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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奴-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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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汉口住了几天,便同着江念祖迳到浙江去了。江念祖跟着徐中丞,到了杭州,徐中丞委他办理折件,又恐衙门里的差使清苦,叫他兼了个洋务局提调,待他的意思,也可算得格外的了。无奈他隔不多时,旧病又作,在外面仗着抚台的名目,招摇撞骗,纳贿专权的无所不为,差不多就和他在台湾的时候一样。偏偏的徐中丞到了浙江,脚上发起湿气来,虽然算不得什么大病,却是两脚肿胀,一步路儿也不能走。有些属员来禀见的,只好一概回绝,不能见客。紧要公事,仍旧送到内签押房,徐中丞自家披阅,不要紧的,徐中丞看也不看,一齐都交给了江念祖,叫他代拆代批。这个当儿,江颖甫更是得意,每每的有些公事,江念祖拟了批头,竟不给徐中丞过目,自由自便的发了下去。更诧异的,徐中丞发了脚气,不能会客,江念祖却趁着上衙门的时候,一班司道大员都在官厅子上,他竟是不伦不类的踱了出来,一班司道还只认是徐中丞病好了,出来会客,一个个多恭恭敬敬的,立起身来,及至仔细一看,却又不认得他,不免大家骇异。这江念祖老着面皮,进了官厅,和他们拱一拱手,竟自坐下,只说是徐中丞因为自己不能会客,又怕误了什么紧要的公事,所以叫他出来代表,如有什么应行的要紧公事,和他说也是一样。众人听了,竟是从古以来没有的奇文,抚台有了毛病就派幕友代表,天下那里有这样的事情!
  大家都半疑半信的,又不好认真去扳驳他,只得倒敷衍了他一会。两司和道府见了这般样子,暗暗的也在背后议论抚台胡涂了,正是:庸奴无耻,只贪暮夜之财;幕友高明,竟作中丞之代。不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交代。
                        


第九回    红幕僚觑颜称代表 副领事得意娶秋娘


  且说江念祖趁着徐中丞有病,竟自闯进官厅,和两司道府,拱手抗礼,又说是抚台恐有什么公要,所以叫他出来探问。众人虽不甚相信,当着面也不便驳他,又想若不是抚台的意思,他不过是一个幕友,那有这般大胆?这般的一想,便大家议论抚台胡涂。只可笑徐中丞虽然不能见客,外面的事体,总该有些风声。江念祖擅到官厅,自称抚台的代表,这般的笑话,杭州一省,久已当作惟一无二的新闻。这位徐中丞近在咫尺,却一些影响也不知道,衙门里就有晓得的人,也不敢去告诉他,这且按下。
  只说江念祖当了洋务局的提调,便也不免有些交涉的事情。那时杭州新开马路,上海的英总领事派了一个副领事来驻在杭州。这副领事叫做安弼士,从小就在中国,学得一口绝好的京腔,只是性情十分乖僻,动不动要挟中国的官,用着那野蛮手段。那时联军退出京津,刚刚定了和约。那班外国人正是趾高气扬的时候,看得中国的官吏百姓就如牛马一般,一个大钱也不值。这个时候,一班洋务局里的委员,和他磋磨公事,自然格外艰难。往往的安弼士一个不高兴,便一直迳到抚署去拜抚台,当着抚台的面,就说洋务局一班委员,怎样的胡涂,如何的无用,千方百计的,想着法儿,要求恫喝。抚台也无可如何,只得拣那可以答应的事情,勉强答应一二件,有些万万不能答应的事,却也不敢竟自驳回,叫洋务局里的人员,好好的劝他。但是安弼士脾气甚是不好,一句话说翻了,就把茶碗一摔,杯子一翻,立起身来就走,留又留他不住,要和他讲理,又实在的讲不来。江念祖为了几件交涉的公事,也被安弼士骂过几回,碰过几回顶子。江念祖也有些着急起来,暗想:外国人的性情不好,总要想个法儿,打听着他的脾气,把他奉承得心上欢喜,方好和他说话。若是摸不着他的性情,一辈子也不用想和他说得来话。便钻头觅缝的,买通了领事衙门的通事,也不知花了许多工夫,居然被他打听出来。这安弼士生平最爱女色,又专喜欢的是中国女人。在上海的时候,时常悄悄的到堂子里头,碰和吃酒,又叉得一手好麻雀牌。上海堂子里倌人,都晓得他的名字。江念祖打听着了安弼士的历史,深沉绝虑的想了几天,竟被他想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法子来。
  原来江颖甫从前娶那陈彩林的时候,并不是爱他的相貌丰神,也不是和他真心要好,为着听见人说陈彩林手内,着实有几万银子的私房,他想着要骗陈彩林的钱,放出全身的手段来,把陈彩林骗得个心输意肯,果然容容易易的,就嫁了他。陈彩林自从嫁了江念祖,现在已是一年有余,那带过来的两三万现银,差不多被江念祖骗得完了。江念祖一连骗了她几回,晓得陈彩林的一生积蓄,已被自己骗去了十分之九,以后没有什么想头,便把陈彩林当作个赘瘤一样,惹厌起来。只是一时翻不过脸,又说不出多厌她的话,却时时刻刻的放在心上,盘算着她。现在江念祖为了安弼士的事情,忽然想起了一个异想天开的主意,要想和陈彩林说明了,把彩林认作自己的女儿,他情愿倒贴妆奁,送与安弼士作个外室。以后有了这一层翁婿的交情,办起交涉来,想来不至和以前一样,自己又好借此把陈彩林送了出去,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便想回到家内,和陈彩林商议。又想陈彩林素来最怕外国人,一定不肯答应。忽又奋然自想道:“彩林现在既然嫁我,便算是我的人,我就可以有专制他的压力,他若是真个不肯,便用起强硬手段来,不怕他不依着我的言语。”又想了一会,自己摇头道:“不妥不妥。我要把彩林认作女儿,嫁与安弼士,原是要讨安弼士的喜欢。若现在用了强硬手段,硬逼着彩林嫁他,原不怕她飞上天去。只怕这样的一办,彩林记起我的恨来,到了安弼士那边,把我的履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那时我一片深心,岂不被他闹破?
  安弼士非但不感激我的好意,说不定还要恨着我有意哄他,这可不是顽的。”想到此处,不觉焦燥起来,搔头摸耳,想了半晌。想着总要陈彩林自家肯去,方才妥当。想来想去,被他想了一个苦肉计出来,暗想:“必须如此这般,方才骗得彩林心肯。”想定主意,便又去请了领事衙门的翻译过来,和他说自己有个女儿,相貌甚好,要想嫁于安弼士作个外室,请他把这个意思,和领事说明。又许他事成了,谢他一千银子。那翻译见有谢仪,乐得应承,回去和安弼士说了。安弼士大乐,以为中国洋务局提调的女儿,竟肯给他作个外室,总算是无上荣幸的事情。若在他们本国,不要说是上流社会中人,就是那最低最贱的妓女和歌伶,恐怕也办不到。当下就一口应允。但又怕江念祖的女儿,是个奇丑不堪的人,要当面见他一见,方可放心。翻译见他已经答应,便照着他的说话,传给江念祖听了。
  江念祖道:“这个容易。明天我备些番菜,请你们贵领事吃饭。
  叫他出来见见就是了。好在我们小女,是很大方的,品格又甚是风华,包管他见了,一定合式。”翻译答应,自去回复不提。
  只说江念祖回到家中,向陈彩林说了一片谎话。只说英国领事安弼士和他要好,明天我备了番菜,请他吃饭。但是他们外国的规矩,不论妻妾子女,都要出来见客,方显得主人敬重客人的意思。“明天你不妨出来见见他,和我装个场面。”陈彩林初时不肯,禁不得江念祖再三央告,只得应允。江念祖又教他见面时候,怎样的搀手,如何的礼仪。陈彩林一一记下。到了明天,江念祖果然叫了厨子,开了一张菜单,叫他用心调治。
  又去拿了十几瓶洋酒来,什么香槟酒,皮酒,巴德湿,会司克,勃兰地,克力沙,各样都有。江念祖公馆里头,本来有一间餐间,此刻倒不消费事,只要添些陈设,杯上换些鲜花,便觉得耳目一新了。差不多到了午刻,又发一付催请帖子。约莫十一点钟的时候,安弼士方才同着翻译,双双的来了。安弼士穿着礼服,襟上插着一朵鲜花,香气扑鼻,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
  江颖甫见他来了,早已迎出二门,直挺挺的站在旁边,垂手迎接。安弼士见于江念祖,此时却甚是谦恭,绝不是那以前骄慢的样子。一见于他,连忙脱帽为礼,还和他握了一握手,那意思很是殷懃。江念祖见安弼士忽然的加以礼貌起来,喜出望外,只是满身觉得不得劲儿,手足无措的,朝着安弼士请了一个安。
  回转身来,忘其所以,也和那翻译请了一安。安弼士倒没有理会,那翻译忍不住嗤的笑了一声。江念祖晓得错了,一时不好意思,涨得面目通红。幸亏他的面皮甚老,不算什么希奇。一个转身,便侧着身子,在前导引,同了安弼士和翻译两个,走进餐室,彼此坐下。安弼士又恭维了江念祖一番。江念祖好似奉了皇上的恩旨一般,有些恐惧不胜的意思。坐了一会,江念祖便走进去,同了陈彩林出来。只见他满面春情,一身香艳齐齐整整,袅袅婷婷的走将出来。宝靥微红,双眉低蹙,金莲半折,罗袜无尘。含着那一面孔的娇羞,走出那几步儿的身段。
  安弼士见了陈彩林这样的态度娇羞,丰神旖旎,早不觉魂飞天外,两只眼睛盯得紧紧的,看着陈彩林,上上下下的打量一个不祝江念祖同着陈彩林走到面前,勉强和安弼士行了个握手之礼,满面通红的退归下首,坐在江念祖旁边。陈彩林起先听得江念祖要他去见外国人,心上不甚愿意。总当着外国人的样儿,不晓得是怎样娇怪一般的相貌,所以虽然勉强出来相见,却心上带着惊慌,低着头走将出来,不敢仰视,只坐在那里弄衣带儿,一句话也不敢说。却偷偷的听他们的说话,以为外国人说的,一定是外国话儿。谁知那安弼士,开出口来,一口绝清脆的北京官话,甚是好听。有时还说两句上海白儿。陈彩林听了,暗暗的诧异,暗想:“我想着外国人,不晓得怎样的可怕,谁知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同中国人也差不多。”便慢慢的抬起头来,打量那安弼士的面貌,只见他年纪正轻,神情英武,长身玉立,齿白唇红,比中国猥琐的相貌,觉得还要好些。不过是头发黄些,眼睛深些,鼻子高些罢了。穿着一身黑呢衣服,衬着粉红色的高领衬衫,一条黄澄澄的表链,垂在胸前,一头还有两个宝石坠子,鲜明夺目,光彩照人。那神情很是漂亮。陈彩林此时,看了安弼士多时,渐渐的把那害怕的心,销灭无迹。安弼士正在和江念祖说话,一回头,忽见陈彩林注目看他,心中大喜,正要和她扳谈两句,江念祖在旁看着,恐怕破了机关,连忙向陈彩林递了一个眼色。彩林会意,立起身来,向安弼士略略一点头,便慢慢的走了进去。安弼士不觉惘然。江念祖在旁解说道:“实不相瞒,小女年纪尚轻,有些面嫩,将来过门之后,就好了。”安弼士听了,甚是欢喜。当下宾主尽欢而散。安弼士临走的时候,陈彩林又出来送了一送,把一个安领事哄得心窝奇瘙,肢体皆酥,觉得从没有见过这般人物。回去隔了一天,便催着翻译,到江念祖家来,要催他早些定一个结婚的日子。江念祖答应了下来,把翻译送了出去,心上却想着这件事儿,还没有给陈彩林说明,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不能再迟了。少不得要把这个苦肉计儿,来哄他一哄。想罢,便装出满面的愁容,一付不高兴的样子,走到自己房中。
  也不言语,就往榻上一躺,咳声叹气的,做出那无数的丑态来。
  陈彩林见了他这般做作,摸不着头脑,便问他道:“刚才来的是什么客人?为什么你去见了一会客,就变了这个样儿?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到底你为着何事,这样的不高兴?”江念祖听了,也不开口,眼睁睁的把陈彩林看了半晌,忽然一声长叹,落下泪来。有分教:琵琶别抱,难为小玉之夫;锦瑟流年,辜负秋娘之意。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安弼士当筵见名妓 江念祖无耻掉枪花


  且说江念祖要把陈彩林认做自己的女儿,嫁与安弼士做个外室,恐怕陈彩林执见不肯,坏了他的事儿,想了一条苦肉计出来,要把陈彩林哄得自家情愿。候那安弼士差来的翻译,走了之后,便怏怏的走进上房,装出满面心事的样儿,一味的长吁短叹。陈彩林问了他一句,他反看着陈彩林的面孔,流下泪来。看官,你道他一时之间,怎么竟迸得出这点急泪?原来江念祖想着装龙像龙,装虎像虎,若是装得不像,大意了些,被陈彩林看出些儿破绽,这件事便不得成功。须要淌些眼泪,做出些急切的样子,方好等她相信。但急切之间,挤不出这些眼泪。忽然想到前十五年,在台湾的时候,被吴子铭收在监内,要请王命杀他,后来虽然逃了性命,却坐了大半年黑狱,吃了许多艰苦,受了无数腌躜。想到此际,不知不觉的伤心起来,自然而然的,流出两眶眼泪。陈彩林见江念祖无缘无故的,朝她流泪,十分诧异。还当他是和从前一样的门道,要起发她的银钱,便道:“你到底为着什么事情,却要这般着急?就是你有什么急用?也好慢慢的商量。只要我拿得出来的,都肯给你拿去。但是我带来的那几个钱,你是晓得的,你经手给人借了一万多,你又自己捐了一个官,现在所剩不多,也看得见的了。
  你若一定有什么要紧的用场,我还有些首饰,也好拿去应一应急。”江念祖听了陈彩林这般要好,不觉有些天良发现起来,起先的两点眼泪,原是假的,听了陈彩林这般说法,想着就要和他离异,不由的真落了几点眼泪下来,朝着陈彩林连连摇手道:“不是不是。我有什么急用,要你拿出钱来?”陈彩林见他不住的流泪,真个是满腹狐疑,无从索解。可怜她还是梦里一般,一些头脑也摸不着。见了江念祖这般模样,心上甚是难过,便走过来,拉着江念祖的手笑道:“你究竟有什么心事,不肯和我说明?闷在心上,叫人替你打这个闷葫芦。你那里晓得,我见你急得这个样儿,心上比你更加难过。你快些和我说了,大家也好商量。”说着,又拉了江念祖起来,偎着他同在榻旁坐下。江念祖暗想:这个时候,差不多子。便冲口向陈彩林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没有晓得,我们好好的日子过不成了。”陈彩林听了,大惊失色道:“你这句话,从那里说起?刚才来的,究竟是甚等样人?和你说些什么?怎么好好的,又连上我?这是怎样的一个道理呢?”江念祖道:“刚才来的,就是那领事衙门的翻译,领事叫他来的。”说到这里,便咽住了不说。陈彩林愈加着急,连忙问道:“那翻译来说些什么?”江念祖故作欲言又止的样儿,长叹一声道:“不必说了。”这时的陈彩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水盆里的苍蝇,只急得他团团乱转。再三再四追着江念祖,要他直说。江颖甫又故意做出那万不得已的样子,道:“如今也说不得了,只得和你说明。这件事儿,虽是我自家不好,也是你那一天装饰过于浓艳了些,方才惹出这件笑话。
  如今只有两条道路,和你商量。要你肯答应我的话儿,我才同你细说。”陈彩林见江颖甫说话,越说越奇,就如游山的人,到了九嶷山内,三弯九曲,一时那里辨认得清,只得含含糊糊的回答他道:“你只顾说,我只要答应得来的事情,那有不答应的道理?”江念祖听了,便装点子一番说话,和她说道:“那一天英国领事见了你的面貌,说他眼睛内见的中国女人,也不少了,从来没有看见像你一般标致的人。当时他已喝醉了酒,把你认做我的女儿,和我说着笑话,说你们的这般光艳,可肯做个人情,和我结婚?我终身决不敢忘了你的大德。我见他那时已经大醉,又不过是一句笑话,便笑着答应了他一声。这原是酒后的两边戏语,谁知他说了这句话儿,心上不怀好意,今天竟叫丁翻译过来,要把你硬抬过去,做他的正室夫人。说我那一天已经答应,为什么又想反悔?我听了气得一个发昏,就顶撞了他几句。那翻译发恨对我说,若是你一定不答应,隔几天你好好儿的等着,叫你看他的手段。不要说你不过是小小的一个洋务局提调,就敢这般倔强,就是他看中丁你们浙江抚台的女儿,你们抚台也不敢说一个不字,还得好好的把女儿送上门来,何况是你。就是要你的性命,也不是什么难事。说着,就怒匆匆的走了。你想如今的外国人,势力何等利害,真个不要说是我,就是抚台,也不敢违拗他。他又不给你讲理,只凭着他的性儿,闹到那里算到那里。如今他看中了你,就是我们的晦气临门,你想可有什么法子?只是你嫁我两年,总算情投意合,现在平空的出了这个叉儿,叫我怎生舍得?”说到此处,便呜咽起来,装得那样儿,真是十分相像。陈彩林听了江念祖滔滔滚滚的一大篇说话,也吓得呆了多时,心上突突的乱跳,半晌方回转一口气来,道:“你为什么不和他说明,我已经是个有夫之妇,难道还好再嫁别人么?”江念祖叹道:“我再三的和他分说,无奈他任着性儿,死也不肯相信。又不和你讲理,说也枉然。”陈彩林到了此际,也着急起来,忍不住也流了几点眼泪。又问江颖甫:“可还有什么法子?难道你做了一个堂堂男子,竟包庇不了自家的妻妾不成?”江颖甫道:“这件事儿,却不能怪我无用。难道我就竟肯叫你另嫁别人么?”说着,默然相对,神气黯然。陈彩林呆呆的流了一回泪,方才说道:“要我去嫁给外国人,我是死也不来的。”江念祖听了,暗暗着急,面上却一毫不露出来,反向陈彩林道:“难得你竟是这般的一心向我,不枉了我们两个要好一常但是安弼士这个东西,既然起了这个意见,料想不答应他,不得好好的开交。我们还要想个对付的法儿才是。”陈彩林听了觉得不差,想了一会,忽向江念祖道:“我们还是赶紧连夜逃走了罢。”江念祖摇头道:“这个逃走的法儿,我也想着,却是不甚妥当。为什么呢?我是个有差使的人,怎好无缘无故的逃走?况且那安弼士见我走了,一定恨入骨髓,他有心和我拼命的作起对来,或者故意寻一件重大些的事儿,做在我的身上,各处移文缉捕起来,那时万一被他捉到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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