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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荳-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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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琅嬛阁垮了,由我来撑。你有年岁了,不适合在外头奔波,大哥又不成材……以后你主内、我主外,咱们父女重新再造一个比旧的琅嬛阁更好、更成功的琅嬛阁。”她轻握住父亲的手,暖声安抚着。
  她知道爹亲的经商才能有限,他是个适合守成而非创业的商人,十数年来日渐萧条的琅嬛阁能维持至今,对他已属极限,而今,他们要从无到有,已无法再仰赖老爹的保守作风。
  “这太辛苦你了……”
  想当初,他还曾因妻子产下女娃儿而赌气,直嚷着他想要个带把的孩子,只差没将女儿塞回妻子的肚里,看能不能再换个儿子出来。孰知到头来最有担当的,竟是他视为赔钱货的女儿……步老爹在心底为自己当年的愚昧小小忏悔。
  “不辛苦,我现在……也想让自己忙些。”
  最好忙到焦头烂额、忙到没心思容纳琅嬛阁及家人之外的其他人事物、忙到没时间想起任何与“他”相关的记忆……
  步老爹看出她的不快乐,“奷奷,你是不是在梅庄遇上什么不顺遂?还是有人欺负你了?难道是梅舒──”
  步奷奷下着痕迹地截断他:“在梅庄里,我学到种种梅庄兴盛的道理和本领,虽是现学现卖,想像梅庄一样成为钜富算是难事,但我会让你及小妹衣食无缺。”
  步老爹向来懂女儿的心思,怎会不知道城里富商数十户,她偏偏挑中梅庄,又偏偏找了梅舒城当家掌事的牡丹花季才上梅庄的用意?梅庄四名公子个个手腕高超,性格却天差地远,倘使仅是要学习经商手腕,找琅嬛阁老主顾梅二当家,或是城里出了名的大好人梅三当家岂不更容易些?
  别人不清楚她,他这个做爹的可不!
  但由步奷奷脸上的神色及欲盖弥彰的话题移转,就算他想问什么也探不着口风。
  前头步奷奷说了成串她在梅庄学到的经商道理,步老爹半字也没听进去,只是沉浸在自我的思忖中,再回神便听到步奷奷下了结论。
  “我想尽早走一趟寻货。”
  “不过我们家根本挖不出几分钱了,拿什么去寻货?就算寻到了顶级品又如何?”没钱买货,又要怎么转手赚一笔?
  步奷奷早就想到这个问题,“我有人能赊到银两,我去开口借。”
  “你?!不,爹脸皮厚,让爹去!”
  若借钱这事也要女儿抛头露脸,传出去对她的闺誉可是大大损伤呀。
  “我做得来的,脸皮与尊严这种东西……一文不值。”
  无意间又记起梅舒城说话的语气及神情,那时她觉得梅舒城说这句话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偏激,而今……她竟懂了,也明白了。
  “爹,全交给我吧,我就算再失败,也不会让步家更凄惨,为了步家,我会尽全力撑起一切。”
  当初梅舒城也是抱持这样为了家人的信念而成功,她不会输给他!
  “但是……这样势必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呀,奷奷。”步老爹叹息。
  “我嫁了。”
  “咦?!”什么时候女儿嫁人了,他这个做爹的却不清不楚?!
  不忍给予老爹过多惊吓,步奷奷补充道:“我嫁给琅嬛阁了。若有人上门提亲,你就全替我推了吧,倒是小妹,为她留意好婆家先。”那位集妇女美德──女子无才便是德──于一身的步家小妹,早早嫁出去也好,省得雪上加霜,在步家惨澹的帐目上又增添多笔胭脂水粉及华裳钜款。
  “奷奷,答应爹,你只准先出去一趟试试,若不适合或吃不消就得乖乖听爹的安排嫁人,至于琅嬛阁的事换爹来烦恼,爹不许你再插手,你能做到吗?”
  “好。”口头上的应诺不花钱,多说也无妨,没有白纸黑字,说说就算。
  “还有,你说能赊借我们银两的人选是?”古玩的寻货旅途可是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
  “梅二当家。”
  “耶?!”
  看着步老爹错愕到说不出话的模样,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如此大的自信,她与梅二当家不过数面之缘,何况她还背负着“偷窃梅庄祖奶奶──万两牡丹”的罪名。然而,如果连梅二当家都不愿借款给她,放眼全城也没人有能力助她了。
  一直到现在,她随着梅家小二踏进客栈,都还在思索着自己的自信来源。
  客栈二楼雅座,雕镂荷池的窗欞边探出一只手,在半空中晃呀晃,五指上全是价值不菲的金玉指环,吸引着街道上市井小民的仰首注目。薄哂的唇角有着高深莫测的精明,偶有几名俏丽姑娘投以怯笑,手掌的主子还不忘朝她们挥挥。
  “为什么你认为我会赊这笔银两给你?这可不是区区十数两的小钱。”梅二当家收回视线,却也没投在步奷奷身上,淡笑问道。
  “我的人面不广,翻翻脑中少得可怜的友人名册,似乎只剩梅二当家能求助了。”
  “我和你的交情没好到赊借银两,你应该还有个更好的人选。”
  “除您之外,没有了。”
  “步姑娘贵人多忘事,容我提醒你,那人与我同姓同宗甚至还同爹娘。”
  “您是指梅三当家吗?若您都不愿赊银两给我,我哪有脸皮向三当家开口?”步奷奷佯装听不懂他的暗示。
  “你再装傻没关系,我从不跟不聪明的人谈生意。伙计,会帐。”梅二当家收回搁在窗欞外的手,执起桌上的玉骨纸扇,招来客栈伙计。
  步奷奷挡下梅二当家招人的手势,恼着梅家人一贯的富贾傲气。“您知道我绝对不可能向他借一分一文,况且我不认为他会借银两给我这个盗窃他宝贝牡丹的偷儿。”她的口吻不免赌气。
  “我大哥并不是怀疑你是窃贼。”
  “他只是对我不够信任。”她反驳。
  “他近日不断在找寻真正罪犯,洗刷你的嫌疑。”毕竟当时是梅庄奴仆指出步奷奷每日三回探顾那株失窃的“都胜”,她过度的专注让奴仆们产生困疑,待窃花事件一发生,很自然便联想到她的奇异举止。大哥虽然相信她的清白,但众口铄金,若不能找到让众人信服的解决方法,步奷奷仍得承受太多不信任的眼光及蜚短流长。
  可惜他大哥的用心,全被步奷奷的怒火所蒙蔽。
  “他只是在找证据证明我的清白,而在他心底,我是罪证确凿。”对此,她另有解读,若不是认定她有罪,又何需替她洗刷莫须有的罪名?!
  “如果不是看在你以后会冠上'梅'这个姓氏,我实在不想委屈自己和这么笨的人说话……”梅二当家支颐嘀咕。都说了他大哥正为她奔波卸罪,她还同大哥闹脾气,女人在这种时候怎么都这么笨、这么刁蛮呀!
  “你说什么?”步奷奷蹙着眉。
  “我说,你要借多少?”梅二当家话锋一转。他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奸商,自然明白步奷奷往后的身份会高他一截,还是少积怨为妙。
  “十万两。”
  “十万两会让我大哥查出来的。”她开的价对梅庄而言并不算多,他手指上随随便便三个指环就远胜过这笔数目。
  “我相信二当家要瞒过他是轻而易举,至于利钱,我一分也不会少算给你,不过至少得赊五年,在这期间我会先偿利钱和部分本金,若二当家愿意雪中送炭,奷奷感激不尽。”
  “如果我不借,你下一步有何打算?”他倒是好奇步奷奷在绝境中如何求得生机。
  “借句梅大当家的话,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不能卖的。”步奷奷自是考量过所有结果,不论好坏。
  梅二当家摇着头,异常清艳的中性容貌上呈现出越来越无力的表情。聪明如他,当然知道步奷奷口中准备拿来“卖”的东西是什么。
  “你可不可以别让我大哥影响得如此透彻,连他教坏人的话也被你奉为圭臬!”如果可以选择,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笨的大嫂?
  但,若因他的见死不救而导致未来的大嫂卖身求财,这事要被他大哥知道,可不只剥他一层皮就可以了事的……
  “他说的话句句都要有尝过的人才明白个中冷暖。”也才能体会字句里的心酸无奈。
  “容我多嘴一句,如果那株'都胜'真的在你手上,麻烦你拿到西市三街的郝有前员外家去卖,依他垂涎我大哥这株'都胜'的程度,我保证你能换到十五万两,犯不着把自己给卖掉,再说……除了我大哥外,没有男人愿意出十万两的天价买你好吗?”真当自己是国色天香的仙女下凡来普度众生吗?
  面对梅二当家的调侃,步奷奷眯起眼,“我确信我的美貌不及梅二当家您的一半,您犯不着出言损人。”被一个比自己容貌更胜的男人羞辱,这种滋味非常的呕!
  “要抬高身价最有效的方式不是吹捧自己,而是贬损他人。”梅二当家说。得理所当然。
  “这是您的为商之道吗?”她的口气冷飕飕。
  “一小部分罢了。”梅二当家还她一个甜笑。
  “十万两一句话,您借是不借?”若不借也别浪费她的时间继续陪笑。
  “记得我曾说过,只要是我大哥要的东西,我都会替他找来,千金万两在所不惜。”
  “记得。”就是拜他的乌鸦嘴之赐,害她在几天之后便被人诬陷。
  “在我眼中你是不值十万两,但我大哥认为你值,为了他,这笔钱我不会吝啬,利钱也可以意思意思算上一分利就好,不过你可别仗恃着我大哥的珍视,故意欠钱不还噢。”
  “白纸黑字,我签借据押手印给你。”步奷奷也下赘言,乾脆答允。
  “借据是一定要签的,可你别到时拿我大哥来压我,坑我这笔银两,害我赔了夫人又折兵。”夫人自是指十万银两,折兵是指他欺负步奷奷一事定会遭大哥好几顿的白眼,甚至是抄写梅氏家训万来遍。
  坑他的钱?!步奷奷现在只想挖个坑,把眼前这个笑得灿烂却字字如针刺的梅二当家给活埋!
  “钱是向二当家您借的,与梅舒城何关?”她压根没有梅二当家这卑鄙的想法。
  “这句话加在借据里。”先小人后君子。
  “成。”
  步奷奷从袖中取出早已拟好的借据,好似对这回的借款有十足的自信──天知道她根本没有把握……或许,在内心深处她确信梅舒城对她的确是重视的,也因为这重视,让她有了足够的决心。
  唤来伙计借齐文房四宝及朱砂印子,誊上他要求的字句,在借款人“步奷奷”下头按下鲜红手印子。
  “喏,十万两银票。”收下借据,梅二当家也不罗唆,掏出银票。
  “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望着她抛弃尊严换来的钜额银票,她深吸了口气才接过手,“这笔钱我一定会还,到时娜媪阁重新再开张,梅二当家您所看上的货品,我二话不说定给您最低廉的价钱,算是还您一个大人情。”
  “一言为定。”
  “没什么事的话,我不打扰您了。”她没有太多时间花在谄媚奉承上,接下来要忙的事还在身后列队等她。
  “请便。”他挥挥袖,不多留她。
  见步奷奷的身影融入街道人群中,渐行渐远,梅家小二才以指轻叩着桌沿,低语道:“大哥,这笔钜款可是用来保护嫂子的贞操,到时可别又骂我乱散财呵。”
  他会养成败家子的恶习,有大半的责任全得归在梅舒城身上。
  哎,好弟弟难为呵。
  第十章
  三年的光阴,让这城镇产生些微的小变化,增了些新店铺,招徕生意的幌子也添许多,但大抵上还是步奷奷离开时的景象,毕竟三年称不上是太长的日子。
  当年她毅然决然走得仓卒,随着答应助她的勇伯沿着丝路展开寻货旅途,两人两马,两袋简单行李,踏上奔波之路。
  塞外宝地、松漠古都、南北咽喉、岭南春色,每走过一处,她便累积着失败或成功的点滴经验,其中有她用四千两买进一颗破石子的惨痛教训,也有她转手交易古玩,须臾之间赚进一万两的喜悦成就。
  酸甜苦辣在生活中体会、玩味,曾经苦得令她丧失斗志,酸得令她暗夜垂泪,她也是个娇滴滴的闺淑姑娘,骑马的痛、风沙刮颊的疼,连勇伯都于心不忍地劝她量力而为。
  很多事都是说比做容易,信誓旦旦要撑起琅嬛阁的她,面临了商场上真正的斯杀,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天真无知。她逐渐认清自己的能力,也因为认清了能力,所以更加努力,每遇一个关卡便寻求突破,现在她辨识古玩真假的本领连勇伯这等老手都自叹不如,直说长江后浪推前浪。
  每个月她都会托人送安家费回步家,刚开始急于寻货的她将身上银两几乎全数花尽,买了一堆真假混杂的古玩墨迹,但她不曾少寄一文钱回去,大不了自己饿个几顿,再不多抓几条野蛇烤来吃,省吃俭用也不让老爹替她操半分心。
  三年的洗练,她变得独立,也变得离“奷奷”两字更加遥远。
  苦笑一声,倒也不觉得难过,因为她自己早就料测到一切,这也是她心甘情愿替步家、替自己所做的事。
  最近半年的寻货旅途,她也没放弃时时刻刻都是赚钱的好机会,易货转手让她赚了一笔不小的进帐,所以她才决定暂且回到步家──一方面是勇伯在途中闪着了腰,得好生养病两、三个月;另一方面则是她打算安排琅嬛阁重新开张,让成天喊无聊的老爹重操旧业──不过他是挂名,实际当家管事的人还是她步奷奷。
  偷得半日清闲的步奷奷挽着大竹篮,在熟悉又陌生的市集上闲晃着,经过几处贩售古玩赝品的摊子才会放慢脚步,甚至是弯下身子把玩那粗糙的质感,顺便听听商人那套天花乱坠的说辞。
  拾起一只染了假色的血玉手环,其价不过五文,竟叫价到五十两,倘若不识货之人的的确确会被敲上一笔。
  “姑娘,你喜欢的话,我算你便宜些?”商人朝她道。
  步奷奷摇头,道了声谢,离开摊子。
  瞥见不远处一间粗麻布搭起的凉茶铺,她眼露笑意,似乎沿途定来就是在寻找这铺子。
  凉茶铺里正在舀凉茶的年轻美妇热络地招呼着客人,即使在凉爽的春季也让她忙出一身薄汗,一旁的年轻老板拎了条白巾为她拭汗,平凡百姓的小小幸福在随处可见的地方,垂手可得。
  “翠喜。”步奷奷踏进铺子,唤了美妇一声。
  美妇一见着她,脸上笑靥加大,“小姐!你几时回来的?!”
  “前两天──欸,你走慢些!”步奷奷差点被翠喜顶着七个月身孕蹦蹦跳跳的模样给吓死,忙叫翠喜静下来,她这个客倌反倒扶着老板娘坐下。“我听爹说,你和阿志离开步家后便到黄府去帮佣,这回他又说你们小夫妻俩开了家茶铺,所以我才厚颜来讨你一碗凉茶喝哩,这碗茶请是不请?”
  翠喜比步奷奷小两岁,一直是步家最灵巧勤快的小丫鬟,自从步家没落,步奷奷便给了翠喜一笔银两,让她另寻好主子。
  “当然、当然,阿志,快给小姐舀碗凉茶来。”翠喜才回身交代丈夫,阿志却已先送来两碗。
  “小姐,好久不见了。”朴拙老实的阿志露出见腆笑容。
  “是呀,好久不见了,来,这是我从外地带回来的瓜,很甜哩,给你们夫妻俩尝尝。”步奷奷从竹篮里捧出一颗翠玉圆瓜,篮里还有三颗甜瓜,准备用在下一场故友聚会──与大债主之约。
  “谢谢小姐。”
  “小姐,你看,你都晒成小黑炭了,再黑下去连水粉胭脂都掩盖不了。”翠喜揪起步奷奷的柔荑,她这个成天在街市卖凉茶的人都比小姐来得白嫩咧。
  “在外地讨生活可不比在家里娇生惯养,出了门不打伞也不遮掩,难免教阳光给晒黑嘛。”真要说像黑炭还有段距离,她的肤色只不过像极了结穗的稻谷。
  “你这回又只打算待三、四天吗?”翠喜对步奷奷一个姑娘家却得负担家计感到不忍心,步家最小的小姐也早在半年前出阁,相形之下,步奷奷牺牲恁大。
  “不,这回待久点,我打算等琅嬛阁稳定些就培养新的寻货好手,将出远门的事交给他们去做,我爹都埋怨着我没时间陪他,我想顺了他老人家的意,待在他身边。”麦色的肌肤映衬下,让步奷奷一口白牙更显洁净灿烂,呷了口凉茶,喉间注入一股舒畅凉意,让她满足地吁叹。
  “小姐,你何不招赘个姑爷进步家帮你忙,你就用不着这么辛苦了。”
  步奷奷一笑,这个主意她爹不只一回同她提起。
  “怕只怕招来的姑爷帮不上我的忙,反倒让我替他背扛着更大的家计。”寻常男人根本拉不下尊严入赘,对他们而言,这就如同卖身子步家一般,地位低人一等。若非家境贫困至极,抑或爱她至惨,否则哪个男人愿意承受世俗目光的鄙夷?
  她相信前者的男人有,后者的男人难求呵……
  她可不想多养一个良人。
  “若是这样,我倒宁愿多聘些人手来帮我的忙岂不更实际?”步奷奷给了翠喜一个甜笑,不想再多谈自己,她改问向翠喜:“凉茶铺生意好吗?”
  “还过得去,要餬口是不成问题,阿志说等多挣点钱,要买间店铺,到时夏季卖凉茶,冬季卖热粥,然后店铺越开越多,再请伙计一同来顾店,这样我就可以在家相夫教子了。”翠喜脸上漾着幸福。
  听着翠喜的心愿,步奷奷也挺替她高兴。
  “阿志还说,最近他攒了一笔银两,准备带我上梅庄去赏牡丹噢。”进梅庄赏牡丹是翠喜一直以来的心愿,如今即将达成。
  步奷奷正准备咽下的凉茶教这番话给梗在喉头,差点失礼地喷了出来。
  三年来一直以为自己忘却了关于他的一切,孰知光听到梅庄二字仍旧让她心头震荡不休,甚至一股酸涩窜上鼻头。
  “做什么将银两花在梅庄呀引浪费钱,攒二十两是件多困难的事,你得卖多少碗凉茶才能揽到,一个大人收二十两,你们夫妻俩就要四十两了,不值得!绝对不值得!”步奷奷一顺过气就反对地嚷嚷,顾不得轻声细语,引来不少铺里客人的抬眸注视。
  “可是……梅庄的牡丹很漂亮耶,每个进去赏过花的人都竖起拇指,直说值得……”翠喜没料到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竟换来步奷奷的激烈反应,愣头愣脑地为梅庄辩护,她当然不懂步奷奷与梅庄的恩怨,还以为步奷奷是认为赏花的费用太高而反对。
  “值得?!牡丹不全是一个模样吗?况且二十两是光'看'的费用,要是不小心碰坏了哪几株老祖宗,恐怕梅庄人全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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