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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廷玉又是一怔,云梦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忽感不妙,云梦已经纵身投向了深涧。赵可失声惊叫,唐廷玉已不假思索地飞纵向蒙蒙水雾中的云梦,在落入汹涌咆哮的涧水之前抓住了她的左臂。一直不远不近地守在旁边的药叉此时已抢到山崖边,大喝一声甩出了长鞭,唐廷玉回手一把抓住鞭梢,借了药叉这一鞭之力,提气跃向山崖。
但是对面陡峭山崖的树丛中忽地有人叱喝一声,抖出一根黑色的长绳,卷住云梦的腰,向对面拉去。云梦眉一扬,在空中一转身,右掌击向唐廷玉面门,迫得他偏头躲过时,掌锋一转,化掌为刀削在唐廷玉抓住她的右臂上。唐廷玉感到右臂一阵剧痛,云梦这一掌上贯注了十分真力。他不由得心中一震,云梦居然在情急之中冲开了被锁住的经脉!他即刻放开药叉的长鞭,空出左手来迎击云梦。
那黑色长绳已将他们两人都带往对面山崖,唐廷玉的左掌与云梦的右掌迎面一击,云梦面色突变,唐廷玉也已感到她方才凝聚的真气已然消散,疾收回自己掌上的力道,但仍有几分真力沿了云梦体内散乱的气流直攻入她心脉中去。云梦向后一仰撞在山崖上。缠在她腰间的黑色长绳即刻收回树丛中,不见了踪影,而一株矮榛树忽地伸展枝条,抽向唐廷玉面门,要将他迫下深涧中去。
唐廷玉抓住云梦的手始终没有放松,心念一动,一旋身将昏迷的云梦推向那株榛树。有人低低地叱喝,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语气中的愤怒是不会让唐廷玉误解的。榛树不再摇动,树干裂开来,一个瘦长的黑衣人鬼魅般闪了出来,脸色带着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唐廷玉已明白这必是臣服于云梦的伊贺忍者。出乎他意外的是,那忍者的汉语说得相当流利:“放开云梦小姐!”
唐廷玉注视着他说道:“你救不了她。”说话之间,手下丝毫不缓,已在云梦眉间插入一枚金针,稳住她体内的真气。
那忍者愤怒地道:“伊贺岛有最好的大夫!放开云梦小姐,否则我会下令攻入太乙观!”
唐廷玉看他一眼:“云梦有准许你们进攻太乙观吗?”
忍者呆了一下才答道:“云梦小姐要离开太乙观,我们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你到底放不放手?”
唐廷玉心中暗自寻思,除了华阳真人与二弟子清山之外,其他各位师叔都云游在外,“净”字辈的好手也大多在外历练,此时此刻,的确不宜与伊贺岛硬拼。他的目光转向面前这忍者,度量着对方的实力,说道:“听你的口气,你应该是伊贺岛现在的首领。”那忍者一怔,没有回答。
唐廷玉继续说道:“如果你能赢得了我,我自然会让你们带走云梦;若是不能,你却要答应,没有我的允许,伊贺岛不得踏入九华山一步。”
那忍者略一犹豫,正待说话,崖顶有人喝道:“答应他!这一阵交给我!”随着话音,一个黑衣人巨鸟般翩然落下,方才那忍者立刻往侧旁退了一步,让他面对着唐廷玉。后来的这黑衣人同样有着苍白得好似长年不见日光的脸孔,眼睛狭长眯细,眼神钢针一般刺人。
他向唐廷玉深深一鞠躬,说道:“我,横川木,代伊贺岛出战。”
唐廷玉一怔。赵鹏曾告诉他,横川木是伊贺岛的第二高手;第一高手临滨俊彦被云梦击杀,横川木败走,不知所踪,伊贺岛就此臣服于云梦。现在看来,横川木败走之后的这段日子,想必躲藏在哪个秘密所在苦练,自觉已有所成,才会有信心迎战曾与云梦战成平手的他。
横川木一直紧盯着他。唐廷玉向后一退,用云梦的衣带将她牢牢缚在树丛中,即而向先前那忍者道:“你,好好看护,不要移动她,也不能惊扰她。”随即转向横川木,“我们离远一点动手。”
横川木有些诧异地看看他,唐廷玉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交手之际伊贺岛会乘虚带走云梦,他是否像云梦一样信任他们的忠诚守诺?横川木定一定神,环顾四周,说道:“好,我们往下面走。”他们踏着树枝急速下坠,临近水珠飞溅的深涧时,方才停住。横川木又是深深一鞠躬,说道:“唐君请注意了。”
唐廷玉微笑不语,注视着横川木的一举一动。横川木慢慢向后退去,眼看已临近水边,忽地反手抽出背负的长刀,狠狠击向水面,带起一大片浪花扑向唐廷玉。唐廷玉悚然一惊,浪花溅起的那一刹那,他已看不见横川木的身影,更看不见横川木的刀在何处;他只感到浪花中的杀机。唐廷玉身形一起,如风吹落叶,飘然飞上树梢。深涧中的水流一波一波地涌起,向唐廷玉翩然飞起的身形攻来。
唐廷玉暗自皱眉。这已经不是他所了解的伊贺忍术。伊贺忍者虽然可以利用水来隐藏身形,却并不擅长将流水化为攻击的武器。只有鬼谷弟子,才擅于御使自然万物。这是唯一的解释:横川木战败之后的隐居之地就是鬼谷,他也许是以伊贺忍术为交换条件,学得鬼谷的御物之术,以补伊贺忍术之不足。也正因此,横川木才有这个信心迎战曾经与云梦打成平手的他。
浪花飞溅,刀气突现,唐廷玉一连变幻了三次身形,才得以堪堪躲开这一刀。他惯用的长剑并未带在身边,落地之时踏上一块尖石,心念一动,双足飞踢,将岸边大大小小的无数石块踢向水流之中的横川木。五行相生相克,要克制流水,只能以土石。
贯注真力的坚石击破了浑然一体的水柱,横川木的身形显露出来。但是他即刻往绿树丛中一扑,身形又已隐去,只有长刀砍下的树枝呼啸而来,将石块反击向唐廷玉。唐廷玉倒纵出数丈开外,身形纵出的同时已脱下外袍,迎风展开,将扑面而来的树枝与石块都挡了回去,落了一地。这时他听见药叉大叫:“公子爷,接剑!”长剑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掷了过来。唐廷玉纵身挥出长袍,卷住长剑。横川木攻来的长刀被剑鞘格住,他往后疾退才不至于被唐廷玉的剑锋划破胸膛。
他们对视片刻,横川木深深一鞠躬,说道:“不得唐君允许,我们不会踏入九华山一步。”
云梦仍然被安置在那石室中,待到唐廷玉出来时,已是暮色苍茫。赵可站在石桌旁,含笑说道:“唐公子请坐,这是胡嬷嬷下厨弄的几道菜,我听侯大总管说胡嬷嬷的手艺很合你的口味,所以这一次特地将她带来服侍。”
唐廷玉坐下来,微笑道:“难得侯大总管还记得这种小事,也多谢五姑娘费心了。”一边说着,一边暗自忖度,赵可说话的口气,隐约之间,似乎有如妻子关心服侍丈夫一般细致周到,宣王已经选定了赵可?无疑赵可的大方练达正是宣王府所需要的主妇。然而唐廷玉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突然想起去年与赵鹏在赵府海船上所说的一番话,赵鹏说他放弃选择的机会,将来可不要后悔。那么现在,面对着似乎已经决定下来的命运,他是否希望还能有这个选择的机会?
赵可示意侍立一旁的荷衣斟酒。唐廷玉止住她:“不必了,我还得赶快回去配药。”荷衣看看赵可,放下酒壶悄然退了下去。
赵可轻声问道:“云梦姑娘的情形如何?”她不会忘记,唐廷玉抓着药叉抛下的长绳将昏迷的云梦带回崖上时,脸上异常紧张的神情。
唐廷玉不自觉地看看石室:“只要有合适的药物,对症施针,她会很快复原。”停一停,他又道,“为王爷配制的三十六枚碧心丹,我已用掉十二枚,想再留下十二枚。还请五姑娘回去之后转告侯大总管一声。”
赵可心中诧异。唐廷玉是想将丹药留下来给云梦服用吗?她心中几经转折,终于忍不住说道:“唐公子,你这样尽心救治那位云梦姑娘,知道的人倒也罢了,不知道的人,只怕多有误会。”
唐廷玉蓦地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她,是了,这就是赵可来太乙观的真正目的。略一思忖,他淡淡地道:“是吗?都有些什么误会?”
赵可微笑着说道:“江东各家,大多已经知道云梦姑娘师承巫山门。历来传说,巫山门的女弟子,最是聪明俊秀,都有颠倒众生的魔力,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也难怪不知内情的人胡乱猜测。”
唐廷玉默然片刻,忽然也是一笑:“五姑娘你认为呢?”赵可无法回答。唐廷玉已匆匆吃完,站起身来道:“世人如何说,由他去说,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么。”他的眼中闪亮,嘴角含着奇特的笑意。赵可起身送他离去,怔怔地站在那儿出神。她从来不知道唐廷玉还有这样洒脱得近于狂傲的一面,反显得她的忧虑是小人之心了。
第三天清晨,云梦已经苏醒,唐廷玉看得出她内心的挫败与沮丧,当下说道:“你最好不要再尝试强行冲开被锁的经脉。下一次就不会有这样幸运,仅仅是受了我一点掌伤而已。”
云梦不无恼怒地拧起了眉。虽则她知道唐廷玉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尽快治好她的伤,可那些话语总是很容易便激起她的怒意。她强忍住反唇相讥的冲动,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睛。
唐廷玉悄然退了出来,华阳真人正在小院中等他,赵可站在一旁。唐廷玉上前见过师父,华阳真人捻着长须慢慢说道:“既然云梦姑娘已无大碍,这儿就交给五姑娘照管吧。毕竟男女有别,你在这儿还是不大方便。”唐廷玉立刻看了赵可一眼,赵可意识到他怀疑是自己在华阳真人处说了什么,华阳真人才想起要避男女之嫌,心中倍感委屈,却又无从辩驳,只咬了咬唇没有作声。
华阳真人又道:“赵鹏已经到了山下的陵阳镇,派人来请你去见个面。来人也想见一见云梦姑娘,正等在院外,现在想必可以进来了。”
他示意弟子放赵鹏的信使进来,却是那娇憨可爱的小侍女宝儿。她笑盈盈地道:“我家公子爷问唐公子好。还有些衣服用具,要送给云梦小姐的,唐公子要不要先检查一下?”
唐廷玉只好道:“都交给五姑娘吧。”
宝儿向院外一声招呼,早有赵府的家仆一箱箱地抬进来,宝儿叽叽喳喳地道:“这箱里是胭脂水粉,这箱里是内裙,这里是外裙,这里是首饰,这里是鞋袜……”
唐廷玉早已走到一边,转头看华阳真人,华阳真人一脸无可奈何的苦笑,摇头说道:“赵鹏不会是打算将老唐天师生前的住处布置成那位云梦姑娘的闺房吧?”唐廷玉默然不语。赵鹏大费周章地送这些衣服用具来,是否预示着他并无就此接走云梦的打算?
唐廷玉与宝儿一行到陵阳镇时,已是下午。赵鹏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笑道:“唐兄,久违久违。我在青弋湖上摆了一桌好宴,专等唐兄前来赏光。青弋湖两岸,风光如画,还要有劳唐兄多多为我介绍了!”
唐廷玉心知赵鹏必定宴无好宴,但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在船上等着自己的,会是谷川。这么说赵鹏的求婚至少已经得到谷川的赞同?或者干脆就是谷川本人的意思?
赵鹏笑道:“请坐请坐,这船上除了我那三个温酒上菜的侍儿,还有谷兄手下两名船夫,别无外人,尽管放开来喝不妨。”他举杯先向唐廷玉说道,“这些天来,有劳唐兄多多照顾云梦姑娘,这杯酒一定得先敬唐兄!”
唐廷玉哭笑不得,赵鹏言语之间,俨然这门婚事已成定局,所以他才有资格代云梦谢过自己。他将酒挡了回去,没好气地道:“谈不上什么照顾。外面的那些流言,是不是你叫人放出去的,好让太乙观为了避嫌尽快将云梦送走或者是干脆送到你手中去?”
赵鹏笑吟吟地道:“我倒也想这样做来着,只不过有人比我动作更快,而且老实说我也不敢得罪你。哎,你扣住云梦到底想干什么?”
唐廷玉上下打量着他:“哦,《神女遗书》你不想要了?”
赵鹏摇着头道:“不是不想要,而是换一种方式要。林夫人无儿无女,虽然为飞鱼岛训练了不少人手,却只有云梦这么一个宝贝弟子,《神女遗书》自然会留给云梦做嫁妆,我这样拿过来,不伤和气。你还要将云梦留到几时?不会是——”他笑嘻嘻地看着唐廷玉,“当真有那么回事,正好被人说中了,你才恼羞成怒吧?”
唐廷玉疑惑地看着赵鹏:“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对我使激将法,你为什么对这门婚事这样热心?”
赵鹏仰靠在椅背上,笑着说道:“我的理由很多,说得冠冕堂皇一点呢,是为了与东海各岛化干戈为玉帛;说得老实一点呢,是为了大家不要两败俱伤甚至于同归于尽;说得不负责任一些,是因为家母看过云梦的画像之后很喜欢她,我不过是谨遵母命。但是——”他坐直了身子,向唐廷玉道,“对于唐兄,我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唐兄是否也曾有过这种感觉,你不知道危险在哪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危险,但是你本能地知道该怎么去躲避这危险?”
唐廷玉寻思一会儿,说道:“这就是你真正的理由?”
赵鹏的目光停在虚空之中,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从和云梦交手之初,我便感到一种危机正在逼近我。家母突然提起这门婚事,我既感到意外,又觉得如释重负,我不用再与云梦拼死拼活,在这之前,一想起这种拼个两败俱伤的可能,我便觉得心中极其不安。”他回过目光看着唐廷玉,“唐兄可知道,家母坐禅二十年,已渐有灵机触动的妙悟?她老人家之所以会有和亲的想法,或许其中便有天机暗示。”
唐廷玉心中震动,良久才道:“我明白你的感受。”
一直静静旁观的谷川这时才道:“既然如此,唐公子是否可以让我们接走云梦?”
唐廷玉审视着谷川,过一会说道:“云梦姑娘身边驱使的人,除了在一年限期之内会绝对忠诚于她的伊贺忍者,其他好像都是东海各岛的人,谷岛主觉得这其中会不会再出现吴婆婆这样的人?”
谷川震惊地望着唐廷玉,唐廷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认为东海各岛甚至包括飞鱼岛都有背叛、暗算云梦的嫌疑?他暗自思忖了片刻才答道:“大王当日曾经命令飞鱼岛在海神娘娘跟前立下血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忠于云梦。至于东海各岛,战败之后也都对海神娘娘立下了忠于云梦的誓言。在海上,没有人敢欺骗海神娘娘。”
唐廷玉紧跟着道:“但是在江东土地上并没有海神娘娘。”
谷川道:“所以要尽快回到东海去。”停一停,他又道,“我竭力促成这桩婚事,并不仅仅是为了东海,也为了云梦可以不必与江东武林甚至宣王再争斗下去。我们都知道这一战将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对飞鱼岛在东海的霸权虎视眈眈的,并不只有一个黑龙岛,对于这一点他们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谷川这番话的意思,似乎还不只是这么简单。唐廷玉注视着谷川的眼睛,谷川则毫不避让地迎着他的注视。赵鹏暗自纳闷,这两人似乎在打什么哑谜?凭他如何善察人意,也无法看出究竟。
唐廷玉终于说道:“我相信谷岛主的诚意。不过,云梦的去留,要由宣王爷出关之后再决定。”
谷川沉思一会儿,说道:“宣王爷何时出关?”
唐廷玉道:“四月十五,是太乙观三年一次的讲武大会,王爷会在那之前出关,亲临太乙观主持大会。”
谷川:“我是看着云梦长大的,她决不是可以困在牢笼中的那种人,也决不是会被对手吓倒、不敢再反抗的那种人。今天才三月初五,你认为云梦能够在太乙观中安安静静地呆到那个时候吗?”唐廷玉默然。云梦坐在小仙居的窗台上仰望空中飞鹰的神情历历如在眼前,她已经试过一次逃亡,决不惮于再试第二次。
谷川随即问道:“那么唐公子是否同意让我们接走云梦?”
唐廷玉打量一下谷川,说道:“我从未听人说过云梦的母亲,谷岛主是否知道一二?”
饶是谷川如何沉着,神色也是微微一变,镇定一会儿才答道:“并不是所有事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唐廷玉默然片刻,说道:“我明白了。明晚子时,我会将云梦送到我们方才上船的地方。”
赵鹏笑吟吟地拍着他的肩头道:“如此我可真要多谢唐兄成全了。至于宣王爷和华阳真人那儿,还要请唐兄你多多担待,容我日后再亲自上门赔礼道谢。”
日暮时分,华阳真人与唐廷玉走入那小院,赵可从石室中迎出来。华阳真人看看石室,问道:“她今天如何?”
赵可答道:“饮食都还好,就是从来不看我们,也不说话。”她迟疑了一下,不太有把握地接着说道,“陪了她一天一夜,我总觉得我以前在哪儿见过她,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儿见过。”
唐廷玉震惊地看了看赵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径自先进了石室。华阳真人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云梦的脸,听得赵可这话,他“哦”了一声,回想起云梦的脸孔与神情,的确令他有着隐约的熟悉之感。他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什么人身上见到过这样的神情气度?
小半个时辰后,唐廷玉与云梦自石室中出来,华阳真人不由得注意地看着云梦的面孔,然而云梦再次蒙上了面纱,不容他多加思索,唐廷玉已领着她告辞离去。
赵可探询地望向华阳真人,华阳真人明白她的疑问,说道:“廷玉自然有他的理由这样做。”沉思一会,他又说道,“我想廷玉至少已经赢得了东海各岛的尊敬。”
春夜的山林,寂静无人,唐廷玉的左掌始终扣在云梦的右腕之上,助她在疾奔之际舒散开身体内淤积数日的真气。夜风拂过他们的面孔,耳畔风声呼呼,脚下的树木与草丛一掠而过,透过树梢的星光点点地洒在他们肩头。下山的路越行越快,仿佛不过转眼之间,青弋湖已经在望。他们停在一个陡坡之上,唐廷玉终于放开左掌,两人同时纵身掠下陡坡,停在湖畔的一片芳草地上。
唐廷玉仰头望望星光,说道:“还有半个时辰才到子时,我们来得早了一点。”
云梦仰望着星空,没有回答。但唐廷玉已可感到她心中满涨的快乐,就如一头终于冲出牢笼的猎鹰,迫不及待地张开双翅迎接着夜风。然而他的心中却感到一阵怅然若失的迷茫。
云梦回过头来郑重地说道:“为表谢意,我会下令放回方心愚。而且,从今往后,东海将不会以你为对手。”
唐廷玉淡然一笑:“这恐怕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事情。我只希望,你能够暂时停下对江东各家的攻击,一切留待宣王出关之后再做决定。”
云梦略一思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