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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八卦浪潮-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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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缪家嫂子听了,忙“大侠”、“女侠”地拜个不停,还弯了膝盖作势就要磕头,却被江逐浪一把拦住,“这位嫂子,休要这般!我们受不起的。你莫急,我们这就去寻找孩子的下落。”
  终于让伤心欲绝、哭个不停的缪家嫂子安顿下来,江逐浪抬眼望向陆一逢,敛了眉头,思忖道:“陆兄,您看这要从何找起?”
  陆一逢一言不发,只是握紧了拳头,似乎是在出神。她伸手拽了他的袖子,这才唤回了他的神志,“陆兄……”
  低了头,见她一副忧心神色,他淡淡道:“没事。只是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情。”
  听他语气之中,颇有怆然之意味,江逐浪心里不是滋味。缓缓放开拽住对方衣袖的手,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苦笑道:“陆兄,逐浪我无意强人所难。您请回吧。”
  他额前成川,在唇边勾勒了苦涩的弧度,“眼不见尚能为净。只是,已然撞上了,当真还如你先前所说,视而不见见死不救吗?”
  说罢,他转过身去,缓声道:“走吧。我大概知道她在哪里。”
  江逐浪点了点头,再不言语,只是跟上。
  根据陆一逢的推断,屈三娘既然出没在北承府境内,九成会暂时落脚在北方坷川镇北郊的梅花林当中。
  “哈,你们师姐弟,一个梅花一个桃花,难道贵派师父是学园艺的不成?”
  若在平时,江逐浪定会这般随口说笑道。然而此时,见陆一逢面色严峻,她深知此时并非可开玩笑的时候,只是默默地跟着陆一逢向坷川镇赶去。
  元隍县离坷川镇颇有一段距离,普通人要走上近两日。陆、江二人自是非比寻常,足下生风,行了大半天路,未曾停步休息过。
  此时正值初夏天气,江逐浪开始还跟得上。可约莫行了三四个时辰之后,就开始觉得浑身燥热,汗流浃背。她抬起右手,抹了一把汗,越发觉得眼皮沉重得很,渐渐落在了陆一逢的身后,距离越来越远。
  咬了牙,她提气想要跟上。只是,她原本就无甚武功修为,更没有绵长的内力用以调息,只不过凭身体底子不错,脚程比一般人快些。
  察觉身后人的呼吸渐渐变得紊乱,陆一逢敛眉回头望去:只见她面色潮红,浑身汗湿,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怎了?”他忙回头扶住她。手掌接触到她的刹那,猛地一惊,“怎会这么烫?”
  “哎呀呀,太热了嘛,”她扯了扯嘴角,笑道,“逐浪我懒散了许久,已经很久没有过这般拼命地赶路了,所以才有些不适应。陆兄,救人如救火,拜托您先行一步。逐浪在这里小歇片刻,一会就赶上。”
  他瞪她一眼,敛眉道:“上次不过月余未见,你便把自己弄得这般缺胳膊断腿。江逐浪,你的保证,陆某向来是要打个折扣的。”
  “哎呀呀,这真是冤枉,”她笑道,“陆兄,还说你为人诚信,这下子又夸张了不是?哪里有‘缺胳膊断腿’?不过是一只不常用的左臂,何必老是挂在嘴边念个不停。‘陆姑娘’,如此嗦嗦,莫不是人到中年,所以‘树老根多,人老话多’?”
  抿紧唇,他不理会她的嘲笑,只是抬眼望了望天色:二人行了一天多的路,此时日头已经偏西。此处乃山林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约莫还得再走上三个时辰才能到达下一个镇子。
  陆一逢微一思忖,决定露宿。可他刚一坐下打算生火,江逐浪便急道:“陆兄,救人要紧!”
  “我确信,他暂时不会有事。”他淡淡道,一边用铜剑砍了几根树枝,预备入夜点火之用。
  虽然平日里二人总是损来损去,也常口没遮拦,但是涉及此等大事,她深知陆一逢绝不会敷衍她。于是,她也便安心坐下,从怀中掏出水囊,大口大口地灌下,顿时觉得清凉不少。
  见她一副牛饮模样,他撇了撇嘴,不予置评。就在此时,只听“咕”的一声,某人的肚腹又放肆地叫嚣起来。
  他斜眼瞥她,“果然是腹如其人,聒噪得很。”
  “耶,陆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反驳他的话,一向是她的人生乐趣之一,她想也不想地开口便道,“吃喝拉撒,此乃民生大计。人生在世,怎能离得了一个‘吃’字?”她拍了拍肚子,下了结论:“是以,我这叫做‘坦诚’,不叫‘聒噪’。”
  “坦诚?”他冷哼一声,“厚脸皮倒是真的。刮下一层,不知能不能熬下三两油来。”
  听他这一说,江逐浪立马垮下脸来,“陆兄,你这不是把我比作猪头肉吗?”
  他瞥她,唇角微微上扬,“悟性颇高,算你倒还颇有自知之明,不至于太笨。”
  她刚想反驳,无奈又是一出“空城计”,唱得她泄了气:二人出镇之时,一心急于寻找屈三娘下落,因此两人皆未准备干粮。唯有她腰上系了一只水囊,一直不曾取下。
  想到这里,她暂时停下舌战,笑眯眯地将水囊递了过去,“喏。”
  “嗯,多谢,”他伸手接过,喝了两口,递还于她。随即起身,道,“我去找些吃的来。”
  “那便麻烦陆兄了!”她浅浅笑道,见他的身影隐于山林之中,方才再度抬手抹了一把额角冷汗,随即靠坐在树下。
  暮日渐渐隐于山下,风也越发清凉起来。清风拂过树林,也拂在江逐浪的面容之上,带来了倦意。她的眼皮子缓缓耷拉下来,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他大声唤她:“江逐浪!”
  “嗯?”她打了个哈欠,单手揉了揉眼睛,睁开眼望他:只见他蹲在她面前,眉头紧锁,甚是关切。
  “哈!陆兄,”她笑道,“这种表情,是否可称为‘关心’呢?”
  他将野果递给她,随即别开了脸去,低头生起火来,“便是阿猫阿狗,养得久了也该有点感情。难道你江逐浪,自认连畜生还不如?”
  “哎呀呀,陆兄,这话说得可甚是伤人啊,”她咋舌道,“逐浪我向来为人纯良,童叟无欺,虽自知不算武林新一辈青年才俊,但亦算俯仰无愧于天地。想不到,在陆兄口中,竟是被比作了阿猫阿狗。唉,陆兄啊,咱们也算相识一场,虽称不上伯牙子期遇知音,但好歹也能归类到狐朋狗友是不?若陆兄将逐浪比作狗友,便不知陆兄是否是那狐……”
  她故意说到一半便停了口,只是笑望他。陆一逢也不客气,顺口接道:“‘狐朋’二字,陆某担当不起。若论起奸诈狡猾,自然是你家那姓史的掌门,才当之无愧。”
  “哈!”她咬了一口野果,一边大笑道,“陆兄,听这口气,看来你对史非花的怨念,相当深厚嘛。”
  “哼!”他冷哼一声,道,“当日,那家伙一脸悲戚地走上烟尘居,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递上断臂。这一招,将人坑得甚苦。”
  听闻此言,她愣了一愣,随即浅浅地扬起唇角,“哈!逐浪我真该放炮三天,普天同庆啊!”
  他挑眉,疑惑道:“此话怎讲?”
  她笑眯眯地望他,笑意写在唇上,写进了黑亮的眼眸当中,“自然是庆贺,在陆兄心目之中,逐浪的生死,竟然还有些分量了。”
  他冷冷瞪她,“便是阿猫阿……”
  “‘便是阿猫阿狗,养得久了也该有点感情’——陆兄,你想说的,是这句吗?”她抢过话茬,随即望他笑道,“哎呀呀,‘陆姑娘’,先前还以为你是人到中年所以废话便多些,没想到这症状分明是年老不记事儿了嘛。这句,你方才刚刚讲过,怎么又搬了出来?”她笑盈盈地望着他,调侃道:“我是该喊您一声‘陆奶奶’好呢,还是说您黔驴技穷的好?”
  他一时为之语塞,只是冷哼一声,随即低下头去,用树枝摆弄着火焰。
  夜空之中,零星的火光随着热气升上天幕,在微风中忽明忽亮,似乎是竹林间飞舞的荧光。
  她单手支在膝盖上,静静地望着火星腾空舞动。而后,她微微偏了脑袋,望向陆一逢的侧面:熟悉的俊朗面容,深邃的黑眸,紧抿的唇。忽然忆起,当日因剧痛而眩晕之时,想到的,是那片桃花林,便是那个长居桃林、坐在柴扉外矮凳上雕刻木猫儿的身影。
  这三年来,她欣喜之时,想的是去烟尘居与他拼酒;她倦怠之时,想的是去烟尘居与他斗口;她受伤之时,想的是去烟尘居,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看他,便能觉得心情平复下来,便觉伤痛皆不可怕,毕竟小命未丢,还有机会与他豪饮畅谈。
  她心里很明白,自己对陆一逢,抱有不一般的期待。然而,她始终是“陆兄”长“陆兄”短地称呼他,不曾说出什么亲昵些的出格话儿来。
  她也能看得明白,他这趟为她下山,以及他见她断臂之时紧皱的眉头,让她知晓,自己在他心中亦有不同之处。
  纵使平日里互损唇枪舌剑,但他与她,皆是将心底话儿深埋——江湖儿女,谁能料到明日是否便会血溅五步悄然骑鹤?不想伤他,亦是不想伤了自己。
  能有此人作为知己,便已足够,她从不敢奢求太多。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莫名地想问个明白,想将那层窗纸捅破,想听他将那些心底话儿说出口。
  再不愿这般隐忍下去了,江湖之中日日凶险。她怕到了黄土之下,依然没能听到那些她盼了三年的话。
  从怀中摸出醉猫儿,她单手将它托在掌心,冲它笑道:“陆阿呆啊陆阿呆,该说你什么好呢?看你平日一副聪明相儿,猫模猫样儿的,却连‘关心’两个字都不敢承认,这般扭扭捏捏,算什么好猫?哎呀呀,你莫不是母的吧?”
  陆一逢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黑下了一张脸来,“有话直说!这般指桑骂槐,难道就算是好汉了?”
  听他这番话,她尴尬地笑了笑,将醉猫儿收回怀中,转而望向他,“陆兄,咱们好歹做了三年知己,你便承认一句关心的话儿又怎样?又不是女孩子家家,难道还这般薄脸皮吗?”
  他斜了她一眼,“怎么?难道你还要验明正身不成?要不要我找来石无归和史非花,在他们面前脱个干净,好作见证?”
  “呃,”她右手摸了摸下巴,笑得甚是邪恶,“倒无须那么麻烦。既然是逐浪我对陆兄的性别有疑问,那只需向逐浪解答即可。”
  他没想到她竟回答得如此厚颜,愣了片刻,随即给了她一个白眼,“江逐浪,你越发没脸没皮了。”
  “哎呀呀,此话怎讲?”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这不是长得好好的吗?”
  见她笑眯眯的模样,懒得与她计较,陆一逢闭了眼,靠在树上睡觉。只留下她独自甚是郁闷:本打算好生问话来着的,没料到中途又习惯性跑题、斗口起来。这一次的套话计划,终究以“败阵”二字而告终。撇了撇嘴,倦意渐渐侵袭而来。不多时,她便咂吧咂吧着嘴,倚着树,直奔苏州会周公去了。
  夜风微凉,陆一逢睁开眼,直起身子。他伸手解下外衫为她披上,随即坐定在火边,听着“噼啪”作响的柴火声,抿紧了唇角。
  夜半,一声“孩童”的啼哭,划破了黑暗中的寂静。
  陆一逢猛地直起身来,摇醒江逐浪,“是她!”
  她慌忙爬起身来。二人立刻奔向声源所在。未行数里,便见到一个约莫五岁的男童,正坐在地上啼哭不止。
  江逐浪右臂单手抱起孩子,眯了眼冲他笑了笑,安抚道:“乖,男子汉大丈夫,不哭不哭,倒让女孩子笑话了。”
  “放下我孩儿。”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江逐浪只觉得一道凌厉的寒气逼近背后,慌忙转身去望,却见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正冷眼望着她。而对方手中的判官笔,已然点至她的后心,却被陆一逢以铜剑挡住。
  “梅师姐。”他望向她,轻声唤道。
  屈三娘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不是答应老头发了毒誓,再不踏入江湖是非吗?
  他放下手中铜剑,垂下眼来,不说话。
  江逐浪忙抱紧孩童,偏了身子护住他。一贯爱说笑的她,此时难得地露出气愤之色,瞪眼望向对方,“屈三娘,你伤人也就罢了,怎地欺负孩子,算什么英雄?”
  屈三娘不理会她,淡淡斜了她一眼,随即望向陆一逢,冷冷道:“这残废是你什么人?”
  他抿紧了唇,未出声。
  屈三娘静静地望他片刻,“我明白了。便看在你的面子上。”
  说罢,她骤然出手。江逐浪根本没能看清她的动作,只觉得右肩一麻,顿时右半边身子脱了力,手软软地垂在一边使不上半分劲儿。待她回过神来,只见那孩子已然回到屈三娘怀中。
  “乖儿,怎地不听话偏爱乱跑呢?小心莫让老拐子给拐走了。”
  她冲怀中的孩子柔声道。可那男童见了她,立刻吓得大哭起来。这一哭,直哭得她沉了脸,目露凶光,气急败坏地扬了手,作势要打,“你这不听话的东西!”
  “住手!”
  “梅师姐!”
  江、陆二人同时出声制止。屈三娘冷眼瞥向陆一逢,“我管教自家孩子,你插什么嘴?从前,你向来没有这么多事的。莫不是给这个自诩正义的残废带坏了?”
  “梅师姐,你清醒清醒!”他上前走了一步想去拉她,却被她避开。敛了眉头,陆一逢哑声道:“你清醒些,看清楚,他不是瞳儿!”
  她冷冷望着他,“懒得听你这些胡话!”
  话音未落,只见她抱着孩童一跃而起,直蹿上树梢,顿时在夜空之中隐没了身形。
  “若要叙旧,明日坷川梅花林。莫再让我看见这碍眼的残废,否则,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出手。”
  夜空之中,只有她的声音回响。而那孩童的哭声,却听不到了。
  江逐浪拔腿欲追,可刚迈开步子,只觉得腿脚一软,整个人栽倒下去。陆一逢忙伸臂扶住了她。
  “陆兄,你莫要管我,快去将那男孩追回来!”她急道。
  而他只是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追不上了。”
  听他这一句,她微怔,随即垂了眼眸,捏紧了右拳,“那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未答话,只是扶她坐定在地面上。
  一时之间,二人陷入沉默当中。只听见风声微过,叶片发出沙沙声,好似悲鸣。
  “若换作是你,”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开了口,“你会去杀人吗?”
  “何出此言?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自然是绝不会的了!”她偏头望向他,却见他别开了眼。
  “我会。”他一字一顿,缓缓说出这两个字。
  她大惊,“陆兄,你……”
  “你该庆幸,”他低头不愿看她,只是沉声道,“在江湖中打滚这几年,从没有起这个念头,是那姓史的待你极好。”
  不等她做出反应,他径自继续道:“师父收下的第三个徒弟,姓屈单名一个梅字,”他微微停顿,唇边勾勒起苦笑的弧度,“梅师姐比我大上七岁,我六岁入门之时,便是她带着我满山疯跑。那些基本功什么的,师父只说一遍,剩下的,都是由她盯着我练的。一起练功,也常一起做些赶狗撵鸡的勾当……
  江逐浪垂首望向地面,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大师兄二师兄早就不在了。我从没见过他们,我只知道,师父常睡到半夜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然后就笑眯眯地对我说,说我重得像头小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还以为是鬼压床……”
  说到这里,陆一逢合上了眼。
  满目桃花随风轻曳,那个发丝如雪的老人家便靠坐在树下,静静地雕刻着小木猫,一刀又一刀,动作甚是轻柔。
  年幼的他觉着那些小家伙甚是可爱,便伸手去讨,可师父总是微笑着说句“不行”,然后再将雕好的木猫儿,埋在了桃树下,还诓他说,这样,来年就会长出一棵很高很高的猫儿树,树上结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木猫儿……
  其实,师父他一点也不老,脸上既没有皱纹,也没有斑点。而且,师父骂起人来中气十足,特别是每到傍晚,他若还在外面疯玩,师父便开始扯着嗓门吆喝他回家吃饭——那动静,大得十里外都能听见。可是,每当师父坐在桃树下,就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岁。粉红的花瓣撒了他一身,也映得那一头银发,像是白花花的雪地……
  “陆兄……”见他双目涣散,似是出神已久,江逐浪开口轻声唤他。
  “啊?”他这才清醒过来,敛起了眉头,“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师父……抱歉,本是想说梅师姐的,怎地扯到那为老不尊的老头子身上去了。”
  “不,”她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望他,“你说,我想听。”
  “嗯,”他微微颔首,“总之,那老头子虽然脾气古怪,但待我们很好。一晃几年过去,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梅师姐不再动不动伸手敲我的头,说话也不像以往那般大大咧咧,小声了很多。师父说,她那是被迷了眼,转了性儿了。没过多久,山里便来了一个姓风的青年,向师父提亲……”
  她忍不住插嘴问道:“你师父答应了没?”
  陆一逢点了点头,“若他不答应,梅师姐怕是要将屋顶给掀了的。当年便挑了个好日子,让梅师姐和风明拜了天地。”
  “风明?”她敛了眉头,思忖道,“这名儿怎么好像哪里听过似的……”
  他淡淡道:“他便是清教上任右护法。”
  “清教?!”她大惊。这清教就是中原正道口中的魔教。想到这里,她慌忙摇着他的袖子,“你师父怎这般糊涂!怎能让你师姐嫁给魔教中人呢?”
  他瞥了她一眼,“所谓‘魔教’,不过是你们的说法。在我们师徒而言,眼中并无什么这个教那个派的。风明确实是个品行甚佳的男人。只是……世事难料,乾坤莫测……”
  说到这里,他低叹一声,垂下眼,“梅师姐嫁给风明的时候,正是十年之前,当时她二十有二,我十五岁。那个时候,我年少糊涂,见梅师姐从此对别的男人眉开眼笑,还甚是伤心了一阵……”
  “哈!”她轻笑道,“这也难怪。从小她都宠着你一个,如今她不再将你摆在心中首位,你会妒忌,也是难免。”
  他缓缓点了点头,“又过了不到一年,梅师姐就和风明生下一个男孩,取名‘风瞳’。瞳儿的眼像梅师姐一般,清澄水灵,鼻子和嘴却像他的爹。这白白嫩嫩玉一样的娃娃,甚是可爱讨喜。我常捉弄那个不会说话的娃娃,也常背着他在山上四处转悠……”
  想到那个白白胖胖水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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