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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磨山前的寂静,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宋州军将士首先露出狰狞的笑容,看眼前吴军的眼神跟看一堆军功毫无差别。
一名年轻武宗举起手中横刀,大着胆子,就要向眼前练气一层的对手砍去。然而不等他横刀落下,对方陡然一个机灵,动作迅捷的跪下,手中长刀直接往地上一扔,大叫道:“投降!我投降!”
武宗有些愕然,旋即就恼羞成怒。这练气期的修士就是不一样,动作反应比他快多了,竟然抢先投了降。
安王说降者不杀,此乃军令,武宗不敢违逆。但他很不甘心,转头又准备砍别的吴军。
“我投降!”
“投降投降!”
“好汉饶命,我投降了!”
面前吴军接二连三跪倒在地,手中兵刃乒乒乓乓丢了一地。
武宗这下惆怅得仰天直叹气。
如李晔所说,他事先表明身份的话,的确让许多吴军将士幸免一死。
第九十三章 放与不放
金福巷是个好名字,至少是个富贵名字,它坐落在汴州城长宁坊。只可惜取名字这种事,往往是缺什么取什么,希望取了名字之后就能弥补缺憾。奈何,世事往往不遂人愿。
金福巷里看不到金子,居住在这里的都是贫穷人家。
至于有没有福,那便见仁见智了。
午前汴州下了一场秋雨,不大,却带来了寒意,泥土街面湿淋淋的,人走在上面稍不留神就会打滑。
小孩子却不会在意这些,他们光着脚乱跑,还能健步如飞。只不过后腿、屁股上就免不得溅上许多泥巴,被大人揪着耳朵捶了一顿屁股后,哇哇哭叫着不敢再在街上出现。
面容沧桑,年纪却只有三十几岁的瘸子,提着装满果菜的篮子沿着街边稍微干燥的地面,走得小心翼翼。
路上看到一个男娃被她的泼辣老娘,拍着脑门从街上赶回家,老瘸子嘿嘿笑了两声。
只不过这笑意并不是对着那那娃,而是屁股十分丰腴的泼辣娘们儿,配着他微微佝偻的身子、瘸腿的模样,就显得格外猥琐。
娘们儿听到笑声,回头看到他的模样,往地上啐了一口,骂一声下作。看她愤愤的样子,应该是极为生气,但进门的时候,腰部扭动的幅度反而大了些。
靠近自家小院,老瘸子远远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小脸圆滚滚的小丫头,头发在脑袋上梳成了两个包子,正抓着门框探身往他这边看。
瞧见老瘸子后,小丫头小眼睛一亮,作势就要走出来接他。这吓得老瘸子连忙快走几步去拦,嘴里叫着让小丫头别出来,莫要在街上摔着。
果不其然,没听劝的小丫头刚走出来,还没到街上呢,脚就在门前的青石板上滑了,两脚瞬间腾空,眼看着就要仰面摔倒。
老瘸子惊得魂儿都要飞出来,却救援不及。小丫头摔倒在青石板上,脑袋非得磕出血不可,那还了得?
然而小丫头并没有摔倒,身子离地两寸腾空后,竟然诡异的没有落下来,就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巨大气泡给包裹在里面。小丫头也不知是没心没肺,还是早就习惯了这种遭遇,竟然眯着眼睛咯咯笑得欢快。
老瘸子这才大松一口气,知道是三哥出手了。
小丫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顺势就让她坐在了一个宽阔的肩膀上。
“三哥,下雨天可别再让小姐到门跟前了,太危险,小姐金贵着呢,可不敢摔着。”老瘸子心有余悸来到门前。
见小丫头的小眼睛一个劲儿往篮子里瞧,老瘸子便笑呵呵的从篮子里掏出一个黄皮梨子,在衣衫上擦了擦递给小丫头,眼中满是怜爱和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慈祥。
肩膀上坐着幸福啃咬果子小丫头的男子,正是朱温。
朱温点点头,算是回应了老瘸子的话,没继续这个话题,跟对方一起进门的时候,转而说道:“我打算回乡下。既然不想着再折腾了,还是回乡下去清闲自在。”
顿了顿,朱温嘿然笑了一声,“我做宣武军节度使的时候,接老娘来享福她怎么都不肯来,还说什么国家对我恩重如山,我应该尽忠报国才是,整天领军到处打打杀杀,去侵扰别的州县,那是作孽,早晚会贻害家人。”
老瘸子愕然不已,一脸意外的看着朱温。
他那颗受过伤有些不清楚的脑袋,怎么都想不通朱温为什么要这样做,“三哥,你是做大事的人,乱军之中拼杀多年,现在回乡下算怎么回事啊?你修为那么高,天下都没几个对手”
朱温等对方唠叨完,这才笑着道:“天下有安王就够了,不需要我朱温了。真要说天下的话,妻儿老小和你,就是我朱温日后的天下。能保住你们,我朱温这身本事就不算白有。”
老瘸子扰扰头,没大听懂,临去厨房之前瓮声道:“反正我跟着三哥,三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朱温嗯了一声。
到了屋中坐了,把小丫头放在腿上,刚想逗着她玩一会儿,对方扭了几下就从他腿上溜下去,撒开脚丫子跑出了门。原来是手中梨子已经吃完,要去找老瘸子再要。
“慢点跑,别摔着!”伴随着一声急声叮嘱,张氏走进了屋子。
“夫君,你真的打算回乡下?”张氏把手中的茶碗递给朱温。
接过茶碗,朱温点点头:“既然决定不再掺和天下事,还不如走得干干净净,免得再被卷入风波。”
张氏张了张樱桃小嘴,欲言又止。
朱温喝了茶,放下茶碗,看着自己的妻子,“你想说什么?”
“安王会放过我们吗?还有那些个藩王。夫君,你可是身负天机的阳神真人,对谁都是威胁。”
朱温正待作答,忽然怔了一下,抬起头,目光越过院墙向东南方望去。
离得太远,他注定什么都看不到,或许飞到高空能够看得清楚些。
不过朱温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他只是笑了笑,神色眨眼间就恢复了常态。
转头示意张氏坐到自己身边,朱温拉着她温润如玉的手,柔声而坚定道:“藩王不足惧,最终平定天下的只会是安王。至于安王会不会忌惮我朱温你也太小看他了。”
张氏将信将疑。不过既然自家夫君这么说,想来以对方跟李晔的关系,应该不会看错。
朱温是豁达的,也可以说是睿智的,在知道来找到他的是真安王后,就放弃了东山再起的念头。他身负天机,自保没有问题,离开沙场归于平淡,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是人生选择。
李晔也不愿跟他死战,至少彼时不想,免得被高骈、李茂贞有机可趁。
所以在确认朱温的心迹后,李只是晔象征性斩了一剑,给天下人做了做样子,也算是给汴州之变画上句号。
至于高骈会由此联想到什么,李晔能够推测一二,但却不能肯定。
只是看今日高骈在磨山前的表现,李晔便知高骈推测出了他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仅是李晔想要的,也是高骈发自内心想要的。
高骈跟朱温不一样,他没想过投降,也不认为自己投降有用,现在拖着受伤的身体开逃,在发现李晔如影随形后,便忍不住心头狂跳。
高骈很困惑很不解,甚至觉得很冤屈,同样是受昆仑法则影响,修为降到阳神真人巅峰境界的仙人境,为何李晔的战力会比他高那么多?
在修士世界中,影响战力的因素总共就那么多,境界、功法、法器无疑是其中核心。
高骈那四柄化身千万的飞剑,也是得自天道秘境。虽然不是破镜而出时得到的赐予,但秘境中的东西哪有差的,再怎么说也不是凡间法器可比,起码属于法宝一类,甚至有可能是中品法宝。
然而就是这样凡间不得见的法宝,在李晔一剑之下竟然如梦幻泡影一样悉数被毁,这让高骈心痛得快要滴血。
李晔手中那柄卢具剑,虽然号称天子剑,是天下法器中的极品,但也就是柄法器,怎么就那般犀利?
李晔不知高骈心中所想,看到对方跑他就追。如果知道对方的想法,他一定会失笑。他手中的卢具剑早就不是什么法器,而是绝品法宝。
高骈来磨山带了三十多名真人境修士,这是他的全部老底,其余的不是在之前被杀,就是零零散散分布在衮、沂一线和杨行密身旁。
这些修士眼见高骈被李晔一剑斩伤,落得狼狈逃窜的模样,都是惊骇得肝胆欲裂。除却少数几个死忠从两侧过来阻拦李晔,其余的都在犹豫观望、迟疑不前,胆小的甚至已经作鸟兽散。
李晔眼中只有狼奔豕突的高骈,一心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今天就除掉这个祸害,察觉到几名灵池、阴神真人飞掠过来,目光阴沉两分,呵斥道:“挡我者死!”
见对方没有闪退的意思,李晔顿时大怒,调动了体内龙气,卢具剑闪电般挥斩数次,只见几道弯月状的青白剑光迸射而出,快到了极致。
那几名真人境刚刚看到剑光,连忙升起灵气屏障抵挡,同时发动保命法器。然而剑光来的太快,对比之下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慢,灵气屏障只是升起一半左右,身体就被剑光掠过,那些保命法器也被切割成两半。
砰砰数声,这几名真人境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半空炸开,魂飞魄散。
其他正在观望、迟疑的真人境们看到这一幕,心中本就不多的侥幸立马消散殆尽,知道李晔重伤高骈之后自身是真的没有受伤,哪里还敢停留,争先恐后四散而逃。
早不走,现在才想逃,却是晚了。
宋娇和大少司命已经从磨山雁飞而至,大批青衣衙门中的真人境高手,群燕一样在她们侧后跟进,在两翼形成人字形,呈包围之态袭向这些对手。
青衣衙门高手众多,眼下数量是这些淮南真人境的近两倍,尤其是宋娇跟大少司命三人,那是能跟高骈正面交手的存在,哪还有这些淮南真人境逃窜的余地?
汗毛倒竖的淮南真人境们,霎时间陷入九死一生之境。这时候他们陡然想起李晔之前在山巅的话,一个个都毫不犹豫举起手:“投降,我投降!”
近三十名真人境,是高骈拥有的真人境人数的一半,放在哪里都是一股庞大的力量,他们愿意投降,会极大提升青衣衙门的实力。
领头的宋娇已经到了一名阴神真人面前,听到对方的高声大喊,她并没有止住身形,一巴掌就把对方从半空拍了个跟头,这才带着不忿道:“投降也不早点,活该挨揍!”
话虽是如此说,宋娇却下达了命令:“降者不杀,都绑起来!”
被她一巴掌拍的笔直坠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的阴神真人,鼻血横流的爬出来,却不敢有半分不满,反而谄笑着连连拱手:“多谢大统领!”
被几名真人境挡了一挡,李晔没能第一时间斩下高骈。不过对方也不可能跑掉,他很快就再度拉近了跟对方的距离。
他俩速度快,飞了一飞就到了砀山县上空。
脚下棋盘状的县城,城外激战的人山人海清晰可见。眼看高骈已经在自己杀伤距离内,李晔陡然一声大喝:“高骈老贼,休得再逃,吃我李晔一剑!”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剑光已经斩了出去。
第九十四章 站在绝景上的人
因为之前的天地异象,孙儒被震慑的不轻,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神色,心绪难得平静下来。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赶紧激励众将士奋勇作战,争取早一点攻破上官倾城大营。还硬说之前那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气,乃是吴王所为,想必敌军的高手已经被尽数斩杀。
他这话被传令兵传递下去,经过儒门士子的添油加醋,立即起到了作用。吴军将士仍是悍勇无比,跟上官倾城的部曲杀得惨烈。
他们都没看见彼处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事情真相,自然是自家将军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
毕竟,主将的话还是可信的,也必须相信。
眼见局面稳了下来,孙儒悄然松了口气。他面上神色坚毅、自信,好似胜券在握,心里则忍不住不停祈求高骈不要战败。
然而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西面天空传来忽然轰隆雷音,两道流光极速逼近。
孙儒和众将士抬起头,看到半空中的场景,脸色都很是精彩。
在李晔斩出的一道道泼天剑光下,高骈像是被乱风吹拂的风筝,一个劲儿左摇右晃,艰难在剑光中闪避。
虽然他不时也会出手,或者轰出一颗火球,或者劈出一道风刃,或者升起灵气屏障,击碎、抵挡临面的剑光,但很明显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也不知李晔是否故意,到了砀山县上空后,就死缠着高骈不松手,无论对方如何拼命反击,就是不肯放他再逃。
于是两军将士都看见了,吴王高骈被安王李晔揍得不时发出凄厉惨叫,道道血光不时闪现,怎么看都随时可能败下阵来。
孙儒副将张大的嘴能塞下一颗鸡蛋,良久才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孙儒,艰难无比道:“将军,那是安王?果真是安王?”
孙儒扶住了女墙,身体这才没有倒下去。他没有回答副将的话,因为事实不能说,但又那般明显。
面无人色的孙儒知道,他完了,吴军完了,高骈的大业幻想破灭了。
就在这一刻。
李晔和高骈在半空交战的动静太大了,比夏夜惊雷还吸引人注意,更何况李晔还故意大喊了一声,抬头的两军将士想装作视而不见都不行,于是惊呼声四起。
听到声音,孙儒头晕目眩,精神恍惚。他心如刀割,感觉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越来越绵软无力。
连月来辛苦征战,绞尽脑汁与敌将斗智斗勇,败了赵念慈,又仗着儒门相助,扛住了上官倾城的进攻,这是何其不易?孙儒原以为苦心人天不负,大胜在望。却没想到,形势急转直下,大军溃败在即,且无法扭转。
可不是说安王去了仙域?
既然去了仙域,又怎会在战争局势最关键的时候出现,还将高骈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安王不会再出现在凡间,这话是谁说的?
头疼欲裂的孙儒仔细去想。
对了,是吴王说的,就是他亲口说的。
“吴王高骈!你害了三军将士,你害了儒门大业!”孙儒艰难抬头,仰对苍天,两行血流从眼眶淌出,他发出了无声的呐喊,“高骈害我!”
高骈飞走了。
在砀山县高空撒了不少血后,终于寻得空隙再度奔逃,直奔南方而去。
李晔当然不会任由他逃走,提剑就追,临走的时候没忘记朝脚下的两军将士喝令:“孤王李晔,现在要去擒杀逆贼高骈,淮南将士速速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说着,也飞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际。
吴军将士炸了锅,他们茫然,他们无措,他们像是陡然失去前方的旅人,没了脑袋的苍蝇,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知道是谁先惨叫了一声,丢了兵刃扭头就跑。于是一个个转身就逃的吴军,成了一片片溃散的战阵。整片战场上二十多万吴军,犹如冲破堤坝的滔滔海水,倾泻而出。
兵败如山倒。
谁也挡不住。
儒门士子们不能。他们大喊着大叫着,跺着脚红着脸,想要阻止身边的将士,扭转溃败的战局。他们的下场不言而喻,一个个被慌乱的士卒推倒在地,紧接着便是无数双军靴踩踏过去,吐血三升后便不动弹了。
等一大片士卒漫延而过,这些儒门士子的尸体已经跟肉泥无异。
饶是如此,儒门士子依然奋力呼喊,哪怕他们被人潮淹没,依然试图高举手臂,将热血的声音传出来。
孙儒最终还是倒下了。
在喷出一大口鲜血后,在副将的呼喊声中,不可逆转的倒下。
不是受到了攻击,而是心力交瘁。
在倒下的那一刻,他看到有广袖长袍、形如雁群的修士从远处直奔城池飞来。
那是青衣衙门的高手。
倒在残破的、冰凉的、满是血污的城头,孙儒嘴角竟然流露出一丝笑意,轻松、解脱的笑意。
为了这场大战,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日夜不眠不休了,也记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意志支撑。
现在,没他什么事了,他不必再强忍闷痛的胸口、发软的双腿,在将士们面前慷慨激昂。
上官倾城还是下达了追杀的命令。
大军四面出营,憋了许久、此战还未真正力战过的狼牙军精骑冲在最前面。他们越过成片跪倒的吴军将士,扬起手中横刀,奔向那些溃散的吴军士卒。
吴军的命运只有两个,要么投降,要么被杀。
不愿投降的,惊慌之下忘记投降的,都得死。
放过他们,旬日后他们一旦聚拢,占据城池,就又是大军征战的阻力。
望楼上,李振看着宋娇带人落在砀山城头,看着城头上的吴军将士悉数下跪,脸上的笑容比春花还灿烂。
他情不自禁张开双臂,嗅着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陶醉道:“此战之后,殿下平天下之势,再也无人能挡了!”
说到这,李振忽然回头,看着一人嘿然笑出声,不无讥讽道:“胜负已分,赵将军,你现在总该明白,上官将军不是你能比的。”
赵念慈神色灰败,像是拔了毛的公鸡,再也没了可以骄傲的本钱。
良久,她挤出一个苦笑,比哭还难看,“我的确永远也不可能比得上上官将军,更何况,她还有安王。”
李振竖起大拇指,满脸不真诚的赞叹:“这话要是给李茂贞听到,想必他会很高兴。”
李晔跟高骈一面交手,一面往南边急飞。
对于高骈而言,现在去徐州已经毫无必要,那里没有能够保他性命的人,无法让他逃出生天。他只能奔着扬州去,彼处还有儒门四贤和儒门核心力量,他只希望王载丰还有儒门的隐秘强大手段,可以挡住李晔,帮他捡回一条命。
对李晔来说,这回他绝对不会放过高骈。
只有杀了高骈,才算真正解决淮南隐患。
那样一来,不仅中原尽落他手,淮南也会成为他的地盘。
据有淮南,整个江南再无大诸侯,自然弹指可定。
所以但凡有一线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除非有人横加阻拦。
这个人必须要有足够大的本事。
譬如说儒门。
这得他们的确有逆天秘法才行。
又譬如说,出现在面前高山上的这个人。
脚下是淮河。宽阔浩荡、碧绿如带的淮河。
淮河之南本是一马平川,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