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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渡我-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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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知道你在等我。千羽……”
  “傻姑娘。”

☆、第47章 梦中的婚礼

    这是个久违的拥抱,带着令她怀念的温度。这几天对两个人来说,都漫长如同捱过了分分秒秒的许多年。纪千羽用力地深深呼吸,手环上傅遇风的背,慢慢扣紧,过了一会儿后闭上眼睛,将头轻轻靠在傅遇风的肩头。
  “我现在离你这么近,还是很害怕。”她低声说,声音带着挥之不去的浓重涩意,些微哽咽地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无声摇了摇头。
  “怕我一松手,你就不见了……这段感情里我强求太多,如愿以偿后总惶恐来得不够长久。即便知道那可能只是虚假的幸福,有一天你终将离我而去,但我不敢触碰这个可能性,想起就让我觉得绝望。”
  “人生那么长,遗憾那么多,失去对我来说早已不算什么,但唯独是你,我不愿放弃。”
  “遇风……”她喃喃地说,小心翼翼地去碰他的手,指尖幽幽地缠上来,细密地交缠在一起,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要走了,你能来送我,真好。”
  她冥冥中有种感觉,傅遇风是知道的,知道她终将离去,无论归路在哪里。就像他此时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清幽的凉意,却又柔和而平静,仿佛夜月冷光下浮动的流水。
  他看着她,没有提及丝毫关于离去的话题,只是问她:“冷吗?”
  冷,当然冷。纪千羽还穿着演出服,及膝连身裙□□出光洁修长的双臂。她点了点头,傅遇风在她身上披了件大衣,两人在黑暗的角落中穿行,从专注的观众与卖力的表演者身后转出去,离开大礼堂,回了他们共同的家。
  这个家最近一直没有人回来住过,短短几天时间,屋子里就没了人气,显得冷清无比。纪千羽披着衣服走进来,傅遇风低头在合拢的掌心里呵了口气,握住她的手。
  他也衣衫单薄地走了一路,如今手带着凉意,掌心相贴时并不觉得温暖。纪千羽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他,他这时却放了手,低头在她唇角浅浅地印下一吻。
  “我去烧点热水。”他说,从玄关走向了厨房。
  纪千羽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也从玄关走进了室内,趁着这个功夫去浴室洗了个澡。等她出来的时候,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机开着,热水、水果还有几块小甜点摆在茶几上,傅遇风坐在一边换台,听见响动后抬头看她:“你平常看的偶像剧,今天回来得晚,已经演完了一集半,要把剩下的看了吗?”
  看吧。纪千羽应了一声,在他旁边坐下。傅遇风把热水递给他,入口温度稍烫,捧在手心刚好。纪千羽盯着那碟小点心看,傅遇风发现她的视线后笑笑:“感觉你今晚应该没吃什么东西,饿了的话就吃一点。或者想吃别的什么,我去做个夜宵?”
  纪千羽想了想:“小馄饨?”
  傅遇风想了想冰箱里的库存:“好像只有速冻饺子。”
  那也行吧。纪千羽又想了一会儿,勉勉强强地应了一声。傅遇风起身去给她煮了一碗,她吃得很快,吃完后一抹嘴,往沙发上一靠,懒洋洋地用脚蹭了蹭傅遇风的腿:“洗碗洗碗。”
  傅遇风看了一眼完全空了的碗:“我煮的有点多……吃这么快,肚子舒服吗?”
  他不说纪千羽还不觉得,一说顿时觉得肚子有点隐约的绞痛。她这几天基本都没怎么吃饭,不舒服并不让人感到意外,不过也有可能是心理原因,总之被傅遇风一说,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她皱着眉做起来,不舒服地哼哼两声,傅遇风笑着摸摸她的头发:“给你揉揉?”
  也行。纪千羽大发慈悲地准了,躺在傅遇风腿上,让他给自己揉肚子。
  她自己其实生得有点娇气,浑身痒痒肉,被谁碰一下都觉得不舒服,唯独傅遇风碰没事,可能是这双手很温暖又很有力,抵在她皮肤上的时候总会让她觉得安心。纪千羽闭着眼睛,感觉到傅遇风的手熨帖地烫在她的肌肤上,过了一会儿果然就不疼了,大抵真的是心理原因。
  客厅的壁灯光芒柔和,她就这么在他腿上躺了好一会儿,终于半闭着眼睛低声开口:“为什么这样?”
  傅遇风给她揉肚子的手没有停:“因为原本应该是这样。”
  “我不是个非常浪漫的人,虽然学的是西方的钢琴,但思想观念大概有点传统,很早就设想过未来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
  “我觉得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去她想去的地方,看她想看的风景。人生这么长,一个愿意将余生托付给我的姑娘,我一定不会辜负。她喜欢我,也喜欢我的钢琴,我喜欢她,也喜欢她的梦想。房子不要太大,但要隔音好,练琴的时候不会吵到她休息;床上有很柔软的垫子,她睡在中间,像是睡在一片裹着梦的云上面。”
  “她不用很会做饭,只要不嫌弃我的厨艺就好;要强一点或是脆弱一点都没有关系,有我在,肯定会将她保护得面面俱到;我会给她我所能给予的一切,只要我有,只要她要。”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傅遇风轻声说,手向上移,慢慢盖在她微闭着的眼睛上。
  “但是现在,我遇到了这个姑娘,想要将一切给她,却又清楚的知道自己拥有得太少。”
  他低声说:“很不甘心,让你遇见现在的我。”
  然后只能错过。
  纪千羽闭着眼睛,沉默片刻,抬手覆上他的手,共同盖在眼睑上。
  “没遇见我之前,你的她原本是什么样子?”她问。
  傅遇风摇摇头:“没仔细想过。”
  “那现在呢?”
  傅遇风顿了一会儿,轻声说:“长着一双很漂亮的蓝眼睛。”
  纪千羽红唇弯出个好看的笑,笑着笑着,交错的掌心下又慢慢溢出湿润的水痕。
  “我以前从没想过,会有个人对我这么好。”她说。
  “爱这个字多渺茫啊,我从小到大见了这个字形形□□的所有意思,越发对它无法相信。我想我现在依然是不信的……”
  “我只是单纯的相信着你。”
  “相信你和所有的一切都不同。”
  她将两人交叠的手从眼前拿开,坐起身,朝傅遇风的方向慢慢倾身。她刚洗过澡,穿着轻薄的睡裙出来,藕般的四肢纤长莹润,发丝带着湿漉漉的水汽,眉梢眼角无不柔软,只有眼中的芒泽沉静坚定。
  这是她第二次做这样的事情。
  上一次时,她说非亲非故受人天大的恩惠,世上不该有这么好的事情,任何事情都要等价交换,不然厚着脸皮强行犯规也非常矫情。
  她问他,你想要我吗?
  他说,女孩子家,注意保护自己。
  这一次,她倾身向他贴近,带着细弱的绝望与强烈的挣扎,眼中含着一层浅淡的水雾,搂住他的脖子,声音低低地问他:“给我一个承诺好吗?”
  这一次,他沉默片刻,叹息着俯身,在她的锁骨上留下第一个吻。
  他说:“不要等太久。”
  ————
  一周时间倏忽而过,纪千羽再去学校的时候,校园里发生了一点不大不小的变化。
  她校庆那一晚提前离场,没回宿舍,倒是错过了当时的一场好戏。彼时演出刚刚结束,大体上还算圆满,参演人员本来踌躇满志地要去庆功,却没想到被一个披头散发满脸凶横的中年女人堵在了门口。
  按说一个人是堵不住可以让四人并肩同行的出口的,不过这一位左手菜刀右手照片,天女散花地那么一洒,有好奇的人上去捡了看,定睛看清上面的人之后,顿时惊呼声响成一片。照片里的男主角看不清楚,女主角不少人却是认识的,一时间许多人停滞不前,视线在人群中来来回回地扫,渐渐在女主角周围隔出一片空地来。
  杜若晓本来在人群里好好地看着热闹,不成想渐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的身上,不由一阵心慌。她勉强定了定神,在众人的有意避让下抢到前面,捡起几张照片看,一见之下顿时像被烫着了般迅速甩开手,难以抑制地尖叫起来。
  照片里的人是她,搔首弄姿,丑态百出,有些放浪形骸地样子她自己毫无印象,心里明镜般的被人陷害,然后更加致命的另一部分却无从辩驳,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手眼通天,竟然拿到了她和郑秘书长鬼混的照片……
  郑秘书长在这里因为角度问题,不算最熟悉的亲人根本认不出来他,而她杜若晓就惨了,这些照片曝光出来,她以后哪还能在这座城市继续待得下去?!
  但是这个目露凶光的彪悍女人是谁?!郑秘书长的妻子她见过,是个颇有气质的女人,哪里是这么粗野糙陋的妇女,她又来找自己寻什么仇?!
  被校长拉住说话,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郑秘书长朝这边轻飘飘看了一眼。
  “秘书长您放心,这只是个意外,我们学校的校风还是非常……”张校长抹了把头上的汗,艰难地迭声开口。这位秘书长极难伺候,现下又出了这档子事,让他面上极为无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马上有保安低眉顺眼又不容分辩地将杜若晓往门外赶。杜若晓不知在发什么呆,闪避不及,被妇人打了好几下,菜刀横在面前,才突然恐惧地打了个寒颤。
  她忍不住想起刚才郑秘书长看她时的表情。
  全然没有平日私下里那种温柔,看她的眼神不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快意与轻松。
  她的心头霎时雪亮一片。
  ——她的新鲜劲儿在郑秘书长眼中已经过去,慢慢开始变得让他厌烦,现在正好趁这个好机会……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彻底撇清关系,实在挺好。
  这件事情当晚就传遍了半个校园,第二天更是到了几乎人尽皆知的地步。学艺术的女生接触的人杂,被包养其实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但被正主闹到了学校就显得很丢人了,更别说杜若晓脸上被划了好几刀,若是留了疤无异于毁容。学生们这时候的是非观总是来得很强烈,油画系颇出名的小美人永远成了笑柄。
  当然,在这一事件中,为什么高管夫人的原配如此凶悍,照片里包养她的对象究竟是谁,从头到尾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消息传播得如此之快,更没有人公开站出来,提及什么人才能手眼通天拿到这样的私照。
  人们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真相是不重要的。事件的始作俑者这几天一直窝在寝室里打游戏,纪千羽打去过一个电话表示恭喜,对方轻描淡写地应下,两人默契地共同揭过这一件事,不再提及。
  和聪明人说话,果然很省力气。
  保研考试举行的时间,是个非常普通的周五。艺术楼被清了几个教室出来充作考场,周教授当天有课,没当监考,下了课考试也已经快要结束了,溜溜达达地走过来,想要看看纪千羽答题的情况。
  他透过教室的玻璃向内看,纪千羽坐在座位上出神,笔搁到一边,看起来已经答完了,见他在窗外,还朝他招了招手。老教授朝她点点头,站了没几分钟就打了结束铃,学生陆陆续续地从考场出来,纪千羽来到他面前,周教授和蔼地问她:“答得怎么样啊?”
  纪千羽摇了摇头:“答得应该还可以,不过复试肯定是进不了了。”
  “啊?你说什么?”周教授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地重复了一遍。纪千羽安抚地握住他的手,诚恳地看了过去。
  “因为我要走了,家里出了点事,突然要接过回去。”她抱歉地说,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教授,今天来考试也是想再看你一眼,接我的人现在应该已经来了。”
  接她的人?在周围学生不时投来的遮遮掩掩好奇注视中,她和周教授并肩走下楼梯,出了艺术楼。周教授往前一看,顿时吃惊地张开了嘴。
  十几辆豪车整齐地停在路的两边,从车里依次下来数名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侍者。利亚挺拔地站在一边,朝纪千羽露出绅士的笑容,路加站在最前面看着她们,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蓝色的眸子中光晕极深。见到纪千羽时,在周围所有人的注视中顿了片刻,忽而扬唇,眉眼像是笼上了一层灿烂的阳光,连酒窝就笑了出来,仿佛将昏暗的天色都彻底照亮。
  他朝纪千羽伸出手,温柔款款地喊她:“姐姐,我们回家。”
  路加在学校考察的这段时间,因为长得帅,在学生里的存在感并不低。如今他这一声姐姐叫出来,许多人在大吃一惊的同时,不由朝纪千羽看了过去。
  之前从未联系在一起想过,现在看他们面对面站着,竟然真的在两人脸上看出几分五官上的相似来,尤其那一双眼睛,眸色是深浅不同的蓝,眼尾上扬的弧度却是惊人的一致。
  姐弟?!她们是姐弟?!纪千羽在这个学校最令人诟病的地方,就是她没有和容貌才华相匹配的家世。一个天分卓绝的灰姑娘和一个只是稍逊一筹的公主,人们总是不自觉会对后者高看一眼,这正是踩低捧高的精髓。不知道有多少人议论过纪千羽的出身,在她遭遇难堪时带着讥笑地笑说谁叫她没投个好胎……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纪千羽是路加的姐姐?是温斯特家族的人?!
  人群中的姚雨菱脸色苍白地连连后退几步,在她身边站着的几个女生更是怕得脸色发白。杜若晓如今深居简出避风头,不敢出来见人,她们这些参与过对纪千羽的打压的人如今心有戚戚,人人自危,死死盯着人群中心的纪千羽,心中尚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她怎么能摇身一变成贵族世家的大小姐呢?!她明明就是个名牌都用不起、靠兼职维持生计的穷姑娘,只是性子凶悍了些,却不足为惧……
  “我们家大小姐在这里求学期间,感谢您的照顾。”利亚彬彬有礼地走上前来,在周教授面前单手拂胸,稍稍弯身:“如今家族事宜需要大小姐回去处理,向您承诺,温斯特家族的大门永远向您敞开,这一枚家族纹章请您收好,是您作为温斯特家族贵客的证明。”
  利亚直起身站好,冲他活泼地笑着眨了下眼:“顺带一提,凭此纹章,您享有温斯特家族全部产品的五折优惠。”
  一枚银质纹章嵌在黑丝绒盒子里,被他拿了出来。周教授下意识抬手接过,在周围倒吸一口凉气的视线中,着实感受到了这枚纹章沉甸甸的分量。
  温斯特家族的领域,是奢侈品制造!
  这样一个家族的女儿,怎么在国内会这么狼狈……?周教授从纹章上移开视线,疑惑地看向纪千羽,却只看见她的背影,笔直地挺着脊背,一步步走到路加面前,却没有理他悬在半空中的手,视而不见般地走了过去。
  “航班要晚了,走吧。”她淡淡地说,坐进了一辆劳斯莱斯,车窗阻绝了众人窥觑的视线,路加神情自若地收回了手,其余的人陆陆续续也上了车,一列车队徐徐开动,驶离了这座一片安静的美院,一路向西,向机场方向义无反顾地开去。
  约定的回国时间就是今天,因为她执意要考完这门试再走,时间的确颇为紧张。她到机场时将将用尽时间,上飞机时显得有点匆忙。
  驶离这片灰蒙蒙的天空时,利亚朝她递过了几份文件:“小姐,您给路加少爷的那份还礼,让夫人很生气。”
  纪千羽从舷窗向外看去,闻言只是静静地应了一声:“恩。”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非常不利的……”利亚皱着眉思索,遗憾地摇了摇头,“家主待您不亲厚,夫人掌家,路加少爷口蜜腹剑,回去之后如何钻营,如何取舍,通通都要从长计议,不知道您是否做好了这个准备?”
  纪千羽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看他。
  “做好了。”她轻声说。
  她乘坐这一班飞机回到遥远的奥地利时,傅遇风在另一架飞机上,跟着父母一起回到自己的家乡。关于接下去如何治疗的事情,傅遇风没有多说,纪千羽也没有多问,只是夜半温存,傅遇风在她耳畔萦绕的声音轻柔温热,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的温度。
  无论前方要面临什么,这一次都不容她退缩犹疑,只能一直向前,才有一线生机。
  为了和那个人再遇时,成为更好的自己。
  这正是离别的意义。


☆、第48章 东风练习曲

    深蓝色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清淡的月光隐约而遥远。泛着浅灰夜色的银白细沙滩绵延无边,纪千羽光裸着足面,一个人无声向前。
  泛起细碎浪潮的海面仿若陷入了一场静谧的沉眠,海风吹拂过她的发尾,在海面上吹开粼粼发亮的细碎光点。远方传来若有若无空灵的乐声,引人向前的声调像是传说里人鱼拖着长长的半身尾对月相和。离得更近些才觉出个中区别,这声音不是模糊的歌,是她更加熟悉的,黑白琴键按动时泠泠的声响。
  清冷温柔,忽近忽远。
  她睁着眼睛看向未知的远方,孤注一掷地向前走,而后被令人窒息的黑暗与冰冷的海水淹没。
  意识在粘稠的窒息中逐渐消散的时候,她猛地睁开了眼。
  阳光从雕着繁复花纹的落地窗外灿烂地大片大片照进来,在她的床上铺开淡金色的光芒,她平躺在床上,视线正对着天花板上层层叠叠垂落下来的欧式吊灯,在日光下泛出隐约的亮色,显得很柔和。
  纪千羽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无声地松了口气,慢慢抬起手臂,盖住生出一层细密冷汗的额头。
  她又做梦了。
  最近梦来得频繁密切,又不真切,醒来的一瞬间就忘了到底梦见过什么。但那种感觉还忠诚地留在心底,无论是压抑、挣扎还是眼底的湿意,她都一一记着,唯恐时间的流逝将一切都留在原地,未几时分,此情此景再也回忆不起。
  一切都在永不停止向前的时光里渐渐成为过去,但有些事情,永远也不应该被人忘记。
  然而一场梦毕竟就像是一场看不见敌人的战争,梦里千军万马过后带来的疲惫,全都由醒后的自己生受着。熟悉的疲累遍布全身,纪千羽保持着遮住一半眼睛的姿势,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直到房门被人轻轻叩响,轻细的德语被人刻意放柔,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狄安娜小姐?您起了吗?”
  “嗯。”纪千羽坐起身,漫不经心地垂着眼,将头发扎起来。
  “起了,进来吧。”
  得到她的首肯之后,房间门被轻轻推开,两个女仆打扮的人走进来,一个替她拉开纱制的半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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