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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风月栖情-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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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翌还在嗫嚅,我已摆动裙裾,哼了一声,自顾往院走去。
一旁随行的侍卫小心翼翼地劝解我:“王妃,别生气,林大人只怕一时糊涂了,才耽搁您时间。您瞧,那犯人不是提出来了么?”
方才那间房中,果然拉出了一个黑影,周身用粗大的镣铐紧紧锁着,玄灰色的衣衫破烂不堪,满是血渍和污垢,原来那异常垂顺的发丝蓬乱粘在头上脸上,也看不出容貌神色来。
这还是那个曾经白衣翩然的医者白衣么?
就是与浏州所见的那个气度沉凝的越太子,相差又何止千里计?
心里突的一跳,一种生生被扯裂的痛,霎时流遍全身。
但我却用鲛绡帕子掩了鼻,嘀咕道:“亦辰在想什么?让那么脏的一个人和我同行!”虫
侍从陪笑道:“王妃,那人坐另一辆车,会离王妃远远的!”
“走吧走吧,烦死我了。我呆会问亦辰去,要我和犯人同行,哼,现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有些恼火地说着,缓缓踏出了门。
眼睛余光瞥过,那些武官们都有了些惊惶之色。
或者,我该感谢安亦辰这一年来在外表现出的和我琴瑟和鸣伉俪情深。我和他婚前出生入死共历风雨的故事,以及婚后的恩恩爱爱有口皆碑,早把我们夫妻一体的形象建立得如磐石般坚牢不可摧。
没有人再敢质疑林翌的真实身份,也没有人再敢提出随犯人同行,天知道任性娇贵的衔凤公主、如今的秦王妃会用何等的口吻和秦王撒娇告状。秦王虽然雍容大度,可使起手腕时的雷厉风行,同样让人胆战心惊。
很顺利,犯人被押上了后面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几乎在我坐到自己车上不久,马车就开始缓缓向前行去。
待得转了个街角,侍卫假扮的车夫立刻扬鞭驱策,撒开马蹄,迅捷向前冲去。
我掀开一旁的小窗帘,问林翌:“快,去看看……他的伤势怎样?”
林翌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而我只觉眼眶阵阵发热,忙用手一摸时,却是一手的热泪。
出城门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秦王府威名赫赫,守城官吏绝无那么大的胆子搜查秦王府的车辆。
而出了城,林翌才赶来告诉我:“那个……公子伤势不轻,但看来都是外伤,好好调理,应该并无大碍。只是……他似乎在发烧。”
我噢了一声,心里略略放心。发烧多半是伤口发炎,未曾好好医治所致。待到了安全地带,以他自己的医术,自然不难让自己痊愈。
行得一段,前方已到一处叉路口,李叔正驾了辆马车侯在一旁,李婶从车厢中探出头也,也正焦急向我们凝望。
林翌停下车来,将宇文清从车上抱下,迅速送入那辆车中。
我也取了我的一些随身物品,匆匆奔向那辆马车。
林翌和安达木俱是一怔,问道:“公主,你随他一起走么?”
将十指紧紧拢了一拢,我点点头,道:“我得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才放心。只要在大晋的境内,秦王随时可能调动大批人马搜查追击,若我不在身畔……多半他还是要落在秦王手上吧?”
若我在宇文清身畔,安亦辰料我知道他利用我诱擒宇文清的事,心中定会有所顾忌。我若坚持放走宇文清,他也未必能怎样。
掀了不起眼的灰布旧帘进入车厢,尚未立稳之际,我已看到了宇文清。他面容苍白憔悴,唇边没有一丝血色,一对漆黑的眼珠,正默然凝在我身上,清若幽泉,却萦了淡淡的愁雾,泛着难言的涩意。忽见我也望向他,微微笑了一笑,很轻很浅的笑,一如当年的澄澈和清澈,风华清好。
他的伤势不轻,根本无法自己好好坐住,半个身子靠在李婶肩上,衣衫已经给换了,半披于身的素色裘衣下,纵横的纱布草草缠在胸背部,渗出的殷红血迹在雪白纱布上显得格外怵目惊心。
我根本无法分辨心中到底是恨还是痛,五味瓶乱七八糟在心头碎开,氤氲上来的苦楚热气直冲鼻端,酸涩难当。
不想再为这样的人迷惑失态,我忙别开停留在他面庞上的眼睛,离他远远地在一旁坐了,淡淡道:“你们两个就随在我身边,让别的侍卫们引开追兵吧!”
林翌、达安木彼此对视一眼,恭声应了,急急下去安排。
不一时,我原来坐着的那辆华丽马车,连同原来那辆旧马车,在成群秦王府侍卫的扈从下,迅速向前冲去。
到下一个分叉口,他们将分成两路,各行往一个方向。
而我们这辆马车一路行下去,也会在另一处较隐蔽的地段换车,然后继续分开,继续前行。
料想宇文清逃离,安亦辰一定会想着他会往沧江方向逃逸,所以我一时也不敢往沧江方向去,反而向北行去,只盼等宇文清恢复过来,能在自己的部属护卫之下,顺利逃回南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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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日越州城草木皆兵,安亦辰尚能带我全身而退,宇文清能耐不在安亦辰之下,想逃开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只需等到宇文清大致恢复了,和自己的部属取得了联系,便可回秦王府了。

只是回秦王府后会遇到安亦辰怎样的狂风骤雨,一时也顾不得细细思虑了。——便是我放了宇文清刺了他的心,了不得再好多天不与我说话,难不成还把我关起来打一顿不成?
一直换了三辆马车,我都没有再看宇文清一眼,只当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也许,这又是我在自欺欺人,费这么大劲将他救出来,我又怎能将他视若无睹?
只是,心中的恨,心中的怒,甚至那积累了多少日子无法诉出的哀痛委屈,如层层的丝线,柔细而坚韧地一圈圈纠缠在心里,把我束缚得好生疼痛,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不想再多看他一眼,那种纠缠太过累人。
如果安亦辰不是用我的玉将他诱擒,我根本不会考虑去救他,即便……即便我会为此难过很久。
宇文清也很安静,除了低低的咳嗽,我没听到他说一句话,甚至是发一个音节。

直到换了第三匹马车,傍晚的夕阳如洒金般透窗而入,才听得他道:“栖情,这样换车,也不是行的。相对于秦王的兵力,即便换了十辆马车,把他的兵力分散到数十处,也足够将我们一网成擒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从容,但我听来却刺心得很,冷笑道:“宇文太子足智多谋,用兵如神,天下皆知。却不知这次怎生如此无能,竟然落到这样的境地?”
我停了半晌,总以为他必然会为自己辩解几句,并且将安亦辰如何诱骗擒拿之事表白一番。谁知宇文清只是低了头,黯然苦笑,并无只言片语,虽然容颜苍白,但眉宇间依旧一片安宁温润。
带了点赌气意味,我问道:“依你说,我们现在该如何呢?”
宇文清闻言,方才微笑道:“这里离北城门较近,我们可以夹杂在踏青回去的马车中,一起回瑞都去。”
“回瑞都?”我失声叫了起来。
好容易从瑞都逃出,又怎可再回去?
但细想一想,立时明白:正因为城门那么多守卫都见证了我们的车辆离开瑞都,而且从常情分析,我们此时应该盼着离瑞都越远越好。故而不管安亦辰往哪方面推测我们的动向,一定也不会料到我们会回瑞都去。
逃去的是宇文清,安亦辰很可能会亲自出马追击,他的视线,不会停留眼皮子底下的瑞都!
“瑞都,我们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么?”我定定神,问。
林翌等人虽在暗中设了自己的秘密联络地点,可安亦辰派人一直监视着他们,说不准那些秘密地点早已不成为秘密;何况放走宇文清的是我,我那些老部属回秦王府后不给重点监视甚至关押起来才怪。
而李叔能在仓促间找到帮手来,足证明南越或者宇文清早已安排了不少眼线在瑞都了。
这些人,一定有着足以掩人耳目的光明正大身份。
果然,宇文清答道:“有。接近北城门处有一处绸缎庄,可以暂住。”
“那我们……回瑞都去吧!”
我不得不承认,宇文清的智谋始终还是高我一筹。他的计划,应该比我更加周详吧?
何况,我也不想离瑞都太远。
我不知道安亦辰在我放走宇文清后会有何反应,离他近些,至少我可以及时打听到他的动态。
马车拐了个弯,迅速奔入了通往北门的官道。
风微烟澹,芳草长川,夕阳如血,映照半边晚霞,是旖旎的玫瑰紫,眩烂夺目。
我们的马车混入了那些踏青访友,赶在傍晚关城门前回城的马车之中,如江流汇海,顿时消失了踪影。这条官道向南是瑞都,向北则是晋、青、黑赫一带,我素来与黑赫诸人交好,便是安亦辰发现其中有一辆马车消失在这条官道上,一定会想着我把宇文清送黑赫去了。——既除掉了大晋的眼中钉,也避免了宇文清被他杀害的命运。
夜幕降临时,我们终于来到北城一家绸缎庄的侧门,李叔下了车,走向前,叩了三声,再两声,按这样的频率叩了三遍,便有人将门打开了条缝。
李叔闪了进去,过一会儿,好侧门便打开了,一个大腹便便一副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伴在李叔身边,将我们恭恭敬敬迎了进去。
我也不知根本不会说话的李叔到底是怎样和人家交流的,但那名中年男子显然知道了宇文清的身份,却对我的身份很迷惘,因此见我下车来,弯腰施了一礼;而见宇文清被扶出,已大礼叩拜。
宇文清的头发已被梳理顺了,只是仅披了一件空荡荡的裘衣,很有些狼狈;被连抱带挽扶下车时,他的脚已是一软,轻哼一声,好容易才勉强站住,平淡地说道:“汪湛,你记住,这里没什么贵人皇子,也没什么部将属下,我姓文,那位姑娘是我的妹子,都是你的表亲,知道了么?”
他的语调虽然轻柔温文,不见丝毫贵倨之气,却自有一番凛冽之气,不容置辩。
“是!”汪湛立刻紧张地应了,一面上来扶宇文清,一面低声道:“东厢里一直备有两个干净的房间,只是被褥陈设,都很是简朴,只怕……”
宇文清勉力道:“罢了,带我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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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很是虚弱,勉强在诸人扶持下向前走时,额前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很是吃力。
我从不知道安亦辰也会对人动用私刑,而宇文清身为南越太子,与安亦辰交战多次,彼此性情也该了解,绝不是那种被毒打几顿便肯将行军布防交待出来的软骨头。懒
何况安亦辰只是私擒他,并不曾交给朝廷处理,只怕连安世远也不知道,他能干的好儿子曾把大越的太子捏在自己的掌心,并且怀有私心。
那么安亦辰毒打他,只能是为我了。
默默看着宇文清那熟悉而陌生的身形艰难地走在前面,我一阵阵地神思恍惚。
当年,那竹篁中凝云散霭的绝世少年,一日复一日,就变成了眼前这个与我纠葛了多少爱恨仇怨的大越太子么?偏又如此孱弱,孱弱得让我在往事与眼前情景不断交替,如沸水般翻翻滚滚,煮得大块气团,不断从胸前涌起,噎在喉嗓口,咽之不下。
东厢房前那大树的梨花或待放枝头,或风华正盛,如天宫的琼枝玉树,清洁如玉,纯白如雪,亦如……当年那洁净如云的少年。
风吹过,簌簌梨花如雨落,于溶溶月下舒缓飘落,如大滴的泪珠缤纷婉转,迷蒙了眼前的男子,迷蒙了我的心胸,迷蒙了我的脑海。虫
拂了一身还满的,不是落花,是细愁如晚风,沾衣不去,沁入肺腑。
东厢总不过三间房,其中两间形制相似,收拾得很是齐整,眼看着众人将宇文清送入其中一间,我也不去理会,自顾占了另一间。
而这许多人中,就我一人是女子,那个汪湛虽不知我来历,却丝毫不敢怠慢。刚坐定不久,便有和我身量相似的袍衫衣裙送来,足有好几套,质地都不错,颜色也清淡不惹眼。又有女子用的妆盒以及脂粉花钿,也是市面上所能买到的最好的了。
因不好拉我一起吃晚饭,主家又备了极精致的小菜和细粥、米饭,送到我房中来,让一名很伶俐的侍女前来服侍着用餐。
自从昨晚得知宇文清被囚,到我设计安排救人,这一两日我也乏得够了,遂打发走了侍女,早早卧于床间,却只睡不着。
安亦辰此时应该已经发现我带了宇文清逃走了吧?也不知心里在怎样地怨我恨我恼我!
他瞒了我,利用我的凤玉抓捕宇文清固然是他不对,可他擒宇文清的初心,显然是为我对宇文清似有还无的暧昧情感。
他那样骄傲的一个男子,那样痴心待我的一个男子,怎么不吃醋,不恼火?压抑了不针对我,只针对让我心乱的宇文清,只怕已极是隐忍了。
我若长时间不回去,他……他一定要急得发狂了。
我几乎无法好好躺着,只是在锦衾中辗转反侧。换了以前此时,我应该正一边和夕姑姑说话,一边在等他回来吧?
安亦辰有力的臂腕、温暖的胸怀,总是让我那么安心,那么信赖。
宇文清现在必定已得到了很好的医治以及照顾,只要这个隐居地点保密,他应该也没什么危险了。
明天,向宇文清把有些事问清楚了,我就回去吧。便是安亦辰瞒我再多,做错再多,他也是我终是依托此生挚爱的良人。
何况,我很想他,想得几乎无暇再去关心那个被我救出的宇文清,伤势究竟怎样,恢复得如何。
毕竟,他是宇文清,心机深沉的宇文清,不再是我从十四岁就疯狂恋上的医者白衣。
无法安于枕间,我悄然坐起,在沉沉黑暗中拥着锦衾,怔怔望向窗外,满脑中,都是安亦辰温文俊雅的微笑,连鼻尖都似闻着了他身上那股和着淡淡龙涎香的清醇气息。
一树梨花飘香玉,满怀萧索望月人。
夜禽飞过,一声哀凄的唳鸣,伴着扑楞楞的拍翅声远去。
记不得这夜是什么时候方才睡着的,只知这一晚的睡梦里,也是极不安宁。做了很多个梦,甚至还梦到了颜远风。
他和当日在皇宫中一般,牵住我小小白白的手,沿着花圃一步一步向前行着,那双深若秋潭萦情蕴愁的眼睛,只凝在花圃尽头的母亲身上,轻声唤道:“婉意,婉意……”
母亲便怔怔地落下泪来,哽咽地说着:“远风……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颜远风便只是沉默,沉默地望着母亲,望着我,望着春日里失了颜色的百花与碧草……
于是,我哭了。
一直到死都沉默着不去争取的爱情,随着他的死,终结于母亲的怀中。
后来再梦到白衣时,觉得他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眼睛,不再倒映青天云影,宛若明珠闪耀,却幽幽暗暗,如激流涌动的地下寒泉,用易碎的冷漠,饰那如潮的忧郁。
那一刻,他的形象似与如今的宇文清重叠,而他的眼神,又与颜远风的忧伤何等相似……
我习惯了晚睡晚起,可这一日,我一醒来看到窗纱被霞光染就的轻红,便再也睡不着,披衣起床时,整个脑壳都在疼着,似被谁深深扎了一针般痛得憋闷。
打开房门,便有侍女匆匆捧着洗漱用具进来侍奉着梳妆洗漱。
一时又有早餐奉上,我草草吃了,问道:“我的随从们呢?”
侍女答道:“住在南面的耳房里。
这会子都吃了饭了,在看文公子呢。”
文公子?
我才记起现在宇文清和我的身份是那位汪湛的表亲,文公子和文姑娘。懒
“文公子……怎么了?”我用茶水嗽了嗽,问道。
“文公子一直在发烧,下半夜时开始昏迷,现在还在说胡话呢!”
侍女说着,为我重新端了喝的茶来,将嗽口的茶撤了。
我半天才抓住那侍女说话的重点。
宇文清病了?病得很严重?
当日在浏州时,他便似不时会咳嗽一两声,气色并不好;昨日救出他时,林翌也曾说过他在发烧,但我几乎从未曾将他的病痛放在心上过。
他还有一重身份是医者白衣,那个天下闻名的少年神医,不是吗?他自己有什么疾病,想治愈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迟疑半晌,我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若真的病重,一时自然无法离去;若是侍女夸大其辞,我还是告辞回秦王府去,免得安亦辰担心,也免得自己心头七上八下地不安。
只有出了府,才意识到自己对秦王府那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是多么的留恋,哪怕那些温暖的背后,有着多少刻意掩去的阴冷。虫
步入那间卧房时,正有一名郎中被汪湛送了出来。那郎中一边和汪湛说着,一边摇着头,而汪湛的脸已经发白了。
我忙进去看时,宇文清正安静卧于衾间,眼圈发青,浓睫覆于眼底,不断地颤抖着,面容已如宣纸般雪白,连一点血色都不见了。
李叔、林翌、达安木,甚至不知何时赶来的李婶都正围在宇文清床边,一见我进来,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来,盯着我的眼神,均有些奇异。
李叔李婶当日见证过我与白衣的相爱,眼神特别并不奇怪,林翌和达安木,以前从未见过当年的白衣,也未见过宇文清,为何也这般疑惑怪异?
“他怎么样?”我带了几分不情愿地询问着。
李叔、李婶俱是哑巴,能说话的,只有林翌等人了。
“说是病得挺严重。”林翌皱了眉,道:“不像是外伤引起的高烧,似乎是一种寒性的病症。但刚那大夫诊断不出来。”
而李婶忽然冲过来,对我比手划脚,啊啊作语。
我迷惘道:“你想说什么?”
李婶一时住了手脚,怔怔地望住我,然后成串的泪水直挂下来,沿了她苍老的鱼尾纹四散滑落。
而李叔已抖抖索索从怀中取了张折叠得极好的纸出来,送到我面前。
我拿起来看了看,原来是张药方,却不是白衣的字迹,而看那张纸的叠痕以及微微泛黄的颜色,应该是陈年之物了。
可我又不懂药理,他给我做什么?
李婶却似明白过来,抓我了拿药方的手,拉了我向宇文清指去,已是满面的焦急和担忧。
我问道:“这是治他病的药方么?那你们去抓了,快煎给他吃吧!”
李婶额上层层泛出汗珠来,将道道皱纹浸润得如纵横的沟壑。她做了个喝药的动作,然后掩住自己的嘴,摇着头,又指向了宇文清。
我终于明白过来了:“他不肯喝药?”
李婶似松了口气,擦着汗连连点头,然后充满希冀地望着我。
我不由怫然道:“他不肯喝药关我什么事?难不成我让他喝,他就喝了么?”
我淡淡地又看宇文清一眼,忍住心头不知不觉的绞缠纠结,自顾往外走去。
这里,林翌忽然叫住我:“公主!”
我顿住脚,温和道:“什么事?”
发生了宇文清这件事,我总算明白了当日宇文清和昊则的苦心。的确,我也必须拥有自己的独立力量,哪怕只是依附于秦王府的微弱力量,才能在最后的关头保护好自己,以及,尽量保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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