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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楚菡终于在狭小的车里换好了衣服。
慕睿铭一把拽下头上的牛仔夹克，重重的扔到楚菡身上。
衣服的金属钮扣砸到骨头上，真疼。楚菡闷哼了一声。
慕睿铭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两人憋着气，一句话不说。各自对着镜子整了整头发。
十分钟后。
车子开进了庆唐大食堂的地下车库。
这家饭店的名字虽然挂着“食堂”两个字，却是宁城最好的饭店之一。这家店民国的时候就有了，最开始是一个洋人开的，建国之后改成了公社食堂，于是“庆唐大食堂”这个名字就一直沿用至今。
车子停稳，司机立马跑下来拉开车门。
慕睿铭凑在楚菡的耳边小声说：“秀恩爱的情侣，会演吗？”
楚菡低着头不说话。其实她更想搞砸这场宴会，她不想做家族联姻的牺牲品，跟一个陌生人结婚。
慕睿铭下车，打开楚菡那边的车门，伸出手，绅士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楚菡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车。
慕睿铭抓着楚菡的手挽住他的胳膊，亲昵的说：“我劝你不要有其他心思。两家人都在看着我们，你逃不掉的。”
慕睿铭紧贴着楚菡说：“跟我站在一边，我可以保证给你最大化的利益。”
两人步伐一致，进了直达十六楼的电梯。
慕睿铭说：“如果今晚过后，你还认为你可以阻止这场婚姻，我会支持你。”
看来慕睿铭也不想结这个婚。
楚菡在他耳边小声说：“成交。”
“叮”
电梯门开。
两人的嘴角立马弯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慕睿铭配合着楚菡的步子缓缓走进酒店。
他们一出现，16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男的俊朗，女的貌美，仿佛是从偶像剧中走出来天作地设的一对。
“怎么才来啊？”
“就等你们呢。”
“来晚了可得罚酒。”
……
十几个年轻人端着酒杯围了过来。脸上全都带着相似的笑容，完美的没有一丝温度。
“睿铭、菡菡，你们这是在一起了？”一个青年问。
慕睿铭充满爱意的抚摸着楚菡的手，说：“菡菡现在是我未婚妻。”
甜腻的“菡菡”跟暧昧的动作让楚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慕睿铭话音一落，16楼四面八方射过来无数道眼神。讽刺、怨恨、愤怒……就是没有羡慕跟祝福。
“我一直就觉得你们相配。”
“郎才女貌啊！”
“等会、等会，睿铭跟菡菡迟到了，罚酒还没喝呢！既然他们在一起了，就干脆喝个交杯酒，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
“交杯酒！”
“交杯酒！”
……
慕睿铭接过酒杯，说：“让各位久等了。”说完仰着头一饮而尽。
“哎……”
旁边的人正准备说什么，他又拿过一杯酒，说：“菡菡害羞，大家就别闹她了。这酒我替她喝了。”
仰头又是一杯。
“哟，这就护上了。”
“好吧，就算你通过了。”
“够爷们。”
……
酒也喝了，热闹也看了，大家慢慢散开。
慕睿铭牵着楚菡在位子上坐下，两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楚菡看着慕睿铭连续两杯酒下肚心里不忍，她连忙拿起一个小碗，想着盛点饭给他垫垫肚子，空腹喝酒最容易醉了。
慕睿铭皱着眉头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喝了一句：“你的教养都喂了狗吗？”
楚菡依旧维持着完美的笑容，咬着牙齿说：“我这盛给你吃的。你可别宴会还没开始就醉了。”她真是好心喂了狗！
慕睿铭松开手，语气温和了一点，“老爷子还没来，谁都不能动筷子。”
楚菡轻轻放下碗。
“才两杯酒，我还不至于醉。”慕睿铭说完拽着楚菡站了起来。
楚菡刚起身就发现全场都已经站起来了，弯着腰恭恭敬敬的望向电梯。
从电梯们里走出来三位老人，两男一女。
左边的老人楚菡认识，是楚爷爷。右边的一对男女应该就是慕睿铭的爷爷奶奶了。
老人身后簇拥着好几位中年男女，楚菡跟慕睿铭的父母跟叔伯们。
几位老人被搀扶着落了座。
“大家都坐吧。”慕爷爷发了话，大家才重新坐下。
慕爷爷话一落音，悠扬的古筝声响起。左后方桌子站起来一位年青男子，男子拿着话筒走到了最前面。
楚菡认得拿着话筒的男子，国内最出名的娱乐节目主持人——路文。
路文这种级别的主持人居然能被请来主持一场家宴。
楚菡之前只是在网上看到关于楚家跟慕家的简单介绍，仅仅是模糊的知道两家有钱有势，现在看到路文才对两家的地位有了切身的感受。
路文朝着慕爷爷那一桌鞠了一个躬才开始说话。
“各位晚上好。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这个日子很重要，24年前的今天，我们的慕大少爷——慕睿铭出生了……”
原来今天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家宴，还是慕睿铭的生日。
一个四层的大蛋糕被推了上来。
“让我们有请寿星上台。”
慕睿铭微笑起身，手上暗暗用力将楚菡也拽了起来。
“挽着我。”慕睿铭咬着牙齿嘴型不动，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
得，寿星最大。
楚菡自然的挽上了慕睿铭的手臂。
众人的目光全都在他们身上，西装、礼服、明亮灯光……楚菡有种新郎新娘走红毯的错觉。楚菡抬起头看着慕睿铭英朗的侧脸。她以后会跟这个男人步入婚姻的殿堂吗？
慕睿铭接过话筒，清润的声音通过的话筒的放大带着点骄傲。
“自古男人讲究成家立业。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我希望在这两项上都有进步。事业上，相信我在公司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
慕睿铭停顿了一下，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全场。这语气跟眼神是威慑也是挑衅。在场的不仅仅只是亲戚，更是对手。为了利益，骨肉相残、亲人反目的戏码到处都是，哪个年代都不例外。
这哪里是家宴，这是战场！
一股肃杀的气氛弥漫着全场。楚菡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慕睿铭的手。
“至于成家上……”慕睿铭将他们十指交握的手举到胸前，展示给众人，“我跟菡菡现在感情也很稳定。哪天到日子了，各位的祝福、红包可一个都不能少~”
楚菡跟他达成了暂时的同盟，不能在这个场面上甩寿星脸子。她装出一脸幸福的小媳妇样，虚靠在慕睿铭的肩头。
慕睿铭给路文递了个颜色，路文立马接着往下走流程，吹蜡烛、许愿。
“寿星切第一块蛋糕吧。”
慕睿铭握着楚菡的手拿起切刀，两人双手叠握，切开了绵软的蛋糕。
“生日快乐！”
楚菡凑在慕睿铭耳边轻声说。
不管今天的场面多么复杂，人心多么复杂，她只想单纯的、真诚的向寿星道一句祝福。
生日快乐，慕睿铭。
第五章 家族（修）（）
慕睿铭将第一块蛋糕捧到了楚爷爷面前。
这虽然是两家的家宴，但由于慕睿铭生日的原因，其实慕家才是东道主。他现在将第一块蛋糕给楚爷爷，无疑是对楚家表达了巨大的尊敬跟示好。
楚爷爷笑眯眯的接过蛋糕，夸了一通他这个后辈。
向年轻一辈立威、向老一辈示好、拉拢慕、楚两家的关系……慕睿铭在这场宴会中不动声色的将这些全做到了。
富家子弟们的生活也并不容易。回到桌子的楚菡感到一阵疲惫。通宵演戏的时候她都没有觉得这么累过，“楚大小姐”这个角色可真是难演。
宴会上空气胶着的简直让人无法呼吸。楚菡穿过人群来到卫生间，她趴在盥洗室的池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打开水龙头，凉凉的水拍在脸上才她才感到稍微舒服一点。
“哟，躲到这来了？”
楚菡的身旁传来尖细的女声。
她没有抬起头，而是用余光瞟了一眼。她旁边是两个穿着礼服的女人，一个着粉色礼服、一个着黑色礼服。
穿着黑色礼服的女人凑到粉色礼服女人耳边小声吹着气：“你就在这里呆一晚上吧。你爸居然真有脸带你这个土妹来参加宴会，她还真把自己当慕家人了？真好笑。”
说话间，黑色礼服女人左右大拇指跟食指两个长长的指甲捏住了粉色礼服女人腰间的一点点肉，猛的一拧。
粉色礼服女人脸色惨白，不敢大叫，咬着牙闷哼了一声。
黑色礼服女人心疼的吹了吹自己刚做好的美甲，蹬着高跟鞋走了。
粉色礼服女人捂着腰飞奔进了卫生间，“哐当”一声猛的关上卫生间的门。
楚菡一直低着头在放水，所以她们只当她是某个醉酒的女人，并没有在意。
楚菡这时才关掉水龙头，开始补妆。
卫生间里传来低哑的呜咽声。
躲在卫生间里的慕清活了二十年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富家小姐。原本她天天幻想着自己能一夜之间成为一个有钱人，可等她真的成了有钱人，她才发现原来富家小姐也不是好当的。
她躲在卫生间隔间里撩起裙子，腰间已经青了一块。
委屈跟疼痛让她的眼泪跟断了线的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流。
“嗡嗡嗡~”
她刚买的名牌手提包直震。
她用纸巾抹了一把脸，克制了一下情绪才掏出手机。
“爸。”
“你这个死丫头！你现在在哪？你还不快给我滚过来！白给你吃这么多饭了！整天呆愣愣的，什么时候才能学着机灵点！”
“哦……”
“嘟嘟嘟……”
慕清抹了把眼泪，无奈的推开了隔间的门。
她看到盥洗室里正在涂唇釉的楚菡吓了一跳。
楚菡表情如常，像是没有看到慕清这个人，抿了抿嘴巴，盖好唇釉，走了出去。
这哪里是一个家庭，这里明明是互相撕扯的斗兽场。
楚菡挺直了腰杆，她也要入这个斗兽场了，毕竟她来这场宴会也有目的。
她来到楚爷爷身边。
“爷爷。”她甜甜的叫了一声，手搭上了楚爷爷的肩膀，力道适中的揉着肩。
楚爷爷使了个眼色，周围的人全都散开了，一桌子就只剩下了她跟楚爷爷两个人。
“好孩子。”楚爷爷开了口，“今天是我让睿铭去接的你。你跟他相处的怎么样？”
“爷爷，您同意自由恋爱吗？”她半撒娇的说。
楚爷爷笑着说：“你爷爷又不是老古董，当然支持你跟睿铭自由恋爱。”
楚爷爷说到“你跟睿铭”时，特地加重了语气。
看来这自由恋爱的前提必须是她跟慕睿铭恋爱。这“自由”的尺度可真大。
楚菡无奈道：“爷爷，其实我跟他还没开始谈。”
楚爷爷摆出慈爱态度说：“菡菡，你别有负担，睿铭是个好孩子，家里人都挺喜欢他的，爷爷举双手赞成你们恋爱。你就放心的跟他好好谈。”
楚爷爷这是明里暗里的表示要她必须跟慕睿铭在一起。
楚菡决定不再绕圈子，直接说：“爷爷，我不喜欢睿铭。”
楚爷爷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说：“坐。”
楚菡搬了个矮一点的凳子坐在楚爷爷旁边。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楚爷爷问。
楚菡摇了摇头。她才刚来这个世界，认识的人都有限，哪来喜欢的人。
“我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个喜欢的人。”楚爷爷的声音里带着沧桑，“很喜欢。”
“后来我们结了婚生了孩子。那个孩子就是你大伯。再后来，社会变化了，她不想一辈子窝在小山村。我是个男人，自然也想出去出闯一闯。于是，我带着她从小山村来到了宁城。
当时，我们两个刚从乡下来大城市，穷啊！而且什么都不会，没人愿意招我们做长工，我们两个只好打零工，搬货、出海、下工地什么活都干。
然后，我终于攒了一点钱，在菜市场摆起了卖冻鱼的生意，手每天浸在冰柜里，都冻得没知觉了，有时候被刀子拉一个口子都不知道。”楚爷爷摊开手，手上满是粗粝的伤口跟跟老茧，他摩挲了一下手掌继续说。
“我记得那天是霜降，冷，真冷。你大伯她妈脱了手套上了一辆红旗小轿车。”他叹了一口气，“我不怪她，谁让我没本事呢。”
“人啊，争的就是一口气。再后来，我花了十年的时间才在这个城市立住脚。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知道这时她当年跟的男人却破了产。她找到了我，求我帮忙。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既然找来，我也就留下了她，但是当年的情分早就不在了。那十年里我早已经娶了你奶奶，有了你爸爸。”
“我曾经那么喜欢她。但是后来我也是真的爱你奶奶。你们年轻人总是把‘爱’挂嘴边，爱的时候恨不得一辈子都在一起。可是，菡菡啊，一辈子长着呢，没人谈恋爱能谈一辈子的。”他粗糙的手拍了拍楚菡，语重心长的说，“睿铭这个孩子稳重、踏实，是能过一辈子的人。”
“爷爷……”
“爸，我能跟菡菡说两句吗？”
楚菡还准备再争取两句，楚母突然插了进来。
“行，还是你们两聊聊比较好。”楚爷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楚母蹬着高跟鞋朝休息室走去，楚菡跟楚爷爷打了个招呼便起身跟了上去。
楚母保养的很好，身材略微丰腴，却正好带了成熟的韵味。楚菡进门时她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双脚。交叠，虽然半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但是腰杆却挺得笔直。
“带上门。”她打开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楚菡关上休息室的门。
“坐。”她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吐出一个烟圈。
楚菡坐下喊了一声“妈。”
她抽的是女士香烟，细细长长一根，气味也并不呛鼻。她抽了两口就将香烟湮灭在烟灰缸里，转了转烟头，开口：“老爷子年纪大了，爱在晚辈面前说些面上的理，这些面上的话我就不说了。我记得你二十周岁的生日已经过了吧？”
楚菡点了点头，身份证上的日子确实已经过了。
“你也吃了楚家二十多年的米了，该为楚家做点什么了。我今天直接跟你说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必须跟慕睿铭结婚。”
“妈，咱们楚、慕两家的事业难道真的就能靠这一段婚姻联系起来吗？我跟慕睿铭结了婚，慕家的话咱们就敢信了吗？”楚菡相信现在商场上只有利益，没有情分。况且她跟慕睿铭还没有情，即使硬将他们绑在一起，楚家跟慕家也未必能绑在一起的。
楚母嗤笑了一声：“在商场上谁的话我都不信。婚姻脆弱的很，靠婚姻确实不能将楚、慕两家绑起来，但是这段婚姻是一个桥梁，一个机会，让楚、慕两家看到彼此合作的可能。
你别看楚家现在家大业大。但是现在时代变化快，就说这几年，我们家虽然是做传统生意的都受到互联网业的冲击，更别说十年之后的天是个什么样的。一个巨浪过来，咱们家这艘船沉下去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所以咱们得抓住一切机会做大，在商场上不进则退。现在，你跟慕睿铭的婚姻就是一个机会。”
楚母的话里透着一层寒意，她根本没把楚菡当人，而是当做了一个棋子、一个工具。楚菡在医院就见识过楚家的薄情，现在她才知道，楚家不仅是薄情，而是无情。
“做大的方式有很多种，发掘人才、开发新技术、开拓新市场，哪一种都比联姻好啊。”楚菡对商业了解的并不多，但还是想做最后的争取。
楚母伸出保养的柔嫩的手指，拂过楚菡的发梢，最后搭在肩上。
“菡菡，从你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生是楚家的人，死是楚家的鬼。你不要以为你有了点名气，翅膀就硬了。”她捏紧了楚菡的肩膀，“你不过是一只风筝，线永远在楚家手上，你飞不出去的。你以为你的经纪公司为什么这么捧你，那是因为背后有楚家的投资。没有楚家你什么都不是。”
她松开了楚菡的肩膀，“以前瞒着你是大家宠你。现在你也长大了，该承担点责任了。”
她拿出香水喷了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楚菡，语调温柔的说：“菡菡，你别不高兴了。以后由不得你做主的事情还多了去呢。你要怪就只能怪你投错了胎，姓了楚。”
楚菡揉了揉被捏痛的肩膀，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看来，无论她怎么说，楚家的长辈是不可能取消这场婚姻了。
楚菡看着楚母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爷爷提到了大伯的母亲，那个女人，她还在楚家吗？”
爷爷会怎么对待他当年喜欢的女人呢？
楚家会怎么对待背叛了楚家的人呢？
她想知道楚家的底线。
“你说桂姨？”楚母回过头，略带讽刺的问。
第六章 小妖精（修）（）
桂姨？那个在医院里照顾她的年迈女人。
她一直以为桂姨只是楚家的老保姆。
“呵，那个女人还以为她能重新转正，一直巴巴的呆在老爷子身边。老爷子留她在身边也就是涂个乐子。你大伯都不认她，你也就别去认她了。”楚母推开门，最后说了一句，“傻女人一个，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男人当年是怎么倒的。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楚菡整个人跟虚脱了一样陷进了沙发里，一脸颓然。
看来当年那个开红旗轿车接走桂姨的男人是被楚爷爷搞垮的。
楚爷爷将桂姨留在身边是出于报复吧。看着她卑躬屈膝的当一个讨好楚家的保姆，楚爷爷应该很得意。
楚母说得对，楚家这个大家庭，她进来了就逃不出去。
她把本来以为自己握有底牌：她本身就是外人，对楚家没有任何感情，实在不行，她可以弃掉“楚菡”这个身份，在这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