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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倾秦王心:疑是故人来-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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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政好多天不曾再来,这样也好,我正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昨夜,我作了一整夜的梦。

我又梦见了我的父王,母后,哥哥,以及所有逝去的亲人。自得知自己有孕之日起,我便时常梦见他们。梦中,他们一言不发,只是悲哀望我,慢慢的,他们的身上渗出血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浓,他们痛苦地挣扎着,嘶叫着,面容扭曲,最后委顿于地,化为血泥。

与此同时,有阴森笑声渐行渐近,我看见一人自黑暗中缓缓步出,是赵政!他在我面前站定,冷冷地看着我,狂妄地,不可一世地笑着,笑声震耳,牙齿森白,有如噬人恶兽。

我自梦中惊醒,冷汗涔涔,心跳得有如脱缰野马,室内一片诡异腥红,窗外风声凛然,窗纸呼呼作响。

外面下雪了吧。

我合上眼,努力让自己重新睡去。

早上醒来,侍女来报,外面下了雪,很大。

果然。

今年的雪好象特别多,入冬不久,已连下数场。

我站在庆元宫的台阶上,放眼四顾,触目皆梅。

无需刻意,只是平常呼吸之间,便会有清洌暗香顺着鼻息流布四肢百骸。

雪仿似数不清的银色精灵在天地间曼妙起舞,随着风势的不同,时缓时急,时东时西,天地之间苍茫如梦。

好美的雪,好美的梅花,我一时生出错觉,仿佛重回我远在燕国,不知是否安好的故居——我的庆元宫。

从前在燕国,入冬不久,庆元宫中的梅花便竞相怒放,父王母后,还有其他的宗室亲人不时会来宫中赏梅,彼时,庆元宫中热闹非凡。

是谁?是谁在欢笑?

风中似有笑声隐隐传来,一声声,清脆如铃,好不开怀。

是谁?是谁在嬉闹?

我恍然看见一名白衣少女在梅间穿梭嬉戏,风吹起她白色的裙摆,似玉蝶翻飞。你是谁?你怎么可以笑得如此无忧无虑,仿佛从不知愁苦为何物?

是谁?是谁在唤我?

是父王,是母后,是我所有的亲人,他们在唤我,一声声,煦暖如春,一声声,哀凄入骨。

你们来看我了吗?纷飞的雪中似有人在向我招手,微笑,挥手,道别……

别走!等等我!

我急着要去追赶。

“啊——”

脚下一空,我从台阶上滚落而下。

痛,从下腹转瞬传来,刺骨钻心。

第62章 第三十章:爱恨两难(4)

赵政(嬴政)

那孩子没了。

乍听到这一消息,我有一瞬眩晕,然后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胸中,轰然炸裂。我知道那是我的怒,还有我的恨。

为什么?为什么?!

就因为他是我的孩子,就因为你恨我,就因为你那些连魂儿都不知道死到哪去了的所谓的亲人?

可是,就算你恨我,那孩子不也是你的吗?不也是你的亲骨肉吗?!

你为何会如此狠心?

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你,好狠的心!!!

我冷冷咬牙,心跳成狂。

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

她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双目紧闭。

原以为经过那天的警告她已回心转意,却不想还是保不住这令我惊喜,令我期待的孩子。我想起御医刚刚跟我说的话,御医说她流了很多血,身体极其虚弱,须卧床静养。

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时爱恨交加。

在你心里这孩子不过只是莫名奇妙的意外,是你无法面对那些死鬼的心结与耻辱,对吧?所以,你始终都不肯接受他,所以,你最终还是放弃了他,以那种于他于你都不失为残忍的方式。

失足滚落?

既敢违逆我的意志放弃这孩子,又为何不敢明言,又何必费事编造这样一个拙劣的借口骗我,我若信了你,便是天下第一傻瓜!

大约感应到面前有人,她缓缓睁开眼,在看到我的刹那,她的眼闪了闪,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归为沉默。

我沉默地望着她,她亦无声望我。

她的眼中一片空洞,什么也没有,只是纯然的空洞,仿佛整个人已魂游天外,现在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

过了一会儿,她眨眨眼,象想到了什么,脸上蓦地现出深深惧意。

她急急地向我解释,求我相信她,她真的只是因为神思恍惚造成的失足,才导致了意外的发生,而绝非有意为之。她还说无论我怎样惩罚她,她都心甘情愿,只是求我不要因此而迁怒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

我怒极反笑,轻声问她,“谁是无辜之人?是永巷中的燕人,还是那瞎了眼的乐师?如果他们无辜,那个被你蓄意杀害的孩子又算不算无辜?”

她象极冷似的不住地抖着,眼泪瞬间冲出眼眶,流了满脸。

我的心因她的眼泪刹那柔软,然而只是一刹,刹那之后重为深深的怨怒与恨意充塞。

“别怕,”我微笑着,“朕不会对你怎样,不过——朕很好奇伤害‘无辜之人’是何滋味,朕也很想感受一下这种滋味?”我猜我的笑定是可怖至极,不然她的脸上不会现出那般令人心碎的惊惧。我狠下心,不让自己再对她心软姑息。

说完这句话,我一拂袍袖转身离去。

衣角几乎就在转身的同时被人死死扯住,回头,看见她欠起半个身子,泪流满面地仰望着我,“不要,求你不要伤害他们?”

怒意随着她的哀求,节节攀升,“放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冷如冰。

她看着我,微怯却又坚定摇头。

心因了她的表情轻轻颤动,我发狠忽略,试图掰开她的手,竟是不能。

她伤心欲绝,哀戚万端,肝肠寸断地望着我,我狠狠咬牙,转脸不去看她,迈步前行。

重物跌落于地的钝响,伴着一声痛呼在下一瞬传入耳中,倏然低头,看见她已跌落于地,却依然执扭地不肯松手,口中兀自喃喃,不绝乞求。

我一时又疼又气。

“来人!”内侍、宫女应声而入,我让他们将姬梅拉开。

她挣扎着,哭喊着,哀求着,那些人费了半天的力气,在牺牲了我半幅衣袖的代价下,才将她与我分离。

她瘫坐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是挣扎中扯下的一片我的衣袖,凄凄望我的眼里盈满绝望。

望她片刻,我强忍住要走过去揽她入怀的冲动,转身快步离去。

坐在案前,我心思烦乱地批着奏章,有人进来禀报,姬梅求见。

三天了,每天她必在此时求见,而我也早已吩咐下去,不见。

在获悉她失掉孩子的一霎,我曾想杀了她,或将她打入永巷,一霎之后,我打消了这两个念头,这两件事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孜孜以求,我绝不会让她称心如意。

可是我又不甘心,不甘心在失掉了那个梦寐以求的孩子后,她不必为些受到任何惩罚。

想了想,最能令她肝肠痛断,生不如死的方式莫过于她所在意之人——永巷中的燕人和那名瞎了眼的乐师。

三天前,从庆元宫探视归来,我便命人每日押解二十名永巷燕人去庆元宫,我要人当着姬梅的面重重鞭打那些人,我要让她也尝尝切肤之痛的滋味。

当日,姬梅来长杨宫求见,被我拒之门外。

没有人可以作错事情而不必付出代价,当年的母后不行,现在的她也不行。或许别的事我可以原谅她,但这件事,绝不!

“外面下雪了,很大。”通报完姬梅求见的消息后,近侍貌似无意地又轻声补了句。

下雪了?我心一沉。

“为何要告诉朕下雪了?!”我冷声质问。以为我还会如以往疼惜她吗?

近侍被我的责问吓得面无人色,迭声辩称只是无心之言。

无心之言?哼!我沉沉睨着吓得魂不附体的蠢物,烦躁得直欲发狂。

“滚——”

那人连滚带爬地退下。

下雪了吗?她还在吗?每次要她走,她都倔强地不肯离去。

当长杨宫的宫门缓缓推开,一霎,我神思恍然。

第63章 第三十章:爱恨两难(5)

雪纷纷扬扬,漫天彻地,天地间一片混沌苍莽,那让我爱恨交织的女子一身白衣,如一株战风斗雪的白梅傲然娉婷于苍莽天地间。她与雪同色的衣袂在酷烈朔风中翻转飞扬,一并在风中飞扬的是她黑得有如暗夜的长发。

此情此景,一如当日我与她在咸阳郊外的初见;此情此景,仿佛千万年前我曾得见。

她袅袅地立于风雪之中,有如石化。在看到我的刹那,她凄迷忧伤的眼中瞬间焕出光彩,她默默地看着我,看着我向她走去。

我在她面前站定,思念怜惜翻涌于胸,然而,我却刻意要自己看上去漠然无情。

我和她默然于这凄风冷雪间。

她面色苍白地深深仰视着我,因明显消瘦而愈显深邃的眼中水色渐浓,看得出她正竭力不让那水色泛滥。

《诗》中有云: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诚哉斯言。

这短短三日,在我已恍如隔世。这一刻,我才惊觉自己有多么地想念她;这一刻,我真想拥她入怀,温暖她看似在下个交睫就会随风而逝的单薄身躯。

我细细品读着她的眼。

她的眼中有为燕人而生的忧伤哀恳亦有因我而起的深深思念。

我看着她的眼,顷刻之间几乎就要抛却所有怨怼,几乎就要伸出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放过她们。”她哀哀望我,声音无限凄凉。

我握紧袖中的拳头,拼命克制住想要原谅,想要拥抱她的冲动,不断告诫自己要硬下心来。必须给予她以足够的教训,如此她才会深味触怒我的后果是多么可怕,她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会停止对她的惩罚,但,不是现在,不是。我努力让自己维持冷落神情,冷冷看她,不语。

“作错事的人是我,你要怎样罚我,我都毫无怨言,只是求你不要再折磨她们了。”她眼中的水色,终于化成泪水滚出眼眶。

“没有人可以作错事而不必付出代价。”我看着她,看着她因了我的话,现出绝望的神色。

“你回去吧。”说完,我转身往回走,再多看她一眼,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改变主意。

“你为什么那么残忍?”身后响起她颤抖而愤怒的指责。

我皱眉,蓦地转回身去看她,看到她的眼中已尽是恨意。

“我残忍?”我轻笑着反问,“当你用那种方式扼杀掉自己的亲骨肉时,你可曾想过自己也很残忍?”

闻听此言,她抖得有如风中枯叶。

“怎么不说话?”我挑眉望她,“无话可说了?”

她不停地抖着,泪水早已冻结在惨无人色的脸上。

我与她幽幽对望,沉沉对望,冷冷对望,再无思念,再无怜惜,有的只是冲雪凌风的怨气和恨意。

风雪凄迷,纠天缠地,恰似我和她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

“我恨你。”半晌之后,她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几个字,泪,险险悬在眼里。

恨我?我在心中不住惨笑,我知道你恨我,我一直都知道你恨我,“你又何曾有片刻是不恨我的?”所以,这句话对我已构不成任何杀伤力。

她的眼闪了闪,泪,潸然而落。

我望着她暗自调息,片刻后,转身向着长杨宫洞开的宫门大步而去。

左脚已经踏入宫门,右脚刚要抬起,再有一步,我将完全踏入宫中,而宫门也将在我踏入宫门后,即时关闭。

“等等。”

右脚将抬未抬的一霎那,身后传来她的声音,不同于刚才的战栗怨愤,这次的声音,冷得有如这扑天盖地的雪,冻透人心。

一怔回头。

她的右臂向着我的方向直直前伸,右手上提捏着一串小小物什。

我定睛分辨,心中一动。抬眼看她,她正冷眼望我,片刻之后,她冲我绽出一个浅淡微笑,笑中暗含无限的心灰意懒,紧接着松开了手,手中之物倏然而落,转瞬没入深深的积雪之中。

不待我反应过来,她已转身离去,绝决无比。

我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上了马车,呆呆地看着她的马车浴雪而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我才收回视线,看向那串东西失落的地方,直着眼,一步步走过去。

心中有不祥的感觉,不过,这感觉又被我随及否定。不会的,她不敢,她放不下她的族人,她只是在向我耍脾气罢了。

我蹲下身,探手入雪,将那串东西从雪中拣起。

那是一串五彩的玉石手链,是当日我在咸阳市集上买给她的。

那天,我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子上发现了这串手链,卖玉的小贩一个劲儿地夸我有眼光,夸姬梅带这手链好看。

我明白,小贩的言辞不过是商家贩货的惯用伎俩,他只是想要我口袋里的钱而已。不过他说的却也是实话,一来这手链确实漂亮,由白、赤、粉、黄、紫五色玉石雕成梅花形状,串成一串,色彩鲜艳,却又不失温润秀雅;二来,这手链带在姬梅的腕上,更显她肌肤胜雪。

当时,我亲手将这手链套在姬梅的腕上,告诉她这手链权当是我送与她的定情信物,虽不值钱,却代表着我对她的承诺——我会永远对她好。

我还要求她永远也不要把它取下来。彼时,她尚未复声,只能微微点头,权为答复。我清楚地记得自己看到她点头的刹那,心中漾起的万分甜蜜。

我低头看着掌中的手链。

她答应过我,永远也不会把它取下来,可是就在刚才,她却如弃敝履般将它丢在雪里。

她想干什么?她想干什么??

是单纯的泄愤之举?还是向我暗示什么?

脑中一片混乱。

面对她,我永远无法作到真正的冷静;面对她,我从来都只是为情所困,无力自拔的普通男子。

我缓缓合上掌,将那串手链紧紧攥在手中。朔风割面,冰冷如刀,掌中传来透骨寒凉。

这天夜里,我又梦见了“她”,那个曾在我梦中出现过千百次,却在姬梅出现后不复入梦的神秘女子。梦境与以住并无太大不同:同一片梅林,同一个女子,同样的雾气,同样的花雨。

只是这次,女子眼中的哀戚更甚从前,不,那已远非哀戚,而是——绝望。

这一次,翻腾在她周遭的雾气终于散去,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姬梅!!!

姬梅绝望地望着我,许久之后,翩然转身,娉婷远去。

恐惧瞬间攫住了我,仿佛她这一转身,便是永诀。我向着她追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迷蒙如雾的落花深处。

“别走!”一声惊叫之下,我从噩梦中醒来,心怦怦地狂跳,一头冷汗。

窗上,月色清明,雪应是停了。

我躺在床上,惊魂未定地回想着刚才的梦境。

梦中,她的神情心碎欲绝,眼中写满了万念俱灰。

房中的炭火偶尔爆出一两声轻响,窗外北风呼啸,此外便是寂静,寂静到我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失控的心跳。

许久不曾入梦的“她”,为何刚才复入梦中?“她”的脸又为何会变成姬梅的?我从不怀疑姬梅就是梦中那看不清面目的神秘女子,只是为何直到今天,“她”才露出庐山真面目?“她”又为何看上去那般忧伤绝望?难道?

不,不,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心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可怕想法紧紧扼住,闷闷地疼。

因为那些燕人,她断然不会,她不敢。

我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心却越来越发慌。

坐在驰往庆元宫的马车上,我只觉心跳如鼓;踏进庆元宫,向着姬梅的寝殿疾步前行,我只觉心跳如雷;推开姬梅的房门,借着身后宫女手中的宫灯看清室内景象的一刹那,我只觉心跳停止。不止心跳,呼吸、思维,一切的一切统统停止。

有生以来,我不曾见过比眼前画面更能令我魂飞魄散的景象。

血!血从她垂落在床沿的腕上滴滴而落,地毯上已然洇湿了一大片。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两眼紧紧地闭着,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另一只手搭在胸前,手里松松地握着我送她的那支白玉发簪,簪尾带着血迹。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被人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想要惊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想要奔过去,脚却仿似就地生根,无法前行半步,心在一瞬停跳之后,开始狂烈扑腾,狂烈到几乎要从我的胸中跳脱而出。

直到身后的宫女发出刺耳的尖叫,我才回过神来,跌撞着向她扑过去。

我颤抖着把手放到她的鼻下,感到有微弱的气息拂过我的手指。

再没有哪一刻能象此刻令我欣喜若狂,再没哪一刻能象此刻令我如此感谢上苍,以及冥冥中所有的神灵。

谢天谢地!她还活着!

第64章 第三十一章:终极解脱(1)

姬梅

那天当我自昏迷中苏醒过来,看到他的一霎那,我就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虽然,我并非故意;虽然,我只是因为一时的恍惚而造成腹中骨肉的意外夭亡,但我深知他不会相信我的任何解释。

他的眼,他的脸,还有散发于他周身,毙人于千里之外的森冷寒意告诉我,他早已认定我是存心故意。那么,我又何必浪费唇舌。

他的神情告诉我,他绝不会善罢干休。

我并不害怕他会对我怎样,大不了是死,若果真如此,于我倒不失为一件幸事,如此,我就可以彻底解脱。我所害怕的是,他会因此牵怒无辜之人。

果然,我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轻笑着对我说也想感受一下伤害“无辜之人”的滋味。

我怔怔地望着他,脑中惊雷阵阵。

他刚才说什么?朕?朕!是啊,他本来就是“朕”,再恰当不过的自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听他这样称呼自己,我的心竟象被钉板寸寸刮过,痛不可抑,这种痛比下腹传来的疼痛更令我难以承受。

若他是“朕”,我又是谁?

眼前忽然闪过永巷中的疯女人露在席下惨白恐怖的脸,以及她飘扬在风之中孤苦无依的白发。

我惨笑。

我知道自己是谁了。其实,早就该有这份自觉的,不是吗?只是一直以来,他的言行让我产生太深的错觉,以为我是不同的。

哪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我自欺人。

我无心过多关注自己的处境,我失魂于他要感受伤害无辜之人的言论。

我知道他口中的“无辜之人”指的是谁,我不知道的是他将以怎样的手段来惩罚那些因我而无辜受累之人。

你一直都清楚伤害那些无辜的人比直接惩罚我更能令我痛不欲生,对不对?

这次,你真的要采取行动了吗?

三天了。

我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地看着我的同胞,燕国曾经的金枝玉叶们在棍棒和皮鞭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挣扎着想要挣开按住我的手,却只是枉然。

赵政命人每天送二十名燕人来庆元宫,当着我的面痛加责罚,每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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