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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片雾,让她留在了C城。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非常渴望收藏哎!(喜欢就收一个呗,嘻嘻)
☆、长乐出迷雾
C城之西,隔着荒芜的山前平原,一条公路直抵大山之中。
山名长乐,来历早已不详。
C城早期的历史里很少见到关于它的记录,直到宋代,“长乐出迷雾”的说法才见诸文字。
连绵数百里的峰谷常年被雾气笼罩,陷入在半是光明半是阴暗的调子里,进入者九死一生,最是险恶。
到了夜间,就连没有雾气的外山也被一种说不清的黑暗笼罩,让人轻易不敢靠近。
这山因而又被称为“鬼魅之山”。
C城公安局在进山公路入口处立了一个牌子,上写着:“日出可进,日落则出,珍爱生命,远离雾区。”
就是这样一座山,每年仍有好事者深入其中,想要证明它的可怕是子虚乌有的传闻;每年都有人去而不归,消失在那片雾气之中。
搜救队不会进入雾区,这是无数血的教训得出的铁律。
今夜,十二人入山,生死不明。
“……不在雾区。你知道的,就是梁垣道旁边的无名修道院,前年咱们一起去过。” 方哲接到的那个电话里,市刑警队队长张力这样说。
“……方哲,你过去也是咱刑警队的兄弟。我不瞒你,省厅张厅长的亲侄女也在失踪者中。上面打了电话来,我被压得没办法。唉,再怎么说,也是十二条人命……”
方哲当过三年刑警,理解张力的无奈。
虽说C城人都知道夜入长乐山是大忌,但如果接警不出,又若失踪者因搜救不及遇难,且不说领导的不满,光是铺天盖地的舆论就能让大家冠上见死不救的恶名。
可如果出事的是出警的刑警,张力又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待?
同是人命,却是两种标准。
按照惯例,与长乐山有关的警情都应通报特案组,不过,方哲很清楚,张力把电话打给自己,是因为他知道,在C城,只有特案组才能应对长乐山的诡谲。
结束与张力的电话,方哲的手机一直忙碌。
资料从刑警队传来,特案组值班人员正在做入山的准备,消息来往不断。离开雅室时,方哲接到寒歌打来的电话,说已经到了楼下。
方哲的本意是不想让寒歌参与这次行动。
山里的温度比城里低,寒歌的背伤又是极怕冷的。每每想到她伤痛发作时煎熬的神情,方哲就心中不忍。
但寒歌坚持同行,并且声称如果他不等她,她就自己进山。
寒歌的脾气有多倔,没人比方哲更清楚。想了想,方哲也就不再反对。
凌晨,半山的琴声越发舒缓,茶舍各处都焚上了清远香。铺了柚木地板的走廊上,新来的客人在侍者的陪同下迎面走来。方哲侧身让他们通过。
“谢谢——”青年抬头,表情僵了一下,那个“谢”字的音也就拖得略长。
方哲说了声“不客气”,走出几步后,又寻思这青年的表现实在古怪,不由得驻足回望。
没想到青年也在看他,俊美的面庞上浮出淡淡笑意。
方哲心头一怔,只听侍者说:“欧阳先生,您请……”
欧阳。
那一笑仿佛相识。
但若相识,自己又怎么会毫无印象?方哲回味着青年的笑容,有所触动。如果他们见过,他想,他就不会忘记。
凌晨一时零七分,红色的JEEP指南者从外环线驶入长梁公路入口后,停在路边。
Paul Stephenson的“玻璃上的月光”飘进雾气之中,还带着淡淡的橘子皮的清香。点火器“啪”地一声弹了起来,寒歌取下它,点燃细长的香烟,轻巧地下了车。
这里是C城最荒凉的公路,哪怕是日头晴朗的正午,也几乎看不到几辆车,而到了夜里更是冷清至于极致。究其原因,是因为它的终点在长乐山。
寒歌仍然穿了长裙配夹克,看着十分单薄。
“穿上。”方哲脱下外套递给她。
“我不冷。”寒歌笑道,笼在头上的面纱在风中拂动,像流淌的影子。如果不是背伤发作,她原本是不怕冷的。
寒歌在方哲的下风向选了个位置站好,想着这样方哲就不用吸她的二手烟了。她仍然想着老算子的话,觉得今夜的事透着神秘莫测。
“会不会是恶作剧?”寒歌轻轻吐出一口烟气,问。
“不像。”方哲思索了一下,把手机递给她。
“你看,这是失踪者傍晚时发的微博。他们和朋友打赌,要在长乐山中过夜。七点半,其中一人在这个路口做了一个自拍,表明他们已经开始入山。
“八点二十三分,他们已经进山了,注意照片上这棵杉树,是在岔路口。他们选择了梁垣道继续前进,四十分钟后,抵达无名修道院。这是他们拍的一组照片……”
照片里,在亮的前景中,几张年轻面孔洋溢着得意笑容。
他们的身后就是无名修道院大门,门侧石砖上的天使雕像处在灯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清晰可见。
另几张照片都是在修道院中拍摄的,为了证明他们确实到了目的地。
夜里十点半,进山的十二名青年发出了最后一条微博。由于信号的原因,一段视频没能成功上传。
微博里的照片显示,他们当时正位于唱诗班教室中。此后,无论他们的朋友怎么联系他们,电话都无法接通。
凌晨,失踪者的家人报了警。
“够蠢。”寒歌评价。
“用轻率的冒险去证明自己的胆量的确愚蠢。可是,如果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很有不值。希望只是虚惊一场吧。”
方哲摇了摇头,取出枪,检查了弹夹后,放回上衣口袋。枪不离身,他来C城七年,皆是如此。
寒歌看了看他,打定主意今晚不会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雾气在灰色的路面上浮荡,路灯的橘黄色光芒外,道路两侧的山前平原渐渐消隐在黑暗里。几辆车闪着警灯远远地驶来,特案组的越野车紧随其后。
寒歌扔掉烟头,重新用面纱遮住脸庞。
刑警们在路口与特案组汇合,听方哲交待入山注意事项。
这些话大家早就听得熟了,思想不免开起小差。站得靠后的刑警悄悄打量人群之外的寒歌。
他们知道她是方哲的搭档,一个从不在夜里露出面容的女孩。
搭档?为什么是她?
寒歌很美,但也很年轻,稚气未脱的模样总让人觉得不放心。
搭档,应该是互补的关系,是在危险中可以相互依赖相互信任的关系。她能够承担得起这样的责任吗?
方哲大家比较了解,当刑警时就以心思慎密料事如神而著称,在案情和事件走向的判断上罕有错漏,这甚至掩盖了他初入警队时神枪手的锋芒。如果不是他性格上有些不大合群,几乎称得上完美。
但寒歌呢?
在刑警队和特案组为数不多的合作办案中,每一次案情的分析、结论的推出都和方哲有关,而她,一言不发,只作壁上观。
联合执行任务时,她也是那副疏远冷淡的模样,一双柔嫩洁白的手大概连枪也没拿过吧。
可有可无,这就是刑警们对她的评价。
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怎么当上方哲的搭档?方哲从不解释。虽然有好事者到熟悉的特案组调查员那里去打听,但无一例外没有答案。
今夜,寒歌再次出现在方哲身边,依旧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漂亮是漂亮,刑警们想,可惜是个花瓶。
悄然注视的目光让寒歌很不舒服。
她仿佛回到多年之前,站在议事厅的白色灯光下。国际异族事务联合委员会的三十七位常任委员坐在环行的主席台上,从黑暗中俯视她。
被围观,让她感到耻辱。
“报上你的名字!”
她还记得那位委员苍老的声音,庄严,充满权威。她也记得她当时的犹豫:如果她抛弃过去,也必须抛弃那个名字。
“寒歌。”她回答。从那天起,这就成了她的名字。
起风了,吹得寒歌面纱轻拂。回忆退回到意识深处,雾气缭绕身周,虽然路灯明亮,她的身影却显得越发黯淡。
一个家伙叼着根烟溜到她的身边,一身特案组黑色作战衣,看着倒还英姿飒爽。
“寒歌,我和你说啊,这两天你休假,那个Susan,Susan你知道吧?就是鉴证科的那个妹子,老大上个月招进来的。”段小懋声音压得很低。
寒歌想了想,还真想起来了。
方哲上个月招来的新人,很清纯漂亮的一个姑娘,笑起来温柔婉约,每天上班都会带自制饼干甜点和大家分享,办公室外常有想来搭讪的组员成群溜达而过。
“她怎么了?”寒歌随口问。
“你不在的时候她天天在老大身边转悠,还送蛋糕,就是那种芝士蛋糕,配咖啡挺好的。”段小懋比划,“你知道的,老大每天早上都喝咖啡。她那一脸崇拜的样子,啧啧,兄弟们都特别看不惯。真的!我们都站在你这边儿。”
寒歌正想说“看就看呗”,突然转念一想,这可是段小懋啊!特案组第一八卦人士,调查个事儿能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的隐私给扒出来,常年在八卦论坛写帖子,狗血得要命。
再看自己左右,已经多了几个身影,寒歌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小懋,看不出来你套路挺深的。”寒歌的声音微微一挑。
“哪里,哪里。”段小懋嘿嘿乐。
“你知道我和你们老大是什么关系吗?”寒歌问。
这是睡过了?段小懋双眼发光!
关系这个词可意义深远啊!老大这人就是藏得深,现在大家都没打听出他睡衣是什么花纹。战术小组的玻璃罐里塞满了下注的钱,谁能套出老大和寒歌目前的具体关系,谁就能把钱拿走。
段小懋正美,突然心中一个激灵。
寒歌你这套路也深啊!这是在套我的话吧?这要是被老大知道八卦的事,被罚去扫厕所也是很有可能的。
差点忘了寒歌也是调查员。
“还用说嘛,你是老大亲密的搭档。”段小懋一脸诚恳地说。
“那你还敢在我面前八卦他,不怕我告诉他?”
寒歌在特案组的地位很特殊。她是方哲的搭档,理论上说,应该是特案组的二号人物。但她这人特别怕麻烦,开会什么的都是能躲就躲,倒是常常和大家一起出外勤。所以,大部分时间里,调查小组和战术小组的人都把她视为“非领导”的自己人。
“寒歌你真幽默。”段小懋打哈哈。
“是吗?”寒歌转过身,瞅了瞅身后正偷听的两位战术小组干将,“听得挺开心?”
这两人也和段小懋一个打扮,一人手里拎了架半自动bu枪,听了寒歌的话,纷纷表态:“寒歌,我们是站在你这边儿的。”
不知是谁说过:特案组里多贱人。此刻,寒歌深以为然。
“好了,我们出发吧……”方哲的声音在凌晨的寒意中响起。轻松的聊天就此结束,众人打起精神,向车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近期更新是在中午十二点。有增加会提前通知大家的!谢谢啦,继续求收藏!
☆、夜入长乐山
“那几个家伙又在废话什么?”上了车,方哲问道。
“你招的人,你还不了解?”寒歌说,“诶,听说这两天鉴证科的Susan给你送蛋糕了。”
“嗯。蓝莓芝士。”
寒歌“噢”了一声后半天没了动静,方哲转过视角一看,她已经笑得肩头耸动。
“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说罢,方哲自己也笑了。这帮家伙,又在背后八卦他……
车队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上,渐渐远离城市。
薄雾消散,水泥路面在车灯下滑过,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却像久不住人的房屋,给人一种破败的感觉。
山前平原不知何时被甩在身后,路灯的影子在车窗上快速闪过,一个接着一个,一明一暗。
进入山区后,开着JEEP指南者走在最前面的方哲把车队的速度压至每小时四十公里。盘山公路路况复杂,他宁可晚到,也不想在路上出事。
十几分钟后,车队穿过一片狭窄的谷地,当他们从俯倾的山石下绕过,寒歌的心向下一沉。
路灯的光芒终止,前方一片黑暗。
停电了。
尽管长梁公路夜间少有人至,但从它建成那天起,就很少停电。
尽管光明之下也有罪恶,但总比一片漆黑让人感到欣慰。
公路就像长乐山向外延伸的肢体,哪怕是一起普通的车祸,也会让人揣测不断。所以,除非电力检修或是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市政方面总是尽量保证这里的供电。
从微博上的照片看,失踪者进山时路灯还亮着。那么,电是什么时候停的?
方哲再次压低车速。
“太黑了。”寒歌说。
是的,太黑了。异乎寻常的黑暗侵占着原本不属于它的空间。道路中央的反光带明暗不定,车灯只能在前方扫出极狭窄的一片明亮。
这是靠近雾区的征兆。
可在方哲的印象里,这里距雾区应该还有一段安全距离。寒歌感到背上的旧伤再次发作,灼痛难当。
雾区,真的很近了。
负责押后的的特案组越野车最后一个驶入黑暗,于是,明亮的那半公路又变得寂静荒凉。
车队在黑暗中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后,从路标上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这是一片山间平地,前方是盘山而行的公路,左侧有一条名叫梁垣的古驿道。
驿道淹没在蒿草与灌木丛中,一端与盘山公路相连,另一端通向云雾弥漫的山中,看不见尽头。无名修道院便坐落在公路与驿道交汇的道口,像一个被时光抛弃的孤儿,独有一种遗世之美。
秋有红叶,春有繁花,哥特风格的小教堂和本地建筑的完美结合,再加上墙垣和门楣上美伦美焕的天使雕像,使得景与物交融为一幅幅完美的画卷。
尽管长乐山名声不佳,但在晴朗的白日,来此游玩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唯独,黑夜是它的瑕疵。因为,它是长乐山的一部分。
几年前,有人提议将教堂整个搬迁至市区,不过,本地基督教会表示反对。他们的意见是:它既然在那儿,就让它在那儿。
于是,修道院留了下来,像一块界石,隔在长乐山的雾气与外面的世界之间。
当车队驶上最后一个斜坡,一阵不安涌上方哲心头。
他果断停车,打开远光灯。
雪亮的光芒中,报案人提到的定制版保时捷“卡宴”从漆黑中探出车尾,再向前,越过另外三辆车,几十米处,白蒙蒙一片翻滚涌动。无名修道院就像是从雾中浮出一般,哥特式的拱顶深深扎入黑暗。
盘踞在长乐山腹地的雾气,数十年来,第一次侵入到修道院所在的山前平地。
长乐山以雾气的边缘为界,分为内山和外山。内山终年雾气缭绕,正是警示牌上提到的不可进入的“雾区”。
特案组定期派人巡视雾的边界,观察雾区边缘的变动。寒歌来到C城的四年里,这条界线的进退从未超过一米。精准得让人感到可怕。
车门“砰”的一声合上,寒歌纤细的身影向雾气走去。她的背影被灯光照亮,面纱被风吹得拂动不已。
刑警队的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他们没有想到,面对长乐山诡谲的雾气,第一个走上前的居然是寒歌——那个他们认为花瓶的姑娘。
寒歌停在雾气的边缘,透过面纱的遮挡看向黑暗。
她为长乐山的雾留在C城,讽刺的是,她却从未走进这片雾。她曾数十次眺望长乐山的雾,飘渺,苍白,在一片被雾气湿润的墨绿色中起起伏伏,就像她的心海,在长久的冰冷和沉寂中,突然就有了波澜。
但她知道,如果她想抛弃过去的一切,就不能走进雾中。
寒歌转身返回车边,对方哲说:“雾气已经开始后撤了。”
后撤,意味着刚才雾气的位置还要靠前。如果雾气继续前推,今晚的调查就必须终止。
方哲点点头,盯着并排停在院墙下的四辆车,突然说:“少了辆车。”
“少了一辆?”寒歌不解。
“报案人说一共有四辆车上山。我记得失踪者在院门前合影的背景里有一辆银色宝马X6。我没看见这辆车。”
这里确实没有那辆宝马车。
显然,有人在到达后又驾车离开。
但前往修道院的路只此一条,车队上山途中没有遇见任何下山的车。
也就是说,在方哲和寒歌来到外环线与长梁公路交汇路口前,这辆车就已经回城了。既然这样,为什么离开的人没有和任何人联系?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辆车停放的位置可能被夜里腾起的雾气占据。
方哲走向雾墙,但他看不清雾后的情形。灯光被黑暗吞噬,山风呼号,似乎还掩藏着另一种声音。轻微,有力,具有节奏感。
仿佛那儿有什么东西在窥视他。
C城人害怕长乐山的雾气,不是因为雾气本身对人有伤害,也不是说踏进雾气就立刻出事。但雾气中总有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曾有人目睹自己的朋友走进雾气后被恐怖的黑影卷走,从此精神失常。
幸运的是,只要你待在雾区外,就不会有事。雾气的边缘就是安全界线。
如果再向前,是不是就可以看清那藏在暗处的生物?方哲向前一步,那声音就更清晰了。
突然,一个念头浮出方哲的意识:如果他错了呢?
如果他错了,那东西就会冲出浓雾!
危险的预警强烈刺激着方哲的神经。他撤步拔枪,寒歌已经箭步抢上,拽得他向后疾退两步。
一阵风擦身拂过,白色的雾剧烈震动了一下,骤然平静。惊悚的感觉消失了。突然的变动惊得后面的人纷纷拔枪。几名战术小组的队员赶了上来,警惕四周。
“看清是什么了吗?”方哲问。
寒歌摇头。她察觉危险,但什么也没看见。浓烈的雾气之后是这片平地的边缘,空荡荡的只有蒿草随风起伏。
难道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寒歌回到方哲身边,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遍。
“我没事。”方哲说。
寒歌勉强一笑。她知道他没事,但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刚才那一刻怪得惊悚。她不禁想,如果没有听到老算子那句话,今夜她还会坚持和方哲一起进山吗?
很难说。
“车不在雾里。”寒歌又说。
“看来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