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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完蛋了!”
两三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声浪直冲夜空,响彻四野,梁山的将士们听了之后无不沮丧地垂下了头,没有人肯像林冲一样反骂回去,没办法,谁让自己的老大这么怂呢?回骂有用么?人家想杀就杀,想擒就擒,谁又能挡得住?
这一刻,非但宋江已经绝望到了极点,就是梁山的将士们也都没了半点求胜之心,只觉得自己身为梁山的一员实在不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所以在曾头市军民的喊声中,他们不仅头皮被震得发麻,就是心灵也都麻木了起来,均觉大势已去。
人们麻木中,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就好像是干涸了万年的大地上落下了一滴雨。
“谁说梁山完了?”
这声音就只一句反问,也就只有这六个字。听起来并无震耳之感,在曾头市数万军民的呐喊声中,却能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畔。
没有人知道这声音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人们甚至听不出这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东面?不可能,即便是东面的五虎将豹子头林冲也无法在如此震天的喊声中发出自己的声音,北面的董平也没有这份功力,而若是西面的秦明,运起了玄驹神功的秦明倒是能够拥有超越常人的内力,但若是秦明喊出来,必定有若龙吟虎啸,必定具有明确的方向性,不会像这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没错,这人的语声听起来就是轻描淡写,就仿佛是在与邻居聊着家长里短,“你说你们家的公鸡下了个蛋?那不好意思,我不信。”嗯,这“谁说梁山完了?”一句反问六个字,就是这么个味道。
但是令人无法想象的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六个字,却可以穿透充斥在天地之间的万人声浪,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这振聋发聩的声浪对这声反问没有任何的干扰和影响。
不止梁山将士听见了这句反问,就是曾头市的军民,曾弄和他的五个儿子,乃至史文恭和苏定,都听见了这句反问。
史文恭和苏定都是绝顶高手的存在,自然是武学的大行家,但是在听到了这六个字之后,这两个大行家也有些懵逼了,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无穷的疑问,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即便是他们这样的高手,拥有寻常武者百年以上的内力,也同样做不到如此之举。
按照常理,想要盖过这数万人发出的声浪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发出来的声音要比这数万人发出的声浪更高亢、更嘹亮。不然你的声音就只能被这数万人的声浪所湮没。
但是这人却能穿透这震天动地的声浪把话语送到曾头市中大营中每一个人的耳边,这也太有违常理了,这似乎已经超越了武功的范畴!
第898章 银鞍照白马
难道这是神仙的声音么?
对于这声奇怪的反问,除了这个可能性之外,这个时代里没有更好的解释,想到神仙鬼怪上面,史文恭和苏定就都不淡定了,人力有时而穷,武功再高也怕神仙。
不止是史文恭和苏定失去了淡定,就是曾头市的军民也都觉得这声音不好理解,于是之前的呼声便弱了下去。又因为没有曾弄和史苏两人的指挥,剩下的一些人又喊了两声之后,呼声便即停了。
于是曾头市内外就出现了一段难得的沉寂。
沉寂中,听力好的人就听见了一阵轻快而又急促的马蹄声。
说这蹄声轻快,是因为这蹄声并不如何响亮,似乎马蹄踏在地面时很是轻灵,并没有引起大地的颤动;说这蹄声急促,是因为根本听不出每一声蹄声的节奏,所有的蹄声都绵密地连在了一起,汇聚成一串悦耳的声响。
这是几匹马?能够听到蹄声的人们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肯定不是一匹马了,一匹马怎么会跑出这样的蹄声?有经验的人们都这样想,尤其是曾弄和曾涂以及那些从白山黑水之间长大的女真人,就更是这样认为。
在这个时代的世界上,没有谁比女真人更熟悉马的习性了。
与刚才那句反问不同,马蹄声是有方向的,马蹄声来自南方,在南大营之南。
南大营里的梁山将士当然听得更加清晰,只是还没等到人们听出来一共有几匹马,在听了那句反问之后一直惊疑不定的过江龙李俊忽然说了一句:“是白胜!白寨主!”
什么?白胜?这怎么可能?南大营中的梁山将士甚至懒得反驳李俊,李俊这厮一定是忧心过度,失心疯了,白胜怎么可能来救我们?除非他从阴曹地府里跑出来。
李俊却依然坚持着他的判断,瞪大了眼睛看着身旁的众首领强调:“你们不信?我没有骗你们,真的是白寨主来救我们了!”
说到这里,又转向张横、张顺以及阮氏三雄,求证似的问道:“你们难道听不出刚才那句话的语气和口吻?难道说你们和我一起跟着白寨主下江南,这一路都白跟了不成?”
李俊说的没错,与白胜朝夕相处在同一条船上好几天,无论如何也该熟悉白胜平时说话的语气和口吻的。
张横张顺兄弟和阮氏三雄就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刚才那句话,他们当然也听着像是白胜的声音,但是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白胜。
像归像,却一定不是。
就算是再怎么善于幻想的人,在如此垂危之际,也不能幻想一个死人活过来增援。
而且,刚才那声音竟能穿透曾头市数万人的呐喊声浪,这种通神的手段,即便是白胜也没可能做到。
虽然身处败军之际、危难之间,但只要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就不能不这样想。
人们懒得反驳李俊,也无需反驳,因为事实马上就会出现在人们的眼前,那蹄声已是越来越近了,只要那些马来到跟前,是不是白胜自然分晓。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匹白马飘飞而来。
不是好几匹,而是只有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虽然是在阴霾的夜空之下,仍然流光溢彩,仿佛漆黑的夜幕也被它照亮开来。
白马的速度极快,刚刚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只转眼间便已到了近前,马上一位乘客裙裾飞扬,衣袂飘飘,竟是一名黄衣女子,哦不,这匹白马上不是只有一名乘客,而是两人不对,竟然是三个人!
白马的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给,从看见马上那名女乘客再到发现这匹马上竟然坐着三个人的过程,不过是短暂的一个刹那。
马上坐着一男两女,前面是黄衣女子,黄衣女子的身后是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坐在中间,若不是他的身材比两名女子挺拔高大,就几乎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黑衣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男子的身后还有一名女子,这女子穿了一袭白色的衣裙,与雪白的骏马交相辉映,原本不易看出,但是她那一头随风飘扬的长发暴露了她的存在。
白马旁若无人地冲进了南大营,冲进了梁山将士原已散乱的阵型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绝大部分梁山将士已经麻木到无所谓来人是友是敌的地步了,只是距离白马稍近的,会下意识地退避开来,任由白马从两万多人的阵列中直闯中军。
既然是从南面来的,而且只有一男两女,总归该是自己人吧?即使不是自己人,或许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这是一部分保持着警惕的将士的想法。
“还说不是白寨主?你们看看是不是?白寨主!你老人家可算来了,你若是再不来,梁山就没了”李俊快步迎向白马,语声里已经带了哭腔,就好像是被人欺负了很久的孩子终于等到了爹娘一般。
至于白胜为何死而复生,他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个问题,这事儿先放一放,且不管白胜是人是鬼,先救了大家的命再说。
“没事的,梁山没事”照夜玉狮子速度丝毫不减,宛如一阵风似的,从李俊的身边掠过,白胜只说了七个字,战马已经越过了李俊五十步开外。
“我倒要看看,谁敢说梁山完了,有我白胜在,梁山怎么会完?”
这句话还没说完,白马已经消失在南大营梁山将士的视野之中,只留下众人惊愕不已,干嘛啊?白寨主这是要一个人独挑曾头市么?
虽然人们知道白胜曾经一个人摆平了高俅以及十节度,但是那一次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那一次白胜也是有着朝廷的背景的,高俅也没有来得及布下千军万马来截杀白胜。
这一次可就不一样了,你一个人冲进曾头市,难道还想指望史文恭和苏定与你单挑么?不说史文恭和苏定,就说那些街道旁边的院墙和屋壁的孔洞里捅出来的长矛,稍不留神就会被刺个透明窟窿!
铁甲连环马都被人废在那里了,何况是寻常将士?这也是林冲、呼延灼、秦明和董平不得不突围的原因所在,当时他们若是不突围,即使他们都是五虎上将,也难免会在这泄矛之下丧生。
白胜的到来,等于是给梁山将士注入了无限生机,给人们带来了无限的希望,但是他的行为却让人们再次把心提了起来,他一个人冲进去了,这能行吗?
“白寨主小心啊!里面有陷阱,有冷枪”
虽然已经看不见白胜的身影,身后众人仍然纷纷提醒,白胜可千万不能折在这里,若是连他都折了,那么梁山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第899章 匹马单挑曾头市
梁山众将士皆为白胜担心,只有宋江一人与他人的想法不同,他希望白胜死在曾头市。
白胜居然没死?看来这一百单八将果真死不了啊!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九天玄女娘娘对他说过的一番话,说名列天罡地煞的一百单八将在聚义之前皆无性命之虞,非但白胜杀不死他宋江,他宋江也杀不死白胜。
关于九天玄女的这句话,他从前是这样理解的,他觉得玄女娘娘说的大概是一百单八将之内的人物无法自相残杀,但若是惹了一百单八将之外的高人,那么该死还是得死的。所以当卢俊义报出白胜的死讯时,他没有任何怀疑。
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之前的理解还是不够充分,竟然是惹谁都死不了么?如若果真如此,自己还招什么鸟安啊?直接往汴京城去打,打下江山来做皇帝不行么?
想到此处,忽然就想到了那十几名被曾头市擒去的首领,看来他们也是死不了的了,早知如此,自己还撤什么撤?直接带着全部人马杀进去就是了,反正名列天罡地煞的人物都死不了,又怕得何来?
后悔的同时就很沮丧,就算死不了又能怎样?今后梁山的老大位置已经非白胜莫属了,自己不死也只能是赖活着。无奈啊!
不说宋江在这里怨天尤人,只说曾头市里面,史文恭和苏定都在一座碉楼上瞭望,眼见着一匹白马从南大营冲了过来,史文恭便冷笑道:“杀了他!”
曾头市不知道白胜是谁,完颜宗望也没有必要把白胜的事情告诉曾弄,在完颜宗望看来,追杀白胜和安排曾头市准备钱粮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
之前听到那声匪夷所思的反问时,史文恭还觉得触犯了神灵,但是现在看见有人单枪匹马从南大营冲了进来,当然不会再把这白马战将与神仙联系到一起。
对于武林中的绝顶高手来说,能看见的就不足惧。
刺杀白胜的命令已经下达,战斗堡垒就进入了全线戒备状态,不论白胜从哪一条街道经过,都会有相应的人手予以伏击。或者是劲弩,或者是弓箭,又或者是长枪长矛,不论他如何防御戒备,都无法避过这些兵器布成的恢恢之网。
白胜似是对身后南大营传来的提醒声充耳不闻,一边纵马驰骋在街道之上,一边自说自话:“我白胜无意屠村,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归降梁山,我保证不伤害你们一根汗毛,但是”
话刚刚说到这里,街道两旁就射出来二十支弩箭,左右各十支,这些弩箭如同一幅扇面泼洒过来,有的飞向玉狮子的前方,有的飞向驰骋中的玉狮子,射人亦射马。
这样的弩箭伏击,躲是不可能躲得过的,除非人和马都披了重甲,否则必定中箭身亡。
然而白胜却似无知无觉,浑不在意,继续说道:“但是只要向我动手了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见他如何作势,那些弩箭竟而莫名其妙地调转了方向,向着来处反射回去。
伴随着白胜最后的三个字“杀无赦”出口,街道两旁传出了二十声惨叫,曾头市的二十名弩手已告消灭。
有过西夏沙漠绿洲中那一次教训,白胜不敢过于滥杀,所以他在进入曾头市的时候定下了这个原则,但凡有没对他动手的,只要肯投降,他就可以放对方一条生路,但是对于那些想要杀他的,比如刚才这二十名弩手,那是丝毫不会留情。
你都要杀我了,我为何不杀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不是大侠,是圣母。
见此情景,碉楼上的史文恭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二十支弩箭从墙壁的孔洞里射出来,射死进入伏击圈的敌人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是若要从街心向两侧射出二十支弩箭,分别射入两侧的十个孔洞里面,还要射死孔洞后面的弩手,那就太难了。
或者都不能用“难”来形容,而是不可能!
但是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具有夜视眼的史文恭比谁都看得清楚,不用听见那二十声惨呼,他也知道手下的二十名弩手被自己射出去的弩命中了要害,当场毙命。
正因为他看得清楚,所以才感觉到了白胜的恐怖,因为那反射而回的二十支弩箭不是用弩箭射出去的,也不是接在手里反打回去的,甚至也不是用擒龙控鹤这样的武功控制回去的,那么这些弩箭是怎样反射回去的?不知道。
马上的一男两女似乎都没有动手!
看得清楚的,都看不懂白胜是如何将二十支弩箭反射回去的,这种武功岂非太过吓人?
白胜不是一个啰嗦的人,何况他说话的对象是整座战斗堡垒中的敌人,所以他只说了一遍,不管敌人信还是不信,也不管敌人是嗤之以鼻还是感到恐惧,只说一遍之后就不再重复。
就按照这个原则来办就是了,总之那龙雀神刀不能怪我太过暴戾吧?白马前行,有二十支长矛从墙壁中突刺出来,他看都没看一眼,只用周身的气墙就将那些长矛对撞了回去。
长矛不能像弩箭那样调头,因为矛杆始终是在墙壁的孔洞里穿着的,但是这样又有何妨?就让长矛倒撞回去,不论矛杆或枪杆的尾部是否有尖锐的枪纂,都可以捅进持矛者的胸腹。
白胜的武功再次进步了。
自打进入红拳心法第二阶段,能够吸收太阳的光芒修炼之后,白胜发现自己多了一种很奇怪的能力,这能力就是可以感知到自己视觉盲区里的景物或人,他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能力,就仿佛是修真者的神识。
这种能力也是可以提高的,从一开始的感知周围几尺方圆,慢慢地增长到一丈乃至数丈远近,截止今夜,他已经可以感知到以他为中心的五丈方圆内的静物或动物。
所以他根本无需去看去听,也能知道那些袭击他的士兵的位置,从而予以精确的反击。
他如此精准地杀了二十名弩手,二十名长矛手之后,可就把碉楼上的史文恭给吓坏了,这是什么武功?为什么感觉此人像是能够看见墙壁后面的人?他的眼睛能够穿透墙壁么?
第900章 不是武功的武功
仿佛时光在倒流,曾头市外围的四座大营里,梁山的将士们听见了曾头市里此起彼伏的惨呼声,一如之前他们的兄弟被敌人屠杀时那般悲怆、那般凄厉。
很显然的是,发出这些惨呼的绝对不会是梁山的将士,因为活着的梁山将士都已经撤出来了,留在里面的都是死人。那么这发出惨呼的是谁?
人们不敢想象,不敢认为正在发出惨呼的会是曾头市的兵卒,白胜不过一骑三人进了人家的伏击圈,遭到袭击且发出惨呼的应该是白马上的一男二女才对,怎么可能是那些隐藏在墙后屋中的敌人?
就算白胜和那两个女人下了马,挨门挨户地去搜索敌人,最多也只能找到三两个杀了,又怎么可能同时有这么多人发出濒死的惨叫声?
人们想象不到白胜的武功,也就无法想象此刻曾头市里发生的战况,毕竟他们只能守在四座大营里,而人在大营里就根本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山将士看不见,史文恭却是看得清楚,这一男两女骑着马在曾头市的几条街道上兜了一个圈子,所过之处,凡是向这一骑三人出手的将士,无一例外地遭到了反击,而反击的结果必然是这些将士当场毙命,没有一个能够逃出生天。
只是这一圈下来,曾头市的将士就死了一千多人!
史文恭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这一千多人射出的和刺出的箭矢以及枪矛从来就没有沾上这一骑三人的边,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不知道,少林里有个扫地的老和尚把金刚不坏体练到了最高境界,能在周身布出三尺厚的气墙,那气墙可以抵挡敌人的明枪暗箭,但即便是把白胜换成是扫地僧,又如何能将气墙护住前后的两个女人以及胯下的一匹战马?
实际的战况是,这一千多人发出的箭矢也好,刺出的枪矛也罢,非但不能射中刺中坐在马上的一男二女,而且就连马毛都没碰到一根!
如果说这也是护体神功的一种,那么这种功夫未免太过夸张了吧?
又或者这两个女人才是真正的绝顶高手?没这个可能!女人如何能将护体神功练到这般境界?
这还不是最令他恐惧的,最令他恐惧的是,他在看过了这一千多人的死状之后,依然没能看出来这一男三女是用什么手段杀的人!
尤其是这其中的一些弓箭手死得更是故意,这些弓箭手在射出一箭之后立即离开墙壁,把孔洞让给第二波弓箭手施射,然而在第二波弓箭手被第一波箭手射出的弓箭反击致死的同时,躲在第二波箭手身后的第一波箭手也死了。
这是怎么杀的?第二波箭手是被反射回来的羽箭射中要害倒毙,可是这第一波箭手却是没被反射回来的羽箭射在身上,为何他们也跟着死了?
他当然不知道这世间有人能将隔物传功玩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甚至可以通过战马的蹄足连接大地,将一道道内力侵袭到那些人的身体里,那些人躲在哪里都是没用的,只要他们的双脚踩在地面上,他们就躲不过这隔物传功的袭杀。
史文恭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