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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0章 入骨沥血
方骏眉闻言，微微一笑，走到井边，一边冲洗着自己，一边问道：“宋师兄的意思是，若我没有过这一关，就不够资格得到你的指点？”
“正是如此！”
宋舍得此人，毫不掩饰，大大方方的回答，倒是把方骏眉听的微微一愕。
宋舍得目光深邃起来，淡淡道：“师弟或许觉得我有些功利，但在修真界里，就是这样，只有你站到了某个层次，你才有资格，得到某样东西，得到别人的尊重，否则没有人会理睬你，修真界是比红尘世界，更加现实而又残酷的地方。”
方骏眉闻言，神色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宋舍得又道：“方师弟莫要怪我说话太直，因为你的表现好，为兄也得到了师傅赐下的一点赏赐，才会跟你说这些话的。”
方骏眉再次点头，这一次，认真了许多。
在蹉跎道人沉睡，几位师兄师姐又忙着自己修炼之事的时候，能够得到其他人的指点，对方骏眉来说，实际上也是一件幸事，尽管听起来，似乎有些厚黑。
……
哗哗。
水声招摇。
花了好一会功夫，方骏眉才把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对着水面照了照，发现自己实在是消瘦的有些过头，朝宋舍得道：“宋师兄，小弟在这一关，遭了大罪，莫不如先烤几头野味吃吃再上路。”
“甚好，我也有许久没有尝过人间烟火味道了。”
宋舍得欣然点头。
二人下山而去，轻松的打了一头小野猪样的野兽，在一处山泉边，烧烤起来。
方骏眉趁着烧烤的时候，就问起剑道境界的事情。
宋舍得道：“剑道境界，是只有我们剑修才拥有的境界，其他修士，或许有类似的东西，但一定不会这么称呼，具体我也不甚清楚。”
方骏眉点了点头。
“剑道境界，究竟有多少重，我同样不清楚，家师只对我提过两重，听说我们桃源剑派里，修为最高的掌教师伯，也同样徘徊在第三重的大门之外。”
宋舍得接着说道。
“等一等！”
方骏眉想起一件事情，陡然插话道：“师兄的意思是，我们桃源剑派里，已经没有地位更高的长辈了吗？我等的师祖那一辈，难道都陨落了？又或者是……死于争斗之中了？”
修士的寿元，随着境界的提升，会越来越长。
修到引气十重，大约有一百五十岁的寿元，到了浮尘后期，大约是三百岁，而到了道胎后期，则有六七百岁，再往上去，就更多了，听说还有一些特殊的功法和药物，可以延长寿元。
如果不是死了，桃源剑派起码应该是四五代共存才对，怎么会只有两代人？
宋舍得闻言，挠了挠脑袋道：“这个问题，我亦曾问过我的师傅，他老人家不可多说，似乎背后有些隐情，但我可肯定，如今的桃源剑派里，的确是没有他们那一辈的前辈的。”
方骏眉微微点头，说道：“请师兄接着说剑道境界的事情。”
宋舍得点头道：“领悟到某个剑道境界之后，不光之前学的剑诀威力将会成倍增加，而且一些高深的剑诀，几乎是全都有着剑道境界的要求，才能修炼和施展出来的。所以这剑道境界，几乎可说是我辈剑修，最重要的感悟之一。”
方骏眉凛然点头。
“第一重剑道境界，名为入骨！”
宋舍得声音里起了几分神秘兮兮，目光炯炯的盯着方骏眉道：“一寸相思一寸灰，不入骨中不成剑！这一步，便是要铸就剑骨！”
方骏眉似乎被他情绪感染，不由自主的目中光芒绽放。
“如何铸就剑骨？”
方骏眉满眼期待之色的问道。
宋舍得嘿嘿一笑道：“师弟见谅，这是你的师傅和师兄师姐们的活，请恕我不便多说。”
方骏眉闻言，脸色猛的黑了黑，仿佛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宋舍得看的没心没肺的大乐之后，接着道：“第二重剑道境界，名为沥血，偷天换血，铸就一身剑道之血，听说顾惜今这一次出关，便是感悟到了这一重境界，此人实在是天才横溢，悟性超绝。”
方骏眉听的双目微眯，心中有波澜起。
顾惜今，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敢问师兄，你如今是哪一重剑道境界？”
思索了片刻之后，方骏眉问道。
宋舍得闻言，露出一个苦闷而又尴尬的神色，说道：“莫要提了，为兄惭愧的很，到现在连第一重入骨之境，还没有修到。不要说我，我们药王峰的这一辈弟子里，连半个也无人感悟。”
有没有这么惨啊！
方骏眉斜了他一眼，心中腹诽了一句，怎么说也是和顾惜今同辈的，怎么会相差这么远，难道顾惜今此人，真的出类拔萃到如此地步？
“其他几峰呢？”
宋舍得道：“其他几峰里，顾惜今不算，彩云峰的大师姐风剪梅，绣烟峰的大师姐季奴娇，朝阳峰的岳雨，碧树峰的方恨秋这四人，均是已知的感悟了入骨境的修士，至于其他人嘛，未必没有，或许是韬光养晦，等待一鸣惊人的机会。”
一副看透人心的架势。
方骏眉问道：“我们不动峰呢？”
宋舍得笑道：“你们不动峰的龙锦衣就不提了，其他三人，尚未听说有哪个感悟了入骨境。照我看，你们不动峰这一次，山头恐怕真的是要易主了。”
方骏眉目光一闪道：“难道那位外门大长老宁九疑的弟子里，有人已经感悟了入骨境了？”
宋舍得微微点头，说道：“传言宁九疑的二弟子封万海，已经感悟入骨境成功，而且也已经是道胎初期的境界。”
方骏眉哦然。
“而且你莫要忘了。”
宋舍得提醒道：“你那位二师兄范兰舟也已经是道胎初期的境界，他将会被分到道胎组的比试当中，面对的除了宁九疑的弟子，还有其他道胎期的弟子，没有感悟剑道入骨，他几乎是不可能得到一个好名次的。”
方骏眉再次点头，首次感觉到情况是真的不妙。
若是范兰舟表现不佳，就看令狐进酒和杨小慢的表现了，他们二人实力又如何？方骏眉自己，来的及修炼到浮尘境界，赶上这场宗门大比吗？
……
“似乎差不多了。”
宋舍得闻到那柴火上传来的肉糜香味，眼中一亮，陡然笑着道了一句，从储物袋子里摸出一把不知道什么东西样的粉末，洒在那肉上，顿时麻辣的香味大起，令人垂涎欲滴。
看的出来，此人也是个吃货，比随意的方骏眉讲究多了。
又翻动了几下之后，宋舍得取剑割下一块，递给方骏眉。
“多谢师兄。”
方骏眉谢过接下，咬了一口，果然滋味极好，大赞了几句。
二人大块朵颐起来。
一边吃着，方骏眉没有停止请教。
“师兄，那几位长辈，如今都是剑道几重境界？”
宋舍得道：“至少是一重吧，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不是个个都到了沥血境界了。”
方骏眉点了点头，再一次咋舌于顾惜今的恐怖悟性。
……
二人吃了大半，方骏眉将剩余收进储物袋子，也不浪费。
搭乘着宋舍得的白云，先去那执事峰上，买了几身新衣服，几壶老酒，才回到不动峰，再次修炼起来。
不动峰上，白云来去，安安静静，无人打扰。
第0031章 方骏眉的情关
匆匆，又是三年过去。
方骏眉的境界，已经从引气第五重，提升到了引气第七重。
进门短短五年不到的时间，就有着这样的精进，方骏眉的灵根之身的资质，绝非寻常。
不过消息传开之后，却没有引来太轰动的震惊。
原因无他，在他方骏眉之前，龙锦衣和顾惜今，都曾做到过，而且比他还快，倒不一定是他们资质更好，或许是得到了各自师傅手里修道资源的重点培养。
方骏眉这个被范兰舟抢进不动峰，就再不怎么管的倒霉蛋，还要自己去赚取修炼之用。
那五百块中品灵石，自然又一次用的光光的。
……
出门之后，宋舍得果然已经等候在外面，见他出来，察觉到他的精进，目光明显震颤了一下。
“这个小子，怎么会进步的这么快？”
宋舍得在心中道了一句，方骏眉的身家，他当然是清楚的，而且猜到范兰舟等人，没有在灵石上支援方骏眉，否则何用像外门弟子一样去接任务。
二人寒暄了几句，没有多废话，立刻上路。
一路之上，方骏眉自然又是请教，这位宋舍得，比起范兰舟等人，倒是更像正牌师兄多一些。
或许是到了后几关的缘故，宋舍得比之前明显要谨慎的多，一路之上，避开了所有弟子较多的地方，以免惹是生非。
很快，再次来到药王峰，进了大殿。
大门关闭之后，只剩方骏眉和淳于谦二人。
对于方骏眉的进步，淳于谦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惊讶之色，直接摸出一只玉瓶，有些宝贝的摩挲了几下才道：“这一次的丹药的名字，叫做入梦丹！”
方骏眉目中精芒一闪。
“服下之后，你将会进入到了一个更加充满了欲望的梦境般的世界。但绝不会像上一次那样，令你感到痛苦，反而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淳于谦凝视着方骏眉道：“三天之内，若你能摆脱那些欲望醒来，便算过关。若是没有，便是失败！”
方骏眉微微点头。
“顺便告诉你，顾惜今当年，只用了二十六个时辰不到，就醒过来了。”
淳于谦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听似随意。
方骏眉听的笑了笑道：“师伯，不用再激我了，小心我承受不住压力，被你的话压垮了！”
淳于谦听的哈哈一笑，神色少见的和蔼道：“你这小子的性子，倒是颇对我的胃口，比顾惜今那假模假样的天之骄子性子顺眼多了，加油吧小子，对我有帮助的人，我从来不会亏待。”
果然是师傅徒弟，一个性子。
此老的话，和那宋舍得，实在太像。
淳于谦揭去塞子，倒出一粒白色的丹药弹给方骏眉，看着他吞下之后，才闭上了眼睛，打起座来。
而方骏眉此刻，同样闭上了眼睛，古怪的感觉，开始在心中升起。
……
英俊的青年，离开了师傅，在人间行走。
迎接他的，是多彩多姿的人生，当然也包括各种各样的诱惑。
权力，地位，名声，财富，女色。
一样接着一样，接踵而来。
年轻的方骏眉，有过心动与挣扎。
在这幻象的世界里，方骏眉好象回到了十年前，对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将人生种种，再次重演，而且其中的诱惑，被无限放大起来。
但最终方骏眉都是很快摆脱了出来，这得益于他的师傅负剑老人，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带他游历天下，指点过这人心和欲望。
方骏眉继续在大地上游历。
他来到了盘国北方的大草原上，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叫做阿黛儿的女孩。
但最终，方骏眉离开了她，回到了盘国，又是游历，两年多后，在某个叫做万船坞的水乡里，住了大半年。
方骏眉深藏心中的，曾经的一场情关，也要再次重演，并且以一个，与真实的历史，不一样的历程重演。
……
这一日，艳阳高照。
方骏眉在开的正艳的桃树下午睡，打发着寂寞的午后，那是他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有人推开他的院子大门，走了进来。
自从方骏眉成名之后，来挑战他的人，就越来越多，大多是同辈的年轻人，而且仿佛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被这些家伙找到。
这一次，来人是长的很英武的青年，一袭白衣，风尘仆仆，头扎英雄巾，绑法拘谨，看得出来，受过良好的熏陶。
方骏眉睁眼瞥了瞥他，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
来人见方骏眉醉卧花下，睡眼惺忪，笑的极有深意道：“方兄果然不拘一格。”
方骏眉好梦被扰，心中自然不舒服，抄起身边的长剑，只淡淡道：“出手吧。”
青年似乎没有料到方骏眉会这么直接，微微一愣，忽又展颜笑道：“方兄错了，在下此来，只想请方兄品一品我的刀。”
说完，他将负在身后的长刃取出，剥开包裹着的层层麻布，动作舒缓。
方骏眉先是听的一愕，很快目光渐凝起来。
那刀长五尺多，以百锻精钢打造而成，刃身窄而薄，握手处也比一般刀剑更长，是草原铁匠惯用的手法。
这是一把草原人冲杀战场用的军刀。
“你来自大草原？”
方骏眉神色复杂的问道。
“龙音戈鲁克草原，铁骑家族！”
青年凝视着方骏眉，目光锐利，他的声音，简洁有力，直入人心。
方骏眉闻言，瞬间心潮起伏起来。
“方骏眉，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跟一个女孩说过，你愿意为她死在龙音戈鲁克。”
青年的声音里，起了喝斥之意，神色也激动起来，带着古怪的悲愤。
方骏眉当然记得，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就发生在龙音戈鲁克。
三年前，武功尚未大成的方骏眉遭到追杀，逃进了北方的龙音戈鲁克大草原，当地一个小部落的族长，将他从奄奄一息的困境中救了出来，作为报答，方骏眉为他抵御强敌。
当时的龙音戈鲁克，正值乱世，烽烟四起，战火连天。不知道多少小部落，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已经灰飞烟灭。
但在方骏眉的帮助，这个小部落，飞快崛起，一步步壮大起来。而方骏眉也邂逅了生命中第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第0032章 追上时光，赶上流年
她的名字叫阿黛儿，就是那个族长的女儿。
一个年轻英俊，武艺高强，一个是草原明珠，族长之女，二人走到一起，显然不会有太多的其他阻力。
那段时间里，方骏眉与阿黛儿奔马草原，不知道羡慕坏了多少草原汉子。
“阿黛儿，我愿意为你——死在龙音戈鲁克！”
这是情到浓时的那个夜晚，才二十出头的方骏眉给阿黛儿的承诺。
方骏眉至今都记得，那一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阿黛儿笑的极甜，却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看向方骏眉，而是看向了那满天繁星的夜空。
也许她根本就不相信方骏眉的誓言，她虽是族长之女，却不是无知的娇娇女，甚至是有些早熟的，再加上见惯了撕杀和生死，把人生看的很透。
果然，在不久之后，方骏眉与众人起了冲突。
这冲突，始于人性。
草原人的凶残远在方骏眉的想象之上，对敌人也好，对自己也罢，他们以屠戮的方式，生存的名义，践踏着和平与正义，这其中，就包括阿黛儿的父亲，甚至是阿黛儿。
每一次战争结束之后，那战败部落的男子，都被屠杀一空，连老幼都不会放过，只有女人留了下来，当作奴隶。
从更文明的盘国来的方骏眉，自然看不下去。
阻拦。
争吵。
爆发出来。
最后当然是无用。
方骏眉心中，一片失望，与阿黛儿之间，也产生了裂痕。
最终，在一个喧嚣的夜晚，在所有人庆祝的胜利夜晚，在又一场屠杀俘虏的夜晚，方骏眉牵着一匹马，独自离开了大草原，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失言了！
他没有为阿黛儿死在龙音戈鲁克，这一天，或许阿黛儿早就预见。
以后三年里，方骏眉都没有关于龙音戈鲁克，关于阿黛儿的消息，只知道草原那边，越来越乱了。
“我记起来了，你是巴果儿，一眨眼的功夫，你已经是个男人了，当年，你还是个跟在你姐姐身后的小毛孩。”
巴果儿，在草原语中是勇士的意思，但现在，这个勇士擦拭着长刀，神色复杂冰冷的盯着方骏眉，一言不发，仿佛蓄势的狼。
“阿黛儿，她还好吗？”
方骏眉终是忍不住问道，深藏了三年的情感，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铁骑家族已经不存在了，龙音戈鲁克也早被黄沙掩埋，你说我姐姐她好不好？”
巴果儿面如古井不波，目光里只有深邃的冰冷。
“不可能！”
方骏眉闻言，浑身一凉，彻底从微熏的醉意中醒来。
“……你离开的那个夜晚，敌人从四面八方杀来了，那一场胜利，根本就是一个阴谋，到处都是我的族人的鲜血，喝醉的他们无力反抗，不断有人倒下去，最后只有我逃了出来，四处漂泊。”
巴果儿声音缓缓，带着浓烈的悲伤之意，点染进方骏眉的心里。
“姐姐最终会是什么结局，你应该很清楚，不用我再多说了吧，她被——”
“不要说了。”
方骏眉大声喝道，身躯颤抖着，目光急沉。
“为什么不让我说，难道你还想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在盘国心安理得当你的大侠，还是回到剑北山城去当你的二少爷？”
巴果儿咆哮起来！
眼中怒火熊熊，大步上前，抓住方骏眉的衣领道：“你本来应该死在龙音戈鲁克的，为什么那天晚上，你悄悄走了？如果你没有走，我们铁骑家族就不会灭，姐姐她也不会被抓去为奴！”
巴果儿一双虎目里，神色凶狞，又带着泪水。
但这一切，是方骏眉的错吗？
方骏眉无言以对，心中只有巨大的愧疚生起。
“如果你还记得当年的诺言，便和我一起去救她。”
巴果儿声音低沉道：“她落入敌手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我出生入死十数次，均无法把她救出来。若非是无路可走，我怎会来找你？”
方骏眉震然，目中渐渐有火焰燃起。
“……走，先跟我回一趟剑北山城，我要带一批山城精锐去。”
片刻之后，方骏眉喝了一句，大步而去。
与草原部族战斗过的他，深知草原汉子的凶悍，他虽武艺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有剑北山城这个大靠山，自然要用起来。
巴果儿跟了上来。
……
现实世界里，已经是十八个时辰过去，淳于谦偶尔睁眼，看上方骏眉几眼，尚未起焦急之色，但却有几分期待。
在他内心里，或许也期望着方骏眉，能够超越顾惜今吧。
……
山野之中，双骑并行。
方骏眉和巴果儿催马扬鞭，朝剑北山城的方向而去，万船坞离剑北山城不远不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