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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魅术封住了这间屋子,明崇俨暗自后悔,心道:“我真是无用!破了此人的魅
影术后,居然没发现他已欺入屋中了。”他紧了紧手中短剑,沉声道:“十二金
楼子的五魅术,果然名不虚传。”
黑暗中,那人“吃”地低低一笑,道:“知道我们十二金楼子的名字,居然
还敢出头,阁下也算胆大包天。只是我也算看走了眼,居然未曾发现长安城里有
你这般一个好手。”
明崇俨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那人又是“吃”地一笑,道:“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也不想杀人,与
阁下井水不犯河水,还请阁下将那负心子给我。”
果然就是那颗琉璃子啊。明崇俨沉吟了一下,道:“你们要这来做什么?”
他知道十二金楼子定然不会说的,但此时也没别的主意,只有先东拉西扯一
番。果然,那人道:“少知道点,还能多活几年。”
这人刚说完,高仲舒又呻吟了一声,想必是那人扼住他咽喉的手臂又收紧了
一圈。明崇俨叹了口气,道:“好,你将这东西拿走,别伤了高兄。”
他伸出手去,将琉璃子托在手上。手一伸出,便觉微微一轻,琉璃子已被那
人取走,那人低低笑道:“明兄诚识时务者,好,我答应你。”
屋子里突然间一亮。其实此时天色未曙,外面仍然很是黑暗,但方才屋里仿
佛被浸在墨水中一般,什么都看不到,此时虽然还很暗,但已可模糊看到屋中的
景像。高仲舒只觉只觉喉咙口一松,方才扼住他的那条冰冷的手臂在眨眼间便已
消失,他又惊又惧,一被那人松开,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摸了
摸咽喉处,长长地吁了口气。黑暗中又听得“啪”的一声,却是明崇俨点着了油
灯。他惊魂未定,看了看四周,却见辩机坐在后面,一般地脸色苍白,倒是明崇
俨嘴角带着一丝莫测的笑意。他道:“明兄,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十二金楼子到
底是什么?”
明崇俨点着油灯,捻灭了手中的火绒,又看了看掌心,微笑道:“十二金楼
子,探丸夜杀人,此番居然未取人性命,当真意外。”
高仲舒打了个寒战。他原先牛皮震天地说什么“真个遇上鬼物,我有利剑在
侧”,但今夜所遇之人都诡秘异常,此时这份豪气已荡然无存。他坐了下来,道
:“那我该怎么办?”
明崇俨抬起头,微笑道:“高兄不必惊慌,十二金楼子虽然出手狠毒,但一
诺千金,你应该不会有事了。”
高仲舒听得自己没事了,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那就好,真
吓死我了。对了,明兄,这些人真是鬼怪么?”
明崇俨从怀里摸出个罗盘放在案上,微笑道:“怪力乱神,存而不论,敬而
远之。”
这本是《论语》中的话,高仲舒自然读得熟而又熟。听明崇俨这般说,他也
不好再说什么,垂头想了想,道:“那么此事就算完了?”
此时明崇俨摸出一张图来,道:“还不曾。高兄,我们来看看,到底是谁请
动这十二金楼子的。”
那是张长安城细图,画得极其精细,长安城东西二十里,南北十八里,是个
长安之形,这张图除了皇城未画,其余诸坊都画得极为细致。他将这图往地上一
摊,平平展开,照着罗盘调了调方向,右手拇指在诸个指节上掐了一遍,喝道:
“疾!”手指缝里,一颗小小的绿豆蹦跳着落到地图上。
绿豆也不是什么希奇之物,高仲舒正想问问明崇俨在做什么,却听得一阵细
细的摩擦之声。他定睛看去,却见那颗绿豆正在纸上慢慢滚动。若是洒下时绿豆
趁势滚动,原也不奇,但这颗绿豆滚得这般慢法,几乎像是个小虫子。他呆了呆,
道:“明兄,这是……”
辩机在一边突然插嘴道:“明兄秘术,当真让人叹为观止,这绿豆指的,便
是方才那妖人的行踪吧。佛门六神通,明兄此术想必与天眼通殊途同归。”
高仲舒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在那人身上下了什么咒吧?哈,这样便可知
道他去哪里了。明兄,你可真是了得,真个厉害。”
他二人一唱一和,明崇俨也有些得意,微微一笑道:“岂敢。”辩机与高仲
舒的马屁固然让他受用,而从那人顺藤摸瓜,一直可以追查到十二金楼子的最高
首领处。一念及此,明崇俨心里也暗暗有些激动。
多年之惑,也许终于可以解决了。
他正想着,高仲舒突然“啊”了一声,叫道:“什么!居然是苏合功这王八
蛋!”他也呆了呆,道:“高兄,算怎么了?”
高仲舒提着地图上那颗绿豆停住的所在,道:“修真坊,那是苏合功家啊!
怪不得这小子还咒我说出门碰上不干净东西,准是他搞的鬼!”
他本就多嘴,此时明白了那些异人是谁叫出来的,大为气愤,指手划脚地大
说起来。在弘文馆时就因为有鬼无鬼,他与苏合功吵得热闹,这种吵架对于他们
来说也是家常便饭,自然不奇,让高仲舒没料到的是苏合功居然会叫术士来吓自
己。别个也罢了,最叫他着恼的是阿白受了伤,虽然这伤极轻微。
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明崇俨与辩机二人都听得呆了。高仲舒说得兴起,
指着地图上那颗绿豆的所在,叫道:“你看……”
辩机和明崇俨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也就是这时,那颗绿豆忽地发
出“啪”一声,竟然一下成了一小团火。高仲舒吓了一跳,马上又喜不自胜,心
道:“啊呀,我怎么也用法术了?我以前还不知道。”还来不及高兴,明崇俨右
手极快地一展,一下将那团小火捉到了手中。辩机也吓了一跳,道:“明兄,怎
么了?”
明崇俨的脸上又大是凝重,低声道:“我的踏影术被他们破了。”
***
长安城一百一十坊,因为东南角有曲江池,二坊划入,实则一百单八坊。这
一百单八坊中,房屋密布,又有无数的小巷将每个坊分隔开来,若是初来乍到之
人,只怕一到长安城便晕头转向,根本不辨路径了。
每天夜晚,长安便如一头沉睡的巨兽,一片死寂。但只要晨钟响起,这座巨
大的城市便会从每个坊巷中吐出海潮一般的人流,又变得生机勃勃。
只是此时刚交丑时,天还未亮,长安城里仍是死气沉沉,尤其是西北角的修
真坊,由于人流相对而言不多,店铺稀少,更是冷清。
修真坊东北角,靠近光化门的一个庭院里,在一座三层的楼上,有两个人正
相对而坐。这两人一动不动,仿佛两尊雕像,当中刚放着一个小香炉,插着一支
香。
烟气笔直升起,几乎如同铁丝。这两人脸上也毫无表情,只是默然坐着。
当第一丝曙色穿破云层,将院子映上一层淡白的时候,这支香也已燃到了头。
左边那人忽道:“老九回来了。”
这是个中年人的声音。坐在右边的那人本来如同入定一般坐着,听得他的声
音,抬起头,耳朵抽动了一下,道:“还在半里以外,片刻即到。”这人的喉咙
仿佛受过重伤,声音十分沙哑,也十分苍老。“只是,他被人下了踏影咒。”
左边那人忽地站起,道:“老九真不成器,居然还不知道,我去拦下他。”
他站得虽急,却是无声无息,连袍子都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刚一站起,右边
的老者忽道:“不必了,到了此处,便是拦住老九也已没用。”他说着,抬起头
看着泛出一丝白色的窗纸,轻声道:“只是长安城中居然有能给九弟下踏影咒之
人,着实意外。”
左边那人似是想起了什么,低低道:“大哥,你是说……”
“极玄子只怕还有传人……”老者伸手在香头上一招,那支香还剩最后一段,
忽地火头大亮,燃得快了许多,烟也登时浓了许多。只是这烟被老者一招,如活
物一般聚向他掌心。说到“极玄子”三字时,他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似乎有种
难以遏止的惧意。他将手在膝上一抹,再翻过来摊开,烟气已凝成一个小球,在
他掌心不住滚动。
也就是这时,楼板上发出“咚”一声轻响,隔着纸门,有个人伏在外面。那
人兴冲冲地道:“大哥,二哥,我将负心子带来了。”
左边那人走到门前,拉开了门。伏在门外的是个浑身黑衣的男子,连脸都蒙
着布,只露出一双眼睛。见这人出来,蒙面男子眼中露出喜色,摊开手,手上正
是那颗琉璃子,道:“二哥,你看……”
他话未说完,屋中坐着的那老者忽地手一扬,手中的烟球忽地激射而出,向
这男子掌心打来,正击在琉璃子上。本来就只是一团烟气,击中后烟气将琉璃子
裹在一处,竟似要被这琉璃子吸进去一般,这男子只觉掌心疼得如同刀绞,但他
根本不敢动弹,只是咬牙强忍。半晌,那颗琉璃子却一下跳到半空,还不等落地,
开门那人手一招,已将琉璃子抓在手中。而这在这时,从这男子身体里,一个黑
影激射而出。
这影子如同活物,似乎极其痛苦,正在不住挣扎实。黑暗中,那老者忽然喃
喃念了两句什么,猛然喝道:“叱!”影子仿佛一张被钉子钉住的皮革一般,立
时动弹不得,如烈日下的冰雪,极快地消失。
男子本在强自忍受这阵剧痛,影子一脱出他的身体,痛楚突然消失,他反倒
支撑不住了,登时摔倒在地,心中只是不住打转,暗道:“大哥做什么要责罚我?
我做错了什么?”正想着,耳边却听得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九弟,你中了人的
踏影咒,难得的是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
听到这个声音,男子虽然脸上蒙着布,但露出来的那些皮肉一下失去了血色,
眼中也露出恐惧之意。他膝行几步,重重磕了个头,道:“是,是,大哥,弥光
不才,还望大哥恕罪。”
十二金楼子,顾名思义,原先便有十二个人,但眼下却只有他们三个了。剩
下九个人,有五人是在与仇敌对决时丧生,倒有四人是动了异心,被这大哥处死。
自己此番虽然夺到了负心子,但却让大哥的行踪也暴露了,只怕功不抵过,大哥
要责罚自己。蒙面男子越想越怕,虽是伏在地上,身体也在不住颤抖,心中只是
寻思:“大哥到底要如何处置我?”
正在担心,却听得那老者叹了口气,道:“弥光,起来吧,你未能识破那人
的踏影咒,也不能全怪你。与你动手之人是谁?”
听得大哥不再责罚自己,这男子如蒙大赦,脸上也不禁露出喜色。听得大哥
问自己,他先磕了个头,方道:“回大哥的话,那人是个未冠的少年,叫明崇俨。”
“明崇俨?”老者也怔了怔。这名字十分陌生,明姓也是个稀见姓氏,未曾
听过自然不奇。他挥了挥手,道:“去休息吧。”
等那男子退下,中年汉子走到老者对面重新坐下,低声说道:“大哥,现在
怎么办?”先前他说话镇定自若,此时却有些惊慌。
老者也不看他,只是道:“负心子呢?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汉子沉吟了一下,道:“想必是那个姓明的未曾发现负心子的
奥秘。”
老者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点了点头,道:“那就按原先计划的办。只是,此
间定已被发现,就不能再呆了。”
汉子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他看了一眼老者,又有些疑惑地道
:“只是,大哥,你为什么如此怕那个明崇俨?”
老者身上猛地一颤,喝道:“胡说!”他声音本就沙哑,这般呼喝,更是沙
哑了。那汉子吓了一跳,慌忙跪下道:“是,是,小弟知罪。”心中却寻思道:
“果然,师兄真的怕那个明崇俨。那人真如此厉害?”
告辞了老者,这汉子走下楼来。此时天色已明,星月渐隐。这汉子看了看天,
忽然冷冷笑了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辩机与明崇俨二人相对而坐,两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半日都不动弹。
高仲舒刚走。今天他一过来便是大大吹嘘一番,说是见到苏合功便让他将那
琉璃子拿出来,让苏合功大吃一惊,不得不承认是跟他开玩笑,请术士来拿走他
的琉璃子,想要吓吓他。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通,明崇俨只是微笑不语。
等高仲舒告辞离去,屋中重归寂静,两人相对无言,只是默默打座。释道虽
属两家,打座却一般无二。
“明兄,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啊。”
过了好一阵,辩机才打破了沉寂。明崇俨睁开眼,只是微微笑了笑,道:
“是。”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上灰尘,道:“辩大师,今天我也该回去了。”高仲舒
昨夜急了这般叫辩机,便叫上了口,方才一直都是这般称呼辩机,明崇俨在一边
听得甚是好笑。
辩机抱怨道:“你别这么叫我好不好。这是那高施主顺口乱叫,你叫我辩机
便可。”
明崇俨笑道:“哈哈,辩大师,佛门清净,你只为一个名字便动了嗔念,可
大不似高僧啊。其实你也该感谢高兄嘴下留情,若是他一时兴起叫你大辩师、小
辩师之类,你又该如何抱怨了。”
辩机一怔,忽然微笑道:“山河大千,梦幻泡影,何况一名一姓。多谢明兄
指教。”
走出会昌寺,明崇俨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十二金楼子,终于找到你们的行踪了。
他想着。
这又是一个黄昏了,晚风吹过长安,落叶纷飞,不时将他的衣袖也吹得飘起,
一场暴雨正在云中酝酿,时时刻刻都会落下。
。。
。。
二 明月奴
听完一卷经,辩机指了指案头的壶道:“明兄,且饮。”
明崇俨正襟危坐,双手托着一个杯子送到嘴边,便是喝一杯茶也如临大敌,
一丝不苟。辩机不禁微微一笑,道:“明兄,所谓心有执念,便是你这样子吧。”
明崇俨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道:“让大师取笑了,我在想个事。”
辩机眯起眼,道:“又是那十二金楼子吧?”
明崇俨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大师法眼如炬,是。”
明崇俨现在是国子学属下的太学学生。上一次,为了一个弘文馆学生高仲舒
的事,他发现了十二金楼子的行踪。这二十金楼子是一群术士,与他心中一个大
谜团有关,但行踪极其诡异,他一直都在寻找。这些人是高仲舒的一个同窗苏合
功请来的,因为高仲舒不信鬼神,苏合功便让那些术士吓吓他。但此事一了,十
二金楼子却不见踪影了。事后明崇俨也曾请高仲舒去询问过,但苏合功只说这些
术士是为了给他父亲祝寿请来助兴演眩目戏的,事后告辞,他也不知这些人去向。
明崇俨原本只道马上就可以解开这谜团,但十二金楼子却如消失在空气中一
般,竟然再也找不到,自是有些焦躁。
辩机道:“世间万事,皆有因缘,强求不得。明兄,有缘自能相见,躲也躲
不过的。”他顿了顿,双手合十,喃喃道:“烦恼是昏烦之法,恼乱心神,又与
心作烦,令心得恼,即是见思利钝。”
明崇俨呆了呆,垂下头道:“谢大师教诲。只是,人总有烦恼,又岂能消除?”
辩机尚不曾回答,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辩大师,明兄,你们在
么?”
说话的正是高仲舒。他是前朝名臣高熲的曾孙,家在义宁坊,回家时要路过
会昌寺,认识了明崇俨和辩机两人后,便天天都来坐一会。他甚是健谈,开始时
明崇俨还觉得他有点烦,但来过几次,发现他性格爽朗,读书也多,精于史事,
是个难得的谈伴。一听到他的声音,明崇俨站起来拉开门,微笑道:“高兄,散
学了么?”
高仲舒看来过来得有些急,头上也已有些汗水。他抹了抹,道:“明兄,听
说西市新到了一个波斯眩目戏班,不知道会不会是你要找的人,一块儿去看看么?”
所谓眩目戏,也就是后世所称的魔术,长安市上演这些的人并不多,一般人
不容易见到。十二金楼子被苏合功父亲请来时,便是演眩目戏艺人的身份,明崇
俨请高仲舒向苏合功打听这几个眩目戏艺人下落,没想到却出来个波斯眩目戏班。
这波斯眩目戏班会不会与十二金楼子也有关联?他道:“也好,我看看去。”
便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边,辩机忽然道:“欲除烦恼,终须无我。”
这八字念得很轻,若非明崇俨耳朵灵便,只怕还听不清了,高仲舒便只道辩
机只是在寻常念经。明崇俨却是怔了怔,回头看去,辩机正在饮茶,大大的僧袍
袖子挡住了脸,袖面却如湖水一般泛起几丝衣纹。
***
波斯人的眩目戏倒是正经的魔术,吞剑、烟术、大变活人,高仲舒看得目瞪
口呆,明崇俨却看得没精打采。这些胡人的技艺虽精,但在明崇俨看来却是破绽
百出,一眼便看出其中机关来了。
看来这眩目戏班与十二金楼子并无瓜葛。他站起来正想跟高仲舒说先走了,
眼睛忽然觉得有一阵微微的刺痛。
这里有十二金楼子的人!他呆了呆,扫视了四周。但戏园子里人山人海,少
说也有上百人,根本看不清哪个才是。这时高仲舒见明崇俨站了起来,扭过头道
:“明兄,你先别走啊,好看的来了!”说着扬了扬手中一个小小的木偶。凡是
来这园子里看戏的,一进场就有这么个木偶。这木偶是波斯装束,虽然做得十分
简洁,却颇有神韵。
明崇俨诧道:“什么来了?”话还没说完,周围的看客已大声怪叫起来,欢
呼不已。高仲舒道:“这是这班子里最出名的天魔胡旋舞,嘿嘿。”
这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鼓声,有四个人旋转着出了后台。那是四个女子,脸
上还蒙着红黄蓝白四色面纱,身上披着有横纹的披风,也是红黄蓝白四色。这四
个女子舞技高超,全身只以足尖着地支撑,便如陀螺一般极快地转动。披风也随
着转动之势飘舞,因为有横纹,给人一种眩目之感。
明崇俨也吃了一惊。不仅仅是这四个女子高超的舞技,这种以强烈色彩搭配
的舞衣,加上衣上转动的横纹,正与幻术施术时一般。看来,波斯的眩目戏,其
实也是吸收了一些幻术的手法,怪不得这些看客如此亢奋。他本想走了,此时倒
开始有了兴趣,又坐了下来。
那些女子在台上穿插交错,此时已站在了四个角上,这时台中心突然冒起一
团白烟,将台上一切都遮去了。待烟散去,却见中间多了一个穿着纯黑舞衣的女
子,另外四个身上的披风也不知何时扔到了一边。这些女子的舞衣其实只是些布
条,如果平常穿成这样,自给人一种褴褛之感,但现在看来,却有一种异样的华
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