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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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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响倒要称呼您一声兄长了。”蔡生新忙道:“不敢!”秦绝响道:“兄长对盟里的事情很上心啊,既是管故掌门首徒,那么泰山派就暂请兄台来统带执掌,不知兄长可愿意临危受命呢?”

蔡生新大喜:“多谢总理事!”

秦绝响叹道:“兄长万勿说什么谢字。其实你我此刻都一样,只是事急难以回避,临时替长辈代理一二而已,兄长能否真正坐上这个位子,也并不在于我,而是要看你能为泰山派做些什么,又能为盟里做些什么。公道自在人心,你我兄弟还要勤勉努力,好自为之啊。”

蔡生新也颇有些小精明,知道他这是要自己回去后广揽人心,安插党羽,否则这屁股下的椅子也坐不稳当。当下向上拱手,毕恭毕敬道:“多谢总理事教诲!属下一定尽己所能,追随常盟主、秦总理事左右,全心全意服务盟众,鞠躬尽瘁,死而后矣,但求本派能够尽快重整旗鼓,盟里也能够早日拨乱反正,才好承接亡者遗志,继续宏扬剑学,利惠世民,泽被苍生。岂敢对掌门之位多有奢望?”

秦绝响本来手里又捏了粒药丸,一听他这话,便知用不着了,笑道:“很好,无私之人,方有大用!你等皆当效之!”

三派弟子低头齐声道:“是,总理事!”

此时在陈志宾监理下,修剑堂内的尸体都被一一抬出来,准备移去守中殿内停放。秦绝响瞧着瞧着忽觉不对,避开常思豪,拉过陈志宾低问:“小晴呢?”陈志宾看着成排长短的尸体,眼也直了:“咦?这……这怎么回事?”秦绝响眼睛一瞪:“你问我?”陈志宾忙垂首道:“是,是,属下明白。”立刻带人去搜。

秦绝响深知这丫头若是跑了,大祸可是不小,然而这时候太忙,也顾不得许多,只好先处理眼前事。他先以防趁乱失窃为由,命人将九大剑宅子里的仆人清出,封锁院门,又叫来门卫询问,听到索南嘉措得知丹巴桑顿在宫中失利出丑后便即放心离京的消息,暗暗啐了一口,也便作罢。眼见许见三、白拾英带人正要出发,又有些不放心,将二人唤过来问:“依你们看,华山派那边有问题么?”许见三低道:“您放心,老贾这人看似忠厚持重,其实热心名利,平常你好我好,四处抬人,为的不过是让人也来抬他,我们过去依情一说,没有不顺当的。”秦绝响点头,挥手让他们去办,扫一圈见无别事,拉着常思豪重归堂内。

修剑堂正堂之中空荡高阔,本是几位大剑动手演练之所,陈设简单。转入后堂,眼前便觉一亮,只见后堂圆弧穹顶高高拱起,纵深极远,壁上灯火通明。堂中摆满一排排丈许高的古木书架,木质细腻,枣色暗红,上面各色古籍新著,怕不下数万种之多。行走其间,真有步入书林卷海之感。

秦绝响随手在架上抽出一册翻看,里面写的是各种擒拿手法,未过几页,觉得繁复无聊,便即插回,又走几步,抽出一册,拍掉尘土打开,纸质焦糟不堪,轻轻一翻,便掉下两页,闻起来还有股陈霉味道,当即扔在一边。走来转去,忽瞧见靠墙边单有一架长列上,搁的并不是书,而是无数块青森森形状各异的石片,这些石片也不知经了多少年风雨侵蚀,质地粗糙,形状特异,较平的一面上,隐隐约约有虫子在动。

他心中好奇,便走过去细看,只见这些虫子原来都是蚀刻的小小人形,在灯火照耀下,阴影一动一动,因此便像活虫一般。这些人形刻得极其简单,一个圆代表头,一竖代表身体,几条斜线折线,便是四肢,逐个看去,每个人形的动作都很相近。

秦绝响瞧了一会儿,忽然明白,摆正身子,侧头望石,脚下顺着这列书架向前急奔而去,从头跑到尾,头部尽量保持水平,眼中人形便如动起来一般。他大感有趣,闭上眼仔细回味,身子随之而动,自然而然,打出一个极短的拳式来。这拳式极其流畅简单,说不上有招,仅有一个动态而已,他只随想随动这么一下,却感觉浑身上下无所不顾,整身如虫如蛹,仿佛春芽生机勃发时那缓缓萌萌之态。睁开眼来,顿觉回味无穷。只见这列书架尽头最后一块石片上没有人形,却刻有楷书小字,写的是:“余观雨后枝上青虫拱步妙趣天然参以武学研悟十载创此一势茅山华阳洞主王十白记于景定元年八月初五”。

一见“王十白”三字,秦绝响登时想到:“这莫不就是‘王十白青牛涌劲’的练法?”可是上面明明说的是青虫……忽然明白:杨树上有一种肉虫,遍体青色,行动迟缓如牛,小孩子们都管这种虫子叫“青牛”,黑色带壳的,则为“水牛”,有红斑带毛的,则为“花牛”。想来这位王十白前辈,能闲在雨后看虫,必是位大有童心之人,起名“青牛涌劲”,也就在情理之中了。登时心头大喜,又从头到尾跑了两遍,将这动势牢牢记住,然后一边踱步,身上一边“涌劲”,心想这内功之中的无上绝学,竟然只有一个动势,真是奇绝妙绝。

常思豪此刻无思无挂,对什么武功典籍毫无兴趣,但一看秦绝响的姿态,便知他动了哪里的肌肉,内在的劲路也都一目了然,知他是在练着一种特殊的内功,瞧着秦绝响跑来跑去,停下来又扭来动去,远远瞧着像一只虫,十分好笑,然而心中平静如死,又丝毫笑不出来。

秦绝响身上有此动势,滋味绝佳,再翻那些典籍,便都兴趣缺缺。走马观花地绕了两圈,便懒得看了。他定了定神,前后左右地瞧瞧,从书架林中撤出身来,到堂外召回马明绍,吩咐道:“给我加派人手看守此处,任何人不得入内。”马明绍点头,刚走出几步正要叫人,又被唤住,只见秦绝响低头琢磨了一会儿,道:“还是算了,先去忙你的吧。”马明绍满目疑惑,施礼而去。秦绝响转身又回来,望着满堂的书籍,问道:“大哥,你有什么想看的没有?”

常思豪摇头。

秦绝响道:“那就算了。”先到那架长列处,把一块块石片搬起来扔在地上砸碎,又扳住书架边缘,猛地一拽——书架折倒下来,哗啦啦立时砸倒了一片。他掏出火摺往里一扔,黄纸旧卷本就干燥之极,沾火顿时浓烟四冒,火光雄起。

常思豪问:“你不给他们整理了?”

秦绝响抱臂笑道:“书这么多,怎么整理?这就是最好的整理!他们要学,我就把大宗汇掌往下传传,也算是给我秦家祖宗扬名露脸了。”说着伸出手去向火,只觉浑身暖意融融,畅快无比。

常思豪眼望火光,寻思:“他这做法若在以前之我看来,分明是错。为何此时的我,却丝毫没有气愤,眼中只有跑步、搬动、砸毁、点火这些分离了感情的行为,而不觉得他是在作恶?”

世间财富、是非、道德、名誉等种种,皆因攀附于人身而有意义,人们也会因执著于事物表相,而产生种种虚妄的情绪意见。而进入活死人状态后,是以死人的角度来看待一切,恰如虎潜深渊,鱼跃峰顶,看到惯常之下全面的世界,旧中有新,新还如旧,观感自然不同。佛门中有“看山不是山”的说法,说看到山峰隆起之前是海沟,大湖干涸之后是盆地,所以山不是山,海不是海。其实眼前的山仍是那山,而人的观察角度和深度却起了变化。这种状态正与活死人相类。常思豪初入此境尚不适应,是以一时脑中翻覆错综、堆山走岭,表情却怔怔如痴,如同木偶一般。

火光越来越盛,烟气渐浓,秦绝响拉着他退身出来,吩咐马明绍派人看守,暂不救火,烧净为止。忽有人飞身来报:“禀总理事,大事不好!”

第五章 一家亲

秦绝响一愣:“什么事?”

那人道:“我们发现外面有人围住总坛,虽未进攻,也只怕不怀好意。”

秦绝响眼睛转了转,唤回陈志宾带一队铳手随同自己,直奔前院。此时夜色渐淡,天际已有微光,他率人自后门进了大有殿,拨开窗缝向前观察。只见总坛门外远处,隐约有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伏于暗影,手中端铳架弩,看起来火力也非同一般。陈志宾眼尖,指道:“那不是曾掌爷么?”秦绝响循指望去,果然在一簇黑衣人中有张白脸,衣着帽相,正是曾仕权的样子。

回想廖广城曾言,三派回攻总坛是东厂鬼雾一系的人策动成功,那么夏增辉显然是东厂的人了。挑拨秦家、杀大伯栽赃聚豪阁、分裂百剑盟,一切都是他们的策划,那么在如今这形式之下,他们会不会对自己动手呢?

他思来想去,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吩咐陈志宾道:“你过去,告诉他百剑盟如今已在我的控制之下,探探情况,摸摸他口风。”

陈志宾点头,整理衣衫,提了支火把走出门去。

秦绝响手扒窗缝瞧着,就见陈志宾穿过央坪,行出总坛,远远向曾仕权那边打起招呼,东厂的人前排铳弩放低,陈志宾又走近些,便与迎来的曾仕权走到了一起。

两人说了会话,曾仕权一挥手,身后有人离开片刻,之后回来和他交头接耳几句,曾仕权点头,点手带了六个干事,随同陈志宾进了总坛。

秦绝响见他那几个人手中都无火器,便也不怕,告诉众铳手在殿内藏好,也带了自己那六个精英护卫,扶着常思豪在前,走出殿来。

曾仕权大老远瞧见他俩,一张白脸便早笑得细皱成花,紧走了几步向前拱手:“哎哟,侯爷,小秦爷,两位都挺好么?”

秦绝响笑道:“掌爷这可客气了,我在南镇抚司只当个千户而已,还得归您调管呢,这哪受得起呀?”

曾仕权笑道:“瞧您说的,您是谁呀?您是侯爷的兄弟、内弟,当今万岁身边的大红人哪!我们这厂里跑闲腿儿的怎么能和您比呢?”秦绝响作色道:“哎呀,这么说不就远了嘛?其实兄弟有什么能耐?还不是借了我祖父、我大哥这点儿光嘛!您可别和我客气过了,这弄得我这心里,多不落忍呢?”

曾仕权笑道:“是是是,听您的,听您的。刚才呀,我听这位陈兄弟说,您和侯爷平了百剑盟的乱子,可是高兴坏了。这大过年的,就怕出个啥事儿,他这总坛里头又点炮又放铳的,惹得四邻不安,把督公他老人家都震动了。这不嘛,派我呀,出来瞧着点儿,别闹出什么事来。我就琢磨着呀,这江湖上的事啊,哪敢轻易的惹!百剑盟那还了得?抬眼就是个大侠客、大剑客,小权儿我这点能耐往哪儿搁呀?因此啊,就在这外头远远地守着,就盼着这乱子早点儿消停下去就得了。没想到我这份内的事,倒叫您二位给代劳了,可不得好好谢谢您吗?”

秦绝响自然知他这叫蹲在高山观虎斗,趴在桥头看水流,此刻自己若浑身是血趴在地上,他这副嘴脸是什么模样,可就难说了。当下一笑道:“你看,又见外了不是?东厂和我们南镇抚司还不是一家人嘛!一家人别说两家话,谁跟谁呀?说起来这百剑盟的郑盟主是我叔伯辈,和我爹、我爷爷他们交情都不错,这儿也算我在京的半个家。家里出了事,我这当侄儿的能不管嘛?如今一天的云彩都散了,掌爷您也带着弟兄们散散,回家过年去得了。哦,对了,陈志宾,昨儿我跟曾掌爷打牌手气不佳输了点儿银子,身上又没带够,差点忘了,你替我取来。”

曾仕权眯起眼来:“哎哟,多大个事儿啊,您倒记着,不忙的,不忙的。”秦绝响笑道:“您是什么人物,这点小事儿自然是不在乎的,不过兄弟生意人出身嘛,讲究过年不压账,习惯啦,掌爷不要笑话。”片刻间陈志宾回来,拿了一薄一厚两沓银票,双手奉上。

曾仕权见薄的那沓是大额,厚的是小额,显然是为自己给手下干事们分发方便,哈哈一笑,手下人便上前收了。他笑道:“大事儿您都办妥了,兄弟连个下手都不打,那就太过意不去了。得,您别跟我争,这后事的料理呀,就交给我得了!来呀——”身后干事:“掌爷吩咐!”曾仕权寒脸拉着音儿道:“进去查点查点伤亡,看看重要的财物之类,替小秦爷盯着点儿,千万别缺了少了的!”那干事应道:“是!”遥遥招手,总坛外黑色斗篷展动,有小队乌鸦般掠了进来。

秦绝响见他收了银子还没完没散,却又不好再拦,向陈志宾一笑:“你替干事爷们引着点道儿,免得弟兄们一惊一乍的,再走了火儿。”陈志宾应声陪众番子去了。

曾仕权眯起眼来陪了一笑道:“还是秦大人想得周全。”

秦绝响听他用上“秦大人”这称呼,心里略微有了点数,此时天色渐亮,他瞄了眼熹微的晨光,侧头说道:“大哥,您这一宿陪兄弟忙活,身上可乏了罢?我姐姐只怕也担着心呢。兄弟这就送你回府吧,掌爷,送送我们?”

曾仕权笑道:“得送,得送!呵呵呵呵。”陪着几人出了总坛。

一路平安回到常思豪的侯府,进了正厅房门,秦绝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拉着常思豪商量道:“大哥,你这儿有闲房没有?借一间给兄弟住两天成不?”常思豪道:“这里房子多的是,闲院子也不少,一切应用齐全,你随意就是。”

秦绝响瞧他表情里仍是那股淡淡的冷劲儿,便苦了脸说道:“大哥,我知道你和老郑关系处的不错,但今日之事,也不能怪小弟心黑手狠,云华楼上他那脸色,您还没瞧见吗?在白塔寺里他没说什么,那是当着众人的面在忍着!这京师向来是他们的天下,如今咱们兄弟插进一杠子,他能高兴得了吗?您还不知道呢,京里头大大小小的买卖铺户,我派人盘下不少,其中就有一些跟他盟里经营的品类有冲突,私底下已经闹过两回不愉快了。那童总长能不往上反映?他老郑能不和我急?他不和我急,底下人也得急!大家动手也是早晚的事,还不如就先下手为强!”

见常思豪没有反应,他有些烦躁,加快了语速:“大哥,你好好想想在卧虎山你给我讲的那些话,初到京时,郑盟主只相谈一夜便让你旁听他盟中晨会,当时所提经营冲突等事虽是拿颜香馆和倚书楼作科,还不是在旁敲侧击说我吗?那时候我已经派人上京了,只是你不知道,所以什么也听不懂。后来弹剑阁上他那些话,就是看你太忠厚,什么也听不出来,所以才挑得明些。还有那高扬,说话看似粗豪,其实办事极其精细,那些所做所为,不用问也知道是刻意顺着你的脾性来的,否则玄元始三部剑客都那么雅度雍容,怎么就他一人那样?这事前又能是出于谁的主使?郑盟主、老荆他们一个正衬一个反衬,一会儿红脸一会儿黑脸,都是配合着演戏。大哥,你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道这些勾勾心,上当受骗,那也难怪的。好好品一品,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他罗罗嗦嗦说了一大套,见常思豪眼神始终没什么变化,便又改了路子,长长一叹道:“唉,就算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也罢,小弟是有些冲动了,不过郑伯伯可不是我害死的,您可怪不得我。那二洛您也知道,尤其那个洛虎履,对您对我,都跟仇人一样。他的恨劲儿是哪来的?还不是听长辈们说话听来的吗?只不过他藏不住心,表露的比较明显罢了。我这一带人围弹剑阁,说是误会,他们能不记仇吗?当时那阁上的喊杀声您没听见?他们说我狼子野心,早就居心叵测,都喊成片了,所有人都在喊哪,您没听见?这说明他们早对我有提防和成见。郑伯伯一死,盟里属他洛氏叔侄武功高,新盟主肯定就是洛承渊的了,现在不动他们,将来也得为其所害,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这不是一两句误会就能摆得平的。”

这套说词漏洞极大:就算与洛氏兄弟势不两立,但九大剑的夫人子女总是无辜。他自知理亏,一面说一面观察,眼瞧常思豪还是那副入耳未闻的表情,并无出言驳斥之意,本来再想编排些后续理由,倒没了情绪,半张着嘴僵了好一会儿,忽然心头闪念,嘿嘿混笑着试探道:“大哥,你可说过,不管到什么时候,心里始终都会有我这个兄弟,这话现在还算不算?”

常思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熬了半晌,秦绝响实在挂不住了,苦道:“大哥,您心里是怎么想的?您倒是给兄弟句话啊!”

常思豪淡淡道:“我已是个死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秦绝响强笑道:“得,您前阵子是个浑人,现如今又成了死人,总之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看来小弟我这大活人,拿你是没有办法了!罢了,睡觉睡觉,咱也享受享受侯爷府里的床去……”

棉帘一挑,秦自吟走了进来,她身上衣衫多皱,头鬓松疏,眼带疲倦,显然夜里是合衣而卧,睡的不熟。当时秦绝响目光便有些闪烁,不敢直视,低头叫了声:“大姐。”秦自吟认出是他,眼里便闪出七分惊喜,直抢过来抄住他手:“是绝响么?”一把扯进怀里抱住。

秦绝响心里和她虽亲,但一则女孩儿家身大袖长,二则自己一向顽劣淘气,故而就算以往未病之前,二人相见时也都是严肃的时候多,从没见过她对自己如此模样。要答未答之时,忽地肩头一震,又被推开——登时心里“格登”一下,暗道:“不好,我派人上恒山之事……”

秦自吟将他推离少许之后,两手抓肩眼对眼地又重新相了一相,跟着重又拢回怀中,勾头揉脸地抚弄道:“好兄弟,姐可又见着你了!”眼泪也淌了下来。

秦绝响惊魂未定,看她确实只是在确认而已,心里一阵虚惶。秦自吟搂哭半晌,微退了半步,扯了他身上官服左瞧右看,挂泪的脸上又有了笑容:“小弟,昨儿下午有人来报,说皇上封了你的官,姐不知替你多高兴。咱们秦家千顷地一根苗,全指望着你呢,你有了出息,咱家才能兴旺,姐这腰杆里也硬实不是?咦,你身上怎么尽是些火药味儿?你呀,如今已是做官的人了,可得有些深沉,别跟小孩子似地,再去乱放鞭炮才好。”说着伸出手去在衣上轻轻扑扫拍打。

秦绝响听她说话简直如同俗家妇女,哪有半点当初的英气?还有什么“腰杆里硬实”的话,兀里兀突,也不知是打哪儿来、往哪儿指的,再瞧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在自己眼前晃动,心中更是别扭,推开了她的手道:“没事,你不用管了。”

秦自吟嗔着脸又抢了他手,一边抻面似地抖了两抖,一边眼对眼地瞧着他:“怎么,做了官,便不是我的弟弟了?咱家就你一个宝,我不管你谁管你?你不跟我亲跟谁亲?”当下出去招呼下人赶紧备洗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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