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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义-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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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廷狃于小胜,方私相庆贺,不料英人暗图报复,在广东修造船只,招募潮勇,再图入犯。咸丰十年六月,英使额尔金,法使噶罗,复率舰队,北犯天津,僧格林沁料洋人必取道大沽,或由北塘袭入大沽后路,遂派重兵守住大沽南岸,一面在北塘密埋地雷。英将额尔金狡猾异常,先将各船在口外游弋,一步儿不敢放入,暗中却派遣汉奸,入口侦探。岸上守兵,总道英舰未曾拢岸,没甚要紧,谁知里面的虚实,早已被汉奸窥去。英人用了舢舨小船,乘夜入北塘口,挖去地雷,长驱而进。副都统德兴阿驻守北塘里面的新河,率兵拒战,连吃败仗,英法联兵万八千人,追入内港。适潮水退出,舟被胶住,额尔金、噶罗颇惊慌起来,连忙竖起白旗,佯称请款,僧格林沁还道他有意议和,不敢邀击。大误。谁知潮水一涨,英法各舰,鼓棹直前,僧王尚不在意,等他傍岸登陆,方麾劲骑堵御,英法联兵,排成一大队,各执精利火器,专俟清军过来,一声号令,众枪兢发,发无不中,清兵都从马上坠下,霎时间三千铁骑,如墙齐陨,只剩七人逃回。僧格林沁始悔失策,然已不可救药了。
  英法联兵,遂自后面攻北岸炮台,提督乐善,忙上前迎敌,英兵连掷开花弹,飞入火药库,訇然一声,好似天崩地裂,不但守台兵弁,向空飞去,连那炮台都坍陷一半。此时的乐提台,也不知冲至何处,连尸首都不见了。僧格林沁尚兀守南炮台,朝旨飞促退还,僧王不敢违旨,遂退军张家湾。遇着大学士瑞麟,统京旗兵九千出防,僧王道:“我守南岸炮台,还好保护津门,不知上头听了何人,令我退守。我退一步,敌进一步,如何是好?”僧王之言,亦未必由衷。瑞相道:“现在顺亲王端华,尚书肃顺,都主张抚议,所以上头召王爷退守,且已令侍郎文俊,前粤海关监督恒祺,往天津议款去了。”正议论间,探报天津被陷,僧格林沁顿足不已。这是自悔失计,并非怨及召还,看官莫被瞒过!忽又报文俊、恒祺,被洋人拒回,朝旨已改派桂良前往。僧王道:“此时议和,恐怕没有这般容易。”
  随与瑞麟同驻通州,静待后命。
  桂良抵津与英人开议抚事,英使额尔金,及参赞巴夏礼,提出要求条款:一是要增军费,二是要天津通商,三是要各国公使,酌带洋兵数十名,入京换约。桂良以闻,咸丰帝严旨拒绝,饬僧格林沁、瑞麟,严防外人内犯。京师亦饬令戒严。英使见和议不就,复从天津派兵北上,扰及河西务,京城里面,一日数惊。端华、肃顺,想了一个避难的法儿,请咸丰帝驾幸木兰。这语一传,廷臣大哗,十个人中到有六七个不赞成。咸丰帝踌躇未决,因召南军入援。
  副都统胜保,时在河南,接旨最早,急会同贝子绵勋,调九旂禁兵万人,驰赴通州助剿。且闻咸丰帝有北狩信息,上疏谏阻,力请咸丰帝坐镇京师,不可为一二奸佞所误。咸丰帝优诏褒答。胜保正拟出师,英法兵已逼张家湾,胜保未曾与外人交战,还道外人没有能耐,遂上马驰去,不意洋人一见面,就扑通扑通的枪声,放将过来。胜保起初倒也不怕,麾军上前,往来督战。英法领队官,望见胜保戴着红顶子,穿着黄马褂,料知是督兵大帅,命军士丛枪注击,胜保防不胜防,一粒弹子,飞到面前,适中右颊,胜保忍不住痛,颠落马下。亏得亲军救起,上马逃走。主帅一逃,将士自然溃散。
  僧、瑞二营,不战先怯,也从通州退还北京,驻扎城外。
  咸丰帝闻报,一面遣怡亲王载垣,再赴通州议和,一面收拾行李,出驻圆明园。载垣驰至通州,由桂良接着,议好照会,请英法两使入城议和。英法两使,答于次日相见。越日,载垣、桂良等,在通州城内天岳庙,预备筵宴,恭候英法使臣。约至巳牌,始报英法使臣到来。载垣等慌忙迎接,但见一排儿洋兵,护着两乘绿呢大轿,直入庙中。轿子歇下,跨出两人,一个是法使噶罗,一个不是英国正使,乃是参赞巴夏礼。英使额尔金,真会摆架子。两下相见毕,载垣便命开宴,两下分宾主坐定,酒至数巡,载垣方谈到和议。法使噶罗,倒还和颜悦色,口中说是情愿修和,独巴夏礼攘袂起道:“今日的事情,须面见中国皇帝,方可定约。”载垣、桂良两人,面面相觑,不能回答。巴夏礼又道:“我等远居欧洲,久欲观光上国,现拟每国各带千人入京觐见。但两国礼节不同,此番请用军礼罢了。”舌剑唇枪,巴夏礼真英国能臣。载垣沈吟半晌,想出了“请旨定夺”四字,回答巴夏礼。巴夏礼露出不悦情状,宴毕,傲然径出。法使噶罗,总算还欢然道别。适值僧王带兵进来,探听和议消息,载垣与他谈起巴复礼情形,僧王跃起道:“待我去拿住了他再说。”当即跳上马鞍,一鞭径去。活写卤莽。桂良恐干和议,忙上马随了出来,行未数里,遥见僧王已将英法二使截住,急加鞭赶到。僧王正把巴夏礼捆缚停当,并要去缚法使噶罗。桂良连忙遥手,向僧王道:“法使恭顺,不可缚他。”僧王道:“桂中堂替他恳情,就饶他去罢!”噶罗才得脱身,由桂良送了一程,道歉告别。
  英使额尔金,闻参赞被擒,不由的愤怒起来,便率洋兵长驱而北。警报递入圆明园,雪片相似,端华、肃顺一班大臣,惊惶万状,唯怂恿咸丰帝北狩。于是咸丰帝命端华入宫,密挈后妃等出幸。此时康慈王太后,早已去世,补笔不漏。只由皇后钮祜禄氏,皇贵妃那拉氏以下,统随端华至圆明园,约有一百多人,皇长子载淳亦在其内。咸丰帝又令四春娘娘,也收拾完备,于咸丰十年八月八日,启銮北狩,后妃以下,皆随驾同行。端华、肃顺及军机大臣穆廕、匡源、杜翰等,一律扈跸。途次始传旨到京,命恭亲王弈䜣为全权大臣,留守京师,僧格林沁、瑞麟、胜保各军,仍驻城外防剿。
  此时京内居民,闻皇帝出走,纷纷迁避。禁旅多奉调扈驾,剩下几个老弱残兵,也渐渐逃散。连僧、瑞等麾下兵弁,亦都解体。偏这英法兵不肯罢手,扬旗鸣炮,直逼京城。恭王忙召在京王大臣商议,王大臣主见不一,惟大学士周祖培,尚书陈孚恩等,仍拟主抚。恭王没法,也只有讲和的计策。忽由桂良递入英照会,索交巴夏礼,恭王再与王大臣会商,许久不决。恭王道:“巴夏礼于前日解到,我曾谓僧、怡二王,未免卤莽,现在不放不可,欲放又不能,恰是为难得很。”恒祺此时在京,便禀恭王道:“巴夏礼不放,抚议断无成日。且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本是我国古礼,现在不如放他回去,借他的口,去报英使额尔金,速来换约。”恭王道:“照你说来,也是有理,就着你去办罢。”到此地步,实是为难,无怪恭王多疑少决。恒祺去了半日,回报巴夏礼已放出城外,叫他去问抚议了。恭王稍稍放心。
  又阅半日,突闻外面人声马嘶,闹成一片,接连是隆隆的炮声,拍拍的枪声,不绝于耳。正欲派人出探,忽一内监踉跄奔入,报道:“不好了!洋兵攻入内城了。”恭王道:“僧王、瑞相、胜副都统等,到哪里去了?”内监道:“这也不知底细。但闻城外各军,见了洋兵,统已逃去,剩得僧王爷、瑞中堂、胜大人三个,赤手空拳,无可迎敌,只得由洋人入城了。”恭王大惊失色,忽见恒祺又趋入道:“洋人纵火烧圆明园。”恭王顿足道:“怎么好?”恒祺道:“现在只好向洋人说情,叫他不要纵火。”恭王道:“劳你前去一说便是。”恒祺不敢违慢,跨着马驰到圆明园,园外统是洋兵守住,恒祺会说几句英语,说是前来请和,洋兵始放他进去。一入园门,见祝融氏正在肆威,兰宫桂殿,凤阁龙楼,已被毁去数座。恒祺向没火处走入,劈面正碰着巴夏礼同一个洋装的中国人,巴夏礼佯作不见,还与那人指手画脚,导引放火。刁恶。恒祺忍着一股气,先与那洋装的中国人,搭讪起来,问他姓名籍贯。他却大声道:“谁人不晓得我龚孝拱,还劳你来细问!”看官!你道龚孝拱是何人?他是晚清文人龚定庵长子,他的学问,不亚乃父,旅居上海多年,各国语言文字,统知一二,只性情怪僻得很,不屑与人谈话,巧遇了英人威妥玛,在上海开招贤馆,延为秘书,月致千金。孝拱得了脩脯,便去孝敬歌妓,父母妻子,一概不管,只纳了一个妓女为妾,颇称眷爱,时人叫他龚半伦,他亦以半伦自号。半伦的意义,说他生平不知五伦,只宠爱一个小老婆,算作半伦。此人可杀。这次英人北犯,他恰跟了入京,烧圆明园,实是他唆使。巴夏礼是外人,恃强逞威,尚不足怪,半伦何物,乃敢出此?恒祺见不是路,乃与巴夏礼扳谈,巴夏礼才脱帽行礼。阎王好见,小鬼难当。恒祺便道:“现在我国与贵国议和,何故在此纵火?”巴夏礼道:“你们中国人,专会放刁,今日议和,明日又议和,终究没有结果,还要把我去监禁数日,你想天下有无此理?所以我在此纵火泄忿。”恒祺再向他谢罪,巴夏礼道:“如中国果真心议和,限你三日开紫禁城,迎我入议。再我被执的时候,还有几个从员,也被拿去,现应立刻放还,方可议和。”恒祺唯唯从命,但请他不再放火。巴夏礼也含糊答应。恒祺忙回报恭王,恭王再命恒祺释放英俘,不想到了狱中,已有英人数名倒毙。恒祺这一急,真急得手足冰冷,也不暇去问狱卒,转身就飞报恭王。恭王又呆得木偶一般,还是恒祺想了一法,照会巴夏礼,说是待和议成后,一律释放。偏这巴夏礼耳朵很长,已探悉英人监毙数名,索性大烧圆明园,把这一二百年的建筑,几千百间的殿阁,连那点缀的亭台花木,摆设的器皿什物,烧了三日三夜,变成了一堆瓦砾场。只有珍奇古玩,由龚半伦带领洋兵,搜取净尽。半伦得了百分之一,运到上海变卖,作为嫖费,嫖光吃光,发狂而死,这是后话。
  且说巴夏礼既毁圆明园,复声言要攻紫禁城,恭王又召入恒祺,商量救急的法儿。恒祺想了一会,方道:“法使噶罗,倒还和平,若去请他排解,或可转圜。”恭王闻言,又欲令恒祺往会法使。恒祺道:“这个差使,还是请桂中堂去罢。桂中堂与法使有些投机,可以去得。”于是恭王遂遣桂良去见法使,法使颇肯居间调停。这是礼送法使的好处。桂良先回,随后法使的照会亦到,内说英使额尔金,索抚恤监毙英人银五十万两,须立即付过,方可莅盟修好。恭王不得已,大加搜括,凑足五十万两银子,解至英营,并约于礼部衙门内恭候议和。九月九日,与英使议约,免不得又要设宴。恭王太苦,遭此重阳。是日黎明,恭王弈䜣,率同大学士贾桢,周祖培,尚书赵光,陈孚恩,侍郎潘曾莹,宋晋等,具了仪卫甲仗,先至礼部衙门等候。好一歇,才见英使额尔金,参赞巴夏礼,乘舆而至。恭王率众官迎入,行过了礼,分东西坐定。额尔金提议换约,除八年原议五十六条外,还要加添数条,赔偿兵费,增开口岸,派驻领事。经恭王再四磋磨,通事往返传命,议定偿他兵费一千二百万两,增辟天津为商港,各口许驻英国领事。总不外谨遵台命四字。双方允妥,彼此入席,酒酣兴尽而散。翌日,复请法使噶罗,至礼部共商和议。法使算是有情,只索兵费六百万两。恭王一口应承,也照英使例盛筵相待,迎送如仪。
  十一日与英使换约,恭王据实奏闻。咸丰帝已至热河,览奏未免叹息,但木已成舟,不能再变,只好降旨允准。独俄使伊格那替业幅,圆滑得很,所得权利,比英法要加数倍,他表面还非常和平,暗中却厚索利益。中俄通商,向止恰克图一处,咸丰三年,始行文中国,假勘界为名,阴图占地,清政府征剿长毛,且来不及,还有何心对付外人,自然把此事搁起。俄人竟自由行动,直入黑龙江,通过爱珲。黑龙江将军弈山,派员禁阻,俄人不听,乃奏闻清廷。政府命弈山与他交涉,俄人索龙江北岸地,弈山竟唯唯从命,订了爱珲条约。后来英法兴兵,俄使也率领舰队,随在后面,大沽一战,英法各舰,多遭损失,退还广东,独俄使入京,于咸丰十年五月,另订专约十二条,大致是两国往来,平等相待,海口通商,照英法例。还要派遣领事,随带兵船,这叫作天津专约。到了英法联军入京,硬要入城开议,恭王胆小,不敢照允,俄使伊氏,趁这机会,入劝恭王叫他在礼部衙门会议,可以无患。原来礼部衙门,与俄使馆相近,所以担任保护。恭王才放着胆,与英法使臣相见。和议成后,俄使便来索酬,再订北京条约,举乌苏里河东岸地,统划归俄人。看官!你道这俄使乖不乖?巧不巧?正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哀我中华,蹙国万里。
  外患稍平,有旨阻南军入援,于是太平天国气数将尽了。
  小子且停一歇笔,再叙详情。
  本回专叙外交事情,为国耻上增一纪念,即为交涉上广一见闻。当时内乱方亟,外患复来,为清廷计,万无可战之理。秉国诸公,早应审时度势,认定方针,天津之创,已昭覆辙,彼来换约,只好以礼相迎,不宜再开战衅。虽劝令改道,名正言顺,英使不从,曲固在英,然我果善为调停,则必不至有后此之结果。乃忽战忽和,忽和忽战,小胜即喜,小败即怯,我之伎俩,早为所窥,犹且首鼠两端,茫无定见,至于京师陷没,海椗被焚,始俯首乞盟,偿款不足,则益之,商埠不足,则增之,增之益之而又不足,则割地以畀之。谁秉国政,辨不早辨耶?长沙尚在,当不至痛哭流涕长太息而已。
  第七十回 闻国丧长悲国士 护慈驾转忤慈颜
  却说曾国藩驻节祁门,接到勤王诏命,与胡林翼往复驰书,筹商北援的计策。怎奈安徽军务,正在吃紧,一时不能脱身;且长毛目的,专注祁门,分三路来攻:一出祁门西边,陷景德镇,一出祁门东边,陷婺源县,一出祁门北边,逾羊栈岭,直趋国藩大营。国藩麾下,只有鲍超、张运兰二军,还是得用,奈已调发出去,弄得孤营独立,危急万状。国藩不得已自去抵敌,行至途次,闻长毛数万到来,军心大恐,霎时溃退,只得回转祁门。国藩能将将,不能将兵,所以屡出屡败。亏得左宗棠驰至婺源,六战六胜,把长毛驱逐出境,东路始通。鲍超、张运兰,复破长毛于羊栈岭,长毛亦即遁走,北路方才安靖,国藩心中稍慰。廷寄亦于此时到来,阻住入援。自是国藩益加意防剿。到咸丰十一年春季,左宗棠与鲍超合军,克复景德镇,军威大振。左宗棠得赏三品京堂,鲍超得赏珍物。
  已而张运兰攻克徽州,左宗棠收复建德,祁门解严。
  国藩移驻东流县,檄鲍超助攻安庆。安庆为长江重镇,自曾国荃进攻,长毛遂各处窜扰,冀国荃撤围自救。偏这国荃不肯撤围,日夜攻扑;就是当祁门紧急时,国藩受困,他也无心顾及,硬要攻破此城。长毛恨极,遂集众十万,由陈玉成统带,来援安庆。国荃趁他初到,分军围城,自己却督率精锐,出其不意,冲入敌营。长毛自远道会集,方在劳乏的时候,勉强抵敌,心志未定,没有不败的道理。当被国荃一阵杀退,玉成尚思整队再战,忽报胡林翼移营太湖,遣多隆阿、李续宜等前来安庆,玉成料是不佳,改图上攻,从间道绕出霍山,一鼓攻入,接连破了英山,直趋湖北,拔了黄州,分兵取德安、随州。四眼狗到底不弱。胡林翼急檄李续宜回援,玉成留党羽守德安,自率众三万复回安庆,扑攻国荃营数日。
  国荃凭濠堵御,好似长城一般,玉成不能克;鲍超自南岸进攻,多隆阿自东岸进攻,玉成走踞集贤关,忙调集杨辅清等,再至安庆,筑起十九垒,援应城中;留悍酋刘玱林,屯驻关内,作为后应。国藩檄鲍超攻集贤关,杨载福率炮船水师助国荃,守住营濠;多隆阿移驻桐城,截剿长毛后援。自四月至七月,相持不下。胡林翼复遣成大吉助鲍超,两军夹攻,猛扑七昼夜,方得攻入,擒住悍酋刘玱林,解京正法。集贤关已下,陈、杨两酋,断了后应,曾国荃气焰越张,会合杨载福炮船,水陆攻击,连毁敌垒十九座,陈玉成、杨辅清等遁去。安庆城内的长毛,至是始孤立无助。到七月下旬,粮又告绝,守城悍酋叶芸来,悉锐突围,被国荃截住,无路可钻,只得退回。国荃逼城筑垒,掘隧埋药,于八月朔日,地雷暴发,轰坍城墙,国荃率军杀入,城内长毛,没有一个逃避,大家冒死巷战。等到筋疲力尽,枪折刀残,方个个毕命。自叶芸来以下,共死一万六千人。安庆被长毛占据,已历九年,国荃得此雄都,戡定东南的基础,才得立定。
  国藩闻捷,驰至安庆受俘,当下飞章奏告。奏折甫发,忽接到一角咨文,乃是从热河发来,拆开一瞧,顿时大哭。原来七月十七日,咸丰帝驾崩热河,国藩深感知遇,悲动五中,怪不得涕泪俱下。只咸丰帝年方及壮,如何就会宴驾?待小子细细叙来。咸丰帝即位初年,颇思励精图治,振饬一新,无如国步艰难,臣工玩愒,内而长毛,外而洋人,摇动江山,日劳睿虑。咸丰帝日坐愁城,免不得寻些乐趣,借以排闷。那拉贵妃,四春娘娘,就因此得宠。但蛾眉是伐性的斧头,日日相近,容易斫丧精神;况且联军入京,乘舆出走,朝受风霜,暮惊烽火,到这个时候,就使身体强壮的人,也要急出病来。褒贬得当。至和议告成,恭王遣载垣奏报行在,并请回銮日期,咸丰帝详问京中情形,载垣便据实复陈,圆明园烧了三日三夜,内外库款,摉括净尽,你想咸丰帝得此消息,心中难过不难过呢?咸丰帝心灰意懒,自然不愿回銮,便说天气渐寒,朕拟暂缓回京,待明春再定行止。载垣也不规谏,反极口赞成,便令随行的军机大臣,录了上谕,颁发到京。载垣留住行在,算是扈驾,他与郑亲王端华,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肃顺,本是要好得很,至此遂同揽政权,巩固权势。这三人中,肃顺最有智谋,载垣、端华的谋画,都仗肃顺主持。景寿、穆廕、匡源、杜翰、焦祐瀛五个军机,随驾北行,便是肃尚书一力保举,作为走狗。肃顺所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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