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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玩家-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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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价,哥们儿,”张吉利连忙将他打住。“我这个哥哥认死理儿,跟他说你坐庄,他还不跟你急?算了,股票的事就甭拉他了。我倒是想给他换个窝,他至今还在他爹妈的房子里凑合。他在股份制改造和对外合作上功劳也不小,我打算给他买套商品房。”
  “你真仁义。怪不得丘子仪这种较真儿的主都愿意跟着你干呢。”
  “我们的关系你也知道,父一辈子一辈,过命的交情,”张吉利有些动情。“我俩从小一块儿折腾着长大且不说,‘四·五’的时候他还为我扛了雷,他女朋友也跟了我,他回来后二话没说,还是好兄弟。这才叫汉子呢!”
  “听说大跑刀后来去了英国?”
  “是啊,说起来走到那一步也全都怨我。”张吉利言语之间不无感慨。
  “你还忘不掉她?”
  “离婚之后我也有过不少女人,都挺靓的,可从没一个像她那样牵着我的心,曾经沧海难为水啊。”张吉利叹道。
  “丽丽也不行?”
  “她?我要是没了钱,她头一个人间蒸发。”张吉利嗤了一下鼻子。
  2
  安吉传媒的股票给公司里的内部职工股持有者们创造了滚滚财富,大家自然欢天喜地,有庆幸自己卖在最高点的,有后悔自己出早了的,也有一直死攥着股票错过了最佳卖出时机而叫苦不迭的。不过这些人即使有些后悔,也都后悔的是少赚了几个钱。而有个别员工,当初公司股票发行的时候正值市道低迷,所以便自作聪明,放弃了认购内部职工股的权利。广告部经理李建华就属此列。按说,身为部门经理,李建华有资格以发行价认购五千股内部职工股。李建华本人平时不炒股,可他老婆却是第一代老股民,曾在1994年股指跌至三百多点时扛不住而割了肉,赔得一塌糊涂。一日遭蛇咬,十年怕井绳,老婆的这段惨痛经历令他对股票特别反感,“那东西没谱,还得靠干实事挣钱。”这就是他对证券市场的总体评价。再加上前一两年股市一度出现中期调整,有些新股刚一上市就跌破发行价。安吉传媒IPO的发行价高达十元,内部职工股也是这么个价,远远高于早期上市公司卖给职工的那种售价仅一元、锁定一年后方可流通的低价原始股,李建华就更觉得不值了。所以,当认购内部职工股统计到他头上时,他说:“我放弃,你们谁爱要谁拿走。”机灵的刘丽丽立刻把他的份额全盘接下,还卖他一个好:“李经理,我不能白要你的,哈?我一股给你加两块钱。”她当场甩给他一万块现金。
  股票上市了,开盘二十元,这立马让李建华脸色雪青。接下去的事情是股价扶摇直上,除权再填权,直把李建华悔得肠子都绿了,差点没吐血。“这他妈破股票啥玩意儿,”他无法找后账,只好骂秧子,“我还不清楚?业绩全都是假的,哪儿他妈值这么多钱!”
  公司里的人知道他自作聪明错过了机会,便故意拿他打镲。特别是财务部张雯她们几个小姑娘,只要一见他过来,就故意扎堆儿议论:“涨了涨了,今天股票又涨了!”李建华一肚子火,却又急不得恼不得。直到股价重新跌回二十元,张雯她们才不再在他面前谈股票了。
  张吉利对李建华这种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行径很看不上眼,指着李建华鼻子呲儿他:“你少给我说风凉话,还像个大老爷们儿吗?当初内部职工股给你送上门儿你不买,现在后悔啦?”骂得李建华无地自容,低着头稀溜稀溜嘬牙花子。
  3
  冯灿灿已经实习结束,毕了业,正式来公司上班,在国际合作项目上给丘子仪当助手。她上班跟子仪在一起,下了班也不说回家,让子仪带她去玩,泡吧,蹦迪,看电影。身边总跟着个漂亮美眉,子仪担心影响不好,就对她说:“大小姐,我也不是你保姆,咱们还是各回各家吧。”
  灿灿小嘴一噘。“怎么,烦啦?你不是答应当我老师,给我补习英语吗?”
  子仪说:“你的英语已经很好了。”
  灿灿说:“和你比还差得远。你也知道,我的英语是Chinglish(中国式英语),看看资料还对付得过去,真刀真枪和老外谈判就不灵了。你得帮我improve(提高)。”
  “帮你提高英语可以,咱们一边工作一边提高。至于下班以后呢,我还得料理私事,不能总带着你这么个小尾巴吧?”
  “什么私事,告诉我。”见子仪答不上来,她莞尔一笑,神秘兮兮地问:“不会是去见女朋友吧?”
  “就是去见女朋友。”子仪假装生气。
  “真的?她什么样?漂亮吗?带我去看看。”灿灿不依不饶。
  “什么事都有你,”子仪说。“你去了还不给搅黄了?”
  灿灿乐了。“那怕啥的,那我就索性吃回亏,给你当女朋友。她有我好看吗?”
  面对这个不讲理的丫头,丘子仪无言以对。其实,他心底里挺喜欢这个阳光灿烂的女孩的,和灿灿在一起,他会感觉非常轻松,非常安逸,就像当年与乔虹飞相处时那样,这种感觉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尽管两个人年龄差着二十多岁,可信奉沉默是金的丘子仪,只要和这小可爱在一起,就总有说不完的话,他给她讲自己过去的事,讲国外的经历,她静静地听着,两只大眼睛幽幽地望着他,于是他的幽默感便泉水般涌出,恰到好处的俏皮话常常把她逗得笑做一团,她一边笑还一边用小拳头捶他。子仪立刻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年,也许这就是时下年轻人常说的“来电”吧。
  但是子仪也有心理障碍,灿灿的父母毕竟是自己的老大哥老大姐,与他们女儿不明不白,岂不是乱伦?再说了,自己这会儿在冯建设手下做事,惦记冯家的独生爱女,这样且不说上下级关系容易复杂化,而且自己似乎也有上赶着贴近领导之嫌,这会让别人怎么看?
  可灿灿比子仪大胆得多。她对子仪怀有好感,她把自己的这种好感表现得明白无误。过马路时,她会不经意地挽住子仪的胳膊,跳舞的时候,她会在幽暗的灯光中紧紧贴在子仪身上,她可以听见子仪咚咚的心跳,他紧张了。她知道子仪喜欢她,却又不敢表白,她觉得这特别好玩。有一次公司组织外出游玩,坐海盗船时,灿灿坐在子仪身边,海盗船每歪一下,她就挤他一下,每拐一个弯,她就往他身上靠一靠。当海盗船来到落崖边上,然后迎着扑面的白浪,在激流中一泻千里之际,她尖叫一声,紧紧搂住他脖子,她就这么一直搂着不撒手,直到海盗船平稳靠岸,她仍然依偎在他肩头,湿淋淋的胳膊吊在他脖子上。这以后子仪发现,公司里的人,特别是那些没结婚的小姑娘和离了婚的小媳妇,都用怪怪的目光看他。她们不再故意往他身边凑了。
  一日冯总偶恙,在家歇息。丘子仪随张吉利前往冯家探视,顺便向领导汇报工作,他俩被许大姐留下来吃晚饭。饭桌上,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向了灿灿。许婷说:“我们家这丫头也不小了,你们要是看着有合适的男孩,给她介绍介绍,省得她一天到晚瞎精。”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灿灿忽然声明。“不用他们介绍。”
  “真的,是谁?”许婷有些吃惊。
  “现在暂时保密,”灿灿故弄玄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本人对未来的丈夫是有要求的。不符合我标准坚决不嫁。”
  “什么标准,说出来听听。”许婷道。
  “第一,必须是成熟男人,年龄多大我一些最好;”灿灿掰着手指头说。“第二,要在国外留过学或工作过,有世界公民意识;第三,最好是二锅头。”
  “二锅头?”许婷不解。“怎么还和酒扯上了关系?”
  “对了,这种话老妈不懂,”灿灿咯咯笑道。“二锅头,就是二婚。我想找一个有过婚姻史的男人,这种男人懂得心疼女人。”
  丘子仪在一旁听得脸红心跳,如坐针毡。
  许婷连忙打断灿灿:“净瞎说。不管你吧,嘴上就没把门儿的了。”
  离开冯家,坐进车里,张吉利悄声对子仪说:“我怎么听着灿灿的择偶标准像是给你量身定做的?”
  “去你的,别胡说八道。”子仪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美滋滋的。
  “不过哥哥哎,你也真该找一个了,”张吉利规劝道。“可冯灿灿绝对不对路,你送我的那句话我要反送给你了:兔子不吃窝边草。她毕竟是冯总的千金。”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丘子仪反唇相讥。
  “听人劝吃饱饭,”张吉利回敬道。“你仔细琢磨琢磨,天涯何处无芳草!”


第八章 往事并不如烟
  1
  也许是因为与张吉利、钱彪他们再度走到了一起,近些日子丘子仪常常想起文革后期的往事,想起乔家的两姐妹,想起再度重逢那次他与虹飞单独相对时,虹飞那期期艾艾的眼神。
  “你和吉利都一直挺好的吧?”一连喝下好几杯酒的他终于抬起头来,不着边际地问。
  “你为什么不回我信?”她没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单刀直入,这样直截了当地反诘。她的筷子和酒杯始终没动一下。“一封都不回?”
  “你倒是说话呀,”见他闭口不答,她催促。“莫非,那个时候就另有新欢了?”
  “我还不至于那么快变心。”他的口气不无嘲讽。
  “那你为啥说断就断,突然之间就不理我了呢?”往日柔顺如水的她此刻异常坚决,仿若一团火。看来,他不把自己憋在心窝子里的话倒出来,她是决不会罢休的。
  “你真要我说?”他把酒杯往桌上一顿,啤酒的泡沫从杯口荡出,在桌子上绘成一幅图案,活像一个嘻笑的小丑。“那我就告诉你。我不喜欢三角恋爱!”
  “三角恋爱,”她惊呼。“你什么意思?”
  “我进去几个月,你就和人上了床……那人竟然还是我最铁的朋友!”
  “你是说吉利?这都是哪儿和哪儿啊!”
  ……
  一切都水落石出后,他拳头攥得嘎嘎响。张吉利!好你个王八蛋!
  她告诉他,她答应与吉利结婚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把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说开,梳理清楚,如果可能的话,大家继续做朋友。所以他俩此刻才单独坐在了这儿。
  “离开他。我们从头开始!”他记得自己这样提议,他还记得当时他有一种冲动,想一把将她抱住。
  她缓缓地摇摇头。“不,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我认命,嫁鸡随鸡。”
  ……
  她还说:“你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女孩,就和虹玉好吧,她比我更适合你。”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淌下,啪嗒一声落进酒杯。
  他一把抄起这杯酒,一饮而尽。
  2
  记忆,像一张张发黄的老照片,温馨,却有一点点朦胧模糊。
  虹飞是子仪的初恋,也是在此之前他惟一真心爱过的姑娘。那是一段特殊年代的恋情,也许,他俩那种柏拉图式的恋爱,只能产生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年代。
  那个年代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他也说不清。若说好,可人们称它为“十年动乱”,若说不好,它却见证了他这一代人的青春。反正不管怎样,好与不好,他的感觉是,一生当中,只有那段日子他活得最真实。
  他的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呀飞,飞向虚无,飞向缥缈,飞回到那段承载了他太多情感的遥远岁月。
  那是个“英雄”倍出的动荡年代,突然间彻底挣脱拘束的男孩子们,血管里沸腾起争强斗胜的热血。那时候大人们忙着捍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忙着夺权,而所谓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革命第二代,则在京城演绎着只有美国西部片中方可看到的神话。那时子仪年龄尚小,没赶上早期的破四旧和第一拨的打打杀杀,但是他跟在哥哥丘子均后面,也见识了不少当时的精彩片断。文革初期的红卫兵,随着理想之梦的破灭,已经异化成了玩世不恭的玩主,他们以大院为单位,在绿林般的潜规则下,争夺着地盘,划分起了势力范围。大院文化,这是文革期间唯独北京才有的一道奇特的风景线。这一特殊的社会现象之所以单独发生在这个古老皇城红色首都,原因错综复杂,有待日后的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反复研究仔细考证,但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则也许是因为这座既古老又年轻的都城聚集了太多的高官贵胄,养育了太多的凤子龙孙。天生优越却一夜之间失去特权的公子哥儿们,被不得志的相同命运结成了一张网,既然政治上没了出路,他们便一个个变得放浪形骸,好勇斗狠,或者换句话说,开始了一种一致崇尚恶、以恶为美的风气。那时候的北京城,英雄豪强各霸一方,他们“占山为王”,同时也暗中较劲儿,争当老大,活脱就是金庸笔下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的华山论剑。东西城“公安部”说了算,和平里“化工部”一手遮天,永安里、八王坟一带是“外交部宿舍”的领地,动物园到西长安街则依次被“百万庄申区”、“计委大院”、“全总”和“铁道部大院”的孩子所盘踞。他们各自独立,但也彼此交叉,相互帮衬,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强大势力。海淀区的干部子弟则以正统自居,这里是军队大院“革军”子弟和几大附中老红卫兵的天下,他们自恃血统更为纯正高贵,自恃更有抱负更有追求,甚至不屑与逐渐异化的城里“革干”子弟为伍。而在这些正统的、非正统的干部子弟之外,还游走着一些真正的玩主团伙:车站的,东华门的,新街口的,西外的,达智桥的,一工读的,甚至还有从宁夏农垦十三师和新疆劳改农场倒流回京的“老炮”……这些团伙是职业的江洋大盗,干部子弟骂他们痞子,他们的成员要么是早已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资本家或地主的“狗崽子”,要么是城市中的赤贫,早在文化大革命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然结成了团伙,操起了江湖行径。他们很实际,除了打架斗殴争夺地盘外,偷盗和抢劫也是他们的专利——他们需要生存,可他们不像干部子弟那样,生下来嘴里就衔着银勺子。大鼻涕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大院孩子与社会痞子的争斗是那时的一大景观。一开始,大院的干部子弟依仗着破四旧的余勇,把痞子们镇得服服帖帖。但是后来,新街口蹦出一个绰号“小浑蛋”的愣头青,此人天不怕地不怕,腰掖两把小菜(菜刀),带领着一二十号弟兄,专跟号称“老兵”的老红卫兵和大院干部子弟作对。谁出名,谁的份儿大,他们就灭谁。见一个劈一个,见两个花一双。好几位赫赫有名的“老兵”头面人物,被小浑蛋打得头破血流。“老兵”不是狂吗?看你们还狂不狂!社会痞子们长了志气,再也不把固步自封的干部子弟们放在眼里,一时间沉渣泛起,各路地痞纷纷揭竿,和大院的孩子公开叫板。
  “老兵”的权威受到了严重挑战,不制服小浑蛋,天下永无宁日。他们宣称与小浑蛋势不两立,向这个江湖中的异类发出了诛杀令,好几拨干部子弟憋着要同他决一死战。也许,小浑蛋本人也预感到自己末日将至,他一面继续与“老兵”为敌,一面放出话去:“哥们儿我不打算活到二十岁!”这句话还真让他不幸言中了。1968年夏末的一天,小浑蛋的行踪被“老兵”们摸到。海淀区军队大院的孩子们首先聚集起来,紧接着其他地盘上的红卫兵也赶来增援,一支近百人的自行车队伍浩浩荡荡穿街而过,一路上不断有新鲜血液补充,在白石桥追上小浑蛋时,这支队伍已达数百人之众。十三岁的丘子仪也跟着哥哥丘子均,加入了这个队伍。看着这声势浩大的人群,每个人都那么气度不凡,他们有穿时髦的柞蚕丝军装的,有穿潇洒漂亮的白的确良或特立灵衬衫的,不管上身穿什么,下面则一律是改瘦了的或黄或绿的军裤,脚上不是三接头,就是白回力或白边懒,自行车把上挂着钢丝锁,绿军挎里鼓鼓囊囊地塞着家伙事儿,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咄咄逼人,杀气腾腾,想到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年幼的丘子仪胸中第一次涌起一种勇士出征般的振奋感。
  小浑蛋的喽罗们早已在“老兵”们的追赶之下四散逃窜,只有他的一个生死弟兄还跟随在他身边。走投无路的小浑蛋情急之中跳进一个农家猪圈,“老兵”们蜂拥而至,将其拽出,里三层外三层,把小浑蛋和他那个哥们儿围了个水泄不通。由于人太多,“老兵”们怎么收拾的小浑蛋,丘子仪没能亲见。据说,这位素以蛮勇著称的黑社会大哥大在最后关头仍不肯丢下男子汉的脸面。他知道自己难逃此劫,便抽出腰上的菜刀,递给一位逼近的红卫兵领袖,说:“哥们儿今儿栽了。要是各位老大肯放过我,我就在这儿赔个不是。要是各位老大非和我过不去,我也没啥说的,你就用这把菜刀劈了我吧,我要是皱皱眉头就不是人揍的!”红卫兵领袖说甭他妈废话!一菜刀劈在小浑蛋脑门儿上,一股鲜血噌地蹿起老高,紧接着,几十把菜刀和三棱刮刀同时劈向捅向这个干部子弟的死对头。小浑蛋本能地抱住脑袋,菜刀下去,血淋淋的手指头四下横飞。一代枭雄立刻倒在了血泊里,跟在他身边的那个铁哥们儿,也挨了好几十刀,只因为他和在场的“老兵”中的几位有些交情,有人拦着,大伙才没往要害处下手。他挤出人群,拔腿狂奔,扒上一辆驶过的公共汽车,这才捡了半条命。
  朗朗乾坤,人命毕竟关天,“老兵”们也有几分发怵,他们用自行车把支离破碎的小浑蛋驮到医院,扔下两百块钱后便呼啸而散。医生跑出来抢救时,人已咽了气。后来,参加这次行动的主要人物都进了公安局。但也许是由于小浑蛋民愤太大,诛杀他似乎有点为民除害的意思,再说一时间也无法确认究竟谁是主谋,所谓法不治众,所以官方对此案并没有十分认真地予以追究,人犯关了几个月,办了一段时间学习班后,便全都释放了。
  其实,就在那天“老兵”们即将追上小浑蛋之际,曾有两辆3路无轨电车从现场驶过,电车里分坐着三十多个宁夏十三师的“老炮”,他们个个都是职业杀手,腰里全都掖着家伙。他们本是与小浑蛋认识的,甚至有几分交情,惺惺相惜,按说他们应该跳下车来,帮小浑蛋一把。倘若果真如此,那么这一段江湖史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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