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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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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全叩首如捣蒜:“大汗明鉴!臣绝无二心啊!”

“嗯。”俺答略挥挥手令刀斧手退下,语气缓和许多:“黄台吉为人粗犷,口无遮拦,我是知道的。我治军任人唯才,向无种族偏见,你身为南人,坐到军师的位置,惹恨遭忌也属平常,你的忠心我岂能不知?方才片言相试为戏,你不要放在心上。”

赵全叩首于地道:“是。”

俺答淡淡道:“起来吧。”赵全谢过起身,向钟金和乌恩奇又各施了一礼,这才退一步垂手侍立于侧。俺答道:“雷龙出塞,必是王崇古所使,此人诈术极深,今次不知他是否亲自出动,若如此,以他的用兵,只怕黄台吉也不是其对手。我有心再率四万军亲去增援,留军师断后,未知你意下如何?”

赵全神色不动,心中翻了几翻,暗忖雷龙五万军攻袄儿都司,黄台吉率部三万赶去,在数量上虽然不足,但是加上袄儿都司的人马也不少,军力上应该够了,俺答刚刚见疑于我,为何又忽委以重任?恐怕其中有诈,还是在试探于我,可不能上这个当。乃从容道:“不可,雷龙长途奔袭,势锐而必疲,有大王子赶去助战,足以抵挡,大汗若率重兵增援,营寨空虚,一旦大同明军出袭,军需辎重以及南下所得,皆不保矣,依臣之见,还是重兵断后,辎重先行,缓缓而退,不可过于急躁,以免为敌所乘。”

俺答和钟金对视一眼,展颜微笑:“嗯,所言有理。那么还照原计划进行。天色已晚,军师早早回去休息罢。”

赵全心中暗骂,谢恩出来回到帐中脱衣躺下,翻来覆去不能安枕,左右权衡,考虑着王廷辅的建议,心头纷乱,暗自咬牙。心想当年鞑子只会仗骑兵劫掠村庄,若非我教你们制作坚甲利兵,冲竿云梯等物,面对城墙,你们只有干瞪眼的份儿!现在只凭别人一两句谗言就想置我于死地,可见兽性未泯,转眼无恩,饶而不杀无非是看我还有利用价值罢了,看来还是廷辅说的对,对鞑子不能依附太过,找准机会,还得加快实现我们的图王大计,到时甩开鞑子自成一体,才可把命运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思来想去,不知过了多久,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睡去,朦胧之间,只见自己身穿龙袍玉带,安坐太原城中,宫殿金碧辉煌,甲士各执枪斧列于两厢,百官朝拜,口称高祖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由大喜。进而酒席摆下,大宴群臣,鼓乐齐鸣,宫娥起舞,自己仗剑庭中,举爵言志,意气风发:“朕一介儒生,出身微寒,猥自枉屈投身鞑虏,韬晦为计以待天时,而今一朝得势,吐气扬眉,拓万里之江山,开亿世之昌平,富有四海,天下归心,何其壮哉?昔武王操横槊赋诗,豪情万丈,我当仗剑长歌,以效古人!”群臣合贺,翘首以待,自己抖袍款带,挥剑摆了几个姿势,思路却忽堵住,想不出什么绝妙好词,正憋得面红耳赤时,忽然惊醒,出了一身热汗。

抬头望去,帐中烛光如豆,外间风声呼啸甚急,扶被坐起,回忆梦中之事,心想曹操横槊赋诗之时,离赤壁之祸不远,此梦恐非吉兆,心中惴惴不安,正想间,忽听一声炮响,震天动地。

他急忙披衣起身出帐察看,但见星月消隐,夜色黑沉,只怕已到了丑末寅初时分,夜风凉猎,将旗角扯向西南,四周炮声密集,连成一片,营寨中仿佛炸开了锅,一个个洁白的帐蓬被炸得翻飞而起,箭楼折倒倾颓,四处都是桔黄色的火焰,军士奔走,马匹乱窜,呼声嘶吼,乱作一团。

俺答洪亮的声音在炮声中依稀传来:“稳住阵脚,不可惊慌!”赵全叫上几个随从保护,急匆匆赶至中军铁卫营,忽见一人步下奔至,此人头如麦斗,体似山熊,手提鬼面开山钺,正是博日古德。他身无重甲,体挂薄衫,显然起得匆忙之极,冲过来高声喝道:“大汗,炮击来自北面,黑夜中只见炮火闪光,看不清多少人马!”

俺答面上失色,暗忖:“竟然有炮?城上大炮射程绝然达不到这里,而且又是从北面来的,难道是明朝的援军到了?”向身边大喝道:“巡城的马队呢?”炮声震耳,嘶声杂乱,无人应他。正这时又一骑飞至,马上人身高体壮,粗黑面庞,红髯赤发,眉如飞火,手中拎着大砍刀,正是大将苏赫巴寿。他离得远远便高声急禀道:“大汗,敌人大炮射速极快,估计数量不少!我带人想冲杀出去,敌人营外布伏了弓手和火铳手,火力密集而且连续无隙,实在难以突破!”赵全心中惊怖,那天在大同城南已经近距离领略过炮轰的滋味,看现在情况,似乎轰营的炮弹威力与那日不相上下,火器可是要命的东西,瞄上了纵是大罗金仙也躲不开,忙大声道:“大汗,恐是明军大援已至,咱们撤兵吧!”

俺答一挥胳膊将他甩了个跟斗,提刀上马,高声喝道:“传我令!诸军小心规避,严守寨栅不可轻动,妄逃者斩!”

钟金此时亦披甲上马,提了枝长枪在手道:“我从后营迂回而行,拐到北面看看!”

俺答道:“不可!现在尚不知敌人虚实,恐怕出去反受其害,不如据寨而守,严阵以待,观其变化。”

乌恩奇忽道:“后营起火了!”几人回头望去,只见那面天际飞红,照如白日,苏赫巴寿挺刀道:“我去后营!”纵马越栅飞出,四蹄趟翻,在炮火中冲突而去,途中见有鞑靼兵卒惊乱奔逃者,皆挥刀立斩,却也扼不住败退之势,心想本军向来悍勇之极,为何今日如此不济?奔出不远,轰隆隆地皮震颤,就见前面牛马嘶号,蹄炸毛惊,披火奔窜,数量极多,冲栏破栅向前营卷来,彻地连天,宛如潮水一般。

第四章 百骑冲营

苏赫巴寿挥刀怒砍,马前骡尸翻滚,牛头乱飞,后面各种牲畜仍源源不断地冲上来,莫说是寨栅,就连瞭望台和箭楼等工事也都被冲得东倒西歪散了架子。他勇力虽强,胯下马却抵受不住这等冲击,目中惊恐万状,唏溜溜摆尾嘶鸣,连连后退,苏赫巴寿勒止不住,心中起急,寻思这些牲畜被火烧惊,其势太猛,靠我一人,只怕是拦挡不住了,看它们的方向多是奔着铁卫中军,若是冲击了大汗,那还了得!回顾身边,军士们奔走逃命,动作稍稍慢些,不是被踩于蹄下便是被牛角挑飞在天,伤亡惨重之极。

忽听身后一人喝道:“我来助你!”回头一看,火光中现出一个巨大身形,原来是博日古德挥钺杀至,苏赫巴寿大喜,嫌马碍事,纵身落地,步下抡刀大杀。

博日古德亦将鬼面钺抡开,刃口挂风,呼呼山响,碰着即死,挨上就亡,顿时众畜骨碎哀鸣惨声一片。

二将并力与畜群抗衡,仿佛巨瀑中两方顽石,将畜潮破出一道豁口,亲兵死侍随后赶来,加入战团,拼死顶上,牲畜再急亦知畏死,侧身夺路疾奔,人字形向两边冲去,避开了铁卫中军。二将心中稍宽,却见前方一彪人马自畜群后如风掩至,为首一人速度极快,黑红面庞,眉如斜横宽剑,发似流墨飞云,身罩锁鳞轻甲,盘龙宝镜护心,掌中两柄长刀雪亮,胯下马仗主神威,亦自猖狂,鬃尾皆炸,声如虎啸龙吟。

苏赫巴寿心想这似叫什么常思豪的黑小子前些日曾舍身下城,炸掉尸堆,以致大汗的夜袭无功而返,今夜后营起火,又是他来捣乱,恨得咬牙切齿,和博日古德交换了一下眼色,二人奋力冲杀向前。

畜群向两边分去,中间闪出道路,双方正对着发起冲锋,仿佛两枝对射之箭,眨眼便交,只听得博日古德和苏赫巴寿两声怒吼响在一处,大砍刀抡开半月,鬼面钺舞作流星,齐向常思豪身上招呼而去——这二人身高体壮,勇力过人,兵刃舞起来卷带骤风,势若开山裂石!

常思豪神色从容,双刀一挺,轻描淡写向前迎去,四件兵刃两两相交,铿然暴响,苏、博二人惨叫一声,偌大身子被震得凌空飞起,兵刃撒手,口鼻窜血,空中划出两道红线,直射出去四丈开外,库隆一声这才跌落尘埃。

二将乃是鞑靼人中最具威名的勇士,向来只有他们去屠戮别人,哪见过今日触手即飞这等奇事?众亲兵以为这黑小子是天神附体,尽皆吓得呆若木鸡。

常思豪内劲到处,整身如铸,将二人之力尽数回弹,兼以自身内劲摧之,相当于合三人之力攻敌,自是威力奇大,只是劲路在体内运行,就算是高手不去触碰亦无法感知,这些鞑靼蛮汉又岂能解得这内家武学的精妙。他击飞二人,冲势不减,手中雪战奔雷舞作花蝶相仿,刀光到处血雾迷蒙,一举冲透这股小队,直取俺答的铁卫中军!

眼见离着寨栅不远,马上一个探身,奔雷刀海底捞月插入地上一个叉花鹿角缝内,腰间叫劲将其挑起,凌空抖手向前一甩!

“轰——喀拉——”

几百斤的鹿角将寨栅砸出丈许长一个缺口,木桩木架散碎开来,常思豪率部随后径直突入!

上千名红衣铁卫抖长枪一拥而上,常思豪左脚磕镫,马儿会意侧身变向,速度不减。长刀挥处,削断无数枪杆,人头断手齐飞在天,后面靠前的鞑子还未攻上便被鲜红血浆喷了一脸,不及擦拭,明军骑兵早疾突近前,铁蹄到处,将他们踏个脑浆迸裂,骨断筋折!

常思豪籍火光隐约望见枪林后不远处一人粉袍银甲,盔后秀发飘飞,似是三娘子钟金,一白须老者与她并马横刀正向这边观看,知是俺答,心下发狠,内劲运到极处,出手毫不留情,长刀绽雪,破甲飞虹,这些红衣铁卫虽是精锐中的精锐,却怎拦得住他!兼之其身后所率骑兵骁烈悍勇,各各争先,不出数十个数的功夫,将这一千多红衣铁卫杀得死伤大半。

俺答勒马安坐观战,看得清楚,暗赞此子之神勇,实属自己生平仅见,然其所率骑兵不过百余人而已,这种小股分队仗着一股冲劲猛劲,往来冲突,勇不可当,但只要将其围定,阻住攻势,自能轻松剿杀。心中算定,暗自冷笑,单手一挥,身边又是千余铁卫吼啸压上。

常思豪见大批敌人冲前,俺答身边仅剩几百人而已,心念一动,双脚点镫,腾身跃起,向前飞掠,空中以刀为足,点众铁卫头顶借力而行,鞑子们哪见过此等身手,挺枪乱刺,却只不中,常思豪几个起落,已离俺答不远,忽然风声呼啸,一条大棍当头劈到,威势与别人明显不同。他左手雪战一格,沾着使个粘劲,手腕略翻,反将棍压于刀下,右手奔雷斜送,便要取敌人头,却见使棍者臂上胸前缠满绷带,外罩红袍,正是乌恩奇,想起此人热情好客,开朗的性格,以及与自己摔跤情景,心生不忍,一念闪过,收刀伸腿,在他胸前轻轻一点,乌恩奇闷哼一声,断线风筝般直飞出去,唇边溢血,砸倒数人。

常思豪借此点踩之力,凌空再跃,直取马上俺答!眼见二人相距不过数丈,忽然旁边一股劲风袭来,眼角余光一瞄,已看见索南嘉措挥掌向自己冲来,心想这藏僧功力废掉大半,看这一掌之威,显然这些日子恢复不少,若是他将自己缠住,那俺答必逃无疑,身子疾坠间正好见有一鞑子兵抡刀向自己劈来,当即一刀剁下这人手臂,同时飞起一脚,将这柄钢刀踢飞向前——索南嘉措大叫:“大汗快闪!”

俺答安坐马上,看见长刀凌空飞来,想闪躲已是不及,胸口猛地一痛,仿佛被柄重锤砸中相仿,料是自己已被刀锋穿透,身子歪晃,猛吸一口气,双腿疾夹,这才不致落马,低头看时,胸口护甲上已然被击出一个凹坑,长刀崩飞,插在旁边的木架上。原来刀在空中打转,是柄先击中自己,虽然这一下未受大伤,心中却已是蓬蓬乱跳。

索南嘉措见他表情,知是距离较远,刀劲未能伤他太深,忙喝道:“大汗,快撤!”身子一纵,挥掌向常思豪劈去,乌恩奇亦早从地上爬起,大棍一指,剩下所有红衣铁卫一拥齐上,将常思豪围在垓心。

俺答扶胸口观战,任钟金苦劝,仍纹丝不动,心想多年来自己率部征战,攻必克之取必得之,面对万马千军不曾动容,岂能在这百人突击小队面前选择逃避!何况自己乃是军中大旗,若一退却,势必兵败山倾,导致全面性的毁灭。

钟金劝他不动,知道他倔脾气上来,任谁也没办法,秀眉微蹙,喟然轻叹。望着阵中奋勇挥刀,英姿勃发的常思豪,心中一阵悸动,那一股莫名的暖潮似在体内又缓缓地涌起,身子微微颤抖,挽拉着俺答臂膀的手儿不知觉间,轻轻地放开了。

常思豪力战索南嘉措,虽然感觉他功力有所恢复,但仍远不如初,可是他时轮劲绝学运用开来,势态磅礴,气相圆融,擅极于守,想要迅速将其击败,去取俺答性命,亦不容易,加上周围红衣铁卫个个奋勇向前,都泼了命,自己仗着宝刀护身,也仅能保持立于不败之地而已,回顾自己所率骑兵队伍,已有被合围之势,心知己方冲营靠的是速度,打的是个猝不及防,一旦被围便难解脱,临出击前秦浪川已经计定全局,再三嘱咐只许游走不能恋战,自己切不可贪功心切,坏了整体的战略布署,看来今番只好放过俺答了!他恨恨挥刀疾攻几招,逼开索南嘉措,提气纵跃出圈,奔回本队,喊道:“点火扔!”

鞑子们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无数坛罐当头飞来,有的砸在头上,有的落地,蓬蓬破碎,浓烟大起。原来常思豪所率骑兵每人鞍后都挂着几个坛子,麻绳拴颈,草纸封口,内装毒药及硫磺引火之物,外留药稔,点着即扔,正是秦绝响设计的毒烟罐。

钟金那日在城下吃过这毒烟的亏,知道厉害,急忙喝道:“大家掩住口鼻,快撤!”

但见黑烟滚滚,顺风席卷而来,不及掩住口鼻者尽皆咳血立毙,俺答心中恼极,亦无办法,只得拨马西避,乌恩奇拔起帅旗,与钟金等随后紧跟。铁卫军疾冲出去半里多地,回头观望,常思豪并未追来,而是率部向东疾冲,他在前面冲杀开路,身后军士散开催动畜群,将毒烟罐一路掷扔,所过之处,留下道道烟墙,中毒者倒毙无数。

俺答连疼带恨,怒满胸膛,拢马头大喝道:“后队变前队,给我杀回去!”

第五章 力挽狂澜

“大汗不可!”钟金横手中枪急忙拦住:“毒烟甚是厉害,咱们还是暂退为上,不可冒失逞强!”

俺答勒住马头,稳定心神,此时夜色沉浓如墨,北面炮声虽息,杀声却更响亮,后营之火借风威迅速蔓延,烧得正旺,畜群所过之处,寨栅帐蓬都被冲得七零八落一片狼籍,它们身上披火,沾者即着,连带着惊得战马不听人唤,也随之四散奔逃。

鞑靼军士自幼骑猎生活不离马背,双腿早已罗圈变形,如今失了马匹,在步下奔走的姿势古怪,较为笨拙,畜群席卷过处,死伤者成片倒地,骨支额裂,肉泥飞溅,教人不忍卒看。

俺答恼火之余心中震痛,暗忖这些南下劫掠来的牲畜为敌利用,宛如一枝横勇无敌的大军,昔日之财,竟成今日之祸,莫非这便是索南嘉措常说的因果?

赵全在侧道:“大汗,营寨已毁,难以守御,军士死伤大半,更无战心,不如暂撤,待天明重整军马再图后计。”

俺答怒道:“此时正该开始反击,重整军马何须待到天明!”索南嘉措在侧,本也想出言相劝,见他如此态度,却不好张口,忽然间喉头发甜,气血上涌,心知自己伤重未愈,今夜遇上常思豪,暴然出手,已然牵动旧疾,若不及时调理只怕后患无穷,急忙收心压制。

钟金道:“军师说的有理,现在只闻敌声,不知其确切情况,暗夜中人马混乱,我军自相践踏伤亡也是不少,待天亮探明情况再战不迟。”

俺答苍眉一挑待要说话,却见东北方奔来一枝残军,为首将领汉人模样,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赵全仔细辨认才看清这人相貌,问道:“廷辅,营北情况如何?”

王廷辅抹了把脸上的汗说道:“远处乱炮齐轰,近有弓箭火铳乱射,营中乱马人花,看不清外间来敌多少,我率人冲突不出,只得后退,没走几步却正遇上畜群,奋力拼杀一阵,手下军士被踩死大半,好容易畜群过去,又有一枝人马自后掩杀而至,为首大将手执金刀,横勇无敌,我与他恶战一百余合,心中念着大汗安危,不敢恋战,弃之四处寻找,后望见帅旗,这才奔来。”

赵全皱眉瞪他,心中暗骂你若能与敌恶战一百余合,我匹马单枪就能上京取了隆庆帝的脑袋!说话间李自馨、张彦文等几人陆续望旗而至,禀报说四面皆被明军所围,只有西南方无人,可引军速撤。俺答冷冷地瞅着他们,脸色发青,摆手挥退,大声道:“传我令!众军收拾鹿角、拦马桩等,迅速在此围起临时工事,以御敌兵!”

“是!”鞑靼军士见大汗如此心稳,俱都精神大振,放手干活。

俺答又喝道:“猛谷王,羊忽厂!”

王廷辅和张彦文恭身道:“在!”

俺答道:“你二人带领一队人到后面拆掉几排尚未着火的帐蓬,移出一片空地以隔后营之火!”

“是!”二人应声去了。赵全看着军士忙碌,心想莫非到了这步田地,还要在此苦苦支撑不成?待会敌军杀至,哪有力量相抗?心想再谏,看俺答脸色不善,硬生生忍了下来。钟金亦不明其意,但心知丈夫用兵多年,经验丰富,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故而默不作声。

临时工事搭得极快,俺答下令全军停战,退后集合。有人吹响号角,不大功夫苏赫巴寿和博日古德同时赶到,二人气喘吁吁,虎口淌血,握着兵刃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原来他俩被常思豪内劲震昏,亲兵急救半天乃醒,都以为自己是中了邪,寻着兵刃回奔中军但见毒烟漫漫,已不见了俺答,四处寻找不着,听见号角这才奔回。

这时鞑靼军士将官们都从四面八方奔跑汇集而来,各人身上尽是黑灰污血,少有无伤者,见大汗安坐马上,神态自若,心中略定,寻拉战马,捡拾刀枪,在众将组织下编成队列。

奇的是一直没有敌军掩杀过来,而且杀声低落,逐渐没了声音,又过一阵,集合的号角不停,归者零丁,俺答目视四周,所聚兵员总数也就在两万八九千左右,不超三万人,粗略估计一下,到目前为止损失人马竟在一半以上,此等大败真是一生所未有,他调整呼吸,尽力平复心绪不动声色,考量着现在的形势,敌人此次的奇袭可说是非常成功,因何却不乘胜追击?甚觉怪异,喝道:“来人!给我派出几支哨探侦察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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