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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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驷监侍候马去吧!”
  随从太监脸刷地白了,光着身子咬了咬牙回道:“奴才现在是陈公公的人,要发配奴才,奴才也得禀告了陈公公。”
  黄锦望着他那副嘴脸,声调压低了,牙却咬得更紧了:“我现在就叫你去上驷监。倘有哪个公公出来替你说话,咱家就跟他到皇上面前理论!滚,立刻滚到上驷监去!”
  随从太监这时真的懵了,游魂般抬起了地上的衣服,也不穿,光着身子又游魂般走了出去。其他的太监有些人暗喜,有些人沮丧,都低了头站在那里。
  黄锦的目光慢慢扫向他们:“在这里我给你们打个招呼,不要打量着要改朝换代了,便这山望着那山高!想明白些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人,固有了皇上我们才算半个人,因有了老祖宗这么多年呵护,我们才活得像半个人样。谁要是连这点良心都不讲,就是半个人也不想做了。不想做人就去做畜生!都听到了没有?
  “是!”所有的太监都一齐答道,有些声高,有些声低。
  黄锦这时目光才细细地望向了杨金水,见他木人一般,轻叹了口气,对那两个提刑司行刑太监:“给杨金水换上干净衣服,不用戴手铐了,抬到内院树荫下去。”
  两名提刑司太监:“是。”答着便过去给杨金水卸手铐穿衣。
  黄锦这才向院内值房走去。
  司礼监值房
  “去了趟江南,竞连回话都不会了!”黄锦走到值房门口便听见陈洪也正在这里发威,脸一阴,径直走了进去。
  司礼监值房北墙原束的五把椅子还是五把椅子,只是吕芳原来坐的正中那把椅子上现在坐着陈洪,陈洪右边最后一把椅子还坐着石公公,陈洪左边最后一把椅子还坐着原来那个秉笔太监,紧靠陈洪左右两把椅子却空着,右手那把原是陈洪坐的,左手那把仍是黄锦的位子。
  今天两侧的椅子上倒坐着两个特殊身份的人,便是太医院的两名太医。
  两个押解杨金水的锦衣卫正跪在值房当中受陈洪呵斥。
  见黄锦进来,石公公和另一个秉笔太监都站起了,两个太医也站起了。
  陈洪原本不想站起,但知他从玉熙宫来,也只好慢慢站起,带着客气问道:“主子有旨意?”
  黄锦走了过去,在自己那把椅子前站了:“着仔细讯问杨金水,然后将浙江的奏疏呈上去。”
  陈洪:“这就是了,正讯问呢。”说完这句带头坐了下去。
  黄锦、石公公和另一个秉笔太监跟着坐了下去。
  两个太医屁股挨着椅子边也慢慢坐了下去。
  陈洪目光这才又盯向了两个跪着的锦衣卫:“都听见了,皇上在等着回话呢。咱家再问你们一句,杨金水是哪一天疯的?怎么疯的‘你们怎么知道他真就疯了?”
  两个锦衣卫对望了一眼。
  “是。是属下们回话不清。”年纪稍大那个只好重新禀道,“杨金水是六月二十一发的疯,一连十天整日整夜闹腾,说是好多鬼魂来找他。七月一日上谕到,宣了旨便痴呆了,不再闹腾,也再不说话。喂饭便吃饭、喂水便喝水,不喂也不叫饿。便溺也都失了禁,全拉在身上。”
  “可见这是装疯!”陈洪再不耐烦他们的回话,大声喝道,“人呢?”
  当值太监那头在门外立刻答道:“回陈公公,正在外面给他洗呢。”
  “听说浙江重审郑泌昌、何茂才的供词你们也带来了?”陈洪紧接着问那两个锦衣卫。
  “带来了。”一个锦衣卫从怀中贴身处掏出了那份烤漆粘着三根羽毛的牛皮纸封口急递,却有些呈也不是不呈也不是,犹疑着说道,“赵中丞说了,要奴才们亲手交给吕公公,然后由吕公公面呈皇上万岁爷。”
  “吕公公?这里有吕公公吗?”陈洪立刻拉下了脸。
  吕芳突然被嘉靖派去永陵,旨意是察看万年吉壤,并未明旨免去他的掌印太监,却又让陈洪暂署掌印,尽管官里宫外许多猜测,毕竟不敢明传。两个锦衣卫这段时间一直在路上,当然不明就里,现在见陈洪坐在吕芳的位子上,又是这般神态,才知宫里起了大变故,一时怔在那里。
  石公公这时说话了:“吕公公派到永陵监修万年吉壤去了。这里现在是陈公公当家。”
  “跟这些奴才说这么多干什么。”陈洪立刻端起了威势,对那石公公:“把东西拿过来就是!”
  这时石公公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起身过去接过了牛皮纸封口急递,转身递给了陈洪。
  陈洪接过奏呈便想撕开封口。
  这时黄锦说话了:“陈公公,既然赵贞吉说了让吕公公面呈皇上的话,那就是这里面的东西只有皇上能够御览。吕公公不在,我们最好都不要看。”
  陈洪的手停住了,一脸的阴沉:“以往的规矩各省的奏疏不是司礼监都要看了才呈奏皇上吗?”
  黄锦平时和陈洪一样本都是吕芳的左右臂,这一向见他诸般曹操模样心里早就不是滋味,这时逮着了理硬顶上了:“以往是这样。可眼下吕公公走了,我们几个人谁都还不是正经掌印的主。宫里的规矩,掌印不在奏疏就该直接呈送皇上。当然,陈公公愣是要看,我们也不挡你。你先看,你看了咱家再呈给皇上看。”
  这话把陈洪憋住了,好是羞恼又奈何他不得,负气地将公文纸袋向黄锦膝上一扔:“那就不看。我不看,谁也不看。你带他们去玉熙宫,当面呈给皇上。里面要是有亵渎圣上的话,你担罪。”
  “担不担罪也是皇上说了算。”黄锦拿起膝上的急递慢慢站起了,“还有一件事咱家顺便告诉陈公公和二位公公,这十几天司礼监益发没有规矩了。我们几个还没发话,有些奴才就在外面折腾杨金水了。那个叫小五子的居然还顶我的嘴,我已经把他发到上驷监去了。”
  陈洪立刻站起了,望向黄锦。石公公和另一个秉笔太监也都紧张地望向陈、黄二人。
  陈洪望了黄锦好一阵子,突然转了笑脸:“该。这些奴才也是该整治整治了。”
  “有陈公公这句话就好。”黄锦也露出一丝笑容,接着转对跪在地上的两个锦衣卫,“跟着我去玉熙宫,皇上要问话。”
  “是。”两个锦衣卫磕了个头,站起来,跟着黄锦走了出去。
  望着黄锦离去的背影,陈洪再也憋不住胸口那口恶气,吼道:“杨金水呢!怎么还不押进来!”
  杨金水早被抬在值房内院树荫下候讯,听陈洪这一声吼,竹帘掀开,两个提刑司行刑太监抬着他进来了,已经换上干净衣服,手上也已经没有再戴铐子,连同椅子放在了屋子中间。
  两个行刑太监放下椅子便退到了值房门口,站在当值太监那头的身边。
  陈洪的耳光立刻像两把刀子向杨金水刺去。
  另外两个秉笔太监和两个太医也向他望去。
  杨金水仍然抬着头两眼痴痴地望着上方。
  “都到宫里了还装什么装,看着我!”陈洪厉声喝道。
  杨金水还是那个样子,两眼望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们进来,把他的头按下,让他看着陈公公!”石公公望向站在门口的两个提刑司行刑太监。
  两个行刑太监又走进米了,一个站在椅子后面捏紧了杨金水的双臂,一个站在他的身侧一只手托着他的下颚一只手压在他的脑后,把他的头按下来朝着陈洪。
  陈洪死死地日,着杨金水的两眼,杨金水头按下了两只眼仍然望着上方。
  陈洪动了气:“宫里的刑法你也知道,是不是要尝尝味道才肯不装了!”
  杨金水依然那个样子。
  “动刑!”陈洪大喝了一声。
  石公公原就怕陈洪在这里给杨金水动刑,这时隔着一把椅子把身子靠了过去,伸过头来,低声说道:“万岁爷还没问话呢,现在动刑只怕不妥。”
  陈洪咽了口唾沫,望向了两个太医:“你们给他瞧瞧,是真是假可不许护着他!”
  两个太医立刻站起了,一边一个走到杨金水的椅子边,搭上他两手的脉。
  玉熙宫大殿外
  离开这里也才三刻时辰左右,黄锦便知道又有了新的情形,大殿的门紧闭着,两个当值太监一左一右守在那里。
  “你们先在阶下候着。”黄锦嘱咐两个锦衣卫,自己登上了大殿的石阶。
  两个当值太监默然向他行礼。
  黄锦压低了声音:“谁来了?”
  一个当值太监用手半捂着嘴,凑到黄锦耳边低声禀道:“回干爹,徐阁老来了。”
  黄锦:“知道什么事吗?”
  那个当值太监:“拿着一份六百里急递,好像是浙江送来的捷报。”
  黄锦脸上立刻露出了复杂的神情,转过头望向天空,自言自语道:“胡宗宪又打胜仗了”
  一个当值太监已经用自己的袖子将原就洁净的大殿门坐墩飞快地擦了,对黄锦:“万岁爷传了旨谁也不让进去,干爹先在这儿坐坐吧。”
  黄锦便在殿门的坐墩上坐下了。
  玉熙宫大殿精舍
  摆在御案上的那份六百里急递果然是胡宗宪督戚家军台州第八次大胜的捷报!
  嘉靖显然已经看过了那份捷报,也显然还未对这份捷报作任何表示,手里拿着那面有手掌般大的单面圆花镜在殿内顾自走着。
  徐阶低头站在御案一侧,静等着嘉靖发话。
  绕着精舍走了一圈,嘉靖又踱回到御案前,望着那份捷报,终于开口了:“汉高祖不读书,诗却比那些读书人作得好。最好的是哪一句?”
  徐阶当然明白:“回圣上,臣以为当数‘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一句最有帝王气象,最有苍生之念。”
  “胡宗宪算得猛士吗?”嘉靖反问。
  徐阶从容答道:“赵贞吉的奏疏里说得很明白,这一次台州大战,胡宗宪亲临前敌,不避炮矢,堪称忠勇。”
  嘉靖看着他,似乎想看出他说的话里有几分是真诚。
  徐阶知道应该将头抬起来了,恭迎询望,满脸都是真诚。
  嘉靖便不再看他,又拿着那面单面圆花镜对着捷报一行一行看着,嘴里又突然冒出一句:“那赵贞吉算不算得猛士?”
  这便不好答了,徐阶想了想,斟酌着回道:“回圣上,赵贞吉只是给前方供给军需。”
  “前方是胡汝贞,后方是赵贞吉。”嘉靖依然在一行一行看着捷报,“他们的名字中都有个贞。贞者,不二也。对此东南二贞,你怎么看?”
  庙堂的大学问就在应对,徐阶的学问此时显露出来:“回圣上,孔子日‘凤兮凤兮’,终是一凤,胡宗宪对大明对皇上是不二之贞,赵贞吉对大明对皇上也是不二之贞。”
  嘉靖:“但愿二贞不二,外除倭患,内肃吏治,东南不再生乱子。”
  徐阶只好又把头低下了:“皇上圣明。臣启奏皇上,内阁是否立刻准赵贞吉之请,票拟一份给前方将士请功的单子?”
  嘉靖:‘有功便跑不了,也不急在今日。当值去吧。“
  徐阶后退一步跪了下来:“臣遵旨。”磕了个头爬起退出了精舍。
  嘉靖不再看那份捷报,将单面花镜往捷报上一搁,出神地望向了蒲团旁那口铜磐。
  玉熙宫大殿
  两个锦衣卫被黄锦领着走到了大殿通往精舍通道的纱幔外边。
  黄锦站住了:“你们先在这里跪候。”
  “是。”两个锦衣卫轻声应道,立刻跪了下去,趴在那里像两块石头。
  黄锦手里捧着那封急递向精舍那道门走去。
  玉熙富精舍内
  平时伺候嘉靖,黄锦都是身着便服出人精舍,一如家奴里外忙活,进出也就无须见面就拜。今日因是廷事,他穿着秉笔太监的太红朝服,双手捧着急递,走进去便欲跪下,可猛见嘉靖便是一惊:“哎哟,我的主子万岁爷,这个活怎么能让主子干!”说着慌忙将那封急递放上御案,奔了过去。
  嘉靖这时竟蹲在蒲团之旁,用一块雪白的淞江面巾正擦那口铜磐。
  黄锦奔过去了,嘉靖却仍蹲在那里擦着铜磐,黄锦慌忙撩袍跪下:“主子,主子,让奴才来擦吧!”
  “扬金水押进宫了?”嘉靖只是挪了一下身子,擦着铜磬的另一面问道。
  黄锦便只好跟着膝行了两步,一边伸手去讨那块面巾,一边答道:“是。杨金水在巳时初押进的宫。主子,让奴才擦吧。”
  嘉靖照旧擦着只是问话:“这么巧,赵贞吉的急递也一同到了。”
  黄锦讨不着那块面巾,知他心情不好,额上已然沁出汗来,见他如此发问更应明白回话:“回主于万岁爷,杨金水昨夜押到潞河驿,赵贞吉的急递便追到了,因此一起送进来的。主子等了半个月,快看奏疏吧,法器让奴才来擦。”说着又将手伸了过去。
  嘉靖停了手,站了起来,却没将面巾给他,而是信手一扔,那块面巾恰好扔在御案上那封急递和那份捷报旁边:“半个月前就该让朕看的东西,这个时候送来朕不看也罢。”也不擦手,走到蒲团前先拿起了横卧在蒲团上的那根磬杵,盘腿坐下,“审杨金水去。”
  黄锦跪的那个位子刚好被铜磬隔着,只能看见嘉靖的侧面,于咽了一口,还是说道:“启奏主子,解押杨金水的人奴才也带来了,正在在外面跪候。杨金水的事主子是不是要先问问他们…”
  嘉靖:“朕已然说了,审杨金水去!”
  黄锦知道再不能说话了,只好叩下头去:“是,奴才遵旨。”爬了起来,向精舍外走去。
  玉熙宫精舍外
  两个锦衣卫依然石头般趴在纱幔外,黄锦走过来了,低声说道:“起来,跪到殿外去。皇上什么叫候叫你们,就什么时候进去。”
  “是。”两个锦衣卫也压低着声音答道,爬起来跟着黄锦向大殿门口走去。
  突然精舍里哨的一声,黄锦的脚立刻停住了,两个锦衣卫也立刻杵在那里。
  紧接着哨哨哨一阵击磬声,黄锦听出了皇上心里的烦躁,轻叹了一声,慢慢走出了殿门。
  两个锦衣卫也如履薄冰般跟出了殿门。
  大殿的门立刻被外面的当值太监进来拉上了。
  刚才那一阵脆响的击磬声已绕梁而去,偌大的玉熙官又归于沉寂。
  司札监值房
  杨金水的上衣又被扒光了,裸着上身坐在椅子上。
  两个太医,一个拿着一只夹银针的布袋,一个拿着一卷点燃的艾香,在他身了两边站住了。
  一个太医:“是否请两位公公按住他。”
  陈洪:“真疯假疯就是要看他动弹。你们动手就是。”
  两个太医对望了一眼,还是担心他发疯乱动,也只好小心翼翼地动起手来。
  扎针的那个太医抽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扎进了杨金水后颈那个穴位,慢慢捋动,那根银针全扎了进去,杨金水竟毫无反应,一动不动。
  另一个太医将艾香吹了一口,一团红火当胸灸了下去,冒出一股烟,那个太医立刻闲到一边。
  所有的目光都盯紧了,杨金水胸口艾出圆圆一团火痕,还是毫无反应,一动不动。
  “真疯了。”坐在最右边椅子上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秉笔太监这时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
  陈洪立刻向他盯了一珠子:“真疯假疯现在说还早了。接着给他扎给他灸!”
  两个太医只好接着给杨金水扎针烧灸。
  陈洪伸手捧起了身边茶几上那把已经黑得发亮的紫砂壶,将壶嘴伸到嘴里,眼睛兀自望着正在挨扎挨灸的杨金水。
  玉熙宫精舍
  嘉靖打坐的蒲团本是设在一座三层八角的台子上。最上一层取的是乾卦,乾卦数“九”;最下层取的是坤卦,坤卦数“一”;中间那层便是乾坤中间那个数“五”。蒲团便是九五之尊!台子的八角自然应对八卦,也便是他平时看似随意踱步,实则踏问吉凶的卦位。
  徐阶送来了浙江台州第八次大胜的捷报,黄锦又送来了浙江重审郑泌昌、何茂才的供词。他没有立刻准奏徐阶票拟请功的单子,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次重审的供词里面写的是什么。
  那封浙江八百里急递报来的供词依然纹丝未动摆在御案上。
  嘉靖盘坐在蒲团上闭目冥思,就是不去拆封那份供词。他的两眼倏地睁开了,禁不住向御案那份供词望去。接着他将横卧在膝上的磬杵拿起敲击了一下台子旁的铜磬。当的一声中他伸开了腿从蒲团上下来了,走下三层台阶,手握磬杵两眼望着上方,脚踏台子八角旁的卦位走了起来。
  铜磬发出的余音消失了,嘉靖的脚也停了,他低头望去——自己的双脚正踏在“三”乾位上。
  嘉靖的眼腈一亮,伸过磬杵又在铜磬上敲了一下,跟着这一声磬响,他又两眼望着上方,绕着台子的八角脚踏卦位走了起来。
  第二声铜磐发出的余音又消失了,嘉靖的脚又停了,低头慢慢望去——双脚又踏在“三”乾位上。
  嘉靖脸上露出了真正的兴奋,再不犹疑,大步向御案走去。他拿起了朱笔,在一纸御笺上先连划了六横——“蚕”,这便是乾卦!接着他在乾卦下方的御笺上挥笔写下了卦词:“乾元亨利贞”!
  他的嘴角有了笑纹,眼中的光也格外的亮,搁下笔拿起了那份八百里急递的供词,望向了封面。
  封面上是赵贞吉的亲笔字迹:右边第一行写着“急呈司礼监转奏”,中间一行抬头两格写着“皇帝陛下御览”,左边一行降格写着“臣浙江巡抚赵贞吉沐手跪拜”。
  接着他又翻转过来,就着南窗的阳光仔细望向奏封背面封口烤漆上的封印。
  这便看不太清楚了,他信手拿起了搁在捷报上的那只单面花镜凑到左眼前,再向烤漆上的封印看去。
  ——烤漆上只有一方封印,透过花镜,终于看清那方封印上印着“淳安县署海瑞”六字!
  嘉靖刚才的兴奋和笑容又被一层狐疑蒙上了,他略想了想,拿着这份急递,又顺手拿起御案上一把拆封的象牙刀片向神坛走去。
  走到神坛的火烛前,他将急递的漆封伸到火烛的上方开始熔烤。
  就在神案上,嘉靖用象牙刀片小心翼翼地剔开了封口,又走回御案前。
  这时开了封口的烤漆已然又干了,他这才从里面将一摞厚厚的供词掏了出来,慢慢展开。
  裕王府寝宫外殿院内
  高拱和张居正被门房领着到了进大院的门口,两个人都停住了脚步,目光中都闪出了激动还有兴奋。
  他们目光所望处,寝宫大门内裕王激动的目光也正望着他们。
  李妃在寝宫的窗前立刻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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