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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子意眼幕低垂，缓缓伸出了右掌。然后，紫气汇通天地元力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向天一托。
“嗯？”赤火天陨强悍的力道顿时压得游子意所立之地，下陷数丈，引得他一阵惊疑。
“哈，有趣，看你有多少能耐！”游子意掌力再催。
霎时间，整个山谷为之震荡不已，乱石崩云间，大地已是不堪承受这股雄力，出现了一条条狰狞的裂痕。
秦翌周身绿焰蒸腾，护住方圆之地。
赤色天陨似有意识，借着坠落之势，再填万钧巨力，誓要冲破阻挡它行迹的紫色举掌！高速旋转的岩面摩擦在紫色气凝掌上，爆发出耀眼的火花。
炽烈的火光，染红了整个天下，不断散落火星，一点点，一步步，点燃了大地。
天地陷入一片赤火之中，恐怖景象，如临末日！
青萝此时已经退至百丈开外，而秦翌因周身绿焰环绕，结成护壁，安全已是无虑。
赤红天陨势如破竹，虽受阻于游子意撼天巨掌，但仍在不断推进。
游子意眼冷心沉，浩世之力再次强加。忽然，心口莫名发痛，顿感气息一滞，巨掌形态顿时出现波动。
“哼……已经退步到这个境地了吗？”游子意心中自问。
其实他也知道答案，他如今状况早已不容乐观，但有些事却是不得不为。上一次妖星降世他不及阻止，已是造成无可挽回的遗憾。此番不论如何，唯有亲自出手才可心安。
但，大限将至的人，终究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的状况，旁人无从得知。单掌撼天之威，让远峰观视的人不敢轻忽。
片刻之后，赤红天陨终于缓缓停下。这时，游子意左掌微抬，凝气于掌。
“你的武体已不乐观，再强运功力，只怕影响更巨，还是我来吧。”就在他准备强行出招之时，秦翌突然睁开双眼，平静道。
方才玄幽之境中，他已经感受到了游子意功体变化。
游子意凝思片刻，然后点头示意。秦翌也不耽搁，一掌击向那只余一半的天香神木。随后，残余的天香神木竟开始寸寸瓦解，元力逆转，散回天地。
而这散出的元力，有相当一部分，被秦翌再次吸纳。
随即一声久别人世的旷古劫音响起，在湛然流光中，一口如玉劫剑，翩然落下。
“红羊劫剑！”游子意一眼便认出了一口剑。因为它之盛名，在武林中并不下雨青萝的碧落黄泉！
秦翌手持丙午剑，尽纳游离元力于剑上，无穷剑意自空中弥撒。
游子意离他最近，自然率先感受到这股新锐剑意。心中也不由一番感慨：“他之武学进境着实恐怖，远超当年的吾，呵，这般天资，确实不负剑贤之名。”
受功力所限，秦翌剑意并不足以散发过远，是以远峰上的人都未能感受到。
但秦翌本意也不是表演，而是解决问题。
他初破玄关，第三武脉也尚未凝形，虽然进境非凡，但终究还是有所不足。在炼化不少天香神木之气后，他也得破解之法。
之所以他会巧用圣皇之气毁去天香神木，就是为了这充盈的天地元力。他要凝聚毕生功力，用出一招！
元力汇聚，在他周身形成一个个气旋，宛如星耀。
“七星崩天陨！”
秦翌立剑沉腕，剑尖向天，直指赤红天陨。七个如星耀般的气旋，顷刻间汇聚与剑锋之上，随后发力于腕，立透剑锋，一股庞大剑气浩然而出，直冲天际！
剑走崩势，其势似可破天。
游子意瞬间撤散巨掌，赤红天陨失去阻力，再度坠下。
浩然剑气混杂乱世劫音，强势卯上妖星，同样气势惊天的两者，在半空中相击。
顿时，万籁寂肃，天地无声。
但所有人却在同一时刻，运功护体，因为随之而来的，便是极端的气浪冲击！
妖星剑气在接触刹那，同时崩碎。两者所带来的强大气劲，顷刻间便掩蔽了天光，山河为之色变，天地为之哀吟！
但谁也没能注意到，在天际那恐怖景象中，有两个光点随着碎石而快速坠下，落入了无人知晓的深山之中。
游子意逆转周身气息，掩蔽了第三武脉，回复了游子意的状态。
“离开再说。”
说完，他便带着有些脱力的秦翌快速离开了山谷。青萝轻功超绝，无须招呼自然而然的更上了游子意。
在动荡过后，众人来至山谷，已经没有半个人影。
三日后，一切恢复平静，但应帝出现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只是江湖上对此一事，多是当成了传说而已。毕竟这个武林每天都有可能诞生一些听起来不可思议的传奇故事。
这些故事有真有假，闻者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除了有心人外，不会去细思其中真假关窍。
……
武林一处世外之境中，云烟袅绕，楼阁林立。
一名女童正在文思台上抄录古籍，口中念念有词道：“大其心，容天下之物；虚其心，受天下之善；平其心，论天下之事；潜其心，观天下之理；定其心，应天下之变；能谋一善之地而不倒者，方为至智。”
“处一隅，思天下，我的好徒儿什么时候有这等雄心了。”忽然，一个红色菱形光体飘来。
女童见护体神光，连忙放下手中笔墨，开心道：“师尊，你终于出关了。”
“彤儿，召回几位师姐，天时已至。”护体神光中，发出一个柔转又略带冷意的女音。
“是！当初誓约只在太平盛世不乱天下，如今应天皇朝气数将近，师尊之仇，终于可以着手了。”女童点点头，面上带着纯真的笑容。但不论是眼神还是话语，都显露了她那远超孩童的心思。
“百年如梦，但还是被我等到了！”护体神光感叹一声，随即便走了。
第060章 青冥四重（）
童溯山，豹云寨中，一片死寂。
凝重的血腥味飘散在风中，久久不散。在满地断肢残骸中，两道诡异身影静立其中。在他们四周，无数幽影鬼魅飞舞，似在逃窜，但终究逃不过其中一人的诡异血手。
“都是三流的罪恶之魂。”有着一双如血手掌的怪人说道。
他身穿诡异的苍色异域服饰，头戴铜质鬼面，发饰繁多，似乎有独特的象征意义。
“鬼癫为我们挡下那道剑气而亡，如今只剩我们，任务更重了。”另外一个装束类似，但手掌是玄黑色的人影说道：“那口剑，我有兴趣……现在计划有变，收集万罪之魂，执行开天大计，让天狱顺利降临势在必行。但找到三百年前来到此界的魁胜也是重中之重，他所掌握的东西太过重要了。”
“就由我负责收集罪恶之魂，你去寻找魁胜，务必拿回那件东西。”血手怪人说道。
“各自行动，此界能人不少，小心行事。”
血手怪人阴恻恻的笑道：“缉杀恶徒的江湖人，不正是人世所期待的大侠吗？哼哼哼……”说完，他伸手摘下了铜面鬼谱。
一张俊俏邪魅的面孔自面谱后显现出来，瞳中异色流转，说不出的诡异之感。但这种诡异感觉却很快隐去，一眼看去与普通人竟然别无二致，只是要俊美许多。
他的血手，也变成了一双干净细腻的人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了，所往之地，便是那中原武林。
剩下黑手怪人很快也摘下面具，消失在豹云寨中。
……
半月后，龙江上，一艘大型旅船的船楼中。
秦翌正在顺利自身武学与功体特点，这种日子已经将近一月。
那借天地元力而运行的强招，对他本身造成的伤害远超预计。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都在船上调息与梳理。
这段时间船靠岸了一次，停泊数日，近期才再次出发了。
今天的江上，下起了小雨。这段时间雨天颇多，但都是持续时间很短的小雨，不影响行船。
他调息一个大周天之后，睁开双眼，看着窗外淡淡雨幕，轻轻吁了一口气。
“看来你已完全恢复，恭喜你了。”游子意忽然出现在窗外说道。
秦翌起身打开房门，作势欲行大礼，恭敬道：“罪名秦慕云，参见应帝。”这段时间他也顺便梳理清楚了宴海山城那段经历，对应帝慨然现身一挡妖星之举，是由衷的敬佩。
但他的行为，却被游子意轻描淡写的阻止，并开玩笑道：“暮云兄不可，你我交契在江湖。如此态度，莫不是想借机请赏？唉，财富与美人，我一样也舍不得，这该如何是好。”
“哈，子意兄说笑了。”秦翌行礼是出于对应帝护神州精神的感佩，而不是什么帝王身份。信息时代的人，已经完全洗去了帝王观念。
秦翌轻松自如，不卑不亢的应对太对，让游子意颇为欣赏，这才是一代剑贤该有的模样。
“子意兄功体无恙呼？”
“无碍，陈年旧患。”
这意思很明显是不愿多谈，秦翌也不追问，他转而问道：“不知子意兄那日为何一改慵懒之姿，主动应承此事？”
“因为在数甲子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是一段我不愿想起的往事，但它所造就的缺憾却是不论经历多少岁月都无法弭平。”游子意神情略带三分落寞。
秦翌看在眼中，心里也有所明白了。
“虽然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有一点坏心情，但在天陨崩碎时，有两股气息悄然离开了。”秦翌说道。
游子意点点头，他也不是全无感知。
“很多事情其实不必尽揽肩头，下次有机会，在将这项消息透露给三教吧。”游子意又恢复了那个不热衷江湖事的人。
其中细微变化，秦翌了然于胸，也不去计较这些。又问道：“青萝呢？”
“前些天买了一本游记，这几日看得入神。对了，照现金速度，明日可进入五剑山地界，我们可能又要越江而上了。”
铸造剑鞘之事是在洛阳就有说好，如今走走停停近一月才到，行程上来说确实偏慢了。
好剑自然少不了好剑鞘，希望此行能够顺利求得剑鞘。不过他也知道这个世界的高手都是颇有性格的，游子意身份已经明了，那么他所认识的铸师必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估计这脾气……也不普通，他有预感，此行不会太过顺利。
原本秦翌打算和游子意交流下武学上经验，譬如第三武脉芸芸，不过见游子意并无此意，也就作罢。
闲谈一番之后，游子意告辞离开，秦翌便去找了青萝。
青萝打着一把翠绿油画伞，坐在桅杆上看书，让秦翌好一阵无语。
他只能飞身爬上另外一根桅杆，叫道：“青萝姑娘，你在看什么？”
“飘羽记。”
“写什么的？”
“南武林，羽候国的人土风情。”
“呃……”
“你身体恢复了？”青萝突然合上书，问道。
秦翌点头回应，又道：“下来，关于青冥玄功我有想法了。”
说完，秦翌率先跳了下去。
这个消息对青萝的吸引力，不亚于剑鞘之事对秦翌的吸引力。
只见一袭翠绿身影在淡淡雨幕中，乘着徐徐清风，翩然若仙，轻轻落地。
秦翌一直没问过她的年龄，实际上，在江湖上很少有人去关注年纪。因为这个武林，年龄实在无关紧要。
比如现在的秦翌，玄关破，周天成，纯论寿元，已是百年无虑。
年龄与心智并无直接关系，青萝如同一块美玉，未经尘世武林百态雕琢，而显难能可贵。
秦翌欣赏她的这份纯然，这份坚持。所以他现在的态度，就是尽己所能，帮她提升，希望她能够实践自己的梦想。
但同时，也希望她能真正认识到江湖险恶，坚持本心的同时，适应环境。
“假秀才，快点告诉我怎样提升。”
“若无第四重的功力，是可能冲破第四重的限制，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也是困扰你止步不前的主因。”回到房内，秦翌蒸掉身上雨水，直奔主题道。
“嗯。”
“解法便是外力，但青冥玄功并非一般内力，具有极强的排外性，所以外人也难以渡气助你破关。”
“嗯。”
“我的功体也甚是特殊，体内也尚存几分天地元力，稍后你运功调戏，我将这部分的功力释出，再以本身功力为引，助你破关。”
“这么简单？”
“是，不过记得，我的功力擅长借道行气，不走丹田，你不要抵抗。”秦翌提醒道。
毒焰功早在最初的时候，就是借脉行气周身，练法独树一帜。
第061章 五剑山（）
圣皇之气为引，辅于青萝本身功力，在巧力施为下，终于突破青冥玄功第四重的限制。
两日后，青萝在秦翌帮助下，顺利突破第五重的难关。再后来的路，就不是单纯靠外人帮助就行了。
其实这已经超过了青萝当初的预期，当初一路跟着秦翌，只不过她心中感觉秦翌可能知道一些关于青冥玄功的事情，但这个初衷没几天就忘了，后来就是感觉就像是同朋友郊游一般。
此刻功力忽然大进，反而让她有些扭捏起来。
“那游子意，就是传说中的应帝吗？”青萝问道。
弦月高挂在夜空，幽幽的银光，斜斜地照在船帆上。近日来细雨不断，难得雨停月出，两人又爬到桅杆上赏月来了。
“是，也不是。”秦翌躺在横杆上，吊儿郎当的说道。
青萝坐在横杆的另一边，不解道：“什么意思？他退位了吗？”
“……”秦翌哽了一下，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的意思是说，他是应帝，但现在也非应帝。”
“你个假秀才，说话不说明白我怎么知道。”青萝不满道。
秦翌想了想，这事倒也不难理解，便将自己猜测说给了青萝听。
青萝听了一半就没心思听了，这些门门道道别说是她，就是秦翌看多了，也感觉无趣。
天上星辰密布，闪耀夜空。赏月自古以来便是一件风雅之事。
但也要看人，比如青萝此时就看着夜空中那缺了一角的月亮，说道：“好漂亮的月亮，像烧饼一样，可惜被狗啃了一口，哎！”
秦翌觉得姑娘家还是多读点书好，像净心雨就很好，冷是冷了点，但好歹知书达理，有才艺。
“你知道有多少关于月亮的传说吗？”青萝突然问道。
秦翌想了想作答：“天狗吞月，嫦娥奔月……没了。”
“天狗吞月我也听过，但嫦娥奔月是什么？”青萝奇怪道。
秦翌便和她讲起了嫦娥奔月的故事，这个世界历史故事大致与前世相仿，秦翌只能当青萝书读得少不知道这个典故。
神话故事总是有股独特的吸引力，在一段段虚实交织的背景下，演绎出一段段光怪陆离的故事。
青萝听得入神，目光时不时游离在秦翌面上。以她角度，其实只能看见鼻尖，但不知为何，靠近秦翌，让她总有一种莫名西南的感觉。
两人都是练武之人，且功力都有一定境界，一夜不眠对他们这种层级的人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压力。
就这样，秦翌由神话传说切入，不知不觉就在桅杆上和青萝聊了一整夜。
在黎明时分，两人不自觉的收声，静默无语地眺望远方。
渐渐地，一轮红日，自东方升起，为天地带来了第一缕曙光。
满天红云，满江金波，红日向一炉沸腾的钢水，喷薄而出，晶莹耀眼。这时，太阳惨白中带进一丝血般红的光波，放射出万道光芒。
“自然之景确实美妙非常，难怪许多人以景为题，参修武道。”游子意声音突然从下方传来。
“嗯，万法自然，由自然入武道，也并不可，只是我始终认为道之过于飘渺。”秦翌说道。
游子意也登上了桅杆，站在正中心的位置，看着朝阳说道：“人生走过的路，就是道。”
简单一句话，却让秦翌与青萝两人似有明悟。
是啊，一直以来，秦翌都将道看成高上大上的东西。认为那是一种太过飘渺的境界，是理想化的状态，但少了一份实际性。
殊不知，人生走过的路，即为道。无须多做理解，道既是路，是走过的路，也是心路。
是自己太过苛求了，在人生的课题上，他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谦逊。
因为这个武林，长寿者繁多。所谓阅历，是对人对事的积累，而他虽然两世为人，但相较之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却根本不够看。
游子意能简单一句话让秦翌两人有所开悟，也是与他经历有关。
“子意兄一路走来，可曾疲惫？”秦翌不由问道。为帝三百年，世人只知他独霸天下数甲子，又有几人注意过他所做的事情。
“长河落日映山川，暮晚升月苍茫染。尘世本就遍诸事，难脱波澜困了断。沉浮春秋数度间，一握帝权三百年。吾意思倦自明解，不敢莫忘初心然。”游子意答道。
秦翌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青萝这个时候就很识相的不开口了，因为她不懂，也不想懂这些，开口询问除了自曝其短，也没什么意思。
游子意所吟之诗，正是月余前在江山醉梦亭时，秦翌回应他感概的那首。
只不过他将最后三句的“一肩重任三百年，君意思倦可明解，但请莫忘初心然”给改了。现在的诗，算是游子意的一个答复。
这个答复不是给某个人的，而是给他自己的。
“快到五剑山了，两位彻夜未眠，前路不平，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说着，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对青萝说道：“据我所知，应帝尚未退位。”
青萝背过身去，吐了吐舌头，跳下了桅杆。
秦翌淡淡一笑，也跟着下去了。
他卧在床上，运行了一边静功功法，巩固功体。然后不知不觉的入睡了，再醒来已经是午时之后。
青萝好像也小小休息了一下，在想陈汉老大交代清楚后，游子意便带着他们两个再次越江而行。
说是龙江沿岸，其实和宴海山城差不多，离龙江都有段距离。
三人一路轻功赶路，才是傍晚时分感到目的地。
眼前，四座雄奇山峰犹如五把宝剑，并排而立，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