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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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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临渊与他分别之后,在一路南下的过程中,也曾着意打听了些他的事情和江湖现况,此刻与之对视良久,点了点头:“我去追火黎孤温,是想告诉他一件事。那就是鞑子兵马已经在杀往瓦剌的途中。”

常思豪一惊:“这消息确切么?”

燕临渊道:“我在边境救过的人很多,他们由于自身所限,对情况或许摸得不准,但是不会乱编。据说此次出兵是俺答之孙把汉那吉带队,他父亲是俺答第三子铁背台吉,由于铁背台吉早亡,把汉那吉便由奶奶一克哈屯养大,自幼极受宠爱。俺答派他去打瓦剌,是想培养他在军队中的威信,为将来接替自己做准备。”

常思豪心中暗喜,镇定地点着头:“原来是这样。”又道:“那么你准备把消息告诉火黎国师,是想让他回去助防鞑靼,这样也就无暇联络古田军起兵了。”燕临渊道:“可惜我没能再找见他,看来这一场大兵祸,终究还是不能避免。”

常思豪犹豫了一下,说道:“瓦剌、鞑靼两方面一打起来,火黎孤温早晚得到消息回去,可也不必担心。更重要的事倒在聚豪阁方面。我得到消息说,游老剑客未必支持起义,倒是您父亲燕老剑客的心态,有些令人担忧。关于劝他老人家息兵罢手之事,燕大剑,您还得出头帮这个忙啊。”

燕临渊冷冷一笑:“帮忙?怎么帮?难不成你想让我去劝他?”

常思豪对他这语气颇感奇怪。

燕临渊移开了目光:“你知不知道我为何离开聚豪阁?小哀又为何会被送到无忧堂来学艺?”

第十章 大溃逃

常思豪怔怔听着,心想除了林夕夕让你伤心的事,其中还另有别情?

燕临渊踱开了两步,缓缓道:“我爹建阁是为了聚拢豪杰反抗嘉靖,为他的老大哥‘一盏红缨万世雄’姬向荣报仇,当初我把小哀救回江南,告诉大家这是嘉靖的儿子,我爹就起了拿他报复嘉靖的念头。他一直想扶姬向荣之孙姬野平做阁主,让小哀成为姬野平的辅臣。可是小哀的聪明才智比姬野平强上许多,我爹怕他的风头将姬野平盖过,产生威胁,因此才把他送到无忧堂。目的是在培养他武功的同时,让他接受道门思想,变得没有野心。”

常思豪听得眉头皱起,暗道:“原来竟是这样!看来还是水颜香说得对,可怜长孙大哥现在还蒙在鼓里……”回忆着长孙笑迟相关的谈吐表情,又觉不那么对味,心想:“以他的才智,不会这么迟钝吧?莫非他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碍于养育之恩,所以才……”

燕临渊仰望着叶隙的微光:“我一直觉得孩子无辜,在这个问题上和父亲分歧很大,闹得很僵,加上心情一直不好,因此才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小哀和我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曾有过梦想和追求,可是却在某天突然发现,世界并不会因我们的努力而改变多少,而那些梦想和追求,也根本抵不上逝去青春的份量,因此,我们都变得倍加珍惜余下的时光。”说到这儿,转过身来望着常思豪:“也许这些你现在还无法真正理解,但有一天,你会明白。现在,我能告诉你的只是:这个忙,我帮不了。”他一招手,带着燕舒眉阔步向前走去。

常思豪静静瞧他背影,忽然大声喊道:“你若真不在乎,为什么还去追火黎孤温?”

燕氏父女不答,健步如飞,消失在林荫之后。

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常思豪一时废然心空。

冷却的热血,真的不会再回温么?如果放弃追求,如果只是瞭望,如果让梦想只是梦想,那么它将永远高悬在天空里,照耀着、嘲笑着下面那一片片青春的坟场吧。

回到山谷小村时日头已然偏西,众妇女一见李双吉是走着归来,都大喜围上,争着将各家积存的食物拿出给他吃。李双吉也着实饿了,左接一根香蕉右抓一把核桃,吃了个不亦乐乎。村长也捶着后腰拄着拐棍走到夕阳底下,撅着山羊胡子瞧着,笑眯眯地叨咕:“能吃好,能吃好。能吃就能干,不白费粮食。”饱餐已毕,常思豪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村长,您有什么要求心管提,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尽量满足。”

村长笑道:“好,好,年轻人,你很知恩懂礼啊!那就留下和我们一起生活吧。”常思豪有些尴尬:“其实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村长和众妇女一听,脸上登时都有些不大好看。常思豪跟他们解释了半天“重要的事情”,可是瞧他们的脸色,显然这些都不过是托辞而已。村长拿拐棍戳着他的脑门,语重心长地道:“什么重要不重要的?命若没了还会说这些吗?小小年纪,不要这么奸诈!你这样早晚还是要吃亏的呀!”妇女们都道:“就是,就是。”

李双吉吃得沟满壕平,扶着肚子凑过来道:“村长啊!你刚才夸俺来着,俺不能让你白夸啊,有啥活儿没有,俺这就给你搭把手儿呗?”他嗓门颇大,村长虽然耳聋,却也听得闷真,登时点头:“好!这才是实在人的样子,看饭量就知道人品!唉,你这个小兄弟不行啊!”李双吉瞧瞧常思豪,哈哈大笑。村长伸出手去在他的屁股上拍了拍:“好孩子,留个种吧!”

两个人没等弄明白怎么回事,便被分别塞进了两个尖锥草棚。常思豪定睛看去,自己这棚里抱膝坐在草铺上的正是海沫。此刻她羞红的面颊低埋在膝盖之间,两只小腿肚浑圆而紧绷,皮肤上是一种经年久晒的水色,虽然不是什么美女,却也被青春撑起一份动人。

常思豪只觉嗓子有些发干,站在山石裂缝般的入口处一动不动。

棚中一暗,身后有大婶在外面挂上了布帘。

光线从草棚的缝隙中照进来,落在海沫的身上、腿上,宛若星光。

尴尬中,海沫打破沉默,给他讲起了这村子的事情。

原来她们原本都生活在岛北方的一个大镇子,但是连年闹海盗,男人们都被捉走杀光。在一次大的屠杀之后,侥幸逃生的村长带着一些妇女选择了背井离乡。他们长途跋涉来到岛南部这个无人的山谷住下来,开始了新的生活。这里与世隔绝,几乎没有人来造访,男丁的缺乏使人口无法延续,等待这村子的便只有灭亡。

“可是,我看村里还有孩子啊。”常思豪有些疑惑地问。

海沫道:“都是村长的。”

常思豪:“唔……”

“可能我们被神抛弃了,就应该这样灭绝吧。”海沫说话的同时,眼睛里有些茫然。

常思豪摇摇头:“该死的,是那些海盗才对。”

他在自己的心跳声外忽然听到些许悉索,意识到是她在解身上那件仅有的衣裳,不禁大感拘促。

海沫在黑暗中无声地贴过来。

少女的体香兼杂着些许海水的味道,青春是如此温热而紧绷。

常思豪退后半步,忽然光亮一闪,布帘跳起,浪花的小身子出现在棚口。光线在她脚下形成一个锐利的尖锥,恍若有形。

她紧咬下唇忍抑着哭态,甩手将一个硬物抛在常思豪的身上,大声喊道:“他是我先发现的!”说完转身跑开。

“小妹!小妹!”海沫手掩胸口,追了出去。

常思豪捡起地上的硬物,手感熟悉,伸到光线处一看,是装着程允锋家传玉佩的锦囊。心中忽然一跳:“这次它丢了这么久,我居然还未察觉……”手指轻轻在上面搓捏着,想到无处找寻的程家小姐,一时愁怅满怀。

一位大婶抿嘴喜滋滋地钻进棚来,抹了把梳得整齐油亮的鬓角,怯眉偷眼地瞧瞧常思豪,搓着手腼腆一笑:“该我了吧?”

就在这时,另一个草棚中传出李双吉带着哭腔的叫喊声:“大娘,您这是干啥呀大娘,这不合适吧大娘?”同时还有布帛撕裂的声音。常思豪赶忙道:“我去看看。”出来还没等到近前,只听扑里扑嗵一阵响,李双吉披着半片衫子跑了出来,两个半大老太太拧着小脚甩着奶子在后面边追边喊:“这孩子你说说,害的啥臊啊真是的……”其它正在“排队”的妇女一见这状况,都各抄锅铲条帚围了上来:“别让这薄情汉跑了!”“抓住他们!”李双吉瞅见常思豪,带着哭腔大声喊道:“俺的爷呀!这整不了啊这!咱蹽吧赶紧的!”

二人撒脚如飞往谷外便逃,翻山越岭直出来三四十里地这才停下,李双吉扶树呼呼喘着粗气道:“哎呀妈呀,幸亏跟您学了两脚天机步,要不然非得折在这地方不可。”

常思豪笑着把斩浪扔给他当拐棍:“你留在这也不错啊,以后可以当村长。”李双吉崩溃道:“您可白逗了。”他喘了一会儿,呼吸渐渐平息了些:“唉,说实在的,人家救了咱的性命,咱们还真有点对不住人家。”常思豪凝目回望,收敛了笑容:“她们被逼得在这深山烂谷中生活,全是海盗做的孽,沿海一带像她们这样的村落居民还不知有多少。将来把曾一本这伙人剿除干净,她们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李双吉叹口气,一调屁股坐在地上,道:“其实这里和世外桃源差不多,要是咱们沿路回去找,她们或许又都不见了。”常思豪笑道:“很有可能,说不定她们是龙王爷变来逗咱们玩的呢。咱们可别睡过去,否则醒来一看,身子还在海上漂着,那可大事不好。”忽然想起件事,问道:“小龙女倒底为什么不正经?”李双吉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想起来这话茬儿打哪来的,道:“嗨,你想想,她家有根定海神针,既是针那自然是姑娘家做女红用的,可上面却又没针眼……”常思豪等了半天没有下文,忽然明白个中意思,“扑”一声笑喷出来,道:“双吉,这等事你自己绝想不出来,你快说,是听谁讲的?”李双吉耷着大脑袋,怏愀愀地道:“还能有谁?俺娘呗。”常思豪道:“你娘怎会和你说这个?”李双吉扁了扁嘴巴,赖赖歪歪似乎不大想说,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嗨,俺也不要这个脸了。说实话,俺娘这人,扯起闲蛋一篇儿一篇儿的,年轻时就不大正经。俺爹本来是有妇之夫,是俺娘趁他婆娘怀孕的时候,把他勾搭上的。后来可能也是报应,俺爹有一回给官老爷家做木匠活的时候,又跟人家里一个小妾套上了,结果被人家发现,当场打死,官家又派出人来追杀俺们娘俩,要斩草除根。俺娘没办法,带俺躲出了关外,又让俺改跟了她的姓。俺家没别的,就这点臭底儿,你这回都清楚了。”

常思豪呆愣半晌,叹道:“怪不得当初咱俩初见面,你会那么说女人。双吉啊,人这东西有好有坏,而且好也未必一直好,坏也未必一直坏,很多事情,你还是别想得太极端为好。”李双吉笑了一笑:“俺知道,姑娘里头当然有好的,就像二……嗯,总之是有好的。”眼神放远,不言语了。次日下午二人走出森林,好容易找见人家打听路径,三天后来到海南岛北端琼州府境内。进了港口没走多远,忽听有人呼喊:“嘿!嘿!你俩上哪儿去?过来过来!”

两人侧头向右看去,街边一间酒馆窗口里有人手摇鸡腿探出半个身子,笑嘻嘻地打着招呼,胡子拉茬的嘴边尽是油。常思豪心想:“咦?他把雪山尼弄到海南来,原来还没走。”近前拱手道:“原来是萧公子。”萧今拾月笑道:“哎呀哎呀,什么公子母子的?四海之内皆兄弟,人类都是我亲戚,进来进来!一起吃吧!”此时海南天气已然颇热,常思豪和李双吉顶着火红的日头在长途跋涉后四马汗流、又饥又渴,隔窗一瞧,萧今拾月的桌上左一个盘子右一个碗,鸡鸭鱼肉俱全,吃了一半,还有很多没动。当时过了期的饿劲儿又都被勾起来,相视一乐,走进酒馆落座,也不客气,手撕把抓,片刻功夫将桌上菜肴吃了个干干净净。

萧今拾月拍案赞道:“风卷残云真男子!过瘾!来,这还有酒呢!”

常、李二人抓过酒壶,你一口我一口,登时喝干。

萧今拾月一挑大指:“鲸吸龙吞畅人怀,痛快!”常思豪和李双吉打着嗝儿同时拱手:“见笑。”萧今拾月笑道:“不必客气,我也吃好了,两位总是这么热情哪行,下回一定得换我请了。”常思豪怔了半晌,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是让自己替他结账,道:“……我没钱。”李双吉摊手:“我也没有。”萧今拾月道:“那怎么办?”

三人你瞧我,我瞧你,看了一圈,谁也不吱声,常思豪抹了把汗。李双吉道:“大丈夫敢做敢当,一顿饭钱而已,留下刷几天碗也能抵了。”萧今拾月满脸敬意,伸掌在桌上一拍:“好汉子!顶天立地,有担当!那你留下刷碗吧,再会啦!”说着一涌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他的身影一溜烟消失在街角,常思豪和李双吉相互瞧了一眼,都大感丧气。李双吉道:“俺就知道这疯子不会这么好心!”掌柜在旁边听了半天了,萧今拾月跑得太快,令他猝不及防,但看坐着这两位倒像是很有担当,当时拉着长脸走了过来:“两位客官,这账?”常思豪手往怀里一伸,摸出戚大人给的那柄胁差来。掌柜一瞧这刀形,立刻变色后退,颤手指道:“你红叽……”旁边有两桌零散食客,说话间往这边一搭眼,登时桌翻椅倒,丢了魂般,吓得夺门而逃。

常思豪反应过来,心想:“大概是沿海居民被倭寇杀得怕了,唉,看个刀就怕成这样,也不知受了多少欺侮?”安慰掌柜道:“你别害怕,这附近哪有当铺?你告诉我,待会儿我回来再还你饭钱,成不成?”

掌柜心想:“他还想打劫当铺!”哆哆嗦嗦道:“大,大,大哥……奥尼给……我们这儿当铺没有的斯,饭钱不要的斯,凯尼希那呆哭大仨姨,不要了……”两肩膀夹着脑袋,向后缩去。

他这海南方言加上半生不熟的日本话,乱七八糟,听得常思豪糊里糊涂,刚想要去拉住他解释,身子一动,那掌柜“咣”一声,后背撞上酒柜,吃吓跌倒在地,闭着眼把两手举在空中乱挡乱挥,岔了音地喊道:“别杀我!别杀我!古埋大撒伊!瓦他兮是良民的斯!”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凌空飞来,“格当”一声,落在了他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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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部

第一章 休书

常思豪抬头瞧去,门口处走来一个白发老者,长须掩颈,二目有神,衣着花纹繁复,颇为精致讲究。他扔出这块银子,显然是要代自己付账了。赶忙收刀起身拱手,客气话未等说出来,那老者满脸欣喜,笑着伸掌略按:“巧哉巧哉!真是千里有缘来相会,常少侠快别客气,快别客气。”就在萧今拾月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一摆手示意掌柜将桌上盘碗撤下。

那掌柜的见了银子胆气便足,手一抿收进袖里,爬起来虚步凑近,手忙脚乱地拾掇了桌子,麻利退开,远远躲到柜台后面。

老者并不理会常思豪不解的目光,掏出一块手帕,把掌柜刚擦过的桌子又重新擦了一遍,将手帕揣起,这才道:“少侠不认得老朽,所以感到奇怪。呵呵呵,老朽姓萧,萧伯白。”

常思豪听秦绝响讲起过,知道萧伯白是萧府老仆,当初陪同萧今拾月参加过试剑大会。他能在此现身,想必也是跟随着主人而来了。

萧伯白笑吟吟道:“老朽正有事要找常少侠,不期竟然在此遇见,真是再好不过。”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纸简按在桌上,缓缓往前一推。

常思豪瞧着他,不解其意,将纸简拾起打开,只见题头两个大字:“休书”。心中更是奇怪,继续看去,只见上面写的是:“立书人常思豪,娉妻秦氏,系山西太原府秦门讳逸公之长女,不期过门之后,秦氏心狭善妒,忤逆公婆,才德不具,性情不淑,因此休弃出门,任其另寻夫主,改嫁随人,决不干涉。家中财产各项……”

没等看完,萧伯白已招手唤掌柜拿过一枝笔来递过,道:“少侠在底部签上名字,写好日期即可。”

常思豪道:“您这不是开玩笑吧?”

萧伯白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常思豪又把这休书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越发感觉滑稽,心想休不休的倒也罢了,这休的原因里居然有一条忤逆公婆,我爹妈早都没了,吟儿又能到哪儿去忤逆公婆?真是笑话!将纸简叠好,推回去笑道:“老先生,您这玩笑开得可有点大了。我夫妻感情很好,干什么写休书?”

萧伯白瞧了他一眼,把笔搁在旁边,整个人似乎瞬间变得淡静下来,微笑道:“感情很好吗?据老朽所知,可并非如此。如果老朽的消息没错的话,尊夫人应该是记忆全失,为此还曾上过一次恒山求医罢?”他对常思豪直瞪过来的目光毫不介意,身子向后微仰,靠在椅背上,更加从容地道:“当着真人,别说假话。常少侠,其实尊夫人在未病之前,心中所爱,也恐怕并非是你吧。”

常思豪鼻翼扇动,嘴唇抿紧。

萧伯白道:“少侠不必动怒。老朽明白,少侠有娇妻在抱,又能支配秦家庞大的财产和势力,放手确实很难。可是强扭的瓜不甜,少侠又何必为一己之私,让双方都痛苦呢?”他从怀中掏出一叠金票放在桌上,“如果少侠能答应老朽,在休书上签字,既是给了她自由,也算是解脱了自己,这五十万两金票,就当是萧府对少侠的一点补偿,如何?”

常思豪笑了:“哎哟?都传说萧府败落有年,没想到出手居然这么大方阔绰!”

萧伯白叹道:“惭愧,惭愧,萧府确然比不得当年了。老朽没有把这个家管好,真是愧对老主。”将笔再度前递。

“哼!”常思豪一拍桌站起身来:“在下时间有限,不能多陪,老先生,咱们后会有期!”萧伯白眉峰一挑:“且慢!”探掌来抓他肩头。

常思豪小腹一拱——桌面前移,正抵在萧伯白胸腹之间——二人同时贯劲,就听“喀啦”一声,木板寸断,金票、休书泼拉拉飞扬在天。萧伯白怒哼一声,单掌劈出——常思豪脚趾内扣,一股热火由足底调上掌心,手一扬,二人两掌瞬间交在一处!

柱檩陡然一晃,整个屋中的空气仿佛瞬间膨胀了数十倍,撑得顶棚、窗棱嗡声作响,远在柜台后的掌柜居然也站立不稳,身子一歪倒在地上,砚台被他抓翻扣过来,墨汁泼了一脸。

好容易爬起来往外看时,只见常思豪稳稳站在原地,面前是一条由断桌碎凳铺出的通道,通道尽头,萧伯白屁股向后,整个人印进了墙里,吓得他一缩脖赶紧又猫回柜台后面,忽见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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