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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
陈远万万没有想到，慕夕颜竟会给自己这样一个评价。
要知道一直以来，陈远的腹黑和爱坑人是出了名的。
这般想着，陈远心中顿时不服气了，正要开口反驳。
然而，慕夕颜却似知道他心中所想，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小聪明，成不了大气候。”
小聪明，成不了大气候吗？
慕夕颜这句话，仿佛晨钟暮鼓一般，在陈远心中炸响。
就在他恍惚之间，看到慕夕颜的嘴唇在那张合，仿佛是在说道：“在你去之前，承天宗一直处于御兽宗的阴影之下，居安思危，其实我宗一直在东大陆有所布局，希望在异日大变来临之时，能有一条退路。”
“来到平海城的这些天里，安排好其他人主持货物的拍卖，而我却是与暗线联系过，想要知道我这未来盟友的性格经历。”
“得益于你在宁城的那次出彩，我宗暗线对陈远你并不陌生，当得知我问起你的情况时，暗线给了我这样一个评价，你想听听吗？”
“是什么？”陈远木然问道。
“喜博小利而忘乎大势！”
“宁城论道之后，你陈远出尽风头，然而你却没有趁此良机集聚人心广播名望，反而是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一段时间。”
“布局拣宝，联盟云间，本是你壮大势力的良好机会，然而你却似乎只是把它当做了一种敛财的手段。”
说完这些，慕夕颜似乎有些犹豫，但停顿了片刻后，她还是接着说道：“之后炼灵门的奇怪动乱，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我宗暗线猜测应该也与你脱不开关系。”
“若真是如此的话，我对你的评价就不只是天真，而是愚蠢了。”
陈远心中勃然生出一股怒气，在他心中这是他非做不可的事情，这女人不会知晓自己和范师兄那亦兄亦父的感情，不会知道自己心中对范师兄的愧疚，又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然而这股怒气来的快去得也快。
慕夕颜只是一句话就让他冷静了下来：“你去刺杀那位少宗主时，心中有几分把握？”
看她这话，是认定此事时陈远所为了。
不待陈远回答，慕夕颜接着说道：“义之所至，奋不惜身，听起来令人感动，却是再愚蠢不过了。”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失手死在那里，除了让敌人耻笑一番外，还有什么意义？”
面对慕夕颜的诘问，陈远默不作声，他也知道，当时自己热血上涌，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确是冲动了些。
“你知道，我若是你，会如何做吗？”
陈远没有说话，目光却是看向了慕夕颜，等待着她的答案。
“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是当做没有这事，静静在宗内积聚势力，等待登上高位那一天，若有掌权一日大势在我，再去诛杀此獠，或是灭掉炼灵门岂不是随我心意？”
原本面对慕夕颜的重重逼问，陈远的气势一直落在下风，然而在这一刻，他却是突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慕夕颜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陈远摇了摇头，叹道，“所以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之处。”
“我只想问你一句，慕夕颜，你身边有真心朋友吗？”
慕夕颜的嘴巴紧紧抿着，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两人站在楼边，并排靠得很近，心却距离很远。
“我承认你之前的话语很有道理，很多时候我的确是只有小聪明而没有大格局，而且有的时候，我确实是冲动了些，欠缺城府。”
“但要我变得像你说的那般，万事只衡量利益，我做不到。”
“即使做到了，那么我也不再是我了。”陈远悠悠说道。
慕夕颜对陈远的话语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看着远方，仿佛远处有什么风景吸引了她的全部心神。
良久之后，慕夕颜一声长叹：“人各有志，我不强求。”
“我只是想提醒你，今时不同往日，你从分派一路走来，顺遂无比，但你若是以为今后还能如此，那真的是太天真了。”
陈远的眉头蹙了起来，问道：“这话怎么说？”
“利益，”慕夕颜脸上妩媚笑容嫣然绽放，“正是之前你不屑的利益做祟。”
第三百六十四章 似有故人来
“当你还只是一名普通弟子时，你的成就便是教习长老们的功绩，纵使与其他弟子们有些利益之争，也会有人出面护着你。”
“而当你到了今日，要是再进一步，威胁的便是当日欣赏过你，提携过你的那些人的利益了。”
“若还是像之前那般浑浑噩噩的应对，恐怕你未来的路就不会那么好走了，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陈远和慕夕颜一个在东大陆，一个位于西大陆，两者之间并没有多少利益冲突，是再好不过的守望相助的合作对象了。
她努力与陈远交好，若陈远在东大陆取得成就越高，不仅能证明她有识人之术，更可让她的潜在势力更深厚几分。
念及于此，慕夕颜才极其罕见的对陈远说出这般肺腑之言。
陈远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景色，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慕夕颜的话语一字一句都印在了他的心底。
陈远很聪明，但他前世毕竟只是一个尚未步出象牙塔涉世未深的少年，并没有多少社会经验，也未曾见识过人心险恶。
意外来到异界之后，不管是在应天宗分派，还是来到连天峰，甚或是去到承天宗，陈远都过得还算不错。
在这些宗门之中，陈远感受到的那种情谊和温暖，唤醒了他的美好记忆，仿佛又让他回到了前世无忧无虑的校园之中。
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有的时候陈远的确忘了自己身处于一个弱肉强食，弱者性命如草芥的世界。
慕夕颜的言语还在耳边回想，陈远的心中一片澄静，在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很多。
一路走来，有些人已经相忘于江湖，有些人化敌为友，有些人却是反目成仇。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陈远突然想起了宁城暗夜里的那次刺杀，和之前那场莫名其妙的长老合议。
看着陈远陷入了沉思之中，慕夕颜没有去贸然打扰，她走回桌边想为自己续上一杯新茶，却发现壶中茶水热气已散，香味全无。
慕夕颜秀眉微蹙，放弃了品茗的打算，撑手托腮，坐在桌边，静静的看着陈远……
初春的傍晚总是来得很早，还未到酉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陈远和慕夕颜口里谈着事情从高楼中走了下来。
“耽误了许多时间，竟是连正事都忘记说了，我此行是作为使者迎接诸位前往应天宗做客，不知慕姑娘这边何时可以动身？”
“恐怕还需多等两日，”慕夕颜答道，“每两年一次，都会在平海城举办西大陆货品的拍卖会，整个拍卖会大约会持续七天时间，除去先期的准备外，今日才是第四天。”
“也罢，那我便在城中客栈多等姑娘几日，正好这平海城中甚是繁华，风俗独特，我也正好偷闲趁机游览一番。”
陈远知道承天宗一行人会在东大陆停留近一年的时间，直到冬至之时才会回返，再加上宗里也没给出任务期限，所以陈远并不急着催促慕夕颜启程出发。
两人说话间向外走去，慕夕颜拿出两个储物戒指看着陈远说道：“对了，这里装着宗里答应给你的西大陆特有的丹药灵草和材料，你准备如何处理？”
“若你准备换做灵石的话，我建议你现在出手，在拍卖会上或许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陈远想了想，答道：“也好，一事不烦二主，麻烦慕姑娘帮忙把我的这份也一并卖了吧。”
慕夕颜点头答应了下来。
说话间，听涛阁的大门已是远远在望。
陈远停下脚步，抱拳行了一礼，说道：“慕姑娘请留步，在下先行告辞了。”
停顿了片刻，陈远再次行过一礼：“今日，多谢姑娘教诲！”
慕夕颜梨涡浅显，曼声道：“但愿与君有所助益便好。”
“告辞。”
“再会。”
然而就在陈远挥手作别之时，他看到有一守卫步履匆匆的走了过来，站在慕夕颜身前禀报道：“门外有一客商求见，说是有关拍卖会的事想要见见主人家。”
“不见，”慕夕颜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呵斥道，“想买什么让他自去拍卖便是，有什么好见的。”
在那守卫被训得抱头鼠窜之后，慕夕颜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西大陆带过来的货品一向紧俏，所以总有些人想要取巧走些捷径，而且这里的守卫是新近聘用的，还不太懂规矩，让陈长老见笑了。”
陈远理解的点了点头，笑道：“还好那次在落霞城时，你的那些守卫也不怎么懂规矩，不然，我还真见不到慕姑娘你呢。”
“只是，”陈远看向阁楼门口方向，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看来这位客商给的贿赂要打水漂了。”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处却突然起了一阵喧闹之声，似乎是刚刚返回去的守卫和那名客商之间起了些冲突。
隐隐听见有声音传了过来：“你收了钱怎么能不办事呢？”
“不行，我不用你退钱，只要你放我进去。”
“主人家，主人家，承天宗的前辈们在吗？求你们让我见上一面。”
“最多耽搁您一炷香，不，半柱香的时间便好，求你们了。”
似乎是不甘心被拦住，那客商挣扎间在门外放声大吼，声音传到陈远这里，清晰可见。
慕夕颜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突然她开口唤到：“管家。”
远远跟在两人身后的一位老者听到慕夕颜的召唤，快步上前，躬身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把人打发走了，告诉那个守卫，他被解雇了，”慕夕颜语气不快，吩咐道，“还有，记下那名客商是谁，如此不知分寸之人，以后别想和我们承天宗做生意了。”
“是。”
管家应过一声，正要前去，可没有两步就被陈远拦住了：“等等。”
“怎么了？”慕夕颜问道。
陈远的眉头皱在一处，迟疑道：“这个声音，似乎是我认识的人……”
陈远快走几步，看到门口处那个正和守卫推搡着熟悉身影，忍不住诧异的问道：“胖子，你怎么在这里？”
“有没有礼貌啊，胖子是能随便叫的嘛，”只是那张胖乎乎的圆脸转过来时，不满却化作了满腔的惊讶，“陈……陈哥？”
第三百六十五章 我的儿子取名为远……
跟在陈远身后的慕夕颜疑问的问道：“他……是你朋友？”
“不，”陈远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他是我兄弟！”
胖子李春喊出那句话后，张大着嘴巴，两眼发直，似乎一直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之中。
陈远能够体会胖子此刻的感受，若是自己看到一个心中认定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人，又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估计那反应比胖子也好不到哪去。
这个时候就不要去打扰他了，还是等胖子自己回过神来比较好。
陈远走到胖子身前，看到他胳膊正被那守卫紧紧扭在身后，肩膀处的衣服已经被撕来了一个硕大的豁口，就连他的脸上也在拉扯之中留下了一道道青紫痕迹。
陈远的眉头皱了起来，语含愠怒之意，看着那名守卫低呵道：“放手！”
为陈远气势所摄，那守卫下意识的松开手来。
陈远也懒得多跟他计较，帮着胖子理了理衣服，看向慕夕颜说道：“在下先告辞了，翌日有暇再来拜访。”
此处不是合适的叙旧之地，陈远告别慕夕颜后，拉着胖子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客栈，将其安顿下来。
在安静的房间里坐了半天，胖子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声，紧接着眼珠子跟着动了动，然后这才好似回过魂来。
李春的目光焦急的在房中巡梭，直到看到不远处守候着的陈远身影，这才定下神来。
紧接着，胖子“哇”的一声扑了过来，抱着陈远就哭了起来：“陈哥你果然没死啊，胖子我还以为在做梦呢。”
陈远看着挂在自己身上哭哭啼啼的胖子，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说道：“好了别哭了，你都是当爹的人了，要是小诗竹看到她爹这幅模样，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你呢。”
胖子抹了把鼻涕眼泪，顺手就擦在了陈远衣服上，抽泣着说道：“才不会呢，诗竹都有六岁了，懂事得很，都会帮着照顾弟弟了。”
陈远嫌弃的看了胖子一眼，将他拎到桌子前坐下，说道：“我看你也饿了，我去叫桌酒菜，我们边吃边聊吧。”
看来胖子是真饿了，一炷香功夫忙着往嘴里塞东西，硬是没腾出说话的功夫，陈远也不急，耐心等胖子吃得差不多后，才开口问道：“听你话里意思，你又生了个儿子？”
“嗯，”胖子嘴里裹着东西，含糊说道，“今年都已经快三岁了。”
“真好，儿女双全，”陈远羡慕道，“胖子你也是个有福之人啊。”
“那调皮小子，他姐可比他省心多了，”胖子嘟囔了一句接着说道，“对了，那时候我以为陈哥你……所以为了纪念，就给我家那小子取名叫李远了。”
陈远颇有些无语的看着胖子，心想哪有这般纪念的法子，居然把故人的名字安在自己儿子头上？
胖子倒没觉得自己此举有何不妥，又喝了口汤努力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问道：“陈哥，你既然没事，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怎么一直都没来找过我？”
陈远叹了口气答道：“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胖子默默听着陈远讲述他的经历，良久之后才感叹道：“难怪了，又是隔着位面屏障又是隔着万里大洋，怪不得陈哥你一直没有出现。”
胖子回忆道：“应该是你去炼灵门半年之后吧，我见你这么久都没来找过我，有些担心，便去应天宗打听过你的下落。”
“后来遇见了你的那位周志豪周师弟，是他告诉我你可能已经死了，但我却一直不相信，直到去年他将我领到你的墓碑前，我这才不得不信。”
“只是我的心里总是存了种念想，不是总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所以我觉得陈哥你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的。”
陈远捂着眼睛，突然感觉有些头痛，这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行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是换个话题吧。”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胖子阻止道，“因为心底里不相信你真的死了，所以陈哥，你这么多年的分红，我一直给你留着呢。”
“一共是八十七万四千二百二十五颗灵石，账本记得清清楚楚一颗不少，全部存在应天城的地下密室之中，陈哥你任何时候有空都可以前去核对账本或是提取灵石。”胖子严肃无比的说道。
陈远深深得看了胖子一眼，郑重其事的说道：“账本就不用看了，我信得过你。”
这番话是他的肺腑之言，先是失踪，随后被认定死亡，这种情况下，就算胖子把灵石全部占为己有，也是再合情理不过了。
可这些年来，胖子却一直留着他的那份分红，单凭这份心意，陈远就绝不会去怀疑胖子。
两人的心中荡漾着同一种名为信任的感动，一时间，陈远心里都有了原谅胖子给他儿子取名为李远的冲动了。
过了好半天，情绪平复以后，陈远想起今天遇见胖子的情形，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会来这平海城，听你意思，竟是想起做西大陆货品这门生意来了？”
“还有，”指了指胖子那不雅吃相留下的满脸油腻，陈远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
提起生意的事，胖子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口中忙慌说道：“糟糕，还有正事给忘了，不行我要赶紧回去，不然，这一天都算白等了。”
看胖子架势像要起身出门，陈远连忙拉住他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听涛阁啊，就是承天宗那些人住的地方。”
胖子一边想挣脱陈远的大手，一边口中解释道：“我今天在那等一天了，可不能前功尽弃啊。”
就在他说到这里时，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胖子看着陈远，迟疑的问道：“我看你今天是从阁楼里出来的，你是不是认识承天宗那些人？”
“如果你只是想要些西大陆货物的话，”陈远好整以暇的说道，“其实找我就够了。”
“不过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倒卖西大陆特产，这可不是我们的正业。”
“这其中就说来话长了，”胖子叹了口气，似乎有难言之隐，“陈哥你不觉，总共四年存下来的分红，要比想象中少了许多吗？”
第三百六十六章 陷入困境的拣宝
“分红变少了？”
陈远还真一时没有注意到这点，经胖子提醒，陈远才回忆起他最后一次从胖子那里拿分红时，拣宝刚和云间盟达成协议不久，空云也才刚刚大批量的投入应用之中。
可以说，拣宝的布局那个时候才刚刚铺展开来，可即便如此，陈远还记得，那次，从胖子那里拿到的两个月分红，是有四万多灵石。
就算拣宝的势力版图此后没有任何的扩展，一月两万多，一年近三十万，四年下来也应该有一百二十万，而眼下却是只有八十多万。
更何况，上次分红时，拣宝和云间盟强强联手，彼此之间刚刚整合完毕，正是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又怎么四年下来不仅没有任何发展，反而陷入了衰退之中呢。
这不合理之处还是胖子主动提出来的，陈远自然不会怀疑是他做的手脚，沉吟一番后，陈远开口问道：“可是经营上碰到麻烦了吗？”
胖子苦笑着点头：“这几年，拣宝可谓是内忧外患接踵而至。”
“拣宝这边最大的责任可谓在我。”
“拣宝在几年间顺风顺水迅猛无比的发展有些冲昏了我的头脑，人也在不知不觉膨胀了许多，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主掌大局，可当得知你失踪的消息后，我却仿佛一下子失了主心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