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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荷听是御史夫人,已知这便是项景天的元配沈夫人了,忙拉过沛若一同福身见礼。
沈氏吩咐道:“郑玉,你且带这女娃儿到寺里逛着玩去,我与安妹妹私下里说说话。”
沛若自小跟随母亲见尽人情冷暖,早已不是孩童心性。此时眼看母亲孤立,心下不免担忧,却又拗不过郑氏的拉扯,只得勉强跟着进了灵若寺内。一眼瞧见寺里的多宝塔,她心里估摸着可以登上塔顶往下看着母亲,便一头冲了进去。那郑氏只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并不曾放在眼里,只随她去了,径自返回了沈氏身边。
第六十三章 安荷(二)
沛若一口气来到第七层,寺外的动静果然尽收眼底,远远看到母亲仍旧站在泉井旁,不知与那沈氏说着什么。
“老爷曾向我提起你。”沈氏一边打量着安荷,一边道,“一直想要见一见你,正好有人告诉我你每日都会来这儿打水,我也趁这个机会来灵若寺进香,顺道与你见上一面。”
安荷垂眉敛目道:“奴家卑贱之身,不敢劳烦夫人。”
沈氏暗自冷笑,道:“既然老爷有心纳你为姨娘,你何不跟了我回府,不必流落在外受这些苦。”
安荷摇摇头道:“受苦已不是这一时半刻,奴家已经习惯。”
沈氏皱了皱眉,“你可知老爷日夜记挂着你?”
安荷诚惶诚恐:“奴家得景天如此看重,实乃奴家的福气。”
沈氏听她直呼丈夫的名字,心下止不住泛起一阵酸意,当下沉一沉脸色,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三推托,现下便跟我回去罢。”
不料安荷却在此时收起了那卑微的姿态,冷冷瞪着沈氏道:“夫人这般着急接奴家回去,莫不是生怕老爷的心意你无从掌握,想要及早将奴家降服在手里?”
沈氏怔了怔,意外地注视着她:“我只是不忍见老爷为了你而茶饭不思,你若是无意与老爷厮守,那不如趁早离去,以免累已累人。”
安荷不以为然地一笑,道:“我道夫人有何高见,原来只是想将奴家撵走,只怕夫人有此意,却无此力呢。眼下景天视我若珍宝,我要是真走了,恐怕他不止茶饭不思,还会肝肠寸断,夫人岂非更是心痛?”
沈氏万万料不到安氏竟是这样一个刁钻狡猾之人,目光不停地在她看似温顺的眉眼间逡巡着,索性也不再客气:“我原以为你是个本分之人,没想你这肚子里有这些见不得人的弯弯绕绕,亏得我一心要成全你和老爷!你既然并非真心相待,只管告诉我,你究竟待要如何?”
安荷面带愁苦之色,似有莫大的无奈,“夫人太抬举奴家了,奴家不过出身穷乡僻壤,得遇景天,不知是福还是祸。我一身清白已被玷污,有家归不得,走投无路才会到京城来寻找景天。八年以来,奴家吃尽苦头,早已看透最凉薄不过人心,景天之所以还对我有那么一点情分,不过是因为久别重逢的愧疚。要我真的随他回府,充其量就是一个末等的姨娘,日子一长,情分既尽,我又和贵府里的奴才有何分别呢?”
沈氏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看得分明。”
“所以奴家是必然不会回项府的,但夫人若想我就此离去,那也是决不可能。”安荷眼神里透出一股子决绝,“风餐露宿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我再不要让沛若随我一同受苦。夫人要想我安分,不是不可以,只要景天在外给奴家一个妥当的安置,再把沛若的名字记入族谱,让她成为正正经经的项府姑娘,便算是厚待奴家了。”
沈氏脸色一变,身后的郑玉再听不下去,厉声斥责道:“好个不知进退的狐媚子!太太亲自来劝你回府,已是给足了你面子,你不仅不承情,还胆敢要求老爷为你另设外室?成何体统?”
安荷低低一叹,道:“夫人自然可以不要答应奴家,奴家流落在外不要紧,只辛苦景天每日惦记。只不过奴家相信,即便夫人不提,景天此时心系奴家,也必定会有安置外室的念头,只怕未必是夫人可以左右的。”
沈氏怒上心头,啐道:“寡廉鲜耻!”郑玉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朝着安荷的脸面扬手便是一个耳光,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贱骨头就是该打!”语毕,不等安荷反应过来,劈头盖脸又是一顿痛打。
安荷身子骨毕竟单薄,哪里是郑玉的对手,实在招架不住只得是护着自己的头脸,一路往后退去,没几步便退到了井畔,郑玉干脆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凉森森的井口里按去,一边狠声道:“就你个贱蹄子替太太提鞋也不配!还敢要老爷为你立外室?你往水里好生瞧瞧你这副下作模样,你也配?你也配?”
安荷被打得头破血流,此时被郑玉按压着更是动弹不得,却犹自倔强:“你们只管把我打死,景天从此会记挂我一辈子,你永远也比不上我!”
沛若在多宝塔上看到母亲被打,心痛不已,慌忙从塔内下来,奔出了灵若寺,当她来到母亲身边时,沈氏一行人已经离去,只余母亲一人伤痕累累地伏倒在井边。
“她不会放过我的。”安荷扶着女儿的手坐起身来,嘴角边的鲜血蜿蜒而淌,如是毒蛇的信子,“倘若我不离开你爹,她一定会取我性命!”
沛若目光含恨地看着沈氏远去的方向,咬牙切齿道:“娘,我一定不会让她伤害你,我会好好保护你!”
如今的多宝塔风铃仍如当年一样,清脆灵动,本是祈福之音,听在项庭沛的耳里,却如丧考妣。她双眸含泪,哀切幽怨地看着项庭真,哽声道:“我娘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她连姨娘的名分都不争,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你娘不肯放过她?她什么都不要,她只想和我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她只不过是想偶尔见上爹爹一面,就连爹爹送来的银钱她都一概不收,这样无欲无求的弱女子,你娘怎么下得去手?”
项庭真震惊难平,心潮起伏不定,良久,方颤声道:“你才刚所说的,都是你娘的一家之言,即便郑妈妈真的动了手,也没有伤及你娘性命,你何故把人命算到我娘头上?”
项庭沛泪如泉涌,低哭道:“当晚,我娘便出事了。我和我娘一起就寝后,到了下半夜,我醒来竟见我娘的床铺是空的,我很害怕,不知我娘上哪去了。我一个人冲出了家门,找遍了大街小巷,我找不到我娘,我怎么也找不着她,那一刻我就晓得,我娘肯定是出事了,她不会一声不吭扔下我不管,她一定是出事了。果然……”
第六十四章 一命还一命?
安荷的尸首是从泉井底下找着的。井水把她的尸身泡得发肿,面容上、肢体上的伤痕便益发清晰了。沛若眼见母亲惨死的情状,几欲昏厥,只死死咬紧了牙关,硬撑着心志。
“她是被人推下井底的。”仵作断言。
“昨夜深更时分,我起夜之时,隐隐约约地听闻有人声,迷糊间探头看去,仿佛是一个华服贵人,前来接了安娘子去。我还道是做梦呢。”邻居的李大嫂如是所言。
那一刻,沛若已经认定,母亲是被沈氏害死的。
项庭真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会的,我娘一向心慈手软,最是狠不下心肠,她一定不会对旁人痛下杀手,你娘不会是我娘害死的。”
项庭沛凄凄冷冷地一笑,提起往事,她的心还有隐痛,“自打我娘出事后,你娘便派了人前来把我带走,他们把我送上了船,吩咐船家的往南边去,不拘是哪儿,越远越好。我还听得当中有人说了一句,那贱人去了,孽种还在,老爷若见着了,难免伤心,还是趁早送走为上。”她眼里泛起了深刻的怨恨,“倘若你娘不是凶手,她何必在意我?何必着急把我送走?便是做贼心虚,生怕我把她找过我娘的事告诉爹爹罢!”
项庭真浑身一阵发软,只无力地倚靠着朱栏,接踵而来的打击,已非她的心力可承受得住了。
“我娘被迫远走他乡,我也一样。”项庭沛垂首看着自己厚茧满布的双手,稍稍止住了泪,戚然道,“我上回告诉过你,为了活这一口气,多苦的活儿我都干过。直至我遇上了我后来的养父母。”她抬起泪眼,喉头酸楚,“你以为我真的命大如斯,得遇善人么?不瞒你说,上回在寺里你所看到的,什么母慈女孝,全都是假的。那一家人,都是蛇蝎心肠,名义上是收为养女,事实上却把我视作奴婢,我日夜劳作,动辄得咎,他们非打即骂,全不把我当人看。这些苦楚,你贵为名门嫡女,又能明白多少?”
项庭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所以,从你回府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要向我娘报复,是不是?你一步一步走近我,就是要利用我对付我娘,是不是?”
项庭沛拿绢子拭去眼角泪水,静静道:“你道我是怎么与爹爹相认的?我冒险从那家里偷跑出来,在府衙外跪足了三天三夜,磕破了头,流遍了血,方有人留心我。我说我是礼部侍郎项大人的女儿,没有人相信我,我便仍旧磕头,哀求从那儿出来的每一个人,求他们带我去见爹爹。到最后我见着爹爹之时,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若非我有我娘的玉佩,若非我身上有可验明正身的胎记,爹爹也是认不我来。”她容神凄绝,又道,“若非你娘当年心狠,我又何至如斯田地?”
项庭真悲从中来,哀哀道:“若非我大意,错信了你,我娘便不会死。”
项庭沛目内顿起凌厉,“自作孽不可活。你娘既然信奉佛法,便该知晓有因果报应。她曾犯杀孽,自然该一命还一命!”
项庭真强压着心头仓皇,“如此说来,大嫂滑胎一事,竟是你的主意?”
项庭沛好整以暇地将绢子收起,道:“你错了,此事早已在爹爹那里了结,下毒手的人是太太和你,从来都是愿意相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事实如何,根本不重要。”
分明是艳阳如炽的明媚天色,阳光洒落在身上,却全照不进项庭真阴云密布的心房,她只觉遍体生寒,心内的千怒万怨,最终只成了软弱一句:“他们都是无辜的,你为何可以狠心至此?”
项庭沛嘴角边嚼着阴冷的笑意,慢慢地从项庭真身边走过,白漫漫的缟衣素裙映得彼此的面容凄绝而哀冷。她发髻上的银簪子在日光底下闪熠出刺目的光折,似是掩藏在平静如水下的刀光剑影。她凑近项庭真的耳畔,轻轻道:“我从鬼门关里逃出来不容易,生死之间一切都是泡影,唯有心狠,方可以让我活下去。”
项庭真的花形银镶猫眼石耳坠子颤抖着来回轻荡,如同是她此刻惊骇难定的心绪。她转头惊疑地注视着项庭沛,看着对方翩然离去的身影,已是不知眼前所见的一切,究竟是真是伪。
只剩得她孤身一人留在塔内,她心内止不住翻起了惊涛骇浪,一阵接一阵地淹没了她的自持与希望,头脑间如雷鸣般痛苦纠缠,声声震得她透不过气来。
不晓得缓了多久,这一口闷气仍然在胸中挥之不散,她搀着红木扶手一步一步往下走去,双脚发抖得厉害,蹒跚着不知走了几层,眼前忽而一阵发黑,身上似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整个儿往下坠了下去。意识模糊间,感觉到肢体碰撞的痛楚,竟是失足滚落了楼梯,她已然无力抵挡,只等着更大的伤害冲击于身。
“庭真!”
谁人的一声呼唤,急切而焦灼地在四周响起,牵起阵阵回音,疑幻似真。
身子停止滚落之时,她猛地感觉到额头一阵剧痛,险些便要以为,命殒于此。倘若如是,她便不必再面对满目疮痍的今后了,她便可以,面见泉下的母亲,向她讨得一个明白。
“庭真!”有人快步冲上前来,一把将摔落得遍身是伤的她抱了起来,他在她耳边高呼:“你醒醒,不要睡!千万不要睡!”
她沉沉地依在他怀里,那般的温热而安稳,似乎是一方静土,足以承担起她的所有重担。不睡,不睡?然而她实在太累了,除了睡去,别无他法。
他顾不上什么,抱着她往外奔去,不停地在她耳畔道:“你睁眼看看我,你瞧我一眼,好歹瞧我一眼!”
这声音,这语调,除了闻意远,再无旁人了。她勉力睁开了双眸,眼光落在了他的脸庞上,那满面的焦急与担忧,在她睁眼的那一刻起,一下便收敛了起来,只余下轻淡的笑意:“这就对了,你不要闭眼,好好看着我,我今儿用了扶桑进口的胰子净脸,你瞧着可是比往日要白净些?”
她觉得脑子昏沉得难受,只虚弱地“嗯”了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硬撑着一点气息不使自己昏睡过去罢了,便是这般没来由的相信闻意远,他让自己不睡去,定有他的缘由。他的眼神让她感觉到,他的着急与关怀都是真的,他没有像旁人一样,怀着叵测的心思接近她,他不会如旁人一般,乘她不备将她推入万丈深渊。他和她的哥哥一样,对待她的是一副至善心肠。
迷糊中,知道他在用他的那一套来为她疗伤,又听得项云杨在旁客客气气地道谢:“舍妹失足受伤,暂借贵寺客厢养伤,有劳明觉师父费心。”
闻意远为项庭真包扎妥当后,方小声对她道:“我知道你累了,你无大碍,想睡便睡吧。”
听得他这一声,她如是获得了莫大的安慰,意绪一下放松了下来,很快便熟睡了过去。
正睡得沉沉间,忽而感觉有一只柔软的手在怜爱地抚摸她的额头,这样的举动,像极了旧时母亲的陪伴,那指间及衣袖内的淡淡沉水香气,正正是母亲惯常所用的。她猛地一惊,慌忙坐起了身,一眼看到坐在床沿的正是母亲沈氏。
“娘!”她忙不迭握住了母亲的手,“你不要离开庭真!”
沈氏面上带着慈蔼的笑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和声道:“我的儿,从此没有为娘相伴,你更要好生保重,莫要轻言放弃。”
她绝望地注视着母亲,“今后的路,我不晓得该怎么走。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庭沛说的那些,娘,你告诉我,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不是你害死庭沛的娘,你能不能告诉我……”
然而沈氏只是含着一缕微笑,默默地站起身来,轻飘飘地往门外退去。
“娘!你不要走!娘!”
“娘……”项庭真自凄迷的睡梦中惊醒,整个儿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头一脸都是涔涔的冷汗,只是虚脱地大口喘息。
闻意远在门外听闻动静,忙上前来,隔着门问道:“你可还好?”
项庭真许是起来得急,眼前一阵晕眩,只托着包扎了纱布的头静默不语。
闻意远不免担心,敲了数下门均没有回应后,方推门而入。只见她面白如纸,两眼无神地呆坐在床上,因头颅受伤,长长的头发披散于脑后,额上一圈护伤的白纱布,更添了几分羸弱,已不复往日的娇丽神采。他眼见她如此情状,止不住一阵心疼,道:“你是不是被噩梦惊醒了?”
她木木然,依旧沉默着没有言声。
闻意远又道:“只是一场噩梦,不要紧。”
她睫毛微微抖了抖,哑声道:“为何要救我?死的本该是我,我死不足惜。”
他注视着她,“是了,要是连你也死了,你娘在项府辛苦累积的一切,就都拱手让人了,你这个孝女,便是这样当的么?”
第六十五章 真情假意
项庭真虚弱一叹,“我一直以为,我与旁人不同,我比他们聪明,我比他们看得通透,我比他们更有智慧,难道不是么?我的爹爹,我的娘,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这般夸赞我的,难道不是么?”她凄苦而笑,“原来真的不是,原来真的不是,我是世间上最为愚笨之人!那么多人抬举我,讨好我,取悦我,不是因为我聪慧,不是因为我得体,而是为了我的身份,因为我是项府的嫡女,因为我是我娘的女儿!”
闻意远缓步来到她的身侧,俊目内含着一缕不易觉察的怜惜,柔声道:“这些天以来,我陪同着云杨守丧,留心你与往日大不相同。旁人都说你冷硬无心,竟不为亲娘流一滴眼泪。我却晓得,你不是没有眼泪,你的眼泪都往心里流了,你把眼泪藏起来,也把希望藏起来了,你想要看到出路,没有希望怎么能如愿?”
她心头一震,始料未及地抬眼看向他。
闻意远在她床前的绣墩上坐下,平视着她:“这里只有你自己,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过客,你只管放心让你的眼泪下来,痛快地哭过一场后,才能安安心心地走往后的路。”
项庭真倔强地扬一扬脸,摇头道:“哭有何用?我不会哭。”此话才出口,她情不自禁地感觉鼻中一酸,一股热潮涌上了眼眶内,她强自压抑着,哽声道,“从小,我娘便告诉我,不要轻易掉泪,事到临头,眼泪最是无用的……”言至此处,泪水再止不住漱漱地往下滚落,她心底的委屈及悲怆如缺堤的洪水般一泄千里,化成了声声痛哭。
她抱着膝头失声大哭,一发不可收拾。
闻意远不言不语,静静陪伴在她身边。
这样一哭,便是良久。
最终泪尽之时,她一边用手使劲地擦去泪水,一边觑着他道:“这般失礼的模样,被你瞧去了,可把人给羞煞了。”
闻意远失笑道:“甚好,晓得知羞了,便是恢复过来了,不会寻死了罢?”
项庭真觉得胸臆间再不如先前那般闷得发慌,意绪也稍有好转,两眼虽哭得红肿,眸子里却比先前添了几分光彩。她抹去脸颊上的泪痕,轻轻绽出一笑:“不会了,我会好好活着,好好儿地活着。”
待她行动无碍后,项云杨方陪同她一起离开灵若寺。返至项府之时,已届戌时,项庭真从朱轮华盖车下来,回头看向闻家的马车,只见闻意远已下车,正向她走近。
苍茫夜色之下,项庭真朝他欠一欠身,轻声道:“今儿若不是有公子出手相救,庭真早已性命不保。庭真再承公子一恩,不知何日方可报还。”
闻意远深深注视着她,道:“如果姑娘非要把这视作恩情,那闻某只好说,施恩莫望报。只要姑娘安好,云杨安心,那便算是不负我的心意了。”
项庭真感激地点一点头,转身便往府里走去。
他立在原处纹丝未动,目送着她的背影。
她行至府门边,稍停了一停,不知何故,不期然地想要回头看一眼。她蓦然回首,唯见他已然转过身去,走向自家的马车。
她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目送着他的背影,待看着他上了马车后,方走进了府内。
闻意远上了马车,却没有当即离去,只挑着帘子看向项府门前,直至那府内下人前来将府门紧闭后,他方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帘子。
项庭真回到恰芳院内,只觉院内冷冷清清的,平素在门前便殷勤打点伺候的凌妈妈早已不见了踪影,春英、桂兰、素云几个小丫鬟也走了。自那日母亲与她被父亲言定了罪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