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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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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义和刘裕交换个眼神,开始感受到这可恶的卑鄙窃贼不但偷去美人儿的身家,还令她多年来的辛勤工作,为离开建康做的准备工夫,一切的心机努力,尽付东流。谁人会如此狠心去伤害她呢?
  纪千千目光移往帐顶,秀眸射出如梦如幻的茫然之色,幽幽道:“千千自少过的是寄人篱下的生活,餐饱餐饿,直至养父母把千千卖身给恩师,千千方掌握到自己的生命,学晓生存之道,明白天下只有强权,并没有公理。在大乱的时代,有本领的人才可以坚强地活下来。”
  庞义痛心道:“千千不必为此伤心,一切可以从头开始。”
  纪千千白他一眼,微嗔道:“千千还未说完呢!”
  庞义现出个尴尬和无奈的表情。
  纪千千轻轻道:“恩师临终前,命千千到建康投靠秦淮楼的沈叔叔。恩师大去前的一番吩咐千千不敢忘记,他老人家说千万不要倚赖别人,不要做权贵的附属和装饰品。凭自己的技艺去开闯天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宁死而不悔。”
  刘裕直觉感到她的恩师是女性,由衷的道:“令师是个非常超卓的人。”
  纪千千欣然道:“没有恩师,便没有今天的纪千千。恩师常教诲千千,必须日夕常新,每一天都像生命的第一天开始,做甚么事也要像第一次去做般充满好奇心。若给风雨打倒,要立即站起来,应付下一场的风雨。千金散尽还复来,变成不名一文的穷光蛋又如何?还有机会可以重新开始。”
  庞义和刘裕均听得舒一口气,纪千千的斗志,并未因失去财富而崩溃,虽然第一楼的库房因此而一穷二白,但只要人在志存,便可以在机会处处的边荒集继续奋斗。
  纪千千从箱子轻盈地跳下来,滴溜溜的旋身一匝,娇笑道:“这是千千转运的方法,转一个身,转一个运。不过千千真的不服气,若不能把这个偷金子的卑鄙之徒挖出来,老天爷还有眼吗?”
  刘裕长身而起,双目杀机大盛,道:“我今趟是老猫烧须,还不知如何向燕老大交待。千千放心,我会证明给你看,偷金子的小贼定会得到报应惩罚。”
  庞义也跳起来,正要说话,小诗在帐外惊喜的嚷道:“小姐快来,又有人送礼来哩!”
  “燕兄请下注!”
  旁观者人人鸦雀无声,目光集中在燕飞脸上,看他如何决定。
  高彦更是手心冒汗,他提着的大袋筹码赢来不易,虽说有纪千千的财力作后盾,感觉上他手上拿的仍是全副身家,一铺输清是非常冤枉。他对燕飞不是没有信心,问题是对方乃赌国纵横不败的“赌仙”程苍古,燕飞又是初来甫到的新丁,经验尚浅,马失前蹄并不稀奇。
  燕飞的目光迎上程苍古的眼神,此人是他在卓狂生外另一个发现,与卓疯子同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而程苍古的武功更绝不在祝老大之下。
  赌桌上各门没有人下注,因晓得此局等若程苍古和燕飞在交锋,谁敢插手其间?
  骰盅内叮当作响,六粒骰子像不肯歇下来的顽童,依然顽皮地在盅内激撞跳跃,尽显程苍古赌林高手精微的摇盅奇技。
  燕飞表面从容,暗裹却把灵觉提升至巅峰状态,生出无所不知,无有遗漏,神通广大的感觉。
  骰子的动力由盛转衰,迅速放缓,在万众期待下,终于停下来。
  骰盅内的情况如一个谜,谁能破解点数,立成赢家。
  燕飞生出异样的感觉,隐隐感应到其中一粒骰子有问题,偏又无法硬拖下去,喝道:“二十一点!”
  高彦如奉纶旨,一股脑儿把手上筹码全押往二十一点的一门去,反生出如释重负的感觉,皆因赢输已定。
  程苍古高唱道:“揭盅!”
  两手闪电般迅快地往骰盅探去。
  燕飞那种不妥当的感觉更趋强烈,程苍古右手真劲暗藏,而那粒有问题的骰子便像受到他盅外的双手牵引般,翻出侧面的点数,把先前的点数改变了。
  燕飞心叫不妙时,已来不及改变赌桌上残酷的现实。
  盅开。
  众人齐声起哄。
  高彦则失声叫道:“我的娘!”
  程苍古以胜利者的姿态盯着燕飞微笑道:“是二十五点,多谢燕兄相让。”
  燕飞心中一叹,亦不得不佩服程苍古高明的手法,他感应到那粒骰子有古怪,皆因其余力未消,暗藏阴劲,虽是微仅可察,却受程苍古右手心的阳劲在阴阳相吸下,适足够动力使骰子翻侧,累他输掉这场竞赛。
  若再赌一铺,他肯定自己可必胜无疑,因为他可以阻止最后变异的发生,可惜再没有赌本继续下去。
  燕飞从容笑道:“程兄高明,明晚小弟再来多领教一次。”
  程苍古长笑道:“燕兄原来亦有一副赌徒本色,敝窝自是无任欢迎。”
  谁都听出他是暗讽燕飞死不认输,肃静下来,看燕飞如何反应。
  燕飞哈哈一笑,领着高彦去了。
  纪千千瞪大美目看着营帐空地处围成一个大圆圈,被逐一燃点,重新渐渐回复动力的十八盏走马灯。
  她在看灯,卖灯的小子却在看她,走马灯不住变化的采光,投影在营帐和众人身上,如梦幻般动人而不真实。
  小诗兴奋地来到纪千千身旁,道:“真好玩!”
  随纪千千出帐的刘裕和庞义你眼望我眼,想的均是追求纪千千者的手法层出不穷,不知何时方休。
  庞义喝道:“不是又是那甚么边荒公子着你送来的吧!”
  卖灯小子仍不知庞义在问他,呆瞧着纪千千,后者虽改为男装扮相,仍是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纪千千似是忘记了失窃的事,欣然道:“你没听到庞老板说话吗?究竟是谁教小哥儿送灯来的呢?”
  卖灯小子一震道:“小人查重信,小姐唤我小查便成。这十八盏灯由小人亲手精制,是边荒最了得的好汉燕飞着小人送来的。”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一向像看化世情、对人世间所有事物均淡然处之的燕飞,竟会也来这一套。
  小诗雀跃道:“原来是燕公子!”
  纪千千娇躯剧颤一下,俏脸现出没法掩饰看得人人心神动荡的惊喜神色, “啊”的一声轻呼。
  刘裕倏地轻松起来,若有任何人得到纪千千,他最能接受的只有燕飞,因为燕飞是他最好的战友和至交。但又隐隐觉得如此取悦纪千千,不合燕飞性格,不似他一向的作风。
  庞义也闻燕飞之名精神大振,燕飞肯来和甚么边荒公子、慕容战之流争夺纪千千,对他自然是天大喜讯。喝道:“兄弟们,给老子把走马灯挂遍各大小营帐。”
  众人立时起哄,依言而行。
  纪千千像勉强从梦境里醒过来般,喜道:“小诗还不打赏小查,噢……”
  又一把拉着小诗。
  庞义和刘裕当然明白纪千千话说出口方记起自己变成穷光蛋,只恨他们也是不名一文,没法解围。
  幸好查重信摇头摆手,惶急道:“小姐勿要折煞小人,卖灯的酬劳已非常丰厚,小人告退哩!”
  查重信去后,纪千千仍呆立帐门外,双眸亮如深夜明月。
  刘裕干咳一声,道:“我们现在是否起程去逛夜窝子呢?”
  纪千千闭上美目,深吸一口气道:“今晚不用劳烦你们哩!千千要等燕飞回来,让他带奴家到边荒集最动人的地方去。”
  燕飞和高彦离开夜窝子,沿东大街返营地去也。街上冷冷清清,行人疏落,所有店铺乌灯黑火。这情况是常况而非异象,白天是窝外的,夜晚则属窝内的,趁夜市的人全集中到夜窝子去。
  燕飞向一直没有埋怨他的高彦道:“我输掉你的身家,为什么不拿我来出气?”
  高彦欣然道:“大家兄弟嘛!何况你不是乱吹大气,确有神乎其技的听骰本领,只是因太嫩斗不过程老怪。哈!有借有还上等人,我须立即向千千借十两八两金子,否则我的情报网将告崩溃,做不成首席风媒。”
  又道:“你说明天再去和程老怪赌一次,究竟是场面话还是认真的。”
  燕飞淡淡道:“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的话,怎可当是玩儿?千千有多少我便央她拿多少出来,一铺便可赌得黄金窝四脚朝天、关门大吉。”
  高彦骇然道:“不要吓我!现在我们人人靠千千吃饭,第一楼重建的经费也全看她,老庞骡车店的骡子是赊数赊回来的,仍未还清债项,若你输此一铺,我们岂非全要吃西北风。”
  燕飞微笑道:“放心吧!我刚学满师,明天便要程老怪在赌界除名,再没有第二个可能性。”
  高彦苦笑道:“你不是真的中了程老怪的咒语,变成个整天想翻本的赌徒吧。唉!真教人担心。”
  燕飞叹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如何向千千解释走马灯的事。”
  说到这里,立即头痛起来。
  第九章 佳人有约
  小诗道:“燕公子和高公子回来哩!”
  纪千千像个天真的小女孩般雀跃道:“果然是他们,两位凯旋而归的英雄。”
  庞义深悉高彦的性格,颓然道:“我却怕是屋漏更兼逢夜雨,高彦没有大叫大嚷向千千邀功,是非常坏的兆头。”
  刘裕同意道:“今趟我们真的是不名一文,明天的三餐也有问题。”
  郑雄等亦颓然无语。在边荒集最令人害怕的首先当然是变成公敌,其次便是没有钱。
  纪千千微笑道:“或许高公子是故意装输来戏弄我们,然后再给我们一个惊喜。”
  燕飞和高彦终踏入营地,前者打量苦挂遍营地蔚成奇景的走马灯,后者苦笑道:“我现在大有丑妇终须见家翁的感觉,燕飞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与他荣辱与共,唉!
  我们输光哩!咦!为甚么你们的脸色这么难看?”
  纪千千瞪大美目瞧他,罕有的正容道:“告诉千千,你是在开玩笑。”
  庞义惨笑道:“他不是开玩笑。燕飞这没用的家伙失了手,与我们命运相同,分别在他们是输清光,我们是给偷清光,他奶奶的……明天怎样做人呢?”
  燕飞一震往刘裕望去,心忖以他的精明老到,怎会有此疏忽?
  刘裕踏前一步,脸上现出坚决的神情,沉声道:“我向各位保证,在天亮前,我会把金子放回千千的箱子裹。”
  说罢转身昂然去了。
  纪千千急道:“燕飞你怎可以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燕飞微笑道:“若我不让他单独去完成此事,我便不是他的知己。若刘裕须靠我的保护方能在边荒集生存,他也不配作玄帅的继承者。”
  纪千千看着刘裕的背影没入主帐之后,欣然道:“千千明白哩!”接着面向燕飞喜孜孜的道:“还未谢过你的走马花灯呢!千千真想不到你这个人也懂讨女儿家的欢心,千千感到很意外哩!”又甜甜浅笑,白他一眼道:“人家真的很感动。”
  庞义和高彦一众人等莫不神迷目眩,此刻的纪千千迷人至极点,若有人感觉不到她对燕飞的爱意,此人必是大笨蛋。
  燕飞却给害得把早想好的一篇婉转解释此事来龙去脉的说词,全硬咽回肚内去,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怎忍心伤害纪千千?破坏她在边荒集第一个晚上的美好印象。
  何况他根本没法抗拒纪千千惊人的魔力,天下间还有比她更动人的女子吗?
  爱情的浪潮正铺天盖地横卷而来,他是无路可逃,只好面对。
  纪千千道:“人家本想央你带人去夜游边荒集,一起欣赏这个美丽的晚上,便当作是对你的回礼,不过刘老大已离开去办正事,这裹当然须你坐镇。”
  高彦正容道:“如此良辰美景,佳人有约我们的燕老大岂可错过。千千放心去玩吧,没有人敢动我们的,且我们又是偷无可偷,有甚么放不下心的。”
  庞义加入道:“绝对同意,我们也不是第一天在边荒集混。”
  纪千千皱眉道:“小诗怎么办?”
  燕飞道:“她可以随我们一道去。”
  小诗立即霞生玉颊,摇头道:“小诗留在这里,有庞大哥和高公子在,小诗不怕。”接着瞄燕飞一眼,抿嘴笑道:“若他们不是怕燕老大,何用干这些鼠窃狗偷的事。”
  高彦道:“说得很好,仗着燕老大的朵儿,谁敢不卖点情面。”
  纪千千大喜道:“真的可以去?”
  燕飞暗叹一口气,看来只好骗她到底。幸好唯一知道真相的高彦绝不会拆自己的台,让手道:“千千公子请起行。”
  纪千千嫣然一笑,向小诗等挥手,踏着轻盈的步伐,朝东大街走去。
  高彦立即发出怪叫,催燕飞追去。
  燕飞虽恨不得狠狠踢他两脚屁股,却苦于莫奈他何。惟有追着纪千千迷人的仙踪去也。
  刘裕绝非空口讲白话,而是有把握把金子寻回来,因为他是北府兵中最好的斥堠探子,他办不到的,别人也办不到。
  偷金者或没想过他们会于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失窃,金子大有可能仍留在集内某处,未及运走或分散收藏。
  今夜边荒集各大小帮会是外弛内张,所有出入集的水陆路均被置于严密监视下,所以非是毫无顾忌把金子运走的好时机。
  千多两金子是一笔庞大的财富,足够像汉帮那种帮会运作至少一年之久,且重达八十多斤,不论偷金者是徒手携带,又或以工具运送,均会留下蛛丝马迹,难瞒他这位曾受严格追踪蹑迹训练的高手的侦察。
  他首先从失窃的睡帐外打亮火熠子仔细搜寻,不片刻已发现偷金者的痕迹,对方已非常高明,落足处尽在不会留下印迹的石块或杂草丛生处,可是由于身负重物,仍是有迹可寻。
  刘裕循着痕迹直追出后院外的地方,此区景况荒芜,道路毁烂,园宅因弃置而野草蔓生。边荒集前身的项城是中等大城,原本的居民达二十多万之众,现在城内诸族边民总数不过五万,加上流动人口亦只在六、七万间,所以人口均集中在四条大街和靠近码头的区域,其他地方便静如鬼域,成为边荒集另一特色。
  到达院后的破道,刘裕在往右转数百步外,发现新的印痕,那是车轮和蹄印,尚未被风沙掩盖,明显是不久前有马车从此处开走。
  刘裕暗呼狡猾,以偷金者的精明老到,绝没有可能犯下如此大的错误,这分明是掩人耳目的手法。
  他立即以其处为中心遍搜方圆数百步之地,终于再在不远处一座废宅的院落发现踪迹,至此那小偷再没有掩饰,就那么从后门离开。
  刘裕保持冷静,沉着气追去,心忖若找到那小偷,管他是天王老子,也要把他斩成数段,始可泄心头之气。
  街道乌灯黑火,静悄无人,远方夜窝子却灯火耀天,相映成趣,形成奇特的明暗气氛。
  纪千千步履轻盈的和燕飞并肩而行,还不时有意无意的以香肩轻撞燕飞的肩头,哪种温馨甜蜜的感觉,即使心如止水如燕飞者,也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嗅吸着她醉人的体香,边荒集再不是以前的边荒集,而是天下间最迷人的处所,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希望和生机。
  纪千千柔声道:“人家很想和你说说心事,你愿意听吗?”
  燕飞最后一丝向她解释送走马灯真相的念头,在她温柔软语的威力下,终告冰消瓦解,道:“千千有甚么心事?”
  纪千千欣然瞥他一眼,轻轻道:“千千真幸运,以前在建康有干爹作知己,来到人人害怕的边荒集,又有位燕老大,老天爷待千千真的不薄。”
  燕飞很想问她那位能令她钟情者又如何?当然晓得这是大煞风景的蠢话。
  他太久没有和女性有这般亲密的接触,说真的仍没法完全习惯和投入,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纪千千续道:“千千常在想,当我离开人世的一刻,会后悔的事,不是千千曾做过的事,而是我想去做但又没有付诸实行的事。你明白千千的意思吗?”
  燕飞心神颤荡,纪千千这几句话,尽道出她敢作敢为的性格。像今次到边荒集来,便是具体的例证。轻叹道:“看来我该会在临死前后悔得要命!因为我是条大懒虫,甚么事都不想去做,只希望生活尽量简单,不想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渡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余下日子。”
  纪千千雀跃道:“千千真的感到很荣幸,一向懒得去做任何事的燕飞,竟会送千千十八盏走马彩灯,令千千在边荒集的第一晚充满动力和色光!人家须怎样谢你呢?”
  燕飞暗下立誓,永远不让纪千千晓得真相,微笑道:“你肯公开约会我这个卑微不配的傻瓜,已是最大的谢礼。这边走!”
  领着她转入横街。
  纪千千乖乖的随他举步,逐渐远离夜窝子的照明。
  燕飞讶道:“千千不是一心要到夜窝子去吗?为何不出言抗议?”
  纪千千微耸肩胛,喜孜孜的道:“约会是奴家提出的,到那里去当然由你作主。
  燕飞带千千去的地方,便是边荒集最动人的地方。”
  燕飞感到自己的心在溶化,她的善解人意,令任何人与她相处均有如沐春风的醉人感受。道:“我从来不去夜窝子,怕它的挤迫和热闹。别的名城大都,雅人名士都爱冠以甚么十景八景的美名,我们的边荒集也有‘边荒四景’,其中之一便是我现在和你去的‘萍桥危立’。”
  纪千千大喜的道:“这个名称很别致哩!其中的‘危’字分外传神,最合边荒集的凶险情况。”
  燕飞有感而发的道:“对别人来说,边荒集真个是最危险的地方,每天都活在动辄送命的境况中。可是对纪千千却是另一回事,因为没有人肯狠下心肠伤害你。”
  纪千千忽然美目一黯,垂下螓首,幽幽道:“人家才刚给人偷去全部财产,还说没有人来伤害千千?你燕飞又如何呢?你舍得伤害人家吗?”
  一阵酸苦洪水般潮卷心头,纪千千提到失窃的事,只是为掩饰她难忘旧爱的心事,她现在眼内的凄苍神色,与那天在船上甲板看到的如出一辙。
  纪千千到边荒集来,是要忘记建康曾发生的事,离开令她神断魂销的伤心地;现在与他夜游边荒集,亦是要借助他来忘记伤害她的那个人,并非真的对他燕飞动情,否则便不会因想起‘他’而无法控制情绪。
  这个想法令他生出万念俱灰的感觉,生无可恋的滋味涌上心头。在男女之事上他早受够哩!再不愿也经不起另一次的打击。
  周围环境一黯,原来走入一道由两边高墙夹成的窄巷,只余下长形的灿烂星空,感觉奇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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