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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家里人一定会认为我这是妥协,他们会说我要出国是因为一时心血来潮的任性决定。那样的话,在他们眼里我就永远都是小孩,永远不能有自己的主张。”
尧睿看着胡盈若有所思的神情,可真是没想到,这个不声不响的女孩儿,不爱说话又有些内向的朋友,竟然能做出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定。
一个人一生能作几次这种毫无退路的决定?
全市二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出来后,学校召开临考高三学生家长会,学校里弥漫着学术讨论般严肃的气氛,每个班主任严阵以待,走廊上静悄悄的。
尧睿临时被派去在黑板上写欢迎家长四个大字,撤退得比较迟。她离开教室时,家长们都已经到齐了,其中有胡盈的爸爸,一身西装,气质也相当出众,到底是见惯大场面的人物,即使坐在不起眼的位子,也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家长会后还有晚自修,回宿舍又太早,尧睿打算去图书馆晃过这段时间。刚下楼就看见胡盈,她打个招呼:“喂,这次来的是你爸爸呢。”
“嗯,我和他说了会话。”胡盈等尧睿一口气跳下三级台阶,和她并肩走,“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了。”
“哦,他怎么说?”
“他说,没门。”
胡盈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学她爸爸的口气说了这句话,然后耸耸肩,“我早有心理准备。”
“没关系,大不了八年抗战呗,你说了他要不答应你就不高考的想法没?”
“说了。”
“他什么反应?”
“他说,二十万块钱,就算你不考试我也能把你送进任何一所国内大学。”
“啊!”
“还有呢,”胡盈接着说,“他说我就算不想上大学也没问题,大不了他养我一辈子呗。”
尧睿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是大人,想什么都比她们周全,把各方面堵得死死的,挂上此路不通的牌子,等着她们心灰意懒,打道回府。
“那你怎么办?”
“去求我爷爷、奶奶,还有其他亲戚,我爸妈的朋友,寻找统一战线。”
“嗯。”尧睿一点头,“啊对了,老班的意见应该很权威,你把她说动,让她给你父母做思想工作。”
两个人走进图书馆找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尧睿借了杂志《演讲与口才》,胡盈则是自己带了书和笔记本。尧睿看一眼胡盈那本书的封面,《爱的艺术》,弗洛姆著。
她把胡盈的笔记本拽过来。胡盈笑了一下,也没有抢回去,两手托着腮,安静地看着尧睿。
尧睿翻着那本22开200页的硬面抄,已经写满了一大半。在她翻开的那一页上写着这么几段话——
“弗洛姆说,现代的人不知道,爱能创造一切的可能性。”
“爱使人类孤独寂寞的灵魂结合在一起,只是太多的人并不具有真正的爱的能力。人们对爱,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是否能被人爱,这一起点开始就错了。”
“爱之所以伟大,在于它是一种积极的,而不是消极的情绪。爱首先应是先给予而不是得。有创造性的‘给’,不是牺牲也不是放弃,而是力量的最高表现,恰恰通过‘给’,人才能体验人的‘力量’、人的‘富裕’、人的‘活力’。体验到生命力的升华是多么令人快乐。这不正是意味着,通过‘给’表现了人自我的生命力吗?”
“没有生命力,就是没有创造爱情的能力。马克思极其优美地表达了上述思想。他说:‘如果你以人以及人同世界的关系是一种充满人性的关系为先决条件,那么你只能用爱去换爱,用信任去换取信任。如果你想欣赏艺术,你必须是一个有艺术修养的人;如果你想对他人施加影响,你必须是一个能促进和鼓舞他人的人。’‘你同人及自然的每一种关系必须是你真正个人生活的一种特定的、符合你意志对象的表现。如果你在爱别人,但却没有唤起他人的爱,也就是你的爱作为一种爱情不能使对方产生爱情,如果作为一个正在爱的人,你不能把自己变成一个被人爱的人,那么你的爱情是软弱无力的,是一种不幸。’”
第33节:我们的珊瑚礁(33)
“的确,如果人没有一种占主导地位的产生性倾向,并不能找到对自己的人性力量的信赖以及没有达到目的的勇气,人们就会害怕献出自己,也就是——害怕去爱。”
……
尧睿读到这里,抬起眼睛朝胡盈看去,她笑盈盈地歪着头,迎视着尧睿的目光。
尧睿把本子推还过去,胡盈接过来,问:“我写得怎么样?”
尧睿想了想,“我觉得,你的思维已经超越了我们这个年龄所想的事,或许,也超越了很多成人。”
胡盈说:“这就是心理学,自从接触它,我就感受到一种能澄清内心世界的力量。我们周围的社会太浮躁,太需要这种力量了,人人都想要爱,却很少有人懂得爱的艺术和方法,结果横冲直撞,头破血流后,就开始怨天尤人、自暴自弃。”
尧睿思索着问:“你怎么会对心理学感兴趣的呢,平时也没见你读这方面的书啊?”
胡盈旋上钢笔盖,“其实高一的时候,我家里发生过两件事,一是我爸爸因为年轻有为而被人嫉妒陷害,撤消了他在公司行政上的最高决策权,还差点惹上牢狱之灾;另一件事是我发现我爸爸在外面有一个情人,而且我妈妈也知道,每次我回家,他们就在我面前演戏,我不在的时候,就吵得翻天覆地。从那时候起,我觉得大人的世界真是太脏了,周末也不愿意回家,不是待在宿舍,就在外面闲晃。”
尧睿大为吃惊,这两件事,任是其中之一发生在一个15岁的女孩身上,就已经够她自怨自艾。而现在听胡盈说起来,云淡风轻,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绝望感。
“我们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胡盈把钢笔竖在唇边,“就在那段时间,我喜欢上一个三中的男生,经常溜去看他打篮球。他的皮肤很白,眼睛细长细长的,睫毛很浓密,左边有一个酒窝。我每次都装作看书的样子,坐在看台上偷偷瞄他。”
尧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这妮子,这些事情我们一点迹象都没察觉——后来呢?”
“后来,关注他就成了我的一种习惯。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从来也没想过要去认识他,比起那些浮躁奇Qīsuū。сom书的欲求不满的爱,我宁可选择这样安静平淡的感情。这股力量支撑我度过了高一那年的叛逆期,也使我明白一个道理,有些爱情可以一个人完成,而且比起两个人的爱,更纯粹、更完美、更值得珍惜。”
不经意间,尧睿又想起自己最爱的那首席慕容的诗。
年轻的时候,若你爱上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要温柔地对待他,不管相爱时间的长短。
若是你们始终如此,那所有时刻都是无瑕的美;若是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道别,心存感激,谢谢他给你这么一段岁月的回忆。
长大以后,你才会知道,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同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爱是给予、关心、责任心和了解;爱是包容、是尊重,而不是改造。”胡盈慢慢地说,“独占和强迫只能说明那个人是多么的不成熟,任何含有爱的感情都是如此。”
只有给予,才是最初的爱。也只有给予,才能体现一个“人”的强大和富有。不管他已经弱小到何种程度、已经濒临怎样的绝境,只要他还在给予,他就不是一无所有。相反,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尽管有权力俯视着芸芸众生,却只懂得一味地索取——他们比弱者更弱。
通过胡盈,尧睿记住了弗洛姆的那段话,也终于知道她们为什么幸福。自始至终,她们都在争取给予对方,而不是为了索取。她们虽然一直经历着痛苦,却始终强大而无法打败。因为,她们通过最初的爱而使别人富裕,这一切,她们之外的人是无法明白的。
九、光冶与舒南说到成绩,她并不是最优秀的;至于知名度,舒南更是比她高得多,虽然舒南的知名度都是拜她那个叫光冶的男友所赐。
艺术设计大楼果然设计得颇具现代艺术感,一楼分为展览大厅和传达室,一块绿色的黑板架在墙上,写着“今晚的课推迟”之类的通知。几个戴着鸭舌帽穿着钉靴的人在展览大厅里吵架,这里的学生穿得都像老师,老师则穿得都像艺术家。
第34节:我们的珊瑚礁(34)
尧睿径直上了四楼。推开门,里面空空荡荡的,正奇怪,一个满头红毛的脑袋抬起来,手捧一盒方便面,“尧睿啊,找桑梓?她在公开教室上课,你晚了。”
“多谢。”尧睿关门之前,抛过去一袋妙脆角,“拿去加菜。”
下了四楼往外走时,尧睿的目光情不自禁被停在公告栏前的一辆摩托车吸引过去。就算她这种对摩托毫无研究的人也知道这辆车造价不菲,因为好的东西和人类一样,拥有令人目不转睛的气质。她看着那炫目的红色跑车,不知不觉就来到面前,伸手摸了一下。流线的造型,冰凉的外壳,也许这辆车真有灵魂也说不定。
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摩托突然发出一阵防盗警笛,吓了她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有人从传达室走出,步伐不疾不徐。尧睿转头看去,那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头发剪得短短的、露出前额。因为逆光,尧睿看不清他的模样。对方在台阶上站了一会,似乎在打量她,然后,慢慢地走了下来。
走近的那一刻,阳光尽数收敛在他的背后,尧睿所站的位置是个斜坡,直直看过去,车的主人有两道挺拔好看的锁骨,颈上戴着的铜牌似乎象征着什么意义,因为时间久远已经锈迹斑斑。虽然只是初秋,毕竟黄昏还是有些凉意,尧睿把目光和思绪同时从他上半身宽松的黑色背心上收回来,自觉地退后一步。
但是对方却没有立即取车走人,盯着她足足看了十秒,淡淡笑了,朝她勾勾手指。
要我赔偿什么吗?还是臭骂一顿?她向前走了点,男生伸出手,拿起她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按了几个键,松开。
“这辆是阿普利亚。你无聊的话,打我号码。”
他跨上摩托,一边将车掉头一边侧着脸凝视她。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已经冲下斜坡,很快消失。
尧睿目送他离开校门,拿起手机来看了看。还没有回到屏幕保护程序的画面停在电话簿上,有一个新添加的联系人,光冶。
放学后,尧睿询问桑梓关于摩托的常识,这家伙暑假里狂热迷恋各种跑车摩托,还差点跑去看F1赛事。
“阿普利亚?”桑梓没什么意外,“你也看到了?”
“是啊,那车真酷。”
“那当然,排气量250CC,时速180公里。我只在一个玩车的朋友店里看到过一辆从黑市买来的二手货,放在橱窗当样品,没人骑。”
“那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车我喜欢,人就不知道了。”桑梓面无表情地说。
尧睿笑她,“真是个机械狂。”
桑梓忽然说:“知道吗,只要我这学期拿到奖学金,我家里人就答应给我买辆车。”
“车?”尧睿直觉地低头看了看她们推着的自行车。
桑梓说:“当然不是自行车呀,傻瓜!雅马哈R1,”她顿了顿,淡淡地说,“就是张孟扬骑的那一款。”
尧睿默默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桑梓也侧过头来,微微一笑,“怎么了,我骑车很注意安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尧睿无言以对,只得仰起头来。
长大以后仰望天空,很可能一无所获。童年记忆里的那条银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地藏起来了,但是失去了银河,我们还有自己的人生,失去了自己的人生,我们还有什么呢?
已经过去一年。如今的自己,早已不再希冀身后那突如其来的摩托引擎声会为她带来谁。无数次看着公车站牌的时候,下雨天里握着伞柄的时候,心里明明很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岁月带走,就永不可能漂流回身边。这种感觉好像生锈的齿轮上栖息的蝴蝶,美丽之中透出隐隐约约的绝望。
第二次看见那个叫作光冶的男生,是在一个星期后。尧睿站在海报栏前看着学生会贴出来的《美国丽人》新片预告,隐约闻到一股机油的味道。回过头,那辆红色的阿普利亚映入眼帘,旁边站着一个拿了摩托车安全帽的女孩子。对方看到她,有点惊讶地笑着打招呼说:“嗨,尧睿。”
尧睿打量着她,同时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己认识的同学的名字,可惜没什么结果。她对自己的同学不甚了解,倒是对桑梓的同学耳熟能详。
第35节:我们的珊瑚礁(35)
“我叫舒南。我们一个班的。”女孩抱着安全帽说,整齐洁白的牙齿和小小一个酒窝使她看起来挺讨人喜欢,尧睿依然没想起来她到底是谁,只好微微笑了一下,算作对她的回礼。
舒南说:“这片子据说挺不错的,你看了吗?”
“没呢。”尧睿说,“有空的话。”
“要是有条件,还是到电影院欣赏的好,学校里的放映厅一点气氛也没有。”舒南热情地聊着。
尧睿的目光越过她的肩,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孩拿着安全帽走过来。
“走了。”
舒南回过头,连忙介绍道:“这是我班上的尧睿。尧睿,这是光冶,我朋友。”
尧睿点了一下头,微笑道:“嗨。”
他的目光落在尧睿脸上,注视着她的眼神虽然肆无忌惮,却给人非常温柔的感觉,“嗨。”他点点头,伸出手来。
尧睿便握了一下,有力而干燥的手心,让她有些片刻的失神。
光冶松开手,跨上阿普利亚,发动了他红色的坐骑。舒南戴上安全帽,依然是那笑盈盈的可爱脸庞,“尧睿,拜拜。”
“拜拜。”尧睿温柔地向她挥挥手,那笑容让她在失神时想到了胡盈——这个幸福的小妮子不知道最近在基辅过得怎么样,距离上一次收到她从乌克兰寄来的信,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亲爱的尧睿,你好吗,最近忙不忙?
我快死了,单词和作业那么多,比国内的高三还难过,现在想起来,那黑色七月根本就是小儿科嘛。
飞机途中停在了新西伯利亚机场,从西伯利亚永冻大地吹来的寒流洁净而冷酷,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冰晶一样的雪花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心头的压抑和寂寞与天地间这片苍茫叠加在一起,让我没来由地想念你们。为了安慰自己,我还到机场的免税商店买了一块12美元的昂贵蛋糕。
乌克兰的天空在傍晚时是玫瑰色的,艳丽而炽热地燃烧的那种颜色,美得异常妖娆又不刺眼。教学楼后破败的树林则是紫色,雪地上是一片媚人的粉红,这时,我便会打开窗,迎着风雪站在窗台上追逐那天地间的一线明媚。
现在,教室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漂亮的粉红色,包括这张信纸。我真想把它印下来,寄给你,希望你也可以看到这样的颜色和天空。
明天学校170周年庆,放假两天,准备去爬山。这里天气已经冷到我穿毛衣还要加一件呢子外套了,但空气依旧清新干燥,有西伯利亚的冰雪香气。前天下很大的雷雨,从阳台看见遥远的地平线,一道闪电狠狠砸在地上,天地间拉出一道漂亮的线,非常壮观。我抱着温暖的摩卡,无来由地有想流泪的感动。
上个周末去修道院,站在门前,像当地人那样买了一根金色的头纱,轻轻缠绕在发上,那么轻微的一个动作,却感受到一种虔诚庄严的味道。那是个很宁静的地方,悄然地隐秘在城市的角落,被苍翠茂盛的树木小心翼翼地拥抱着,空气里溢满蜂蜡独特的甜香。
我很喜欢那座洞窟修道院,喜欢那里黄绿相间的彩色玻璃上雕刻的耶稣圣母像,阳光透过照射进来,打开一条无法触摸的道路,悠然地从天堂的高度抵达灵魂的深处。室内光线朦胧,到处漂浮着漫漫尘埃,天使微垂的眼角和空灵的微笑,仿佛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脊背,带来一种甜美的战栗感,也给我一种置身幻象的感觉。
我在背负十字架的耶稣受难像前点燃了一支红蜡烛,它热烫的泪水滴在我的手上。我不知道自己抱着何种期望、怀着何种乞求,我也不知道,对着这根蜡烛我应该如何祈祷。身边那个肥胖的老人嘴里念念有词,手指虔诚地划着十字,她沧桑的容颜被时光刻满了印痕,衬着黑色的头纱在烛光前形成浓重的阴影。
我终究没有沿着轨迹划出那个十字,因为我,终究还是不相信上帝。
我们不是教徒,因此无法去参观圣徒们的墓室和遗骨。走出这片树林时,重新面对汽车和行人的喧嚣,恍如隔世。
昨天,同房的女孩在街上捡到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有黑色的温润眼睛和怯怯的眼神。
第36节:我们的珊瑚礁(36)
可惜房东说:“亲爱的姑娘们,养一只宠物是要有照顾它一辈子、做一辈子伙伴的决心和心理准备的,这是一种有背负责任的觉悟,它们可不是人类心血来潮的玩具。可是如今眼下你们连自己都无法照顾好,如何给它一个稳定、幸福的生活呢?”我们苦笑,只好把它送给了有条件饲养的朋友。
晚上,我梦见小时候家里为了不让我感到寂寞而养的那只瘦瘦小小的博美犬,那只小狗,是爸爸带我去宠物市场里让我挑选的。当时,隔着干净的玻璃,它舔我的手指,那一刻,一种宠溺的温柔溢满心间。
但是大多数时间我都只顾着自己玩,除了喂过它两次东西,连澡都没给它洗过一次。后来我上了初中,爸爸说它乱咬东西,随地大小便,教训过几次后,没跟我商量就把它送走了。
这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但是不知怎么的,又梦到了。
醒来时听见自己一直在说“对不起”,眼泪止不住,流到天明。
对不起,是我领你回家,却没尽一点照顾你的责任。
对不起,在你吊着铃铛要我陪你玩的时候,我无情地将你推出房间。
对不起,你走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博美是一种很神经质、很怕孤独的小狗。记得妈妈说你最喜欢她抱着你跳,记得妈妈说每次放你出去玩都会跑得很疯,记得姐姐说你最喜欢和她转桌子,记得爸爸说你最喜欢坐在他的汽车上趴在玻璃窗往外看,你不是不听话,你只是想有人陪你玩。
真的对不起,在你挨打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护着你,任你躲在厕所里瑟瑟发抖。教导你明明是我的责任,我却卑鄙地推给别人。你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妄图引起大人的注意,你只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