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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光容点点头。
“一个字，闷！”
林宥伦的回答很简短，却让邓光容很纠结，这样的评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我这个人比较看重商业电影，所以我看不太懂的电影，也许到了评委眼中就是另外一番评价，这部电影能赶上明年的金像奖，到时候应该可以有所作为，不过……”
林宥伦语气一转，邓光容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林宥伦接下来一番话，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让邓光容从头凉到脚。
“这部电影的商业价值，及格分是60的话，我顶多给它20分，这还是冲着影片中那么多的主演明星。这里我不评价他们在这部电影里的表现，只说我自己的观感，张国荣懒懒洋洋颓废得要死也就算了，刘徳华也窝窝囊囊，当红偶像连个偶像的样子都没有，这让那些冲着两人名字买票进场的观众情何以堪？”
林宥伦不顾邓光容已经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我听说这部电影的总投资有4000万，但整场电影看完，我根本都不知道这些钱花什么地方去了。说这是枪战片，影片里总共开了一枪还是两枪？说这是动作片，动作戏打了10秒还是20秒？我看到的只是几个人在那里说些不知所云的话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这样的电影观众会认可吗？我觉得很难。”
邓光容脑袋像霜打的茄子叶一样直往下耷拉，脸上罩了一层阴云。
林宥伦这么说，等于直接给《阿飞正传》宣判了死刑，换成别人这么说，邓光容可能还会反驳两句，但是林宥伦对电影票房的判断一向很准，这是业界公认的。
更要命的是，林宥伦对《阿飞正传》的态度，极有可能会影响嘉谊院线对《阿飞正传》的整个拍片计划，本来影片的票房前景就不被看好，再缩减上映规模和场次的话，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邓光容这些年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身家大半都压在了这部电影上，心里自然还留有一丝侥幸。
“林先生，王佳卫拍的电影都是这个风格，《卡门旺角》也拍得有些让人看不太懂，可是最后的票房成绩还是不错的。”
林宥伦当然能听出邓光容这话里在委婉的暗示什么，他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在看向邓光容的目光不禁有些同情。
没有人比林宥伦清楚，《阿飞正传》是一个多大的坑，而王佳卫更是香港影坛的“坑王之王”，从来都是只挖坑不管埋，邓光容很不幸成了第一个掉坑里的人。
“邓先生放心，《阿飞正传》可以按照4000投资规格的影片安排上映，但嘉谊的规矩不需要我多说，影片大卖肯定会增加放映场次，但要是影片的票房表现不如人意，缩减放映规模和场次也没有任何的商量……我只想认真的劝邓先生一句，无论影片的票房结果如何，请务必保重身体！”
记忆中，邓光容被《阿飞正传》的票房气得生病住院，影之杰电影公司也受这部影片的拖累而宣告破产，所以林宥伦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阿飞正传》虽然还没有上映，但在林宥伦看来，结局已经没有了悬念！
第567章退票风波
《我的野蛮女友》和《触不到的恋人》放在同一档期上映的消息暂时还没有公布出来，所以圣诞节前，香港影坛最受关注的一部电影莫过于《阿飞正传》。
影片还未上映，各种小道消息就已经满天飞，诸如出名怕老鼠的刘徳华为了拍这部电影在老鼠窝呆了三天、梁朝韦在香港人望而却步的九龙城寨苦熬了三天、直升机冒着坠毁的危险出动8架次，在菲律宾拍张国荣跳桥自杀的场景……诸如此类的消息，屡见报端。
随着各种各样拍摄花絮的爆出，观众对这部电影也越来越感兴趣，大家都觉得影片找来这么多明星，制作成本高达4000万，不说超过程龙动作片，至少大场面应该是不少的。
抱着这样想法的观众不在少数，以至于影片上映当天，不少影院门口还排起了长队。可是影片开场半个多小时后，就有观众受不了提前离场，原因就和林宥伦当初告诉邓光荣的一样。
剧情闷不说，关键是不知所云，影片过半，观众都还没有搞明白影片究竟在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中途离场的观众也越来越多。
派出去在各间影院门口观察情况的人，第一次传回来的消息说《阿飞正传》电影票卖得很不错，邓光容高兴坏了。尽管林宥伦的之前的话给了邓光容很大压力，但影片终究还没有上映，邓光容心里一直存有一丝侥幸，林宥伦预测票房也不是没有失误过，就像《卧虎藏龙》在北美上映那次，林宥伦就失了手。
可没等邓光容高兴太长时间，跟着传来的消息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你说什么，有人要求退票？”邓光容拿着话筒的手一哆嗦，差一点就没拿稳，“你把话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算算时间，现在第一场电影都还没有放完，邓光容第一想到的就是有人故意捣乱，不过随即又否认了这个想法。观众闹退票的事情在三大院线时期倒是偶有发生，基本都是因为院线之间竞争生出龌龊，找人故意去对方的影院找茬。
三大院线合并为嘉谊院线之后，这种事情就已经绝迹，找嘉谊院线的麻烦，就等于就是和整个香港电影界过不去，没有人会做这样的傻事。
“老板，这事是几个中途退场的观众闹出来的，他们一出来就堵着售票窗口，现在影院方面的人正在和他们交涉。”电话里，手下人把影院这边的情况仔细和邓光容说了一遍。
“现在有没有看到记者？”邓光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媒体知道这件事。
“暂时没有发现。”
“好的，你继续盯着，一有情况立刻和我联系。”邓光荣放下电话，略一沉吟，接着又把话筒抓起来，拨了一个电话。
“岑经理，听说放映我公司那部电影的一家影院，有观众闹着要退票，你知道这件事了吗？”
下面影院出问题，影院经理如果能解决，一般就不会往上报，邓光容担心影院那边拖太久，把记者给找来，所以就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岑健勋那里。
岑健勋自从出任嘉谊院线总经理之后，还是第一遇到有观众闹着要影院退票的情况，十分重视，电话都没挂就把助理叫进办公室，让他马上去查这件事。
“岑经理，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尽快处理，迟则生变！”邓光容提醒说。
“邓先生放心，我们会妥善的处理好这件事。”岑健勋刚在电话里稳住邓光容，助理那边已经打电话问明了情况。
岑健勋说了句“稍等”，用手捂着听筒，让助理快说是怎么回事。
“有三个观众觉得《阿飞正传》和影片上映前的宣传的内容不符，觉得受了欺骗，一致要求退票，现在影院经理已经把他们都请到了办公室……不过现场好像来了几个记者，而且后面退场的观众也听说了这件事，都等在门口没有走。”
岑健勋一听就知道要坏事，媒体在现场，这件事处理不好肯定要引出大乱。
放开听筒，岑健勋沉声说道：“邓老板，事情可能有些严重，媒体已经赶到了现场……这件事恐怕我已经做不了主了，必须要请示林先生。”
邓光荣一下子急了，“不如先把票退给他们，院线的损失由我补偿，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把事情先平息下去，不要再扩大。”
“现在事情已经扩大了。”岑健勋说话的声音有些苦涩，他无奈地告诉邓光荣，那间影院后面退场的观众现在也等着不走，影院要是给这三人退票了，其他人也会跟着这么要求。
“这件事不会影响到《阿飞正传》的排片计划吧？”邓光容心急如焚，偏偏这个时候又没办法催促岑健勋住处决定，退票的口子一旦撕开，会对院线的整个经营产生难以估量的冲击，这么大的责任不是岑健勋能够承担的。
“要是事态能够控制，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要是事情闹得太大，那就不好说了……”岑健勋这时候可不敢给邓光容什么承诺，他必须要马上把事情向林宥伦汇报。
“这么说吕良韦已经答应了？”
林宥伦对着球洞方向调整了一下站的位置，然后猛一挥杆，球杆带起一小块草皮，将高尔夫球击飞。
麦单雄举目看了看高尔夫球落下的地方，手握着球杆说道：“当初我找他的时候，这小子还不怎么乐意，后面知道这部电影有林先生的投资，马上又跑来找我说愿意演这部电影。”
林宥伦笑笑，没有说什么。
林宥伦的助理阿杰这个时候突然走了过来，把嘴巴附到林宥伦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林宥伦一脸轻松的表情很快变得阴沉起来，把球杆递给一旁的球童，走到一边拿起了大哥大。
“怎么回事？”
哪怕是隔着电话，岑健勋也能听出林宥伦的不满，更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出来。
“那几个要求退票的人背景查清楚了没有，是不是有人故意捣乱？”林宥伦沉声问道。
“我问过那边的影院经理，他说那几个人是一家公司的职员，应该不是受人指使来闹事的。”岑健勋小心翼翼地说道。
林宥伦微一沉吟，“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退票的口子绝对不能开，要不然以后再出这样的事情，院线方面会更加被动。”岑健勋斩钉截铁地说道。
林宥伦也有些头疼，这事必须要尽快解决，越往后拖对院线方面越不利。
“这样，你告诉院线经理，电影票不退，但是可以给要求退票的观众一张一次性使用的八折购票优惠券，以此作为补偿……要是他们还不满意，那就直接报警处理！”
岑健勋不敢耽搁，立刻就按林宥伦吩咐的通知下去。
“出来了，出来了！”
围堵在门口的记者看到之前被工作员人请走的三个观众从影院里出来，影院经理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立刻呼啦一声围了上去。
“这算是什么破电影，我们也要退票！”一旁等着的观众这时候跟着起哄，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三个带头要求退票的观众不愿接受采访，还好影院经理并没有立刻回去，记者们跟着就把他围了起来。
“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说！”
院线经理扯开嗓子，这才将记者提问的声音压了下去。
“影院方面已经和刚才那三位观众达成了互谅，电影票没有退，作为补偿，凡是购买过《阿飞正传》电影票的观众，都可以凭票到售票窗口领取一张八折购票优惠券！”
围在一旁等消息的观众，听到这话后便不再起哄，全都涌向售票窗口，既然不能退票，领一张购票优惠券也不错。
“请问这个八折购票优惠券政策只是局限于这一家影院吗？”有记者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是总公司下达的指示，所有影院都会照着执行！”影院经理解释说。
“观众对《阿飞正传》的评价普遍都很失望，嘉谊院线是否会因此调整《阿飞正传》的放映计划？”又有记者问道。
“这个暂时还没有接到通知。”
影院经理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就结束了采访，但记者们显然并不满足于这样的回答，很快嘉谊总部那边就接二连三地接到了媒体预约采访的电话。
岑健勋接下来这一整天，都在关注这件事的进展，还好只有一家影院出现了要求退票的情况，当然岑健勋心里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情况，等明天报纸上登出消息，这件事的影响才会真正显露出来。
果不其然，第二天香港很多报纸上都出现有观众看完《阿飞正传》要求退票的消息，大批观众持票领取优惠券的同时，《阿飞正传》的当日票房也从第一天的213万，一路狂跌到60万。
票房统计结果出来的当晚，邓光容怒急攻心，被家人紧急送往医院治疗。
第568章下一个坑谁？
“影之杰电影公司老板邓光容于昨日凌晨被送入院，圈内好友纷纷前往探望，刘镇韦、王佳卫中午现身医院，疑与邓光容家属发生口角争执，事后王佳卫独自离开，刘镇韦获准进入病房探视。”
电视上正在播报关于邓光荣住院的新闻，《阿飞正传》的上映被媒体炒作为影坛一大盛事，这才短短一周时间，形势就急转直下，大多数观众进影院只为图个乐子，王佳卫生生把一部警匪片拍成了“无脚鸟”的故事，观众自然不买账，用脚投票的结果就是影片上映一周，当日票房已经跌到只有30万港币不到，要不是考虑到影片上映才一个星期，投资人邓光容又因为此事生病住院，按照规定嘉谊院线是应该要把这部电影强制下画的。
林宥伦发话，嘉谊院线这才破例让《阿飞正传》再上映一个星期，但是放映规模已经缩减到原来的三分之一，饶是如此，《阿飞正传》的票房能够突破1000万就已经是神仙保佑了。
对于一部明星云集、投资4000万的电影，这样的票房成绩完全是血本无归，影片在香港上映遇冷，卖埠也大受影响。
原本只看演员阵容就敢开出高价的海外片商，这次都谨慎了起来，《阿飞正传》最终却是落得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这个消息对躺在病床上的邓光容无疑是雪上加霜，难怪电视新闻里，邓光容的妻子接受记者采访时大骂王佳卫是一个骗子，并将“影之杰”电影公司破产倒闭责任全都归咎于王佳卫。
“这个王佳卫，这下子名声全毁了。”
莉智端着一旁喜好的水果走进客厅，紧挨着林宥伦身边坐下，涂着鲜红指甲油的白嫩手指摘下一颗葡萄，剥了皮，递到林宥伦嘴边。
王佳卫忽悠人给他投资的本领在香港绝对是一流，所以林宥伦一点都不担心这家伙找不到下家，《阿飞正传》虽然不被观众认可，但很多影评人却对这部影片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等明年金像奖一过，估计又会有人挥舞着支票去找王佳卫拍戏。
林宥伦吃下了葡萄，同时还抓住了莉智的手。
“去大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想我啊？”
莉智娇嗔地瞪了林宥伦一眼，也不急着把手抽回，就这样让林宥伦握着。
“那你想我没有啊？”莉智怒了怒娇艳的红唇。
“你说呢？”林宥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要从莉智领口伸进去，却被莉智死死按住。
林宥伦伸手掐了掐莉智的脸蛋，“当然咯，我可是想死你了！”
“就知道骗人，我不在香港，你正好和其他女人风流快活，那还会记得我？”莉智目光幽幽地看着林宥伦，不过嘴角露出的一丝娇笑，却暴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想不想，马上你就知道了！”林宥伦神秘一笑。
莉智还没有反应，就感觉到身子腾空而起，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下意识地惊呼道：“坏蛋，你想做什么？”
“听说你换了一张新床，我们一起去看看啊。”
林宥伦横抱起莉智，大步朝卧室走去。
《阿飞正传》闹出来的退票风波，最终以邓光容住院，“影之杰”电影公司破产结束，香港电影界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件事，林健岳就是其中之一。
一开始闹出退票风波，林健岳还以为这事能给林宥伦造成一些麻烦，没想到这样轻松就摆平了，林健岳想要在董事会上以此发难的打算也随之落空。
八折购票优惠券，表面上看是对要求退票观众的一种退让，实则却是一种化危机为营销的巧妙策略。
过期作废的优惠券，肯定会促使观众尽快将其使用，有些人可能近期并没有再进电影院的打算，但因为有了这张优惠券，肯定还会再进行一次电影消费，无论用在那一部电影上，只要能增加票房收入，对嘉谊院线就只会有好处。
不能以此向林宥伦发难虽然有些遗憾，但林健岳此时却在认真考虑另外一件事。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这个时候去招揽王佳卫？”
黄白鸣很肯定地点点头，当然他不是要让林健岳去做邓光容那样的“冤大头”。
“王佳卫这个时候正落魄，如果林少你能够伸手拉他一把，他一定会对你心存感激。”
林健岳不置可否，黄白鸣便接着往下说。
“在别人眼中，王佳卫可能就是一个赔钱货，但对于林少而言，他还是有一些用的，拍电影赚钱他不行，但是在拿奖上，他还是很有天赋的。”
黄白鸣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健岳大概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凭借着《合家欢》、《诛仙之青云劫》、《东方三侠》这一系列的电影，寰亚电影公司已经在香港影坛站稳了脚跟，未来寰亚要想获得更大的发展，重点虽然是放在商业电影上，但适当投资一两部艺术电影，提升公司名气也是很有必要的。
《阿飞正传》虽然在票房上大败，但在专业影评人中的口碑却是很好的，邓光容是因为把大半身价都投到这部电影里，所以经受不起这个损失，而《阿飞正传》得来的荣誉，对只想做一个电影商人的邓光容而言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而换作是林健岳来投资这部电影，情况就不一样了。
林健岳连《诛仙之青云劫》这种大制作电影亏本的损失都能承受得起，花个几千万拍一部只用来拿奖的电影，对于林健岳而言基本没有什么压力。
感觉林健岳还有些犹豫，黄白鸣又往自己话里加了一个筹码。
“林少不要忘了，王佳卫还有一个好朋友叫做刘镇韦……拉拢了王佳卫，等于就是把刘镇韦拉到了我们这一边。”
林健岳眼前一亮，王佳卫虽然能拿奖，但对于寰亚公司而言依旧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但是刘镇韦不同。
比起王佳卫，投资方更喜欢找刘镇韦拍戏，因为这人十分靠谱。
《阿飞正传》拿时间、金钱、人力堆出来的很多镜头胶片，在最后的电影里都没有呈现出来，更不要提影片拍摄前后那些只存在于构思构思中的桥段，这些没有用上的桥段，有不少都是刘镇韦帮忙想出来的。做财务出身的刘镇韦实在看不得王佳卫这样浪费创意，就拿了其中一个构思找刘徳华拍了《天长地久》，算是给被王佳卫涮了的刘徳华一个补偿。
《天长地久》还没有影子的时候，王佳卫就在拍《阿飞正传》，等《天长地久》拍完上映，王佳卫还在拍《阿飞正传》。
《天长地久》票房收了1800多万，差不多是《阿飞正传》的两倍。
说来也奇怪，这两个看起来南辕北辙的人却是好朋友，而且是关系非常铁的那种。
王佳卫能够获得执导电影的机会，是刘镇韦拍着胸脯向电影公司老板作保的结果，王佳卫电影拍砸了，也是刘镇韦在帮着他擦屁股还债。
林健岳和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