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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手包往床头一扔，拿出个苹果就开始削皮，我现在看到吃的就想吐，昨天晚上那种难受的感觉还没过去呢，于是我朝她摆摆手，道：“我不吃。”
“自作多情，谁给你吃了，我自己吃的。”
徐慧依旧是那种说话不好听，心里却柔软到不行的性格，似乎之前闵旭阳的事情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但就是这种云淡风轻的样子，我才更加担心。
我经历过她这种阶段，表面上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似乎不管是什么结果对她都一样无所谓，但实际上，在内心早已经风翻云涌了，只是她一直在忍着，不让别人发现而已。
于是，我找了个机会问她：“那个，闵旭阳，这两天有没有再去找过你？”
“找过一次，但是被我撵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看他对你挺认真的，你就不多考虑一下？”
徐慧把水果刀放下，咬了一口苹果使劲儿嚼着，口齿不清地说：“有什么好考虑的，我的情况你一定也知道，根本不能结婚，何必耽误人家呢。”
“徐慧，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像修女这种，顶多也只是一种组织和信仰，能加入难道就不能退出？你们这又不是邪教，那和尚出家了还能还俗呢。”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早就没有了自己的情感了，我哥一定跟你说过了，我之所以还活着，只是为了帮我哥撑起家里的产业。”她看着我，无比认真的说：“陈清，我哥哥喜欢你，以前我觉得他是喜欢柳如晴的，可是后来才知道他只是利用柳如情，那个时候我怀疑他是否有感情，不然为什么在我眼中那么真挚的东西都能作假？”
“后来他对柳如晴的感情逐渐发生了转变，虽然很微妙，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哥哥他是一个凡事都冷静的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变得焦躁不安，甚至暴躁易怒，再后来，我知道原来是你，我相信哥哥对你的感情，他……算了，这些东西，还是你自己去体会比较好。”
“那你呢？”我拉过她的手，握着，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化这个冰封自己的女人，我说：“你再要强，也只是个女人，不可能一辈子都靠着自己的肩膀去支撑什么，那样很累，有件事情你一定是错了，你哥哥最爱的不是我，而是你！”
徐慧的笑容隐匿了起来，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个时候我才稍微体会，其实徐慧并不是逃避闵旭阳的喜欢，她逃避的，是所有的人对她的喜欢，哪怕那个人是她至亲的哥哥。
这应该算是一种心理上的疾病，之前徐乔森跟我说过，徐慧小时候差点被强暴的事情，而且她还亲眼看着自己的妈妈被扔下楼，我想，任谁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当时的徐慧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儿。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更何况还要随时提防着别人。
以前我从没想过徐慧是否会有心理阴影，徐乔森没说过，而平时这个坚强冷静的女人又是那么处事圆滑，我就以为没有，现在看来，并不是，只是徐慧做的很好，她把自己内心的另一面隐藏的很好。
所以她回避闵旭阳的追求，她回避别人对她的喜欢，回避所有人，尤其是异性。
本来我还想再为闵旭阳说一些好话，可是现在，我放弃了。
我不想给徐慧过多的压力，我跟不想逼迫她接受一样现在还无法接受的事情，一切都得顺其自然才行。
于是我转移了话题，从闵旭阳身上转到了旻文身上。
我说：“旻文最近还好吗？阿森说他现在长高了，也开朗了不少。”
“对，那孩子很懂事，也像你，不过你为什么没来看他，旻文知道你的身份了，你知道吗？他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我有几次听到他在房间里哭，毕竟还是个孩子，再怎么成熟也不会真的像个大人那样，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看他？”
徐慧的话让我心里很难受，我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想去见，只是现在还不行，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说，旻文很敏感，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我跟张嘉的事情，我怕他问我这些，更怕去面对他的问题。
我想再等等，等他彻底接受了这些，我再去见他，哪怕他会恨我。
可是徐慧却不认同我的想法，她说：“你是旻文的妈妈，你要做的事情我其实没有什么立场去质疑，但是我觉得你这样对旻文不公平，他有权利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即便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
“你不会懂的，徐慧，你没做过母亲，你是不会懂的，旻文他很有自己的想法，那几年，在他的记忆中，我已经死了，我是个死人，死人怎么可能会复活呢？我在他身边那么久，却只用另外的身份跟他说话，我……旻文一定会问我的，我……我还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那你就这样避而不见？总不能避一辈子吧？”
“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尽快去去看他的，我会尽快的。”
我的心被徐慧重新撩动起来。
她说的很对，旻文是我的儿子，我再怎么逃避，也总有要面对的一天，可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见他。
可能我是这天底下最不称职的母亲了，亲生儿子不敢去见，亲生女儿又早夭，有时候我甚至回想，是不是我压根就不该当母亲，不该把孩子生下来，这样的话，就不会那么痛苦，连带着孩子也跟着我一起痛苦。
徐慧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看了下时间，说给我出去买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我躺在床上抹了眼泪，想着旻文现在的样子，突然有个声音出现在床边，很冷，很硬：“不见我，是因为，害怕吗？”
“旻……文？”我猛地转过身，我面前站着一个大男孩儿，个子高高的，有些瘦，但很清秀，他的眼睛很像我，嘴巴和鼻子却像极了张嘉。
我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旻文没哭，但眼睛却发红了，他看着我，定定的问：“大家都说我妈妈还活着，我问徐阿姨，为什么妈妈还活着却一直不来找我，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可是徐阿姨却说，妈妈很快就会来，只要我乖乖的。”
“旻文，我……”
“我每天都很乖，很努力去学徐叔叔安排的功课，每次测验都能拿到A＋，但是妈妈还是没有来，如果不是我不小心听到，偷偷跟着徐阿姨过来，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妈妈，你竟然说，你害怕见到我？！”
“不是的旻文，妈妈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我慌乱地拔掉针头就要下床。
可是旻文却后退一步，避开了我的手，他问我：“妈妈，我好想你，每天都想，可是你为什么那就都不来看我？你……你一直都在我身边的，你一直都在的，可是你为什么不认我？你为什么……爸爸有了那个女人，所以不想要我，你是不是因为有了徐叔叔，也不想要我了？”
“不是的，妈妈爱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不要你，旻文，你不能这么想。”
“那你是为什么！！”他愤怒地朝我时候，眼泪决堤而出，一边后退，一边跟我喊着：“我恨你们！你们所有人，我恨你们！！”
喊完，他转身就跑了出去，我想要抓住他，却只抓到一个衣角，被他挣脱一下就跑掉了，肚子还在隐痛，我扶着墙有些站不稳，但还是强撑着跑出去喊着他的名字。
旻文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走廊里，我一直追着跑到外面，却没发现他，肚子加速疼痛，我脸上滴下水滴，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冷汗，但我不能回去，我得找到我儿子。
“旻文，妈妈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好不好？你听妈妈跟你解释好不好？”
腹痛让我直不起腰来，我扶着墙，一手摁住肚子，希望能够缓解疼痛，但无济于事，眼前的东西开始模糊，我靠着墙慢慢坐到地上，哆嗦着蜷缩成一团。
身边的行人惊呼，似乎在呼喊医生，恍惚中，我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朝我这边奋力跑来，嘴里叫着妈妈……
☆、第八十九章 她是我秘书
我被推进了手术室，因为突发急性阑尾炎，所以必须切除。
做完手术大概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我的麻药劲儿才过去，徐慧和张旻文一边一个坐在窗边，见我醒来，徐慧赶紧凑上来说：“你可算是醒了，再不行我都要晕过去了，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好端端的怎么还成了阑尾炎了呢，我可跟你说啊，这次你老老实实地躺着，再自己拔针，等我哥回来，我肯定告状……”
她说完，朝着张旻文使眼色。
旻文一直低着头，手指头不断钮扣着，低声说：“妈妈，对不起，我不该跑的。”
“不怪你，是妈妈不对，妈妈该早点去看你的，我应该早点跟你坦白，是妈妈不对，转转，不要生妈妈的气好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旻文的小名了，久得我都快要忘记了。
他毕竟是个孩子，之前说的话再重，此时也抵不住心里的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也掉进了我的心里。
徐慧找了理由出去了，把空间留给我们母子，等她出去以后，旻文才扑过来抱住我的胳膊哭着说：“妈妈，我太想你了……太想你了……”
我抱着他，这才发现，在他十三年的过去里，我陪伴他的日子真的是太少太少了，我曾经一再悲痛自己的人生，总觉得老天对我有诸多的不公平，但是我忘了还有一个人，比我更加不公平，就是旻文。
这个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我曾经是恨过的，在最初知道张嘉喜欢男人的时候，我是恨过的，如果不是要生孩子，是不是我就不会被张嘉选中结婚？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对于旻文，我更多的是害怕，是恐惧，我害怕和他见面，我想保护他，又想他能够独立坚强，为此，我每天都在内心折磨自己。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我和张嘉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介绍徐乔森，旻文有自己的想法，他比同龄人要更加成熟，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来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他让我不知所措，我听他冷静地让我去破坏婚礼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该喜该悲，喜的是旻文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怎么做，悲的是，这个孩子真的承受了太多不该他承受的东西，以至于他早已没有了纯真。
“转转。”我喊着他的小名，轻拍他的后背：“你爸爸出狱了，你知道吗？”
“知道，徐慧阿姨从来不会瞒着我什么事情，她说，我有权利知道跟我相关的一切事情。”
“那，你怪你爸爸吗？怪……妈妈吗？”
旻文握着我的手，小手指扣在我的小手指上，期待地看着我说：“妈妈，你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在丢下我了，你要是答应我，我就告诉你我的想法。”
“好，妈妈答应你。”两手相勾，再摁上大拇指作为约定印记，这不仅仅是一个小游戏，而是我对儿子的承诺。
旻文跟我拉了勾，才说：“妈妈，其实，我不恨爸爸，也不恨你，我觉得你们俩都好可怜，徐慧阿姨跟我说，人一辈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可是你跟爸爸，一直都不开心，爸爸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以前你们总是吵架，每天都吵，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分开呢？如果你们能早一点儿分开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
“傻孩子，你还小，还不懂大人之间的感情，我和你爸爸是没感情，但是我们组建了一个家，这个家里还有了你，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并不是简单的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这关系着……算了，你还太小，等你以后长大了就明白了。”
“我不小了，妈妈，你们大人总是喜欢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们，其实我们都懂的，我们比你们大人看得更明白，我的同学也有父母离婚的，但是他们得到的关爱一样不少，可是我呢？你跟爸爸每天只顾着忙吵架，都没有顾虑过我……”
他说着，又继续低头扣自己的手指。
这是我第一次听旻文跟我讲他的看法，没想到他竟然是支持我和张嘉离婚的，可笑的是，当初我一再坚持的理由竟然是因为孩子。
旻文说的对，如果当初我们早一些把话说开，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执着，或许这后来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惜这世界上并没有办法让时间倒回，而我现在，也不想让时间倒回，因为现在，有一个男人让我放不下。
我在医院里住了一周就出院了，徐乔森去香港出差一直到我出院都没回来，只是每天晚上会跟我通电话，问我现在的情况，在我出院的前一天，干脆连电话都没有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况，问徐慧，她只说，公司最近承接了一个大的项目，在做投标。
旻文请了两天假陪我，之后徐慧就把他送回去了，张嘉已经回来了，旻文的归属问题还是个需要重新商议的事情，在张嘉出事之后，他爸妈就回到了祖籍所在地，我估计，他们是不会放弃旻文的抚养权的，比起我这个再嫁的妈妈，法律应该更偏向孩子跟着爸爸生活吧，但不管结果怎么样，我跟旻文约定好了，经常去看他。
回到了住处，徐慧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最后才砸着嘴巴说：“这房子好，我哥还真来个金屋藏娇啊。”
“把你话里的酸味收回去，你要是愿意，闵旭阳立马就能把你也藏起来。”
“我说你这人，别这么扫兴好不好，好端端的提他干嘛？”
徐慧情绪变得低落，坐在沙发上随便翻看一本杂志，我有心想多劝两句，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问她：“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说，上次跟闵旭阳聊天，他说，关于你的事情，他都知道，包括你是……所以，徐慧啊，我觉得，你其实可以不用太在意这个，你要是真的对他有意思，不妨跟他好好谈谈。”
“他……知道？”
“对啊。”我抬头，见她看我的眼光有些怀疑，赶紧为自己辩解道：“你可别误会，我一个字都没提过，你也不想想他以前是干什么的，这事儿能瞒得住吗？只要他有心，肯定能查出来。”
徐慧有些紧张，皱着眉头问：“那他突然没了消息，是生我的气了还是放弃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他放弃吗？那么言辞义正地拒绝，还编排自己喜欢女人，要是我是闵旭阳，早就走了，可人家呢，回头还去找你，结果你倒好，油盐不进的，不放弃才怪呢。”
“我、我……”
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显是心里也喜欢的，只是碍于各种事情才抵抗，所以我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给闵旭阳发了一条信息。
这条月老线，我就只能牵到这里了，其余的，还是得看闵旭阳。
又跟徐慧闲聊了一会儿，她的思绪显然不在这里，总是不断看着墙上的时间，我故意说：“要不你今天留下陪我吧，反正阿森也不回来，我自己怪无聊的。”
“啊？留下？”
“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的，家里有事儿啊？还是说跟人约好了？”
“没……我能有什么事儿啊，顶多也就是公司的事情。”
“那你……”我还想说什么，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我便让徐慧帮忙去开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来的应该是闵旭阳，离我给他发信息的时间大概有四十分钟，这小子一定是看到信息就立马赶过来了。
果然，徐慧开门之后声音都变了，有惊喜又带着迷茫：“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闵旭阳跻身进来，随手把门一关，张手就是一个大大的怀抱：“慧慧，我想你！好想！”
“闵旭阳，你、你快点儿放开我……”
“不放，再也不放了，慧慧，是我傻，是我没猜到，我不该就那么放弃的，我那么爱你，就算你真的讨厌我想赶我走，我也该厚着脸皮赖着你的，慧慧，我不走了，不管你说什么，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这次，我不走了！”
我坐在沙发上听着这表白的话，觉得闵旭阳一定是爱惨了徐慧吧，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变得这么傻楞？爱情的力量啊，果然是让人眼盲又心盲啊。
“咳咳！”我咳嗽了两声，狠刷了一把存在感。
徐慧脸上升起两团红云，使劲儿踩了闵旭阳一脚，趁着他抱脚喊疼的空档，走过来拿起包不好意思地说：“那个，陈清，你好好休息吧，我那边还有事儿，我就先走了，有事情你给我打电话啊。”
“哦，好，你走吧，快走吧。”我摆摆手说道。
徐慧挎着包低着头就走了，闵旭阳还傻站在门口，一脸迷茫的看着我，我哀叹一声，说：“傻看我干什么，自己的老婆，当然是你自己去追了。”
“哎。”他听完拔腿就往外走，刚走了两步似乎又想起什么来，又返回来跟我说：“陈清，如果我这次抱得美人归，你的大恩大德小弟一定铭记，啊。”
“德行，赶紧去。”
门被大力关上，房间里又剩下了我自己，安静的四周和安静的我，跟这静谧的房间融为一体。
我躺在沙发上，不想动弹，徐乔森不在，我连房间都不愿意回，就只想在这里躺着，看着墙壁发呆。
突然，门铃又响了起来，我小心翼翼地起身，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开门：“是不是忘了拿什么……”
门外站着的男人十分俊朗，旁边一只大的行李箱，一手扶墙，一只手里拿着支红色玫瑰花，见到我之后，把玫瑰花直接别到我的耳朵上，说：“几天不见，还是那么美。”
“啊！！”我眨巴了眼睛大喊：“你回来了？！你怎么不早说，我这样子……哎呀……”
从医院回来的我还没来得及梳洗，有句古话叫女为悦己者容，以前我不以为意，但现在，我却很在意，生怕在徐乔森面前露出一丁点的丑态。
“你这样挺好的呀，我喜欢就好了。”他说着，把我打横抱着走进来，然后才回身去拿行李，像数家珍一般把带给我的礼物一件件拿出来。
“其实你买这些，还不如给我一张卡来的实在。”我实话实说。
“你倒是够实际的，这些都不喜欢？没关系。”徐乔森又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包裹，说：“这个我保证你肯定喜欢。”
“什么东西？”
“你现在……刚做完手术应该不太方便，等你完全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