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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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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律叹了口气:“人死之后,不会那么快变冷。他前番受伤经脉大损,虽然接续好,但伤处承压能力已经弱极,还需长期静养才能完全康复,这病最忌惊怒,最怕的就是心绪不稳,如今突逢变故,乱气攻心,主脉崩断,便算神仙也救不活了。”

秦绝响两眼发直,忽然跳起,一把揪住阿香的衣领怒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阿香平日便最怕他,被这一吓,容颜更变,身子抖成一团,大张着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陈胜一拦道:“少主,这庆功宴上,不宜谈咱们府内之事。”说着向旁边使了个眼色。安子腾心领神会,秦家与聚豪阁之间是江湖事,虽然严总兵和老太爷关系不错,毕竟是官面上的人,再则此时耳目众多,不好说话,上前道:“是啊少主,咱们先护老太爷回去,说不定还能把人抢救回来,其它事回头细问不迟,不可在此影响了诸位大人的心情。”

秦绝响目光直愣:“你说能抢救回来?你说能抢救回来?”指间一松,阿香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吸气。

安子腾见他痴态,心中暗叹,含糊点头。陈胜一向严总兵及在场诸官员施礼谢罪,让引雷生背起秦浪川,率众离席回奔分舵。严总兵也要相随,陈胜一阻道:“庆功宴上须得有您主持才好,我等自去便是。”严总兵刚要分说,忽然一卒奔来,压低声音报道:“大人,胡公公的人回城来了,现在已到府外。”严总兵一皱眉,这胡公公便是驻大同的督军太监,他派人进城,大概是要探听一下情况,看鞑子是不是真退、城里是否真的安全了。他手下的人虽然讨厌,可也不能怠慢。点点头,冲陈胜一道:“如此你们先行一步,我处理一下这边事情,随后就到。”

镖局子大门敞开,地上满是鞭炮碎红,里面也正庆贺,各色菜肴左一桌右一桌摆满了院子,陈年的老酒都端了出来,分舵众人频频举杯,大行酒令,喝得兴高采烈。一见陈胜一和常思豪他们急匆匆回来,老太爷头担在引雷生肩上人事不知,慌忙站起。

安子腾见他们起身,忙伸手虚按了按:“老太爷吃醉了!你们甭管,吃你们的。”众人哄笑,七嘴八舌道:“老太爷海量,今日怎么竟也醉倒了?”“那严大人是个逃兵出身,连鞑子也瞧他不起,这回,是有咱们老太爷指挥着排兵布阵,才能大胜俺答,这等头功,哪个不得敬酒?”“就是,一人敬一杯,只怕城里的几个烧锅见天儿连夜的酿也供不上啊!”“哈哈,接着喝接着喝!”

引雷生把秦浪川背进屋放下,安置在床,陈胜一挥退闲人关上门,屋里就剩下安子腾、常思豪、秦绝响、谷尝新、莫如之、阿香和引雷生这几人,这才道:“阿香,倒底怎么回事?”

秦绝响不悦:“问这干什么?先救人要紧!”

大伙你瞅我,我瞅你,俱都沉默。

陈胜一道:“少主,馨律师太的医术你是知道的,她都不能救,何况别人。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早点接受这个事实为好。”

秦绝响张嘴想骂,忽地眼眶里泪水就流了出来,他抹了一把,咬紧牙木木然点着头,吐了口气,手不知所谓地挥舞两下:“好,好。”手叉着腰踱来踱去地转起了圈。

常思豪道:“陈大哥,咱们是不是赶紧组织些人手回去救援本舵?”

阿香道:“来不及了,聚豪阁的人早就走了,你们离开太原的第三天晚上他们就杀进了府里。”

“什么?”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耳朵。

秦绝响一听,火立时又爆了起来,吼道:“操!你怎么早不来报信!”

阿香见他瞪眼,身子立刻缩了一圈。

陈胜一道:“你别怕,从头细细讲,讲清楚一点。”

阿香点头,不敢看秦绝响的脸,低头说道:“那天夜里,我和阿遥都在耘春阁上给孙姑爷缝制秋冬的衣裳,就听前院人声嘈乱,我生性好奇,便搁下针线出去看,到门口时,正碰见大小姐的婢子春桃,她神色慌张地说聚豪阁的人杀进来了,大小姐派她过来通知,叫我们俩赶紧躲到她那去,我心想聚豪阁的人前日不是已经退却了么?老太爷还与明诚君达成协议停战,他怎会出尔反尔?”

秦绝响大骂:“放屁!你当他是什么好东西?他怎么就不会出尔反尔?”

“是,是。”阿香缩着颈子顿了一顿,继续道:“我当时也不及细想,便叫上阿遥随她去水韵园,春桃打开大小姐储药的地下暗室,我们三个便藏在里面,杀声很快从前院传到了后院,然后便传进了融冬阁,脚步声和砸东西的声音乱糟糟响成一片,我们在储药室里大气也不敢出。”

常思豪打断问:“你说的‘很快’,究竟有多快?”

阿香想了想,道:“也就是数三四十个数的功夫,当时只觉敌人来得好快,我可说不太准。”

常思豪心想:“阿香她们在暗室里躲着,内心煎熬,必定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在这种情况下仍觉敌人来得快,那必然是快得多了。秦府内院门户甚多,易于守御,敌人竟突破得如此之快,可见当时攻势猛极,定是造成了一面倒的情况,本舵留在府中的人手也不是白给的,能让他们溃败得如此厉害,敌人数量肯定少不了。”

阿香道:“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消止,我小声说想出去看看,春桃不让,她说大小姐吩咐过,如果安全了,她会亲自来给咱们开门,她若不来,谁也不许出去。我只好忍住,心中只盼大爷和大小姐早把敌人杀退,可是一直守了很久很久也没有动静,暗室里不知更次,我们后来熬得又累又困便睡着了,醒来时只怕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要出去,春桃拦着不让,阿遥说还是听她的吧,大小姐是为咱们好。我说大小姐就算杀退敌人还有许多善后事要处理,可能暂时顾不上咱们,忘了来开门,你们听外面哪还有声音?现在安全了,出去大小姐也不会骂咱们。说了半天,后来春桃磨不过我,只好答应,我们从暗室出来,看天色原来已经到了后晌了,融冬阁内无人,水韵园空荡荡的,我们出来奔前院,一路上到处都是府内人的尸体,却没有一具是敌人的。”

陈胜一等其余几人交换着目光,心中都在发沉,表情凝重。阿香继续说着:“绕到了前院,地上尸体更多,血都流满了,远远看见一个人身着红衫,在尸堆中拄刀单膝跪地,垂着头,虽然是背对着我们,但我一眼便认出那是大爷,心里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赶紧跑过去搀他,没想到手一碰身子,他……他竟倒了下去,原来早已经气绝身亡了,身上衣服大大小小全是割开的口子,还有几处斑白,仔细看去,原来他穿的本是白衫,只是被血染透了。”

“砰!”秦绝响一拳捶在墙上,背过脸去,大伯秦逸是家里的顶梁柱,里里外外全靠他,虽然平时也总是训教自己,但从来舍不得打,爷爷要打要罚时,也多半靠他拦着才能幸免,自己父亲早逝,大伯就如同代替了他的位置,亲得要命,今番虽是听人转述,并未看见他死时惨状,心里仍如被撕烂了一样。

阿香道:“当时我骇得长吸一口气,说不出话来,忽听‘啊’地一声,春桃坐在了地上,嘴张得老大,望着大殿正厅门口,我也顺方向看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说到这儿怯怯地看了一眼常思豪,众人略觉有些奇怪,常思豪也不明其意,道:“有什么说什么,不必顾忌。”

“是。”阿香应了一声,眼角流下泪来:“我看见……看见正厅门口斜着张桌子,一个女人赤身裸体躺在上面,四肢分开被绑在桌腿上,上身满是鞭痕红印,下身……下身全是污物,显然被许多人……”她泣不成声,难以再述。

陈胜一喉间发出咯咕的声音,眉头皱紧,安子腾面有惨色低下头去,引雷生的身子一晃,在墙上靠出一声闷响,双拳握紧,指甲早抠进手心。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阿香刚才难以出口。

常思豪目中杀气暴涨:“那是吟儿?”

阿香点了点头。

秦绝响哈哈干笑两声,嗓音嘶哑,有些失神地喃喃道:“爷爷死了,大伯死了,姐姐也死了……都死了……只剩下我,只剩下我了!”安子腾抓住他肩头摇晃:“少主!你清醒些!”秦绝响恍若未闻,直愣愣笑着:“哈哈,我没事!我没事,哈哈!”隔了好一会儿,笑声才止歇,眼神中露出一种杂着些许凄凉的狰狞:“我怎会有事?我若出事,谁来为他们报仇?”

阿香抹了把眼泪忙道:“大小姐她没死!当时我们也都以为她死了,到近前才发现她还活着,两只眼睛望着天空,隔好一会儿,才眨一下,眼角有两条干掉的泪痕,身子一动不动。我们赶紧解绳子,她手腕足踝处皮肤都勒进去半寸深,血肉模糊,有的地方见了骨头,看得让人心里直哆嗦,她却像麻木了似地,碰到也不知疼。阿遥和春桃照顾着她,我在府中四处寻找,后院武库也被人打开了,仆人丫环都被杀死在里面,再没有一个幸存者。”

常思豪听她讲述经过,心中隐隐有一个疑问,令自己感觉到十分奇怪和不安,但此念一闪而过,模模糊糊,欲待深思,却又想不起来了。

陈胜一颤声道:“四姑娘呢?”

第八章 酒送英魂

常思豪心想陈大哥对她这份情始终搁在心底,只是性情所致,不愿表露,但关心者乱,在这关口当着众人的面,他倒底还是问了出来,论武功秦梦欢远不如秦逸,阿香既说再没幸存者,只怕她也是遇难了,还用问么?

阿香道:“四姑娘那天早上便离府奔了四川,这事是晚上发生的,只怕她现在还不知道。”陈胜一心中悲喜交集,一时难抑,搓手喃喃道:“梦欢躲过了此劫,万幸,万幸……”秦绝响道:“等等,你刚才说她奔了四川?她去四川做什么?”阿香道:“听婢子们传说,四姑娘之前收到信息,说燕临渊前些日曾在川中现身,具体事情便不清楚了。”

陈胜一闻听此言,仿佛冰水泼头般冻在那里,眼中兴奋的光芒倏然黯淡,仿佛一叶凋零,刹那天苍地老。

隔了半晌,他淡然笑笑:“好,那也好。”

谷尝新和莫如之久在府中知他心意,见此情景亦都甚觉凄凉,谷尝新劝道:“二总管,婢子们爱传闲话,所说未必是真……”陈胜一摆了摆手,心中明白:“梦欢这些年来在归燕园中独守,几个月也难得出门一趟,除了燕临渊,还有谁能令她如此?还有谁能令她如此?”

他缓缓道:“她平安无事就好,其它的……不必说了。”

秦绝响鼻中轻哼了一声,陈胜一恍若未闻。常思豪知他心痛,岔开话题:“后来怎样了?”

阿香道:“后来我出去找人帮忙,可是秦家各处的买卖店铺都关门未开,我很是奇怪,找到平时常去的绸缎庄,从后院进去才发现里面的人也都死了,连走几处都是如此,估计其它地方也是一样,赶紧就去报了官,回来和春桃、阿遥商量一下,得赶紧通知老太爷,于是带上盘缠便出门奔大同来,过了雁门关,在朔州城里歇脚喝口水的功夫,俺答的骑兵忽然卷地而来,把城围住,我急的什么似的,可是四门紧闭,我又不会功夫,只好等着,鞑子们倒没怎么攻城,只是围住之后大肆劫掠周边村镇,似乎围城的目的只在阻止明军救援。过些天好容易他们撤了,我才出来,到大同附近才知道原来俺答离了朔州就奔这来了,每日骑兵绕城我也不能靠近,只好藏在南边一个废弃的小村子里,每天偷偷探看情况。昨夜里俺答营中炮声山响,火光冲天,我都看见了,知道肯定是明军打了胜仗,果然今早鞑子就败逃撤军,我这才进得城来。”

常思豪见她身上破衣褴衫的样子,知道这一路也受了不少的苦,平日里看她多嘴多舌的有些轻佻,没想到秦家遭此大劫之时,她竟然没有卷携财物逃走,而是千里迢迢赶来报信,实属不易。好言安慰几句,让她下去休息,回过头来问陈胜一:“陈大哥,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秦绝响道:“还用问吗?赶紧回去,把各处人马召集在一起,去跟聚豪阁火拼!”

陈胜一道:“不可,仇一定要报,只是急不得。”

“不错,”谷尝新道:“太原本舵被毁,老太爷、大爷、大总管都不在了,以实力论之,秦家原本就不是聚豪阁的对手,何况现在?”

秦绝响眼珠一瞪:“怎么着?你怕了?”谷尝新眉头一皱:“我不是怕……”秦绝响手指他眉心,截口道:“不是怕就闭嘴!没有理由,没有借口,不用顾虑!他们来杀咱们,咱们就杀还他,不惜一切代价,就这么简单!”

众人闻言相顾默然,老太爷故去,大爷也战死,现在这位少主便是当家人了,他的话,谁能不听?

秦绝响缓步走到床边,凝神望着秦浪川平静如同睡去的脸,不知是回忆还是想着些什么,面上表情时而悲切,时而欢愉,阴晴不定。

隔了好一阵,他咬了咬牙,大声喝道:“来人!”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秦浪川的尸身已被抬至院中搭好的木架之上,底下柴枝堆垒,周围面孔肃然。秦绝响伸手将落日刀摘下,与斩浪并插腰间,抄起旁边庆功宴喝到一半的酒坛,高举过头,扬脖咕嘟嘟灌了一大口,叫声:“好酒!”转头向秦浪川的尸身道:“爷爷!您要走了,孙儿最后敬您一次!”说着双臂抡圆,奋力向天空一泼——烈酒在阳光下化作银龙,夹带点点星斑,泼喇喇散落开来,洒了秦浪川满身满脸。

“敬老太爷!”

分舵众人形容悲郁,各持大碗依次绕行,酒雨泼散,银光满天。

秦绝响从旁边接过火把插在木架之中,顿时大火熊燃,红焰数尺,将秦浪川的银发白袍一口吞没。

安子腾率大同分舵的横把、协总、镖局子中众镖师、趟子手等人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声呼唤,引雷生偌大身子趴伏于地,咧开大嘴哇哇大哭,泪似决堤,悲声如吼,震得人胸口发酸。

“诸位请起!”

秦绝响转过身来,背对冲天之火,神情刚毅,提高了嗓音:“长孙笑迟这厮在江南网罗一帮虾兵蟹将,乌合之众,自以为得志,触角不断北探,野心昭然,他以英雄自命,所做所为,却都是什么样呢?前者他聚豪阁偷袭我秦家本舵不成,假意求和而退,却又趁我等赶赴国难之时,背后暗下毒手,诸位说他这等行径,是英雄,还是小人?”

众人愤起应道:“小人!”

秦绝响点了点头,继续道:“秦家虽然称作秦家,却非一姓之天下,大家都是兄弟,是朋友,每个人都是这大家庭中的一员,任何一个人被欺负到头上,所有的兄弟都会出头替他把脸争回来,把钱讨回来,把命要回来!各位可能有的是本地人,有的来自外乡外省,海北天南,咱们聚在一起,是场缘份,平日里相帮相靠,相互照应,为的是讨口生活,过上好日子,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我要召集所有兄弟,赶去和聚豪阁决一死战。每个人都可能丧命,每个人都可能再也无法回来。所以,有家的人请留下,我不会带你,不愿去的可以离开,我给盘缠,何去何从,你们自由选择,我绝无二话。”他转向安子腾道:“安舵主,劳烦你去支派银两,把这事安排一下。”安子腾应声去了。

众人相互交换着眼神,各怀心事,秦家这些年在江湖上逐渐偃旗息鼓,转入正当生意,虽然走私犯禁的事仍避免不了,可是比起那些绿林吃老行的可安稳平静得多,多少刀头舐血的汉子如今已经娶妻生子有了家庭,过上了温暖舒适的日子,聚豪阁的势力之强大谁人不知,要舍出命去走这条不归路,都得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陈胜一在侧低道:“小豪,与聚豪阁硬拼不是办法,咱们还得慢慢计议,绝响只听得进你的话,这事你得劝劝他。”

常思豪点头:“我明白,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忽听甲叶声响,严总兵带馨律等人步进院中,一见火光中的秦浪川,悲声呼道:“老太爷!”紧跑几步到近前双膝跪倒,泪如涌泉,随从见总兵大人亦都如此,急忙跟过去伏拜于地。馨律等女尼各持念珠,低咏经文。

严总兵哭道:“老太爷,二十年前若非您一言教我,人正哪有今日?没有您出谋划策,而今又怎能击退俺答,建此奇功!这些年我在南方征杀战守,平倭灭寇,无时不刻不把您的话放在心上,然在行伍之中,身不自由,始终未腾出时间去看望您老人家,今次好容易咱们在大同聚首,实指望能在您老身边聆听教诲,以启愚智,观师默相,以规言行,没想到惊变陡生,一切来得这么突然!老太爷,您在天英灵莫散,人正在这给您磕头了!”说着话以头撞地,咚咚有声。

秦家人等见了,心中俱惊,没想到这严大人对老太爷的感情竟如此之深,而他不过是受了一言之教而已,联想到自己的家庭、财富,地位,一切一切,莫不是拜秦老太爷所赐,却在他含恨归天之际,自己连替他报仇的代价都要考虑再三,不由心生惶愧,垂首低头。

陈胜一待要相劝,秦绝响先上前一步跪下道:“严大人快快请起!”

严总兵忙将他搀起说道:“贤侄,这里不是军中官场,你叫我伯父便是,咱们自家人,何须多礼?”

秦绝响低头道:“是,伯父!”

严总兵拭泪拢住他肩头:“好孩子!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居然火化,而且进行得如此之急?”

秦绝响道:“爷爷生性豁达,不拘小节,不信神鬼,生平最喜痛快二字,小侄亦不想让他老人家的葬礼办得拖泥带水,何况现在毁我本舵,杀我大伯的贼人们还在法外逍遥,小侄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时赶回去集齐人马,报仇雪恨,所以一切从简求速,想来爷爷他老人家也不会怪我。”

严总兵点点头,恨恨地道:“贼人是什么来路,竟然这等猖獗!你且讲来,待我写书信给于大人和马总兵,派兵将他们擒剿归案!”

秦绝响淡然一笑,脸上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从容:“伯父,您的好意小侄心领,但是挂靠着官府势力,就算报了仇,秦家也再无脸面于江湖上立足了,江湖人的事,还得江湖人办,这些个东西,我看您就不必操心了。”

严总兵闻言眉头一皱,两眼盯住他脸,表情怪异。

秦绝响与他四目交投,凛然冷傲,毫无惧色。

严总兵道:“好小子!我看得准,你是人中龙凤,将来必成大器!哈哈哈哈!老太爷,秦家后继有人,您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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