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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楼-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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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之感。他的脚动了动,让自己站得稳一些。脚一动,她的头在脚底也骨碌碌地滚动,差一点让他滑下来。其实就算滑了也不会摔倒,只是由于平常的习惯让人产生了错觉,脚下的一滑,也让他有种在暗夜里行路,突然一脚踩空时的茫然。
  搅拌机的声音还是轰隆隆地响。这两年,房地产发展很快,到处都在造房,二十多年前他曾经生活过的那些古老的木屋已经拆得再也看不到了,路面也由青石板变成了质量低劣,容易开裂的水泥。也许,周保强这幢有院子的小屋,恐怕也将要成为一个过去式了。
  他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主要也是为了让自己不去多想一阵阵涌来的饥饿。以前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总是觉得饿了就吃,现在才真正知道饥饿的滋味。那就象一块带锯齿的铁,沉甸甸地压在胃里,不时抽搐,带着刺痛,却又感到那么空虚。
  出去后,一定要好好吃一顿。他想着,尽管他这个“好好吃一顿”也无非是些大块的肉之类,但仅仅是思维的边维扫过,他就好象咬着一块肥肉多汁的肉块,上面酱红的油汁不住滴落,牙齿刚一动便已经咬下了一大块,咀嚼时好象都没有感觉。这让他的胃蠕动得更加厉害,喉咙口也不时冒上了酸水。
  不要去想了。他这样靠诫自己,可是想象却好象根本无法由自己控制,他毫无办法地从红烧肉想到了炖鸡,再想到切成薄片,沾上蒜泥酱油的门腔,煮在肉汤里的油豆腐,一直想到红油咸蛋拌着的生豆腐。这一轮想象中的大餐更让他胃里翻滚起来,他已经能感到胃里的酸水涌到了嘴里。他咽下去时,喉咙里留下了一阵刺痛。
  在井底,已经呆了有十二个小时了吧。他昨晚到周保强家,是十一点左右,后来没有看表,但掉进井里来时大约已经有十二点。现在不知道具体时间,从阳光照射的角度来看,大约正是正午。现在就算出去,只怕会让那些干得正欢的建筑工人大起疑心。他的心里已经平静下来,现在也可以冷静地思考。
  在井里,卡得很紧,但由于井是上大下小的,如果上面有人帮助,要出去也不会太难。只是依靠自身的力量,这五米距离实在就太遥远了。掉进来时,由于他惊惶失措下那阵不恰当的挣扎使得整个身体卡得更紧。他向下看了看,但只能看到被挤得褪到肩头的衣服。
  就象《格列佛游记》中在大人国被弄臣塞进筒骨中的格列佛。
  虽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他还是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心头倒没有什么惊惶。开始时的惊恐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该想的是如何不为人所知地脱困。何况,现在外面吵得那么响,就算他大声喊叫,也未必会有人听到。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让胸腔缩小了一些,然后拼命踮起脚,让身体上升。虽然很困难,但身体终于开始有些松动,他能感到腰部擦着井壁时带来的微微刺痛。只是由于憋住了气息,眼前冒出了一团团金星,而身体又象被吸住了一样带着极大的阻力,刚拔起了一些,他再也憋不住了,猛地喘了口气,而身体却象塞得紧紧的软木塞,又被吸了回去。
  看来,他是塞得太紧了,当他用力向上攀升时,井底的空气也产生了相当大的阻力。但这也让他产生了信心,只要慢慢地爬上来,那还是可能的。他喘息得安定一些后,又开始一次努力。
  这一次,他把肺部的空气尽可能地吐出,两手按在井壁上,慢慢地提升上去。这次果然要有效得多,他的身体也象一条臃肿的虫子一样蠕动,可能只能移动一小段,但他明显感到自己是在上升,脚也在不住踮起来。
  突然,他脚下一滑,登时从她的人头上滑落下来,人也猛地一沉。这井太小了,井壁上又没有可攀援的地方,其实主要靠的是两脚踮起的力量。可是皮鞋被水灌满后,沉重了许多,很容易打滑,而头又是球形的,更难以踩上。
  他骂了一句,两只脚在井底摸索着。这一次不但让他方才的努力白费,而且还更加下沉了一些。幸好井底很小,这人头也滚不到哪里去,他的两只脚互相搓着,把鞋子脱掉,连带着袜子也褪了下来,用光脚勾着沉在水底的人头。
  没有了鞋,虽然知道两只脚浸的是一堆散发出恶臭的浊水,但毕竟有一些清凉之意,也要舒服很多。他的脚尖一碰到一个毛茸茸的球体,轻轻地勾过来,重又踩了上去。刚踩上这人头,忽然他只觉得右脚的脚尖处一空,碰到了一些坚硬的东西,象是一些很钝的钉子。他想了想才反应过了,他的趾尖是插进了她的嘴里。她的颊部的肌肉现在本来该是保持僵硬状态,但是由于是浸在水里的,僵硬时期比较短,他只用脚尖踏在人头上时,脚趾正好伸进她的嘴里,那些坚硬的钝物该是她的牙齿。
  想象着她那张象一个石膏像一样的头正张嘴含着他的脚趾,他也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脚趾探出她的嘴时,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象她的嘴还能咬下去,而从他趾尖传来的感觉也正象她在咬着。他也知道那只是因为她颊上还有一些肌肉保持着强性,因此上下颌就象用一根弹簧拉着一下,保持一个合拢的姿态,才会让他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他仍然无法摆脱她正在拼命咬着他的脚趾的想象。
  把脚趾伸出她的嘴,他用右脚小心拨着她的头,当脚掌心感到了一种踏在麻布上感觉时,他知道现在踩在一定是她的头顶。他把两只脚并拢,小心在踩着,尽量不把脚趾再滑到她嘴里,又开始慢慢地用力。
  这一次,由于脚下没有了鞋,比较容易用力,他弓起的脚也可以圆满地贴在她头皮上,终于,他感到了身体在松动,身体和井壁紧贴的地方也发出了“吱吱”的细响。
  那是身下的空气从空隙里挤出来吧。我正想着,忽然,一阵铁门的响动打断了他的努力。
  周保强这幢房子有一道围墙围着的,两扇大铁门平常也总关着。他没有结婚,而父母早就亡故了,应该不会有别人再有钥匙了。那么现在来的人是谁?
  他突然有一个错觉,好象觉得进来的就是周保强,昨晚,他用刀子割下来的那个人头其实只是他的幻觉,甚至,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也是幻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周保强正一夜风流过后回来,而他正躺在家里的床上,和妻子同床异梦。
  他几乎要相信自己这个念头了,可是脚下的头又“骨碌”地滚了一下,让他的身体又是一沉,刚才的努力重新白费,人又严严实实地卡住了。但现在他顾不得沮丧,只是倾耳听着那个走进来的人的声音。
  如果那是周保强,那么一切都不会有异样。
  直到这时,他仍然这样想。但是,象是突如其来的碎了一大块玻璃,他听到了一个人凄厉之极的惨叫。这声惨叫震得玻璃窗也哗哗作响,连那工地上的搅拌机也没能掩盖住。
  “死人了!”
  那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那人叫得极为凄惨,好象死的是他自己,随之,是一个人跌跌撞撞跑出去的声音。
  那么,昨晚的事都是真的了?他看了看上面,井口,已经没有阳光直射进来了,在一片草叶和树叶中,是一个圆圆的天空,有风吹过。井壁上,那些墨绿的苔藓现在看上去成了一片黑色,黑黝黝地,很厚实。
  过了没有多久,他听到了警车的声音。接着,是一大片脚步声。
  现在,周保强这个院子里一定聚集了几十个人了。那些人中大概有警察,有记者,也有看热闹的看客。那些人一定都在院子里正看着那间满是血迹的屋子,而记者也能够写出一篇悚人听闻的报导来了。
  喧闹持续了不知多少时候,他听到了一些人在猜测,有一些猜测甚至让他好象。很奇怪,他在井下倒是可以很真切地听到他们的声音,那或粗或细,或高亢或低沉的嗓音声声入耳,就象在和他面对面说着一样,就算是上面的人,听到的也未必有他那样真切。
  喧哗持续了总有三四个小时。当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时,天也快黑了。现在,院子里大概还有两个正在取证的警察,正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关于这件案子的事。他现在不再去做攀上去的努力了,只是懒洋洋地听着。
  突然,他的心猛地抽紧了。
  一个警察嘴里,忽然提到了他的名字!
  他们这么快找到了线索?本来他根本没去注意那两个警察到底在说什么,现在他拼命注意着他们说出的每一个字。
  那两个警察说得并不多,但他马上整理出警察现在掌握的线索了。
  警察发现了周保强的日记!
  周保强这样的人居然还会写日记,实在让他有些始料未及。日记里,周保强极为详尽地描述了和她发生的每一次关系,详细到连一次插入时的触感都写了出来,几乎可以当一部色情小说去读。那两个警察也一定对这些特别感兴趣,只是周保强没有说出她的名字,他们并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但是,周保强写到了他。
  他只觉周身象被一盆冷水浇透一样凉。警察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有了他的名字,一定会来上门询问的。而她的尸体,他只是用一块床单胡乱包了一下塞在床底下,一旦警察找到他的住处,马上就可以知道在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本来只想早点能爬出去,但现在却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好象要把自己的身体都缩进黑暗中。如果现在喊一声的话,那两个警察一定会拉他出去的,但随之而来的,会是什么?审判,拘禁,直至……死刑。
  他在割下她的头时,象是做一个梦一样,而割下周保强的头时又有种快意。可是当他想到自己的头上也会出现一个子弹孔时,就不由得深身发抖。他也感到了脚下那个人头在抖动,当然,那并不是她突然复活,只是因为他的腿也在发抖。
  “我觉得,那凶手好象就在周围。”
  一个警察突然这样说了一句。他仿佛看见了那个警察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东张西望的情景。
  “神经过敏。”
  另一个警察的声音比较成熟,大概是个老警察了:“这个凶手极为冷血,根据经验,的确有可能在案发时会来原地察看。阿鹏,你注意到今天来看热闹的那几个人了么?去查查。”
  他不禁哑然失笑。这个警察说的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没错,只是他这个冷血的凶手直到现在还没有走,只在距他们不过几米远的地方,那个警察也一定不会想到。
  “死者真够懒的,这院子也不收拾一下。”那个年轻警察忽然这样说。他一定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了,所以才这么说。
  “你没听那个报案的园丁说了么,他一星期才来打扫一下。他妈的,这种有钱人,真是越有钱就越小气,被割脑袋,我看真是活该。”
  这个年纪较大的警察大概对有钱人有种憎恨。他们说着,脚步声也慢慢走远,终于,“砰”一声,铁门又关上了,大概,还贴上了几张封条。
  院子里重又恢复了宁静。他茫然地抬着头,但也没看什么。正想再试着攀上来,胃中忽然象被一只巨手攥着一挤一样,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周身无力。
  那是饥饿啊。这个下午,因为他的神经一直保持高度紧张,也没有再感觉饿,但现在紧张过去后,他却感到了难以忍受的饥饿。
  还有什么好听的么?他身边没有带吃的,而且就算带了听的,他的两只手向上伸着用不出力,也没法拿出来。他茫然地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在井里,已经完全黑成一片了。
  能有什么吃的?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摆了摆,忽然,他脑子里一闪。
  井壁长着厚厚的苔藓。在他掉下来时,有一些苔藓被他擦掉了,因此可以用手揭下一块来。捏在手上,那种厚厚的感觉,真有点象发糕。
  一想到发糕,他肚子里又是一阵绞痛。可是现在他的肩头也卡着,两只手只能在小范围里摆动,连伸到嘴边也做不到。好在苔藓有不少,他侧过身,将嘴凑到井壁。
  如果不是因为苔藓长得很厚,他也一定咬不到的。但现在虽然有鼻子碍事,他还是把嘴伸到了井壁上。他用上下门牙刨着苔藓,很快,嘴里便是一阵青草气。
  苔藓也有种刚割下来的草的味道。他聚了一嘴,开始嚼了起来。味道有些苦,也很涩,但嚼下去时也有些汁水流出。他把这一团苔藓嚼烂了,吞了下去,也不顾舌头留着的那一阵难以消除的涩味,又咬了一块下来。
  由于这回咬住时将一大块苔藓都揭了下来,他叼着一头,开始细细咀嚼。苔藓本身不会是容易消化的东西,而吃难消化的食物时要细嚼慢咽,这时基本的常识。他慢慢地嚼着,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苦涩的味道上,让自己少想正身处的困境。
  这时,一缕月光洒了进来。
  月亮也升上了中天吧。
  他向上看去。在草树叶子之间,他也看见了一轮被阴影切碎了的月亮。月亮还没有很圆,但看上去也够圆了,正照在井口,从下去看上去时,月亮好象和井口是一样大的。仍然是金黄色,金黄色的光洒下来,让井中也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
  如果不是这个可笑的处境,这里还有几分优美。在吃下了一大块苦涩的苔藓后,他又有时间来看了下周围了。
  脚还浸在水中。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凉意,水带着一股粗糙的温暖,一丝细细的东西轻轻指过他的脚髁。那一定是她的长发,飘散在乌黑的水中,就象荇藻。她在水中,一定象一尾鱼一样。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他的耳边仿佛又听到了她的声音,怯怯地,柔软而脆薄,在细细的雨中带着早秋的凉意,流澈得象水,象山溪中淙淙跳动的水。
  他踩着她的头,趾尖慢慢在上面摸索。眼睛,鼻子,嘴。由于脚趾上的神经末梢没有手指那么丰富,因此从趾尖传来的感觉是模糊的,更象是从雾气中看到的人影。她的皮肤现在有一种滞涩,也许,在积水中,腐烂得较快,她的皮肤也开始进入腐烂状态了,说不定拿起来时就可以看到她就象一部恐怖片中的鬼怪一样,脸上坑坑凹凹,肿胀不堪,不时有一些破口,从中流出黄白色的脓液来——只是这些他都感觉不到。
  这样也好。他想着。这样,在他记忆中,永远都是她那张清秀而美丽的脸,就象那个雨夜里。
  他沉浸在这种迷乱的想象中,人也渐渐沉入了一种半疯狂状态。现在,他几乎有点爱上现在这样的环境了,如果逃出去,世界那么大,又能去哪里呢?而在这个枯井里,她是自己的,安宁也是自己的。
  他半合上眼。一整天了,他总该有十六七个小时没有睡过,现在倦意象黑鸟的羽翼掩上他的心头。眼睛刚合上,他却听到一阵沙沙声。
  院子里有人!
  虽然风声也会有这样的声音,但是他有种预感,现在院子里一定有个人。那个人正慢慢地走着,笨拙地推开草叶,慢慢地,又明确无误地向这里走来。
  这口井的井栏已经没有了,掩在一堆草中,一般人根本不会知道这里还有一口枯井,而警察也因为周保强的尸体没什么缺损,根本没有想到对院子里进行一番搜查。
  谁会进来?是小偷么?他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如果是小偷的话,那不会去告发他的吧?给那小偷一些钱,让他把自己拉出去,然后,抓紧时间逃走。以前那个逃跑的计划只要稍做修改就可以了。
  在胡思乱想中,他突然又醒悟到,那绝不会是小偷。
  那个人虽然动作迟缓,却是明白无误地在向这里走来。
  那个人是在找这口井!
  他正想着,突然,一团阴影盖住了井口。他不由一惊,猛地抬起头,可是那个黑影就象个盖子一样把井口堵得严严实实,井里漆黑一片,连刚才这些微弱的光也没有了。
  他没有说话。现在,他才有一种惧意。在黑暗中,他感到有一两滴冰冷的水滴在他脸上,粘粘的,可是因为他的手举着,井太窄,没办法收回来,他也只能让这两滴水留在脸上。
  一滴,两滴,三滴……那种冰冷的液体不断滴下来,渐渐地,他也闻到了一股越来越浓的腥臭味。他一声不吭,只是盯着井口。虽然只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还是拼命看着,希望能有一丝光透进来。
  不知过了多少,他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这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声叹息,却让他的心猛地抽紧。
  这是周保强的声音!
  一瞬间,他几乎又要以为这是个噩梦。他也明明记得自己用那把刀子割下了周保强的头,那把刀子也正收好了放在怀里,虽然拿不出来。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知道割下头后的人绝不可能还会活着的。可是,现在在井口的,到底是谁?
  井口的阴影移开了,一缕月光照进来。尽管这黑暗持续得并不久,但是却让他觉得好象渡过了他生命中最长的一段。他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个黑影。
  那是个两手扶着头的人影,原来好象是整个身体都塞在井口,现在移开了一段,可以看清轮廓了。在井口切成的那一块圆形中,那人也正象皮影戏中的影子一样,很慢地才动一动。
  突然,那个人又发出了一阵“咝咝”声。这阵声音依稀也可以听出当中有声调的高低,却只是象气球破了一个小口在放气一样。他没有发出声音,心头象结了冰一样冷。
  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又发出了一声持续得很长的“咝咝”声,这是那个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吧。他想着,这时那些腥臭的液体还在滴下来,他的头上、脸上已经沾了许多。也许,这是那个人的口水。
  那真的是周保强么?可是从下面看上去,这人影只能看到个轮廓,虽然有些象周保强,但他也不能肯定。
  那个人忽然把两只手抬了起来。
  这只是个平常的动作,可是,在两手之间,那个人的头离开了脖子,也一下抬了起来。他的心象被猛地扎了一下,一阵刺痛,嘴里也异乎寻常地干。
  这是周保强!
  周保强把头从脖子上拿下来后,似乎在切口抹了两下。随着这个动作,他又感到几滴腥臭的液体滴下来。这一定是还没有干透的血,想到这个,他也有一阵恶心。可是奇怪的是,现在他却没有刚才的恐惧了,心头也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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