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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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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逸缓缓收刀,神情颇为落寞:“我占了宝刀的便宜,虽然得手,胜之不武。”

秦浪川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上等名刀名剑,无非质地更细密匀实,能使内劲更易发挥威力罢了,高手对阵之时,手中拿什么兵器,其实也没什么分别!你胜在功力精深,经验老道,可不是胜在手中这块铁上!”

秦逸低头:“是。”

秦浪川转向常思豪道:“吟儿已经把事情讲给我听了,她替你排毒,自己损耗极大,护体不能反中其毒,可也不能都怪你,后来她要拔剑自刎,你上去相救,倒让咱们误会了。不过这男女大防非同小可,她一个女孩儿家,又中了毒神智不清,你怎能趁机动手动……”

常思豪道:“什么动手动脚?当时吟儿她……”

忽听有人骂道:“狗崽子!吟儿也是你叫的?”大伙侧头望去,说话之人一袭红衣,正是少主秦绝响。

院中打斗甚剧,府中人等有不少前来围观,秦绝响也早就跑来,藏在一边,见常思豪竟能与大伯斗个平手,也自咋舌,这会儿常思豪己败,他才现身。三两步跑上二楼,去拉秦自吟的暖裘:“姐姐,你给人欺负啦?兄弟给你出气!”秦浪川一巴掌拍过去:“出气,出气,出个屁气!混蛋小子!没你能惹出这些事来?”秦绝响向后闪纵,未料身后便是楼梯,一脚踏空,翻滚下去,跌了个四脚朝天。秦浪川抢到楼梯口向下探看,见他无事,便又肃然,骂道:“平日里乱七八糟恶作剧,管你不听,现如今闹出大事来,把你姐姐都搭进去了,你说怎么办?”

秦绝响捶屁股揉腰,一脸痛苦的样儿,见人人面上冷峻,对他没有可怜之色,便又收敛起来,说道:“这小子干的坏事,和我有什么相干?一刀把他宰了就是!”

秦浪川骂道:“你奶奶的!……哎哟,老伴,在天之灵别怒,我可不是故意要骂你。哼,你个小混蛋!把我气得糊涂了!你有没有脑子?如今一刀杀了他,岂非要你姐姐守寡?”秦逸听爹爹一番言语,已知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可他老家刚才这句话,那可分明是有将孙女许给常思豪之意了,不由得呆了一呆。

秦绝响瞪大眼睛:“怎么,难道,他……他得手了……”

秦自吟哇地一声掩面大哭起来,身子瘫软在地,秦浪川本是粗豪之人,最见不得女人眼泪,急得直抖手,低声道:“好孙女儿,乖孙女儿,你别哭,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咱们习武的人家也不用管它那套!话说回来,这事既是出于误会,要不,要不……”

秦绝响在楼梯底下喊:“不行!我不要一个黑姐夫!”

“就你白!”秦浪川气得一掌挥出,击碎了身边一根栏杆,木架灰土泼拉拉散落开去,他转身冲常思豪道:“臭小子,今天的事,一就一,二就二了,你说咱们该怎么着吧!”

常思豪心想:“又不是老子愿意脱光膀子泡缸里,这会儿倒落我一身不是。”可是人家救了自己,这么说话未免太不近人情,将腰杆一挺:“我不知道,你老看着办吧!”

秦浪川鼻中哼了一声,回头来问秦自吟,却见她一味哭泣。他急得搓手,转了两圈,嘴里嘟嚷着:“麻烦透顶,麻烦透顶!”忽地停住脚步,大声吼道:“你爷爷纵横江湖这么些年,可也没遇上过这等婆婆妈妈的难缠事,要么嫁他,要么杀他,你就痛痛快快选一样吧!再哭哭啼啼,我可不管啦!”

秦自吟悲道:“我……我不嫁他!”

“好!”秦浪川脸色一煞,白衣如箭,飞射直下,单掌一挥,直击常思豪头顶!

第七章 峰回路转

诸人久已不见老太爷出手,未料这一击竟然凌厉如斯,真个如闪电惊鸿一般。

秦自吟嘶声喊道:“别杀他!”

秦浪川大感气闷,双足落地,化掌为爪,蓬地抓住常思豪的肩头,往天上一甩——这一招变化极快,众人抬头望时,常思豪身子已凌空射起老高,还在不断翻滚向上,几乎要超过融冬阁的屋脊。秦逸自知父亲刚才发力过猛,掌到身前已是欲收不能,只得以此卸力。在场一些丫环婢女看得惊心,各自失声掩口。

秦浪川回身向楼上吼道:“又不嫁他,又不杀他,你待如何?”

秦自吟掩面大哭,逃进屋去,婢子赶紧跑去守着,怕她再寻短见。

一时间院中诸人都呆然发愣。秦逸道:“爹爹,女孩儿家面皮薄,我看吟儿既不愿你杀他,自是有她的想法。”说话间递个眼色过去,低低道:“爹爹,吟儿一个女孩儿家,玷衣捋袖的……不如就着这个茬口……大陈把这小子带回来的心思,您还不明白吗?”

秦浪川忽地放声大笑,将他的低语盖过:“哈哈,原来如此,老婆子活着时候,也便总这样和我闹别扭,唉,这女孩儿家的心意,还真难琢磨。哎,这黑小子呢?”他环顾四周,竟似忘了常思豪被自己扔在空中。

扑嗵一声,常思豪直直摔落在泥坑里,溅起好大一片泥浆水花,本来相距不远,秦逸可以凌空推他一下,以卸劲力,但心知他也跌伤不得,不如让他吃点苦头,所以在旁冷眼相观。

陈胜一跑上前去把他搀扶起来,笑道:“常兄弟,恭喜你啊!要做秦家的孙姑爷啦!”他在秦府多年,只听秦浪川的话音,便已明白了他的用意,因此上来一口道破。常思豪道:“陈大哥,你可别拿小弟开玩笑了。”

秦浪川一翻眼睛:“谁开玩笑?婚姻大事岂能玩笑?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小子想拍拍屁股就走人么?”

陈胜一笑道:“老太爷已经允了,常兄弟还不谢过?”

常思豪道:“她喜欢的是萧今拾月,怎会嫁我?”

“什么?”秦浪川一听此言,瞪圆了眼睛:“你再说一遍?她喜欢谁?”

常思豪道:“萧今拾月。”

秦浪川甚奇:“他是我秦府大仇,吟儿喜欢他?怎么可能?”转头问秦逸:“这事你知道吗?”

秦逸略一惊怔,眼珠转转,也茫然摇头,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

常思豪便将秦自吟在中毒神智不清时说了些什么都一一转述。

这些话秦自吟刚才自然没说,秦浪川听完,这才彻底知道事情的真相,捻须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几年上门提亲的,她一概不理,原来竟是爱上了那邪性阴森的小子。我可不是因为老五死在他手上才贬低他,那小白脸有什么好?吟儿喜欢他?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沉吟片刻,又道:“我秦家向来没什么规矩,敢爱敢恨,才是秦家的儿女,她喜欢那萧今拾月,也没什么不对,只不过依我的眼力来看,那小子虽然剑术绝伦,但性子偏了,是个钻牛角尖的主儿,天赋高格,气象有限,什么剑道之极,恐怕他是悟不出来,若不能改,嘿嘿,将来可就难说了。”

秦逸目光遥远:“试剑大会一别四年有余,不知此子武功进境如何,倒也让人颇为期待。”

秦浪川摇头:“他那剑法,尽走偏窄奇诡的路子,往往能出奇制胜,厉害倒是厉害,但是过几年,只怕要练成鬼了。武术由技而进道,层次再高,便不是功力的比拼,而是人性的对抗。心胸有多宽,气象就有多大,你看那些佛门高手的功夫,精纯严谨,气象圆融,那便是他们心无旁骛,依佛法修性所得。”秦逸点头。

秦浪川续道:“出家修行是避开干扰,世间修行则干扰极大,能不动心而直攀高境,却又难得多了。红尘乱世,纷繁复杂,有大成就,必非常人也,所以世间要么不出,出便是大高手。其实佛法道宗也不过是给人找一个安心的理由,能够无住自安,空相去执,则逍遥自仙。而为了澄心养静,去守定一个法门,倒是有执了。”

秦逸道:“如此说来,您说那萧今拾月气象有限,便是他执著于剑的缘故了,心中有执,反而难以参破剑道之极。”

秦浪川一笑:“要不我怎么说他钻牛角尖呢?他蛰伏于萧府之中,日参夜悟,费尽心机,把天生一个好脑子都白瞎了!这世上的大聪明人,都犯一个毛病!执于剑则不如无剑,你平日也学酸儒舞弄文墨,岂不知若想写好诗,功夫在诗外的道理?更何况,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剑道之极,一层之上,更有一层境界,生有涯知也无涯,武道何尝不如是,便算穷尽此生,也走不到尽头!话说回来,那些至高境界,也要看是否与此人脾性相符,拿刀法来说,我当然知道刚柔并济的高妙,但偏偏就是不喜欢。硬要去用,反而有违自然,什么是自然?发乎其心,顺乎其意,就是自然。就像一只熊掌,你不喜欢吃它,再珍贵对你来说又有什么用?”

常思豪听他谈武论道,与宝福老人颇有相似相通之处,不由神色俱住,身上泥浆滴滴嗒嗒落下,浑不放在心上。

秦浪川浸淫武学数十年,一谈到相关的事情就跑题,此刻回过神来侧目瞧了他好半天,寒着脸道:“我且问你一句,你觉得我那孙女儿怎么样?”

常思豪道:“她长得倒是不错……”

秦浪川怒道:“什么叫‘她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生得面如黑熊,你也得受着!”

常思豪翻翻眼睛,心道:“那一出齐宣王入洞房,老子可不会唱。”

秦浪川盯他一会儿,换了副脸色:“哼哼,你动手时我也都看见了,武功如同写字,有什么样的表现,就有什么样的心境,也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如何。你这小子么,还颇对我的脾胃,要说选孙女婿,我可要投你一票。吟儿她现在一时想不开,将来日子长着呢。她的心你自己去争取,爷爷我可帮不上忙!”转头问秦逸:“你这个当岳父老泰山的怎么说?”

秦逸略皱眉头:“只是此事也太……唉,于咱们秦家脸面上须不好看。”秦浪川哈哈一笑:“方才我的话全白说了?怎地你还是执着于常情?”秦逸愧然一笑,道:“爹爹说的是……”忽然秦浪川目光放远,喊道:“站住!”原来秦绝响正悄悄溜往角门,闻言吓得身子一僵,竟不敢转过身来。

秦浪川沉着脸:“你放蛇咬人,酿成大祸,就这样走了么?”

秦绝响转过身来,小脸上尽是哀悔之色:“爷爷,我跟他闹着玩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秦浪川骂道:“闹着玩差点闹出人命来,这也叫闹着玩么?平日里你干些什么,当我不知?小畜生,我秦家就算没有了你,自此断子绝孙,也不能留个祸害,为害人间!”

祁北山见他面容冷肃,赶紧道:“老太爷言重了,少主只是年少顽皮,老太爷还是饶他一次……”

“我饶他还少了?”秦浪川瞪着眼睛:“小畜生,你现在到五方斋去等我,准备挨五百鞭子吧!”

常思豪忙道:“既然他已经知错,这事也就算了吧。”

秦浪川刚要说话,秦逸插言进来:“绝响,还不谢过你常大哥宽恕之恩?”

秦绝响嘻嘻一笑,施礼道:“谢谢常大哥大人不记小人过,改天我来找你玩好了,小弟对常大哥的身手可是羡慕得紧呢!”

秦浪川心知秦逸念着亡故的五弟,还是处处维护着他,儿子既然话己出口,找了台阶,自己也不好再坚持,冷哼一声,喝道:“性如湍水,放任自流,各人的将来,全凭自己的性情造化,你若是个阿斗,再如何扶也没有用!善恶皆出一念,你未做一事之前,要想想清楚!如果自己想不明白,便给我放老实些!再四处惹事生非,被我知道,休想轻饶!滚吧!”

秦绝响脸上似笑非笑地陪了个乖,一溜烟逃了。

祁北山道:“老太爷,咱们回踏云亭再杀上几盘如何?”

秦浪川嘿嘿一笑:“你呀!就是怕我想起来生气,再收拾那小东西,放心吧,我说不管他便不管他!咱们府上有贵客,这棋先搁下罢。”又道:“逸儿,这院乱七八糟的,也甭收拾了,你让吟儿到她四姑那屋住下,有个人陪着也好些。大陈啊,你带我这孙女婿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来人哪,通知厨房,在知雨轩摆上一桌酒席!”又转向荆零雨笑道:“荆姑娘,方才只顾着和家人说话儿,冷落你了!”

荆零雨嘻嘻一笑:“不打紧的,我在这儿看着听着,也热闹着呢!要是旁边再有个人敲小锣儿,那便更好了!”秦浪川侧目瞧着她,这小丫头古灵精怪,刚才的一切只怕瞒不过这对小眼睛,笑道:“哈哈,小丫头拐弯儿骂我们在耍猴戏!顽皮得紧呢!”荆零雨嘻笑:“岂敢岂敢!”秦浪川道:“小姑娘俏皮活泼,颇得我心,哈哈,待会儿咱们好好喝几杯!”

第八章 杜鹃啼血

常思豪身子浸在水中,舒适异常,手扶着木桶的边缘,不禁想起在铜缸中与秦自吟相依相偎的旖旎风光。

唇边仍有软酥麻痒的感觉传来。

肩臂间,残存少许压感,仿佛少女躯体的重量仍在,将她托抱而起时肌肤亲密无间的碰触,回味起来令人迷醉,与在林中抱着荆零雨飞奔的情景可又大有不同。

一时间,少女的胴体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墙上挂了少许雾气的铜镜中,隐约映出朦胧的面影,令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忽然变得英俊的错觉。

房门微开,两个丫环侧身进屋,款步向木桶边走来,一个手托浴具,另一个托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两人俱是十六七岁年纪,面容清秀可人,她们将东西搁在旁边桌上,敛衽道:“奴婢阿香、阿遥,伺候孙姑爷沐浴。”

常思豪心想这可好,连府上丫环都知道我成了秦家的上门女婿,这话没腿,传得可还真快。红脸道:“谢谢,你们出去罢。”

二婢相视一眼,阿香道:“我们还未伺候孙姑爷,怎能这便就走?”说完去拿浴巾,要替常思豪擦背,阿遥面红过耳,也随着她取了木梳,转到桶后要给常思豪梳头。

常思豪手扒桶沿,只露出半张脸:“那怎么行?你们快走,我不用你们给我洗!”

二婢惊跪在地:“孙姑爷,婢子们有什么错儿,您责罚便是,把我们这一赶出去,上面问起来,责我们伺候不周,我们可担当不起。”

常思豪向来生活在穷困不堪的底层,哪见过有人给自己下跪?说声“别”,哗地站起身子,又坐回水里,甚是尴尬:“快别这样,快起来,我……我让你们伺候就是。”

二婢大喜起身,常思豪道:“你们站在一边就行了,不用动手。”阿香一笑:“孙姑爷不让我们动手,那我们又来做什么?奴婢生来便是伺候人的,孙姑爷不必和奴婢们客气。”

常思豪道:“那可错了,哪有人天生就是来伺候人的?谁人都有父母爹娘,有好东西省下一口要留给孩儿吃,有了块好布料先要做套新衣给孩儿穿,自己的女儿在家里都是宝贝,到人家里却成了奴婢,干些杂碎零活也就罢了,哪有伺候别家男人洗澡的道理?你们也都是未出阁的闺女,那样做……也太嫌过分了些。”

二婢闻听面色凄然,阿遥眼泪更是直在眼窝里打转儿。常思豪心想:“这女孩儿家眼窝就是浅,秦家小姐爱哭,她家的婢子也爱哭。”

阿香道:“原本我俩前来是上面安排,如今听了孙姑爷这番话,婢子们可是甘心情愿伺候您了,孙姑爷怜惜我们,婢子心里感激得紧,您若是不让我们伺候,婢子们这心里,可就更加不安,更感觉对不住您……”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常思豪表情尴尬,默然不语,阿香见他这副表情,知道是半犹豫半默许了,赶忙到木桶边将浴巾醮湿了伺候他擦身,阿遥也破泣为笑,过来给他梳头。常思豪被她们伺候着洗澡,觉得浑身不自在,只得闭眼硬挺。浴巾在身上一碰便是一哆嗦,阿香见他这模样,不禁又笑出来。

这说不清是香艳还是遭罪的沐浴正在继续,忽然院中传来几声布谷鸟的轻叫,二婢身子一颤,阿香有些结巴地说:“可,可吓了我一跳。”常思豪笑道:“啊哟,有鸟儿,一定是白天懒了没捉虫儿,晚上才出来找食儿吃。叫声真好听,好听……”他将头枕在木桶边缘,闭上眼睛。

二婢见他如此,手上便轻了许多,隔了好一阵,外面鸟声又响,只听阿香用极低的声音道:“你还不快些?他生了气咱们还想好么?”阿遥却不回答,似乎在摇头拒绝。阿香道:“那咱们一起来,你可也得进来,可别耍滑!”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不知阿香在干什么,然后阿遥也有了动静,只是极慢,显得怯生生的。

常思豪眼睛欠开一条小缝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这两个女孩都在脱衣服,阿香脱得多些,上身赤裸,已经在脱鞋袜,阿遥则满面娇羞,胀红了脸,外衫脱了一半,贴身亵衣却不肯脱。这二人身上红痕累累,常思豪一见,这才想起,她俩正是自己一进秦府时看见的,被少主秦绝响鞭打的那两个女孩。当时他不忍多看,但一瞥之下,面容依稀记得。

他失声道:“你们干什么!”

方才那布谷鸟声响起之时,常思豪便留了心,布谷鸟又称牡鹃,它自己不会筑巢,必须找别的鸟巢,将卵生在里面,而且气性很大,难以笼养,所以只有在森林里生活,这样的深宅大院之中,怎会有此等鸟类?听到布谷鸟叫声之后,他心中迷惑,忽然觉得擦背的力道起了些变化,似乎还有些轻颤,料是有鬼,眯眼侧望去,只见阿香面有惶急,正冲阿遥使眼色,虽看不见阿遥的神情,但从阿香的眼色中也知道似乎是她要阿遥做什么,阿遥却一味不干,让她干着急。

常思豪心知其中必有套头,这布谷鸟叫声,大概便是催二女行动的信号。她们难道要对我不利?于是暗自加了提防。却故作不知,假装睡觉,趴在桶沿上时,心中还一阵难过,寻思我可怜她们,可她们却存心害我,这世上人心真是难测。又怕误会,暗自打定主意:待她们对我下杀手时再翻脸不迟,哪料二女竟自脱起衣服来。

当时喊这一声,吓得二女身子一软。

门外忽有人喊道:“孙姑爷,洗得怎么样啦?咱们这就吃酒去吧!”言者正是陈胜一,声音中还带着几分调侃和喜气。说话间推门而入,一见二女如此模样,惊道:“你们……你们干什么?”

二女扑嗵跪地,浑身颤抖,阿香哭道:“二总管,不关我们的事,是少主他让我们来的。”陈胜一道:“他让你们来干什么?”

阿香面有苦惧之色,却不言语,阿遥道:“他让我们过来伺候孙姑爷,然后……然后脱光衣服钻进木桶里抱紧他,再大吵大闹一番,惊动的人越多越好,问起来,就说我们的衣服都是孙姑爷扒的,污他是色鬼恶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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