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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妄言-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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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了,我只当大爷回府,特来看看采头,谁知竟不曾回来。夜深了去不得,所以在府中借宿。大爷采头如何?”铁化道:“兄言不谬,果然三个都是雏儿,被我大胜,赢了将及千金,方才回来。正要着人去请兄,几时叫老屠勾了他们来,让我再赢他们一场。门上人说兄在此间,昨夜失陪得罪。”竹思宽听了,正中下怀,他出去了,好来同火氏亲热。忙答道:“这容易,都在我效劳。对老屠说了,约定日子,我来奉请。”铁化将小厮们搭连中扛来的银子,拿出一大封递与竹思宽,道:“承兄指引,些须奉敬。倘再弄着他们,我赢了还有酬谢处。”竹思宽道:“怎敢当大爷这样厚赐?”铁化道:“你我相契间不必客套,请收了。”竹思宽道了谢,收入腰中,起身作辞。铁化要留他吃饭,他道:“大爷辛苦了一夜,乏困了,请安歇安歇罢。改日再来奉扰。”拱手去了。铁化也正要睡睡,见他这样体贴,好不感激。因昨夜不在家不曾陪他,又甚不过意。不知尊夫人已陪他过夜,连阴户都被他弄了。铁化同他这等相好,又待他如此厚情,还淫污他的妻子。可见世上结交,不可不绝匪类。正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竹思宽得了五十两银子,心中暗喜道:“这个阿呆,我睡了他的老婆,又还得他的厚赠,世上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欢喜不尽,一路又寻思道:“钱贵这妮子,自从梳笼之后,这几年越发娇得爱人。我但瞥见她那举动言笑,连精魂俱失,久要想亲近亲近她。我虽同她母亲相厚,不好白开口的。今拿这五十两头送她,要同她女儿睡一夜。但见钱眼开,再没有不肯的。我先怕我这孽具太大,她那娇怯怯的身子恐不能容。今看铁家娘子与她身材相仿佛,这都弄进去了,何况她经过多人,自然与铁家娘子又是不同。可以得一场快乐,也不枉为人一世。且她母亲的那件东西也有些瘪了,换一换新鲜嫩物尝尝。”遂欣欣然到钱家来同郝氏商议。这种坏人:才奸了多情淫妇,又妄想才美娇娃。
  他不知可能想得上钱贵否,下文便见。
  竹思宽权时按下,钱贵姐再接来因。
  第四卷 梅子多情携爱友乍入烟花 钟生无意访名娃初谐鱼水
  附 钟悛吞产潜踪 火氏偷情满意
  且说那时城中有一个书生,钟姓情名,丽生为字。他家世代业儒。他父亲钟越,乃一怀才抱德之士,生性慷慨,积德好施。娶妻咸氏,夫妻举案齐眉,琴瑟和谐。钟越父母亡后,只有一个胞弟,名叫钟趋,也列名黉序。但他的性情与哥哥迥别,惟知损人利己,敬富欺贫。他每见哥哥挥金如土,暗暗心疼。想道:“我家祖遗有限,若任着哥哥的豪性挥霍起来,其尽可立而待。他虽博得了一个虚名,我却受了一生实害,如何行得?”后来忍不得了,定要分拆。钟越也知他的私意,只得从公,将家产剖而为二,分居各住。
  这钟越二十八岁上始生一子,命名钟悛quān。到六七岁上,也曾送去读书,资性也还聪明,孩童顽戏的事是样见了就会。惟到了书上,便如仇敌一般。不但不上心去读,尚不屑正眼一视。读了三五年,仍然一块白木。他父亲一心望儿子成器,屡屡嘱托先生严训。无奈鞭打之时,他也害怕,一住了板子,便只袖手高坐。先生再三呵叱,他眼睛四处去望,口中咿咿喔喔,也不知哼些甚么。及至背书时,他翻着白眼,只听得咿呀呢哪的哼,一个字也记不得。写仿的时候,众学生都写完了,他好象再写不完一般。见他不住手的画,及至拿上来时,看他满脸满手满嘴无处不是黑墨。再看字时,东一个西一个,大一个小一个,微有形似而已。写字与他认,他口中但说这是那这是那个三字,正经叫他认的,那个字再说不出。手心也不知要过多少,日日仍然如是。教他作对,嘴都磨豁了,他总不懂。
  一日,先生出了个对叫他对,道:“青骢马。”还讲解与他听:“青是色,马是兽。”他妙极,想了一会,对道:“白嚼蛆。”先生听了,反忍不住大笑,只得向钟越细道他贤郎的这些妙处。
  钟越以为馆中学生多,故他心野。辞了先生,带他回来自训,亦复如是。无日不打数次,但不打他,虽不知他念什么,还哼哼有声,越打连声气都没有了。钟越也没法了,惟有切齿恨怒。咸氏三十多岁只此一子,未免爱惜,劝丈夫道:“做父母的谁不愿儿子成器,但当因材而施。这孩子天生不是个读书的材料,虽打杀了何益?士农工商,各执一业,等他大来不拘教他做哪一行事罢。”钟越见他是块朽木,不能雕啄的了,无可奈何,只得由他。他到了十六七岁,心虽险仄,刻薄寡恩,却一文不肯浪费。钟越常想道:“此子惜钱如命,虽非成家之道,若能中正自持,还可为守成之子。无奈心相不端,恐将来一败涂地耳。”时常发叹。因系独子,未免望孙。十八岁上,替他娶了个鄂秀才的女儿为媳。这鄂氏虽不到那泼悍无知的坏处,至于孝顺翁姑,相夫持家的道理,却也一丝不识。惟知食粟而已。
  咸氏十七八年不生育了,到了四十六岁忽又怀起孕来,次年生下一个儿子,粉面朱唇,清眉目秀,钟越欢喜无限。一则见钟悛已是废物,图得此子,或可接绍书香。二则见钟悛孤立,有一手足,将来可以彼此相靠。这些亲友见他老来添子,尽来称贺。钟越是素性豪爽的人,又心中欢喜,预备极丰盛的筵席款待众宾。
  那钟悛自已每常以为是独子,将来的家产是他独承,看见生了兄弟,不但不喜,反甚不乐。又见父亲如此用度,心下老大暗急。虽不敢明说,暗地啯哝道:“这样大年纪从新养什么儿子?不害羞耻,倒反贺喜宴客,花钱费钞,做这样没要紧的事。一个血胞子,还不知养得大养不大。就算着养大了,将来撂得血糊零拉的,还是我的大累。”钟越也有所闻,不去理他。
  过了二年余,钟悛也生了一个儿子。他夫妻有如掌珍,取名小狗子,谓易生易长之意。钟越见次子到了五岁,聪慧异常。每日教他认几个字,他再不遗忘,半年来竟认得许多。钟越想长子已是无用的了,此儿尚有读书之资,不可再误。此时已五十余岁,下过九次科场,无奈才高命薄不售,竟告了衣衿(附注:科举时代,考上了秀才的人,每三年一次要参加由省级学政主持的科试和乡试。如果年纪大了,无意仕途了,可以“告衣衿”,不再参加考试,相当于官员的“告老”),闭户在家,惟以课子为务。
  因长子性情刻薄,遂将次子取名钟情,字曰丽生,无非欲其天伦中多情之意。这钟情虽不能过目成诵,凡是经书,他念过三五遍,无不纯熟。不但记得,且个个字认得,钟越愈加欢喜。况是幼子,老夫妻未免过于疼爱。钟悛更觉不平,背地道:“我是长子,我儿子又是长孙,倒不相干,倒把他当倭宝儿一般。等着等着,等他大来做了官,好来封赠娘老子的。我的儿子也不读书,看他后来赶得上这读书的赶不上?”因此,他见了兄弟就如眼中钉一般。钟越也知因次子年小,也只忍在心中。每日细心将小学并各种故事,孝弟忠言的话,谆谆讲解与钟情听。他听了便能记忆,八九岁上,就知孝父母敬兄嫂。那小狗子虽才五六岁,顽劣甚于其父,并不知祖父、父母、叔叔为何物,一日混顽、混跳、混骂。他听见爷爷叫叔叔做钟情,他也便叫。任你怎么叫叱,叫他不许如此称呼叔叔,他总不理。那钟俊、鄂氏疼爱他到无可容言处,一任他的性子。钟越再要管他,见大儿子已刺嫌兄弟,再要打了孙子,儿子媳妇定以为父母疼幼子,不疼长孙,弟兄将来越参商(不和睦)了,每每隐忍,常常叹息。小狗子但见叔叔拿着些什么,劈手就抢,不给就骂。钟情从不同他争闹,倒反疼他,因此也还相安。
  钟情九岁上,经书皆讲熟,已经成篇,笔下甚清亮。钟越以为可以见此儿取金紫,娱暮景。不想得了一病,日重一日,奄奄不起。钟悛视若罔闻,钟情衣不解带,亲尝汤药,时刻不离的服事。钟越看看危笃,钟情每夜祷天,愿以身代。
  一日,钟越的岳父咸德来看他,钟越垂泪道:“小婿这病不能起矣,别无他嘱。大外孙已成废物,小外孙资性还是个读书种子,小婿死后恐误了他。望岳父念翁婿之情,将小外孙带去,择师训导,将来不坠家声,小婿于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因顾钟情道:“看你哥哥可在家?”钟情去了来道:“嫂嫂说,今早朋友们约哥哥往雨花台耍青去了。”钟越叹了两声,执丈人之手,低说道:“大儿非友爱者,俟小儿成立之时,岳父将小婿家产为他二人分之。不然,必为大儿所独吞矣。今日小婿若为他兄弟分拆,但小儿尚幼,恐倘有不测之祸。今有小婿家私单一张,岳翁留为异日分拆之凭。万望岳父留意。”遂在枕边取了一张帐单,递与咸德。咸德也堕了几点泪,应允了。
  过了数日,钟越自觉沉重了,叫了二子在旁。向钟悛道:“我死后,你是长子,须孝顺母亲,抚恤幼弟,得他成人,我亦瞑目。”钟悛也不答应,只鼻孔中似答非答;似笑非笑的吭了两声。钟越见他这个样子,也再不说,叹了一口气,便闭目而逝。钟悛丧葬之事凡百从俭,苟且了事而已。钟情虽在孩提,守定棺材哭泣,昼夜不绝声者数日,竟至哀毁骨立。亲友来吊者,无不暗暗称异。
  殡葬之后,咸德将钟情领了家去,送在一个朋友馆中读书。那先生姓广名德厚,是饱学盛德名儒,且训徒甚是有方。这馆中许多窗友,一个姓司名进朝的,是个宦家之子。一个姓刘名显,他父亲名刘太初,也是个有德行的老儒。一个姓梅名根,一个名多必达,是梅根母舅多谊之子。一个名陈仁美,是多必达的姐丈。一个咸平,就是咸德之孙,乃钟情的表弟。众人之中,惟钟情、梅根独肯用力。先生见他二人又聪明,又苦读,着实心爱,更加一番教导讲究。他二人彼此问难,互相切磋砥砺,情同骨肉,亲爱无比。
  过了两年,钟情到了十一岁,他母亲咸氏又复卧病。钟情闻知,辞了外祖同先生归家侍奉。咸氏道:“我病未必就死,不可误了你读书,你还在馆中去。”钟生道:“父母生子原图孝敬。子弟读书原是要知孝悌的道理,不然念书做什么事?况古语说: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人不知孝,真禽兽不如了。”
  过了数日,咸氏的病愈沉重。他父亲七旬外的人倒还康健,常来看视。咸氏向父亲哭道:“女儿五十余岁,不为夭了。况女婿已故,儿之死何足恨?但放不下你小外孙耳。望父亲念女婿临终之言,抚养他罢。儿死,分之当然。父亲年尊了,也不必悲恸。”说毕,奄然而逝。咸德也哭了几场。那钟性哀恸迫切,泪尽继之以血,水米不入口者数日。咸德再三劝慰,始进匀水。丧葬已毕,咸德仍带他家去读书。
  那钟悛见父母双亡,遂起了一点私心,将父亲所遗产业尽思独占。他虽欲独擒,一来怕亲友谈论,二来恐兄弟大了,外祖做主,仍要分去,岂不白做一场恶人?遂暗暗变卖了,带着妻子鄂氏、儿子小狗子,连夜迁徙他乡而去。他那个亲叔钟趋,久矣分家各户,也不来管他。咸德过后方知,不胜恼恨。但钟悛已不知影像,只得罢了。
  钟生亏得外祖抚养成人。到十五岁上,他外祖年已八旬,到老病将危之时,怜外孙孤苦无依,娘舅又死了,只舅母丧居,表弟幼小,料到后来未必能尽心养活他,暗地与了他些私房,叫他各自另寻安身之地。他遂只身出来,在凤凰台下典了真教官的一间斗室栖身。喜他有志上进,埋头读书,十七岁就批首进学。他生得面如冠玉,唇若涂朱。经文时艺,一扫千言,歌赋诗词,援笔立就。有几句赞他道:书生之态,弱冠之年。神凝秋水,学冠云烟。琼姿皎皎,玉影翩翩。春情吐面,诗思压肩。性耽情种,骨带文颠。问谁得似,青莲谪仙。
  补遗:这间房子,原是真佳训老先生的书室。这真佳训后来出了贡,选了教官,一家数口都带去上任。此房典与钟生,其价甚廉,只当替人看房子一样。虽然是间斗室,却四面都有小院儿,院子里还有几棵绿萼è(梅的一个品种,花白色,萼绿色)、西府(海棠的一个品种,春季开红花,秋季结果,大如山楂)、碧桃、红杏之类。他室中竹床木几,纻帐布衾,倒也收拾得十分干净。)
  他且存心不苟,立志端方。虽系少年,真是个才行兼优的人品。那时的人都好奉承,他不但不会奉承人,且不同受奉承者对面;尽都喜容悦,他岂但不去容悦人,更不与要容悦者交谈。入泮之后,也算学中数一数二有名的一个秀才,从来应试再不出三名。但只孑然一身,真个家徒四壁。虽有满腹才华,难免终年顿困。喜他志气亮爽,毫不介意。年已二旬,尚未受室。他敢曾几次央人求婚,但风俗嚣薄,人家择婿只重这财不重那才。人见他家业飘零,孤寒特甚,亲戚同陌路人,朋友尽皆远避,无一肯就。为此他发了一奋志,定要先金马玉堂,然后才洞房花烛。终日闭户读书,足不出外。虽不曾囊萤映雪,刺股悬梁,却也是三更灯火五更鸡的苦诵。
  一日二月下旬,他见春光和蔼,小院中数株花木都绿娇红艳。读书之暇,诗兴偶作,信笔挥成一绝:春光妩媚万花妍,正是寻芳二月天。
  兀坐竟忘春意好,撩人蛱蝶两蹁跹。
  兴犹未已,复题《醉花阴》一首词,道:杏萼枝头红尽吐,紫燕蹁跹舞。春事半阑珊,满径苍苔,微染如酥雨。 频斟绿醑留春住,切莫催花去。一岁几多时?剧饮高歌,醉倒花阴处。
  写完搁笔,正在推敲之际,忽听门外有剥啄之声。启户视之,原来是他自幼的一个窗友。这人姓梅名根,字合山。他有个姑父叫做林放梅,取林和靖先生孤山种梅之意。他也与此意相合,故取了这个名字。他与钟生两人是总角之交,同窗读书又是同案进学。那梅生虽不能称富足,也还是小良之家。他知钟生家寒,时有所赠。虽不能衣食全然管顾,然一年不至冻馁者,多半亏他。故他二人素来莫逆,时常相晤。梅生十六岁时娶妻雪氏,生得如玉人一般。有古人的一调玉女摇仙佩,正好移来赞他: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傍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佳人,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他夫妻十分相得,那一种恩爱绸缪,莫能言喻。梅生也美如璧玉,那时他的众朋友套了古诗二首赠他。一首是赞羡他夫妇的,道: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
  今日春梅相配合,两人得做十分春。
  又有一首是戏谑他夫妻的,道:梅雪争妍未肯降,诗人搁笔费平章。
  梅须逊雪三分阔,雪却输梅一段长。
  他夫妻见了,几乎笑倒。那雪氏不但有如花之貌,且有咏雪之才。不想成亲只二年光景,那一年天气甚暑,雪氏偶染了一场热病而殁。真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梅生面上虽不觉十分悲痛,而黯然伤神,竟然几乎似当年荀奉倩,有个骨化形销的样子。钟生再三苦劝,他方少释。过了年余,有人爱他的人品清俊,家道厚足,要将女儿嫁他续弦。他执意不娶。钟生正色谏他道:“兄与尊嫂虽夫妻恩爱至,但继嗣更重于私情。兄读书人岂不明此?”梅生谢道:“吾兄以大理教我,敢不从命?但佳人难再得,容缓图之。”数年来,他尚鳏居未娶。
  今日来访钟生,一进门,相逊揖罢,便道:“吾兄终日闭户,自然学业大进。书虽系妙事,然不可苦功太过,损耗精神。还该散步散步,以活文机。”
  钟生道:“小弟鹑衣百结,羞见亲友。在家无事,不过将这些断简残篇拿来翻阅,聊舒闷怀,有何进益?”
  梅氏道:“兄言谬矣。圣人说:”素贫贱行乎贫贱‘,且贫乃士之常,又何足为愧?贫穷二字可是人笑得的?兄不忆原宪讥子贡曰:“予贫也,非病也。’子贡终身自愧为失言。谈笑人贫穷的人,那不过是市井之徒,略明道理的人岂肯有此?况以兄之大才,取金紫如拾芥,焉可限量?兄万不可把志气自馁了。况还有说衣敝bi(媪ao)袍与农田(格)者立而不耻,这有何妨?”
  钟生道:“吾兄见爱,则有此语。若世俗炎凉之辈,青目者谁?衣敝(媪)袍与农田(格)者立足不足耻,为今之际,那农田(格)的人与衣敝(媪)袍者立反以为耻。小人心胸另有一番评论。且不可以今比昔也。”梅生道:“兄说得也是,世俗恶薄至此,殊属可笑,然此等人也不足与较。弟连日未晤兄,可有甚佳作么?”
  钟生道:“春色恼人,小弟连日为睡魔所侵,神思昏昧,并无拙作。只方才见小园中花草可爱,诌得一词一绝,正欲求斧政。”遂将所作的诗词递与梅生,道:“请教。”
  梅生接过看了,赞道:“可谓满纸琳琅,字字珠玉,足见兄用功之效。”
  钟生道:“小弟俚言请教,吾兄反一番谬奖,此非弟请教之本意了。”梅生道:“果然佳妙,非弟过誉。”
  因将手中的扇子递过来,道:“弟值有便面在此,祈吾兄将尊作一挥。”钟生笑道:“此等鄙俚之言,岂可有污尊摇。”梅生道:“兄不必过谦,你我莫逆兄弟,何必用这些套语?”钟生推辞不得,笑着提起笔来写了送过,梅生接来看了,道:“三日不见,刮目相待,兄不但佳章精妙,连大笔近日也越发纯熟了。”钟生笑道:“污兄佳扇,幸勿见责。”二人闲谈了一会,梅生顺手在案上取过一本书来翻阅,见内中夹着几张字纸,说道:“这想是兄的窗稿了。”钟生笑道:“不然,昨日小弟无聊之极,偶诌得一篇戏语。虽是不经之言,恰中我辈贫寒之病。”梅生打开看道:九州巡察使臣鲍奋谨奏:为乞恩剿除巨恶,以苏苍生事。臣奉命巡视九州,兢兢业业,不敢稍怠。密访得有巨恶九名,乃盛世之大凶,为天下之深害。生民被其涂炭,万姓受其摧残。恶贯滔天,罪着九地,真不可一刻留于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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