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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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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竹门被关上了,这阳剑子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先站在原地沉默一会儿,再微皱眉头慢慢踱回堂内。抬眼看看蓉城的方向又看看西南的方向,过好半天才用他那种独特的、宛若金属摩擦一般的声音道:“你可知城中来的是谁?”
  豺道人便晓得如同往常一样——送走了那碍事的逍遥子,眼下终于可以同宫主谈正事了。
  他喜欢听宫主阳剑子的声音——冷冽喑哑,这该是一个霸主应有的声音。
  也喜欢看他的仪态——他仿佛用金属镀成,更像是一柄收敛锋芒的剑。
  这样的主人令他觉得有力且安心,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
  因而他认认真真地将心里已想了许多遍的话再捋顺一遍,恭敬地答:“听城中人回报说,是个白衣的俊俏少年郎。但狼道人对他恭敬畏惧……该是个境界高深的修士。”


第三百零六章 夹缝
  阳剑子听了他的话微微皱眉,慢慢坐回到椅子上。
  他又伸手从一边的竹桌上摸了两块圆圆的小石子在手中转着把玩一会儿,忽然将它们丢进嘴里:“那么你推测,他该是什么人?”
  他说话的时候已将那石子嚼碎了,口中发出簌簌的声音,仿佛是人在嚼煎得酥脆的豆子。桌上还有一只粗瓷的大海碗,里面盛了半碗这样的卵石。卵石被洗得干干净净、五颜六色地堆在碗中煞是好看。叫旁人瞧见了或许以为是什么别出心裁的摆设,却不晓得这是阳剑子的零嘴儿。
  豺道人习惯了自家宫主这癖好,因而见怪不怪。只略一沉吟便将在心里搁了多时的推断说出来:“属下方才见了蓉城上的那一场雨。看着并不像是天公降下的,而是有人使了神通。这附近的水神河神属下从前也是知晓的——无一有如此大的本领。若在一个多月前属下会猜测,那是庆国洞庭大泽当中的洞庭君至此。可早已晓得那洞庭君出了洞庭。因而……”
  “属下大胆猜测,来者是渭水龙王。”
  “哦。”阳剑子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然后将手探进桌上那大海碗里,搅得石子哗哗直响。过一会儿才道:“你猜对了。”
  豺道人愣了愣。看到阳剑子叹口气:“来者正是渭水龙王。但或许不是咱们从前知晓的那个渭水龙王。那逍遥子虽在别的事上帮不上忙,但消息倒是可靠。今夜蓉城那场雨,就该是他布下的。”
  狼道人想了想:“若真是他……宫主。我听闻那渭水龙王龙九不过是区区化境的修为罢了。属下前些日子也听到些风声,说是道统洞天的人去了洞庭,又兼邪王和一个龙子斗得天昏地暗。但终究是传闻、并不详尽。如今他又来了蓉城,或许是在洞庭争斗中败落,如今惶惶不可——”
  阳剑子抬起手压了压,打断他的话:“不必猜了。今日告诉你实情。”
  “如今这渭水龙王乃是真龙的新封君,自称李云心。从前是个修丹青之道的人修,擅长用阵法。如今乃是得道真人境界的修为,远非从前那九公子可比。此人心机深沉、做事狠辣果决,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你万不可掉以轻心。”
  这些骇人的消息若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豺道人必然嗤之以鼻。但如今从自家宫主的口中说出来,他心里就只有惊诧了。一来惊诧城中那人的身份,二来惊诧自家宫主的手段——从何得知这些辛秘了?
  他这些表情都写在了脸上,阳剑子便瞧在眼中。
  这位剑宫的宫主又从海碗里捏了两粒石子在手中团弄着。沉思了一会儿、抬眼看豺道人:“你坐下听。”
  他边说边指了指对面的一张藤椅。
  这豺道人忽然受了这样的礼遇,心里欢喜得要昏厥过去。但面上仍推脱两次,这才偏着身子在阳剑子面前坐下了。
  然而他的心思并不是阳剑子在意的。这位真境的妖修仍微微皱着眉,沉吟再三之后才道:“你可知我为何来蓉城、来红岭么。”
  不待豺道人答话便又道:“因为知道这红岭邻着邪王的陷空山。又听说陷空山里有共济会的人。唔,如今正是要同你说这共济会。这名字你从前不晓得,今日你要听仔细了。”
  说到这里,阳剑子伸手从他梳拢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轻轻扯下一根发丝,吹了一下子。
  那发丝登时幻化成无数柄细若牛毛的小剑,嗡嗡叫着将这两妖围绕起来了。
  “逍遥子便是共济会的人。”阳剑子说话的时候喜欢皱眉,似乎心中总有挥之不去的忧虑。但这叫他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有分量,仿佛被忧愁浸润得沉甸甸了,“我来到这红岭也是为了找共济会的人。六年前往这里走还在想如何与他们搭上线,结果在路上遇到了逍遥子,便一直到如今了。我晓得你并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他。但你要知道,共济会是怎样的。”
  “那是一个势力庞大的组织。剑宫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玩闹一样的事物罢了。我如今迁就纵容着逍遥子,只因他是共济会派遣来查看我的。查看我,还会给我一些消息。今日与你说这事乃是因为——我的查看期要过去了。”
  这寥寥数语叫豺道人目瞪口呆,浑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在心中几乎将阳剑子尊为神灵。但如今对方却忽然说剑宫在某些人眼中不过是个玩物,而阳剑子本人如今则是正被……“查看”着。
  他晓得这是什么意思。
  从前有妖魔来投剑宫,便先要被“查看”一段时间。
  可……现在在他前面的,乃是剑宫的宫主、阳剑子呀!
  他就只能直勾勾地盯着阳剑子:“宫、宫主呀……这是……这是何意呀?”
  然后才稍微流利了些:“宫主乃我剑宫之主……咱们余国虽不大,但也有妖魔万千。他日宫主觅得时机振臂一呼何愁大事不成,何必要去那劳什子共济会……啊呀,怎么叫查看?怎么叫查看呢?那逍遥子怎配查看您呀?啊呀呀……”
  他这发自肺腑的忠心模样到底叫阳剑子略微展了展眉。但很快又重新微皱起来。
  他摆摆手,将一颗卵石在嘴里慢慢地嚼着:“这些事,你从前不晓得。如今也该晓得了——日后你或许到了我如今的位置,也该这样想。”
  “宫主这是何意——”
  “你不要急。听我说。”阳剑子眯起眼,“你是个小妖魔,只晓得余国、剑宫。但到了我这样的修为,眼中就要有天下了。这千百年,我在余国藏身……看似风光,实则是在,缝隙里求一线的生机。”
  “木南居,共济会,道统剑宗,妖魔。我便在这些人当中摇摆,依靠着自己的运气和心计慢慢有些了些本钱、基业。慢慢从一小妖修至真境,又有了如今这剑宫。”阳剑子顿了顿,叹口气,“但如今已经到头了。我若势力不慢慢变大,可能就活不到今日。到了今日势力大了,那么余国则容不下我了——我进入一些人的眼中,就总得选一个势力去倚靠。”
  “我想了又想,便是选这共济会了。为何选这里先不与你说。只叫你晓得倘若我离开了余国,这剑宫的残破基业便交在你手上。以后凡有事,你还可借这共济会的势。”
  阳剑子说豺道人只是个小妖魔,豺道人便当真是个小妖魔。
  也是到如今这小妖才意识到,从前在他心中修为通玄几乎无所不能的宫主也有这样的烦恼——他们这些小妖是人脚下的蝼蚁,而他们的宫主则是那人。但……并非最强壮的那一个。
  在更可怕的某些人眼中,他这敬爱的宫主竟也是蝼蚁……了么?
  此前他从不敢这样想。但如今竟然从阳剑子的口中说出来了。这念头竟叫他不在乎阳剑子口中那“托付基业”的意思了,只道:“宫主究竟有何难处?!”
  阳剑子沉默片刻,抬起头看远处的蓉城在夜色中隐隐约约的轮廓。看了一会儿叹道:“那城中的李云心呀,何尝不是与我一样的呢。一样的处境,一样要做出些选择。见他如今使心机、拼气运,苦苦挣扎求生……便是看到了当初的我。”
  “我那时以为自己总能从险中求得生机来。总以为有一日,我会做出些什么来。到如今做倒做出了。可惜还是鱼肉罢了。而今再看他呀——”阳剑子微微摇头,想了想,“大抵也不过是空欢喜一场罢了吧。”
  叹息了这样一会,阳剑子站起身来。
  那豺狼人也忙跟着站起来了。
  阳剑子移步往窗边走,环绕他们身周发丝一样细微的小剑便跟着他们走、始终将这两人的声音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他最终在窗边站下了,再盯着蓉城看一会儿,沉声道:“那李云心是共济会想要的人。”
  “如今便是我这最后一个考验了吧。”他将掌中的一枚卵石慢慢地捏碎,看那石粉窸窸窣窣地自指缝间落下,“活捉了那李云心,我便可见到……共济会的长老们了。”
  豺道人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家宫主如今这种模样——这是一种怀着私心的忠诚忧虑,这忧虑甚至令阳剑子透露出的“要将剑宫托付给他”这件事都变得毫无惊喜可言。
  但即便如此失望他也仍然打算将阳剑子想要做的事做好。在这种时候这样的心思已不仅仅是为了“宫主”与“基业”,还是为了他心中的某种希望和信念了。于是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那么宫主……是叫属下往蓉城去么?”
  阳剑子微微摇头,脸上泛着淡金色的光泽:“不要去。这是一个圈套。”
  豺道人想了想:“属下也晓得这是狼道人的圈套。但那人志大才疏,想来并没什么——”
  “不是他。而是李云心。”豺道人看着他这位忠诚的下属,像是一位先生在为他的学生答疑解惑,“你今后要记得,李云心这人是极狡诈的。你如今只知道狼道人在城中布置了好几年搞出了如今的事,但知道这期间是不是也有李云心参与其中么?他在蓉城之上弄了这样的一场大雨、暴露自己的行踪又是为何呢?”
  豺道人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答:“属下不知。但豺道人布置许多年,那李云心——据主上说是近日才出现在洞庭,想来并不会有什么关系吧?大抵只是个巧合、误打误撞或是一时兴起来了蓉城罢了。”
  阳剑子笑了笑:“所以不要这样想。你头脑里的很多念头、决定,都有可能是他故意叫你这样去想、这样去做的。对付他这种人,一旦你觉得某处太容易、太走运,那么千万不要为他找一个什么理由,说他大概是如何如何。”
  “你该从自己的身上找理由想一想——是不是你哪里没有想透,所以才看到如此的状况。是不是他在哪里设了伏笔做了局才会叫你在这一瞬间掉以轻心。”
  豺道人听了阳剑子的话微微发愣:“主上……那人当真有这样厉害的么?”
  阳剑子便抬头往蓉城看。看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这里有那逍遥子带给我的情报。看了看,觉得很心惊。”
  “凡是轻视他的都死掉了,没有足够重视他的也死掉了。这人很善于玩弄心机,喜欢置之死地而后生。因此对付他的话——每一步都不可掉以轻心。一旦觉得疑惑,最好的法子就是停下来、想一想。切莫冲动。”
  “所以说——”阳剑子加重了语气,“今夜不要去。”
  “蓉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红岭。那李云心应当也晓得这一点。他知道你我在此,也知道我与共济会有牵连。那么他会想法子主动出击。”阳剑子慢慢说道,“倘若我是他,我势必先夺取红岭再守株待兔,等共济会的人到此地。我想要见共济会的长老,他必定也想。”
  “我已经将他当做了大敌。但在他那里……大概会将我看轻。我在他眼中毕竟只是个被驱逐出国都、连自己的基业都丢掉的落魄之人罢了。”
  阳剑子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的话,再看豺道人:“所以我们要抓住他。瞧一瞧气运这东西,到底在哪一边。”
  ……
  ……
  李云心与狼道人在城中一直等到了天将放亮的时候。
  风雨都收住了,他们要等的人却没有来。
  狼道人站在低矮的城头眼巴巴地往红岭的方向瞧,瞧一会就偷眼看看李云心——似乎很怕因为计谋失败导致这位龙王对自己心生不满。
  但却看到李云心的脸上并没什么怨气——他倚靠城墙的箭垛坐着,一直在看他那块宝贝玉简。从黑漆漆的夜晚看到黎明。
  起初脸上倒有些无趣的神色。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他竟不像狼道人一样越来越心焦,看起来反倒渐渐兴奋起来了。到最后他收起了玉简,站起身……
  认认真真地往红岭那边看了好久,终于露出一个微笑:“妙呀。”
  ========
  起点的技术部门。
  真是一群辣鸡。
  没一天网站不出毛病的。
  所以我今天就这么活活拖过12点才更。
  十几年的网站了。


第三百零七章 太祖
  狼道人不晓得这位龙王为何作此反应。他有些茫然地看看跟在自己身边那泥胎一般的“月昀子”、又看看李云心,才眨着眼小心地问:“龙王在说……什么妙呀?”
  李云心便伸手在城墙垛口冰冷的石砖上拍了拍:“我说那豺道人和他背后那人妙呀。”
  顿了顿又道:“看起来是聪明人。这就是妙了。更妙的是……算了。洗洗睡吧。他们不会来的。”
  他的兴致戛然而止,转身便跳下城墙。
  这狼道人并不晓得阳剑子的事,也不知道豺道人在红岭的那个“倚仗”便是他家的宫主。但李云心晓得。不但晓得而且清楚那阳剑子的身后还有共济会。
  他今夜在这蓉城里搞风搞雨,共济会该晓得自己到此了。但豺道人或者阳剑子竟没有趁乱攻过来,这意味着对方智商在线。豺道人与阳剑子做这样的选择,共济会也没有干预,又意味着经过了洞庭一役,那群家伙收敛了。
  清量子与福量子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姿态,很有几分“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但如今他们似乎是被李云心打得痛了,竟学会谨慎——这件事当真是妙。
  只是还有一事李云心得弄明白。
  木南居的王伯剪说红岭的土石是共济会要的,且比较重要——共济会要这东西做什么呢?
  于是李云心坐在城头看了一夜的通明玉简,想要找到点线索。
  这通明玉简里面藏着许多东西。他目前可见的部分多是些修行的功法与术法,还有些修道之人应该晓得或者不应该晓得的辛秘。但还有些东西是他目前看不到的。
  起初见了这玉简的形制,他就意识到这应该是在自己从前那个世界相当常见、却单单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这玩意儿,应当是技术的造物。但随即发现要开启这玉简不是需要“电力”,而是需要“妖力”。等他的修为越来越精深、对这玉简研究得越来越多了,更意识到它实际上是被那位画圣彻彻底底地“改造”过的。
  比如说用妖力才能启动,玉简中还用这个世界的法术设了禁制——境界未到,许多东西便没法子看。画圣将技术与法术结合起来共同放在这小小的玉简上,这与李云心当初看到那幅笔迹幼稚的《武松怒打凯蒂猫》时是一模一样的姿态——无比的狂妄、肆意地炫耀自己的力量与技巧。
  可这还不是令李云心最惊诧的。
  他惊诧的是……这玉简本身。没有被画圣改造过的玉简本身。
  他之所以觉得这“应该是在自己那个世界相当常见的东西”,是因为他并不确定。因为这玩意儿的技术可能比他从前的那个世界要领先一些。
  这件事令他更疑惑——画圣究竟是个怎样的来历呢?
  暂且不提这些事的话,他看了这一夜的通明玉简的收获便是……几乎没什么收获。
  画圣在玉简里留下许多自己的修炼心得,还留下了繁杂的资料。但那些资料并不像是特意筛选过的,而像是从什么地方找来了、略一辨别就一股脑儿地塞进去。不求精确,但求信息全面。
  因而李云心看了一夜,知道了这天下哪里哪里有什么珍稀的天才地宝可以用来炼制法器或者法衣。还知道什么木材什么金属什么石头用来构建什么法阵最好。有些他从前晓得,有些看了之后才晓得。
  但唯独没有发现有哪里提到过这余国的“红岭”。
  若红岭当中这土石当真是炼制什么宝贝所需的至关重要的好东西,那么已经被开采了千百年,怎么会没有记载呢。
  他决定亲自去看一看。瞧瞧那里究竟有什么玄机。
  太阳整个儿跃出地平线之后,李云心便下了城头,只将狼道人留在上边。
  这是因为他下城之前已看到街上渐渐有人冒出头,且脸上都有愤怒怨恨之色。城中的幸存者躲了一夜的雨,到早晨的时候慢慢恢复了元气。且街上又出现了公人了。
  蓉城里原本的捕快跟赵捕头在昨夜与妖魔血战,折损了十之七八。如今上街的“公人”大抵是从前那些捕快手底下的帮手,如今套了公服来安抚人心。
  李云心先在城头瞧了一会儿,意识到这些人是在通知些什么事——先将街上的幸存者唤出来聚集到一处,然后引着往某地走。他正要再去木南居一趟,便索性也上了街。
  只是在上街之前施了个变化之法,将自己的锦袍化作麻衣,摇摇晃晃地披在身上也有些出尘欲仙之感,却不会引人注目。如此这般边往木南居走,边看街上那群人。
  于是晓得竟然是蓉城里的衙门此刻开始发挥职能了。
  城中的十几个妖魔被人合力打死,狼道人也“不知所踪”。府衙里的府台担惊受怕地一夜没敢有什么大动静,只怕迎来报复。但到天快亮云雨收住之后才晓得城中似乎已经没什么妖魔了,且城内人心可用——往昔压抑许久的愤怒怨恨全都爆发出来了。
  蓉城知府毕竟是余国朝廷派遣的正经官吏,有玉带大印在身。平日里不敢管蓉城的事,但心里岂会没什么怨恨呢。再看了如今的形势、加之手底下赵捕头为首的一群公人早就上了街,因此心思活动起来。
  由此坐府升堂,发下文书令签,要整饬城中的事务。
  哪里晓得不升堂倒好,一升堂却升出了祸事来——蓉城里大小事早被平原观把持着,府衙大堂日久不用,早破败了。
  这天下又有个风气叫“官不修衙”。因此平日里既没什么升堂的机会,也就不大理会那正堂的状况究竟如何。到了今日是府台大人三年来第一次坐堂。可他那案上顶头的一根大梁早被白蚁蛀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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