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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剑问天 (第一部)-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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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

如果时光可以停流,这一刻,无疑是黄袖一生中最愿意让其驻足之时。

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便微小至此念,亦是不能够。谢长风白衣胜雪,横笛明月的绝世风华,终于在萧野现身时,慢慢黯去。

秦昭佳一如当日容颜,眸中一淡如水。看着谢长风的眼睛,似乎只是见到旧时熟人,点头微笑。谢长风的身子在那一刹那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谢兄,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萧某佩服。”萧野笑道。说时,轻伸一指,已将秦昭佳的穴道解了。秦昭佳看了萧野一眼,心头虽是奇怪,但她向来淡泊,一切随缘就是,轻举莲步,走向谢长风来。

谢长风看着昭佳的身影越来越近,心头波澜起伏,但面上却一平如水。直到昭佳近前,他方将眼光移过,柔声道:“你……还好吗?”昭佳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萧野!谢长风一直看你不起,但今日却要说你虽是我敌人,谢长风却不得不承认你是条汉子!”谢长风拱手,深施了一礼。

诚然,萧野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江湖中这样人物不知几何,只是谁也没有萧野这样光明磊落。此人倒是个魔中君子,比那世间多数伪君子可爱许多。更重要的是,此人言而有信,并不拿昭佳威胁于他。虽说此举极有可能是为谢长风留下一顾忌,但……多一阻力,多一人质,又那个胜利更容易些?

萧野仰天大笑道:“得谢兄一赞,今夜无论谁生谁死,萧某已是无撼。”

谢长风叹了口气,道:“这次,你倒任性起来,为何偏是你一人赴约,当真已练成可匹敌我之武功吗?”

萧野笑而不答,只是道:“吴飞泓亦在来扬州路上,我的人都派去迎接他去了。……何况,这二十四桥附近,我也埋伏了无数高手,只是长风兄你并未觉察而已!”

明知此是攻心之计,谢长风却依然心头一紧。秦昭佳道:“长风,你小心些。”说罢,人退到桥尾。

谢长风心头感激,秦昭佳没有说要与自己共同御敌这样的蠢话,也没有说不要担心飞泓这样的废话,更没拉着他一诉别来衷肠。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如何样人,知道这样的时刻,自己该做什么。只是淡淡的一句小心,却已将千言万语吐出。人生得一红颜知己足矣!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谢长风将长剑自长笛内慢慢拔出,镇定而有力。

黄袖远远地看着他,有种想哭的感觉。先前他们计较今夜战时,原作了无数设想。却没有一种是如此局面!萧野将秦昭佳归还这一招,既漂亮又狠毒。谢长风已无法可逃,只能与之一战!

但……上天,没有内力的谢长风如何能与魔教之主一战?

此刻的谢长风竟然还面带微笑,神情自然,难道……难道他已经悟出师父说的“风起于清萍之末”的句意?

***

一样明月,一样天下,只是不一样的人。吴飞泓一行人,此刻已人在江中。本来他们此刻该早到扬州,但先前那场“流光”的暗杀,将人搞得筋疲力尽,人心惶惶。众人商讨了许久,终于决定行险——偏逢黑夜渡大江,每于浅水走蛟龙。

因为吴飞泓大侠的理论是: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最安全的时候。

有鉴于杀手最喜黑夜出没,而黑夜渡江最可怕这两条江湖常识,众人决定反其道而行之:黑夜渡江。

虽然没有预计到今夜明月朗朗这点小的变数外,仗着众人内功深厚,而莫游与吴飞泓二人操舟之技高明,这渡江之行,还算是顺利的。

“对此月明星稀,大江在怀,鄙人实在思绪万千,忍不住诗兴大发!各位可有兴趣,听得一听?”吴飞泓见已过江一半,不禁心情大好。

“好啊!好啊!”申兰拍手叫好,以无限崇拜的眼光看着吴大哥。

旁边柳凝絮与风疏影这两个丫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位未来夫君,一向是粗鲁惯了,谁料他竟果然是文武全才?这“果然”二字,说来话长。但长话短说就是:申兰一直对这二位吹嘘咱们这位夫君武功超群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文采风liu,不让东坡先生!二女半信半疑,多方观察,却怎么也看不出这位粗鲁不堪的夫君有什么蚊虫风liu的地方。

现在闻得他要赋诗,自然是叫好,好看看他究竟如何文才不凡。莫游深知师兄底细,却也叫好。只是那天山神鹰,似乎对此事颇有些怀疑,只是吓得呆住,暗道:“这家伙又搞什么?”

对于众人的附和,吴飞泓还是很满意的,至于某人的不以为然,不过是白璧微瑕,算不得什么。

他将袍袖向后一撩,举头望着明月,轻轻道:“碧空玉盘月……”这第一句还算是中规中矩,既不低俗也不是十分清雅,算得不错的开头。申兰听得拍手叫好!而柳风二人却是大吃一惊,暗道:“这位夫君果然不简单!”厉神鹰也是大讶,暗道这家伙原来深藏不露。

莫游却在那偷笑,心道:“各位,好戏还在后头。”

果然吴大侠第二句差点没把诸人肚皮笑破,只听他拉长了嗓子吟道“大饼圆无缺”。除了申兰依然痴痴地品味这句的“精华”所在外,旁人大笑情态实是不堪入目,笔者就此略过。

吴飞泓狠狠地瞪了这几个家伙一眼,对申兰说:“小兰,还是你最了解我。”申兰道:“恩!将圆月比做大饼,果然是通俗,亲切,形象,好诗啊好诗!”

某人立时觉得轻了好几两,忙理了理头发,举头向天,作鼻血长流之酷状,继续道:“君子归意何?”这一句却把众人吓了一跳“何其大雅?”只道这家伙刚才那第二句莫非竟是大雅若俗之作?

但最后一句吟完,大家终于明白了事实的真相“我家饭如雪”。幸好此时众人是坐在舟中,绝倒之时,才不至于跌入滔滔江水,让吴飞泓大侠引为千古憾事!

整首诗的意思是这样的:天上月亮很圆,多么象我家里的大饼啊!月圆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回家呢?因为我家里的饭白得如雪(你家的饭可能有些黑)!

当时吴飞泓大侠吟问之后忙问众人感受,饱经他摧残的众位侠客侠女立时只有两个字的评价:饭桶!此二字既精且妙,便是古来书评之首,也不过如此。

如此一首伟大的诗,一句最经典的书评就诞生在这样的追杀之夜。这是当事人与萧野都是完全没有料到的。

“啊!吴大哥!那边怎么有无数灯火亮起,莫不是敌人追来?”要说还是申兰警觉性高。

“恩!大家小心!”吴飞泓谨慎道。

***

“出剑之前,我有个请求。”谢长风道。

萧野略略诧异,却立时道:“我答应你。”

谢长风看了看他,笑了笑,道:“今日无论我之胜败,希望能放我妻自由离去。”

萧野再点了点头。谢长风又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最大的敌人,却是最可以信赖的朋友。谢长风忽然觉得此行不虚,人生能有这样的敌人,未尝不是一件悦事。

“那……出剑吧!”谢长风终于笑了笑。

“出剑之前,我再提醒你一次,我这四周埋伏了无数的人。”萧野叹了口气道。

谢长风点了点头。

萧野的魔刀不知什么时候已在他的手中,一道诡异的蓝光,以肉眼难见的高速,眨眼已至谢长风面门。

九天魔刀!

“啊!”远处的黄袖与桥头的秦昭佳同时轻呼出声!

这一战!终于到来!二十四桥明月夜,将影响以后的整个天下!

第八章 花落人亡两不知

 风起于清萍之末。谢长风已悟得其意,却悟若未悟。

天际一片轻云掠过月影的时候,二十四桥忽然一暗。刹那光阴,萧野的九天魔刀带出一蓬蓝光,如梦如幻地扑向谢长风。

绩溪一会,萧野偷袭谢长风,使的原是一柄长剑。采石玑一役,萧野没来的及拔剑,已被谢长风杀到,只得空手使出天魔九变掌发应敌。是役,萧野重伤。

二人第三次交手,萧野先出手,却终于使出了生平绝技九天魔刀。九天魔刀原是魔教镇教之宝,刀身薄如蝉翼,遍体蓝光。当真是无坚不摧的利器。

谢长风真气不能运达四肢,但其余各穴却依然真气充盈。那刀光扑体,刀气纵横,自引得体内气机流动,体内自有股向后拉力,但足底力浅,上半身力强,立时人弓如虾。萧野横扫他腰间的一刀,却也被此险险避过。萧野大吃一惊,暗道:天下竟有如此身法!

如此情势,显是对谢长风有利,此时他若出剑,必然占尽上风。但此刻的谢长风内力不能透达双手,出剑也必定其速甚慢,如何可以取胜?但若不出剑,良机即失,再无回环!

谢长风生平应敌,从未如此犹豫,而进退狼狈。无奈之下,足底轻轻用力,人略向后退了半尺。竟是以退为进。此桥原是拱形,其上有无数石阶,这一退,谢长风的身形就向后矮了几分。

敌退我进,萧野深明其中道理。此时已是无路可走,足底用力,身形向前如矢飞出,手中魔刀已电闪劈出。这一刀,幻起无数刀光,这一刹那间魔刀已劈出了十刀,每一刀都在空中留下一道刀气,织成一道刀网,封住了所有来去之路。

漫天刀影之中,一道掌影在谢长风面前越变越大。天魔九变!这才是真正杀招!若是以往,谢长风自可使出“黄花憔悴”避过,但此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掌猛地印在他的胸口。

谢长风口吐鲜血,人直如断线的风筝,被这一掌击得倒飞而起。萧野却也被谢长风体内真气的反震之力,激得狂喷一口鲜血,人踉跄倒退了五步,这才站稳脚跟。

便在此时,桥底,一道人影如电掠来,一道剑光随即飞来。原来萧野这十刀一掌,不过是逼他入此。却不知谢长风内力早失,竟一掌奏功!若要杀他,何需如此费神?

谢长风人在空中,看着那人剑光及体,苦笑了一下,知此次再无侥幸,忽将长剑低垂,只等那剑加身。他赴约之前,心中已存与昭佳同死之念,现见昭佳已救出,心头更是大定,只觉人世苍茫,世间恩怨俱归尘土,已是安然赴死。唯所撼者,未能与昭佳白头到老,他回转头来,想看昭佳最后一眼。却不料,桥末已无昭佳身影,头顶却有风声掠过。

“昭佳!不要!”他忽地明白了什么。

** *“江枫渔火对愁眠”,吴飞泓此刻对着满江渔火,果然是愁上眉梢。灯火通明,江面竟有了十来艘小舟对自己这舟形成合围之势。舟上之人,长弓在手,显是有备而来。

奶奶的!没想到,老子的奇谋妙计,竟然被人识破!太也没面子了吧?吴飞泓心头大恨。

“周伟!快快投降!还可饶尔一死,若在顽抗,长江帮必把你乱刀分尸!”一艘舟上有人大声喊道。

搞错没有?周伟?无花不采的周伟?

“各位老大!你们认错人了。小弟吴飞泓,不是周伟!“吴飞泓觉得这必然是一场误会。

“妈的!周伟!想你也是条汉子,怎么就这么孬种?居然想打着吴大侠的名号过关吗?”舟上有人大吼道。立时各条舟上之人都鼓噪起来。

“姬掌门说这淫贼诡计多端,果然不差!”“淫贼,带着三位美女在身,你还想狡辩吗?快来吃爷爷一斧!”“老子早得到消息,你今夜将在此过江,辣块妈妈,你还真来了。”“你他妈的是个太监啊!敢做不敢当?”这些家伙的骂声也还罢了,最让吴飞泓哭笑不得的是“这家伙居然敢冒充吴大侠,兄弟们,剁了他去向吴大侠领赏去。”老天!把老子剁了,再来向老子领赏!真他妈的想得出来!舟上数人,显是同时想到此节,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时人声鼎沸,乱哄哄地骂成一片!当真是“你方骂罢,我登场”。

“各位兄弟!静一静!”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声道。刚才还吵闹的江面,立时静了下来,只闻得江水之声。此人显然是这群人的头目,吴飞泓暗暗留意。

一个铁塔般的大汉自一舟中走到舟首。众舟此时已与吴飞泓等相距不远,月色灯火下,可以清晰见得这汉子一脸横肉,面上似有一条刀疤狰狞。

“周淫贼!老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刀水上飞令狐莫夜。”那粗豪的声音得意道。吴飞泓心头暗骂:又是个混人,哪有人说自己大名鼎鼎的?太也老实不客气了吧?口中却道:“小弟久仰令狐大哥英名,今日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呸!谁是你这淫贼的大哥?老子要是成了你的大哥,不知会倒几辈子的血霉!”令狐莫夜怒道,却转瞬一喜,笑道:“你能听过我长江帮令狐莫夜的英名,也算是颇有见识!难得,难得。看来这淫贼也不是一无可取嘛!”

“令狐大哥名震长江南北,便连小女子也久仰之极!今日见面更胜闻名,当真是足慰生平。”却是柳凝絮的声音。

“呵呵!好说,这个小丫头也很有见识。不错,不错。”令狐莫夜很是高兴。

“大哥!我们是来拿这淫贼的,怎么和他客套开了?”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似乎怕令狐莫夜与这帮人交手了朋友,忙劝道。

柳凝絮与吴飞泓对望一眼,暗道可惜。本来在过几句,就可以将此人套住,却被这书生破坏。

“奶奶的!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喂!周伟,你是要和大爷单打独斗,还是群殴啊?”令狐莫夜大声道。

正对这帮人的弓箭头皮发麻的吴飞泓一闻此言,简直是如同大海里遇到明灯,立时道:“不错!老子就是周伟!你要是条汉子,就与老子单打独斗,要是别人帮忙的不是好汉!”

“妈的!对付你这小蟊贼,还要我兄弟动手,太也抬举你了。来,爷爷和你斗一场。”说时令狐莫夜整个人已跃出小舟,整个人踏足于长江水面,竟不下沉。

老天!不是真的吧?这混人居然有如此高明的轻功!“水上飞”三字,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桥底那人隐伏已久,此刻一剑既出,诡异迅疾。天下间能接得此招之人,屈指可数。秦昭佳当然不在此列。但,她是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剑。

嫣红的血,随着谢长风声嘶力竭地呼喊,如烟花绽放在那人的剑尖。

谢长风悲呼一声,落地之后,腾身而起,只觉全身剧痛,人却已飞上空中。落霞飞处,那人回剑不及,只能用剑鞘硬生生挡了这一剑。但“问剑苍穹,谁与争锋”,又岂是如此可以抵挡?

一蓬血雨自那人胸前激射而出,他的人整个落到桥上。此时方看清那人青衣蒙面,却是单夕。

两丈空中,谢长风只觉得全身真气流动,不知何时已透过四肢,直有飘然之感。

不知何时,其真气终于冲破无忧禁止,直达全身各处经脉。但……此刻昭佳已重伤在身。为何不早得一刻!造化弄人,一至于斯!

此刻的谢长风,望着秦昭佳苍白的脸,却只觉痛入心扉。

两人落地之时,秦昭佳已气若游丝。曾如花似玉面颊,只是薄命红颜。谢长风觉得全身发冷,柔声道:“昭佳,你一定要坚持住!”立时将两股真气输入昭佳体内。

萧野看着这些变故,心里却也不禁感伤,将桥上那重伤单夕负起,轻叹一声道:“我本已放过她,却……罢了,要找萧某报仇,随时恭候。”语毕,竟不看谢长风一眼,负起那人飘然而去。

谢长风罔若未闻,只是将真气不断输入秦昭佳体内。秦昭佳的面色渐渐红润过来,终于将双眼睁开。远远的黄袖,此时终于将身形掠近,却并不上前,只是痴痴地看着二人。

“长风……”秦昭佳的面上竟带着一丝笑容。

“昭佳!你不要说话!等你好了再说。”谢长风淡淡笑道。

“长风……我……快……不行了!”秦昭佳依然在笑,声音却在颤抖,“我这一生……最,最……幸运的事……就是嫁给你。”

“不!你不要再说了。”谢长风依然神色平常,不见悲喜,“你一定会好的。”

“……长风,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可好?”秦昭佳右手轻轻抬起。

谢长风放下左手,稳稳握住她手,柔声道:“别说傻话了,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秦昭佳满意地笑了笑,道:“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

“傻瓜!我们都会好好活下去的。”谢长风微笑之时,却吐了一口血出来,右手依然不断地输入真气。

黄袖于丈外看着两人,眼眶不知何时已湿润。她很想上去与师姐说点什么,但却知道此时此刻,该将最多的时间都留给这两人。也许……唉!

“你……答应我!长风。”秦昭佳依然坚持。

“昭佳。我答应你。”谢长风笑道,“你也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

秦昭佳面露喜色,却摇了摇头,幽幽道:“长风,我可以再为我吹一曲《广陵散》吗?”这次居然说得清楚异常,谢长风心头大喜,却不知此为回光返照,忙道:“好,好。”放下右手,将长笛横起。

黄袖走了过来,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将真气输入秦昭佳体内。谢长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却也什么都没说。

笛声幽幽,谢长风温柔地看着秦昭佳,二人对眸而望,那一刻,竟万语千言了然。那笛声带着谢长风的思绪飞回洞庭那个月夜。还剑石旁,琴笛相和。舟中渔樵,江上鸥骛,落霞孤雁,残月清风,石前那女子,白衣飘雪。 斯情斯景斯人,历历如在眼前。

西子湖畔,琴音小筑,杏花疏影里,有人吹笛到天明。回眸一望,彼时情怀,如何可忘?

谢长风将那《广陵散》吹罢,再看秦昭佳时,嘴角含笑,明眸已闭,却不知何时已悄然而逝。

谢长风将她身子,自黄袖怀中揽过,轻轻抱起。没有仰天大笑大哭,没有疯癫如狂,谢长风只是将昭佳轻轻拥住,于她额间一吻,便如当日杏花之约。那一刻,黄袖却分明看见一滴泪珠落在秦昭佳的脸上。

旧时杏影鸳盟在,今夜花落人何处?

黄袖记得有人说过“死别容易,生离难。”其时她嗤之以鼻,此刻却终于明了那人之意。这两句原是互文。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生离毕竟还有相聚可期,“花落人亡两不知”的死别,才是人生最大的痛苦。

你双眼如水,看着一缕幽魂慢慢断去。彼时聚铁九州,亦难可铸得此恨?倾水三江,能洗此滔天之恨吗?

她似已不忍再看这人世间最凄凉的死别,慢慢将双眼闭去。

泪光朦胧中,黄袖只看到面前白影一闪,已闻得“扑通”一声。桥下,水纹四散。

她悲呼一声,心头大恸,竟也相随跃下。

第九章 沧江一笑人轻狂

 谢长风纵身跃入瘦西湖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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