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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永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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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谜团
  瑟琳一直睡到次日中午方起,来看视黛丝特时她还在熟睡中。她便自己往园中逛了逛,白昼气象不同于夜晚,仍然感觉新奇,停停走走,不觉用了大半天光景还没回来。
  黛丝特醒来,闻知瑟琳还在园中,不觉也十分向往。春日的气象太美好了,浓浓的花香竟钻到房间里来了。挡不住的、蠢动的明媚春光仿佛不但有魔力穿透这一层又一层的厚厚窗帷,也穿透了黛丝特年轻的心。她闭上眼睛,那些花木、山石、溪流的模样立刻浮现眼前,鼻端也净是娇娇软软的小艳疏香。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得十分不耐,直想出去走走。
  好容易等到一轮红日斜斜下降,黛丝特感到了一阵难以抑制的喜悦。她揭开窗帘,看到满天的云彩,好似新嫁娘脸上最娇柔的一抹羞红。“好美啊!”她轻叹道,随手按了按铃,乔安娜来到了房间。
  “小姐!你怎么把窗帘拉开了?太阳还没完全下去呢!”她大惊失色道。
  “瞧你!”黛丝特笑着吐了吐舌头,“我还要出去呢!给我备马!”
  说着,一边敏捷地跳起身来换上骑马用的猎装和绑腿。身穿中性猎装的她英姿飒爽,看起来更加明艳照人了。
  乔安娜目瞪口呆,“可是……”
  “没事的,快去呀。” 黛丝特催促道。
  汉斯从马房牵来了火玫瑰,黛丝特正跃跃欲试,一见骏马立刻翻身跃上马背。
  她连连策马,朝着太阳坠落的方向追赶,有着夸父逐日的激情。她意气风发,跑得风驰电掣,在极限的速度中真切感受到了生命的强悍力量和她此刻真实的存在。没有阻碍,没有限制,没有羁绊,没有束缚,自由自在,多么酣畅痛快,山林中一路洒下了她银铃般的笑声。有一股蠢蠢欲动的惊人力量悄悄复苏了,巨大的激情和精力在她的身体深处暗自涌动,甚至不受她自己的驾驭和控制……
  起初是一大片林荫道,阳光的余辉基本上被浓密的树枝树叶遮蔽掉了。随后火玫瑰冲出了山林,到达一片平地,恰好能欣赏落日前的最后一道光线,但那光线却击中了黛丝特。她仿佛受到大力振荡一般,头晕眩起来,一下子失去了知觉,跌下了马背。
  幸而火玫瑰是一匹良驹,发觉女主人栽倒,即将坠马,它立刻停步,黛丝特这才没有受伤。
  经历了此事后,黛丝特又得老老实实地躺回床上了,为此瑟琳忧心忡忡,一日都要来看个三五回。
  “你的脸色好苍白啊。亲爱的,别急,我已经和著名的博士联系过了,他不久就来。”
  几日后,华维博士果然登门了。此人自小是神童,不单不到二十岁就取得了医学、化学、生物三个博士学位,还周游世界,对民间的偏方、奇症都很有研究。业余还酷爱钻研西方的占星术、东方古老的周易八卦等灵异玄学。
  黛丝特不由肃然起敬,心想受过正规教育、又尊重民间偏方的博士,定然不俗,倒是值得一见。
  华维走进房门,一见黛丝特,登时怔住了。
  “我的天啊,病魔竟敢把它罪恶的魔杖伸向这样的,这样的一位小姐。请原谅我的词穷……”他掏出手帕拭了拭汗,“她浑身无不美轮美奂,那里容得下不洁魔杖的悄悄一点?一想到这个,真叫人难以忍受。”仿佛在吟咏一首诗。
  他走近床前,深深鞠了一躬,吻了吻她的手,恭恭敬敬地说:“在下华维,小姐想必就是黛丝特·绮若小姐了?我为您惊人的美貌折服倾倒了,适才胡乱言语请勿见怪,因为是您把严肃的科学家都变成浪漫的吟游诗人了。”
  黛丝特为他的直爽幽默感染,笑吟吟地向他行礼:“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幸何之如!”
  这时她也把华维打量了一下。他接近老年,已有几茎华发,但精神矍铄,充满智慧与活力。尤其是那双明亮宽容的眼睛,仿佛见过世上最大的苦痛磨难,也完全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仿佛可以包容一切,解决一切。这使他身上处处散发出一种让人镇定、让人信赖的气度。
  接下来的七日,黛丝特见识了无数的坛坛罐罐、大瓶小瓶,还有种种稀奇古怪的草药和仪器,都是她从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华维博士,我也起了学医的念头了呢,各种颜色、气味的液体,盛在各种形状的小瓶中,煞是好玩。”黛丝特俏皮地娇笑着。
  这一连一周的诊断却没什么结果,华维心下甚是惶惑,明白她不过开开玩笑来缓和气氛。这些天来,她几乎整个身体都做了详细检查,连血都抽过几次了,自然是不胜其烦。
  “黛丝特小姐,虽然我没有找出你的病症,更没有药方,可我的诊断已经全部完成了。你从此不必再接触那些可憎的药物和机械了,我向你保证。”
  “哦?那您的结论是什么?”
  “我的结论是,”华维略一迟疑,“小姐你身体健康,甚至比一般的人更加健康。只有你的血液分析图谱有一点点异常。”
  “血液?”黛丝特困惑地重复道。
  “是啊,你周身都无异常,除了极小的一簇血液细胞。我反复分析,始终不知怎会形成这样的结构,有些特性甚至完全异于常人,竟然从不分裂代谢。不知是什么缘故,我也从来没有见过。”
  “难怪。”黛丝特喃喃道,“六七年前我看过一个名医,也说我的血液有些问题,这些年总给我开些补血的药。”
  “虽然你有贫血的征兆,可问题绝非那么简单。小姐你心智杰出,广有造诣,这是严重病弱的人难以办到的。也就是说,你血细胞中的病症并没影响到你身体器官的机能。这真是匪夷所思。”
  华维低头默想了一会,问道:“你的血统如何?”
  黛丝特扬了扬眉,“虽说我们是贵族,可早先的血统也很复杂。追溯族谱,有英国、法国、瑞士、奥地利甚至中国的血统,所以我的眼珠、头发颜色其实并不纯粹。”
  “你的这些祖先中,有没有人罹患此症的?”
  “从我们家族的记录来看,从没有这种怪病的记载。”
  华维又是一阵沉默,花白头发下是一张陷入沉思的脸。黛丝特忽然领悟到那些深深浅浅的皱纹是怎样来的:是破解谜团的好奇心、是贯穿始终的求知欲和减少人间苦难的悲悯心一起刻画出来的。
  华维博士从没有婚娶过,终生孜孜不倦一心探求科学王国的知识与奥秘。他视名利为浮云,亦淡漠天伦之乐,他的人生驱动力只有超常旺盛的求知本能。他又是那种钢铁般意志的人,在困难面前具有百折不回的毅力,从不示弱。在他年轻时,有一回在非洲遇上了一个瘟疫流行的原始部落,那里卫生条件极其落后,迷信用各种树叶、树汁治病,拒绝他的药物治疗。当地又气候炎热,难以适应,也缺乏他惯常食用的食物,更糟的是肆虐的蚊虫和大蚂蚁几乎把他的血都吸光了。但他待了足足二十天,直到说服众人接受治疗,隔离病源,并且将疫情控制住。离开的时候他周身浮肿无力,自己倒更像一个病人了。在他一生连续不断的行医经历中,和病魔这样的殊死搏斗发生过多回。
  而随着他的医术日渐高明,近几年都没有遇到过棘手的案例了。此刻他浑身的斗志又被充分调动起来了,决心不把黛丝特这个难题攻克誓不罢休。
  “你从六岁才患上此病,那你六岁时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黛丝特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六岁的时候,我曾出去旅游过,途中好像还受过一点轻伤。其他的,我都想不起来了。”
  一闻此言,华维的眼中忽然射出一丛炯炯的光束来,他满脸的皱纹也有了一点舒展和松动。一股神秘的直觉强烈提示他,他已经找到破解谜团的钥匙了。
  华维双眼熠熠放光:“我从吉普赛人那里学过一种催眠术,可以让人回忆起许多他本人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或者,我们要的答案,就埋在这些久已遗忘的记忆中了?”
  黛丝特从他热切的目光中感受到他的信心,点了点头。
  催眠术施行得十分成功,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了。
  华维博士已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谜底也已揭晓了。可华维殊无喜色,相反,他满头冷汗,色如死灰,呆呆地僵坐在椅上,似乎又惊又怕。
  ……两个多小时了,黛丝特还在酣睡之中,华维仍然脸色惨白地颓坐一边,心乱如麻地搓揉着头发。他夹有银丝的短发本来纹丝不乱,现在被他揉成了一头稻草棍。原先说好一结束就叫醒她的,可眼下他连面对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冷汗涔涔而下。“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他自语道。
  良久,他终于颤抖着手指叫醒了黛丝特。再拖下去,对被施行催眠的人恐怕会不利。
  她一醒过来,立刻急切地问道:“怎样,博士?”
  华维不敢抬眼看她,声音微颤道:“我没有能耐,治不好你的病。黛丝特小姐,请原谅我。”
  他竟作势要走。
  “怎么回事,你让我做完了催眠,也不交代一声就走?”
  华维博士眼中的惭意更浓了。“你……什么也没说。”
  “不可能的。我一定说了什么!”黛丝特何等聪明,察言观色就发觉博士并没有说实话。
  “我没什么可说的。”华维固执地闭上了嘴。
  他匆匆转身,打开了门,就要走出去。
  黛丝特敏捷地一跃而起,抢先把门一下撞上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大力。“请告诉我!” 她看着华维的眼睛,义正词严、字字清晰地说,“华维博士,你应该明白,无论我说了什么,我想我都有权知道。”
  华维脸上是一种比哭还凄惨的神色。
  黛丝特心中又是老大不忍,柔声道:“博士,无论什么都告诉我好了。人最大莫过一死,我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黛丝特甚至笑了一笑。
  华维静默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你说得对,无论什么,你都有权知道。”
  他在椅边缓缓坐下:
  “六岁那年,你和父母亲戚外出游玩。那天已是深夜,月黑风高,你们走迷了路,晚上大车就停在了罗瓦河谷附近长满荒草的大路边休息。也许因为你们的马车太豪华、太触目,结果就遇上了劫匪。”
  黛丝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博士,紧张地听着。
  “劫匪抢走了所有的钱币和珠宝。你的父母抱着弟弟,和众人都远逃到草丛中去了。惊吓慌乱中留下你一个人睡在一辆空车中。劫匪搜过来,见你的小车上没有贵重财物,非常恼火。你偏偏这时醒来,看到他满脸络腮胡子,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大哭起来。这个大盗就不怀好意地把你举了起来,对着草丛叫道:‘有没有钱来赎你们家的小妞儿?’草丛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大盗把你高高地擎了起来,往路边的悬崖用力抛了出去。‘痛快,痛快,今儿兵不血刃!’他把金宝、细软尽数揽在怀里,大笑着狂奔而去,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你说,他……他把我扔下了……悬崖?”黛丝特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来。双肩瑟瑟,不由自主便打了个寒噤。虽是后怕,仍是心惊肉跳。
  华维继续往下说,生怕一个停顿,就会失去叙述的勇气。
  “你腾云驾雾一般往下直堕,害怕得几乎停止呼吸。山崖上长着许多小树,树枝一次又一次擦伤你,凸出的岩石那尖利的棱角一次又一次刮伤你……你流了很多血。转瞬接近谷底,眼看你就要跌死了,忽然半空中飘来一朵厚实的乌云,承托了你——你竟被一双坚实的手臂稳稳接住了。他把你托举起来,在空中一连打了好几个旋,缓解了你坠跌的冲力,把你轻轻放于地上。他一身黑色的斗篷,旋转的时候鼓足了风,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大鸟。你坐在厚厚的枯叶、草堆上,蒙蒙地环顾四周。大片的野草、野菜长得蓬蓬勃勃,荒僻得似乎从没有过人迹。
  “你怕得要命,抽泣起来。眼前只有一个人,就是刚才接住你的那个男人。他一身黑衣,身形伟岸。他怔怔看了你一会儿,忽然间将你揽在了怀里。他抱得那么紧,好像生怕你离开。你心里说不出来是恐惧还是依赖,渐渐止住了哭泣。你听见他不断小声叫着‘特蕾莎!我的特蕾莎!’……语声温柔如涛。慢慢地,你在他的怀抱,觉得安全了。
  “他松开手,把你在月光下细看了一回。你也清楚地看见了他的脸,异常苍白,也异常俊美。他望向你的眼睛仿佛噙着眼泪。
  “你听见他在说话:‘怎么办?不救她,她会死的。流了这么多的血。’他察看到你细小的伤口还有很多,根本不能移动。
  “他脱下他的外套,扯开了衬衣,悉心帮你包扎了伤口。然后抱着你六神无主地坐在乱草堆里。‘我不能让她也死去!’‘可我不能让她也变成那样!一个还不够吗?’一个晚上,他翻来覆去就说了这两句话。你的脸色由于失血已经越来越白了,眼看就要死去。他突然下了决心,他……”
  华维几乎难以继续,他看向黛丝特的目光里深深流露着对人间苦难的悲悯和理解——人世间有那么多荒谬的、戏剧性的事,偏偏有时就是事实,再无奈,再可怕,再难以想象,再难以接受,它还是事实。
  黛丝特沉静而坚定的回应眼神终于令他陈述下去。
  “他痛苦如死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让你喝了他的血。
  “他把你平放在地上,对你说:‘我是受了诅咒的,我竟又对你做了这个——而我是为了救你。可是也许……又是一个错误,还是一个错误!我只让你喝了一丁点儿,希望你没有受到诅咒,不会也变成一只吸血鬼!’
  “说完他逃也似的去了。你根本没有看清楚,他已经不见了。
  “迷迷糊糊中你睡着了。第二天你的父母下山来找你的尸体,却发现你没死。气息奄奄,可是没死。”
  华维终于讲完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黛丝特一点反应也没有。怔怔地坐着。华维也默不作声。
  过了许久,她仿佛回过神来,抬起头来:“吸血鬼,你说……吸血鬼?”
  华维严肃地点点头。
  “你……没有开玩笑?”
  “我早该想到的,你身上的症状确实是吸血鬼的前兆。正如我在罗马尼亚一带经常听到的传闻。”
  “什么?”
  “你畏阳,却又如此美艳不可方物,多才多艺……”
  黛丝特心乱如麻地坐着。华维很能体谅她的心情,就在一旁默默地陪伴她。
  好几个时辰过去了,黛丝特一动不动,好像变成了雕像,变成了化石……
  她突然仰天长叹:“我该怎么办?”
  华维默然。是的,有谁知道她该怎么办?她身体中的某种基因已经开始召唤她了,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吸血鬼?!”黛丝特喃喃重复了一下,似乎仍在骇然,不能置信,似乎偏偏又相信了。
  良久,她冷笑道,“难怪他们对我千依白顺,原来是心怀愧疚;难怪任我挥霍,原来觉得我的命是捡回来的。怎么会?骨肉至亲,任我被强人抛下山崖?”
  黛丝特是一个人长大的。她日理万机的父母很少过问她的事情,在世界各地忙着料理各种生意,结交上流社会的精英,尽情享受高品质的生活。据说每一方都和情人另有诸多孩子,他们之间的血脉倒只得黛丝特一个。黛丝特才几岁就给她请了大堆仆佣,稍长些就给了她自由支配名下财产的权利,其实也就是任她自生自灭。好在黛丝特生性孤独,喜好自由,倒也从不介意。
  何况寥寥几次聚首也谈不到一块去,她父亲总不明白女儿的小脑袋里怎会有这么多问号,四五岁时就问他人类的起源,一直追问到宇宙还不罢休。而他,一个事业亨通的绅士,脑中满装的是各种生意、娱乐的紧要信息,对宇宙的形成没有任何概念也毫不关心,因而对女儿的问题一概嗤之以鼻。是以黛丝特十岁就开始似懂非懂地自己阅读大部头的学术著作了。
  她的母亲年轻时广有艳名,婚后更是矜贵奢华,精通各种打扮、花销、享受的门道。黛丝特幼年难以驯顺地作宁馨儿状环绕膝下,因此不得她欢心。她丰富的感情全部投入到她和情人所生的儿子菲利普身上,对这个身体孱弱、脾气乖戾、行事荒唐、性格阴柔的儿子,她倒是一个十分多情的母亲,宠溺异常,甚至过分称职了。到黛丝特大一些,她们之间性格的差异更加凸显出来,黛丝特觉察母亲感情冲动而思想浅薄,从不将心事向母亲倾诉,引起她十分的不满。从那个八岁女孩的沉默中读出的似乎都是敌意和冷淡。分开了,多年难得一见,彼此客客气气,却也更加生分了。外人看来,似乎怎样都不像是母女。
  ……往事在黛丝特心中幻灯片一般驰过。是的,以往她只是很少回首,不曾细想这么多,不曾介意冰冷的现实。
  她环顾四周,那奢华舒适的城堡,又何异于一个冰冷的囚室?里面的珍贵家什,也是同样的虚假冰冷。一刹那,她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陌生的来客,“我从没有审视过,这个被我叫做家的地方,原来是这么陌生而局促的。让我在这里做着井底之蛙,看不清外面广阔的天地。”
  一时又心潮起伏,“我竟然不是一个‘人’?这也太……荒谬可笑了。”
  ……
  这天华维博士告辞后不久,黛丝特就收拾了东西,匆匆离开了她这么熟悉和喜爱的黛梦庄园。神秘美艳的睡美人失踪了,所有人都不知就里。去问华维,他讳莫如深。瑟琳还差点儿和他大吵起来,“真后悔把你介绍给了黛丝特!”虽然正如华维所说,黛丝特不是个小孩子,自己想走,谁又能负责得了?但她心中还是隐隐觉得华维的出现和黛丝特的出走不无关系,悔之不迭。
  尽管华维顶着这么多的罪名,他始终守口如瓶、拒不吐实。黛丝特的出走还是被渲染成了一个谜。
  第四章 该来的迟早要来
  夜深了,甲板上还有个女子,在吹海风。单看那娉婷有致的背影,就知道她必是一个出色的美人。
  “在找我吗,美人儿?”有人忽然在她耳根轻轻说话,她甚至感到他的气息拂动了她耳边柔软的鬓发。声音来得这么近,紧贴着她!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这才回头,但是——身后根本没人。
  时候已近午夜,甲板上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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