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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春成为往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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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很长,这里从简)的名字一样。 
  人生楷模必定是一个道德完美的人,必定是一个深刻体现那个时代价值观的人,在这方面,吴克勤几乎完美无缺——他是最早发出“用我的热血青春浇灌我热爱的土地”的先进知识青年,在崤阳县革命委员会主任陆嘉廷的带领下,曾经在北京受到中央首长的接见 ;他是最不惜身体甚至性命的人,曾经在改天换地的战斗中数次受伤、累病,有一次,身背病重的老乡上张家河公社卫生院,在山路上奔行整整十五华里,到 
  医院以后,病人得救了,他却因为过度劳累大口大口吐血,昏厥在张家河公社卫生院的院子里 ;他痛苦地中断了和一位北京女知识青年的恋情,和本村一个贫农的女儿结了婚,这件事曾经被作为知识青年扎根农村的典型事迹广为宣传 ;他的照片被印在报纸上,名字回响在广播中…… 
  任何历史事物都是瞬间,这个瞬间毫无疑问是历史链条中的一环,但是,它终将成为过去。到了一九七五年前后,所有北京知识青年都像候鸟一样离开了那块土地,虽然仍然有一些因为各种原因滞留在那里的人,但是他们的存在已经不能够说明那场运动的状态,那场运动实实在在地结束了。 
  让人极为惊讶的是,只有吴克勤仍然坚守着。别人的滞留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状态无关,他的坚守却直接因应于那场运动,就像退潮以后在沙滩上留下的浪花,一场风雨之后天空中停滞着的一块雨云, 
  地震以后发生的虽然无害却能够让人鲜明感觉到的余震。这时候,报纸、广播渐渐远离了他,飞速发展着的世界忘记了在这个贫困的小山村里还有一个这样生活着的人,就是一直关注并支持吴克勤的崤阳县革命委员会主任陆嘉廷,也已经成为洛泉地区革命委员会副主任(相当于现在的地级市副市长),离这个被他亲自树立为典型的北京知识青年很远很远了。 
  我当时决定去看他,很大程度上是想了解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目前是怎样生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使他仍然留在那里?   
  5。寂寥的山村(1)   
  在马家崾岘村西南那条狭窄的崾岘附近,我看到了站在一棵枯死了的柏树下面的吴克勤。当我们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的时候,我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这个曾经很著名的人物。 
  当年那个戴白边眼镜的文绉绉的中学生现在成了一个粗砺的汉子,这个人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北京知识青年的色彩,看上去更像一个不拿工资的民办小学教员。原来挺拔的腰身已经有了几分佝偻——就像所有因为个子高大而显得驼背的人一样,让人感觉他们是因为觉得自己比别人高,只有稍稍躬着身子才能够和周围人保持平衡一样。他那深度近视眼镜的两只镜片都开裂了,眼镜框和腿上缠着厚厚的胶布,已经看不出胶布原来的颜色。当他从这样的两只镜片后面看我的时候,我从他的目光中感觉到一种奇怪的东西,很陌生,很让人不舒服。 
  尽管这样,我马上被他的诚恳和热情融化了——他紧紧拉住我的手,好像生怕我离开似的,连连说 :“苏北!苏北!” 
  我被他牵拉着,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向马家崾岘走去。 
  马家崾岘高高地悬挂在一面向阳的坡地上,散漫的村落全部由窑洞组成。在这样的村落,道路当然是弯曲的,我甚至觉得吴克勤带着我走过了全村所有人家的门口。迎面碰上村上的庄户人,不管人家是不是感兴趣,吴克勤都要兴奋地介绍说:“这是我的同学苏北!专门来看我的!”我被带到他的家。 
  吴克勤的家是两孔面向黄河的土窑洞,一孔住人,一孔放粮食饲料等杂物。我注意到院子一角拴着一只半大的黑猪,它显然刚刚吃饱,对于我的到来采取漠然的态度,只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又睡去了。住人的那孔窑洞散发着和所有庄户人家一样的味道,墙上贴着几张带有强烈的文化大革命色彩的宣传画,好像那页沉重的历史在这里还没有被翻过去 ;在最显眼的地方,有几个陈旧的镜框,里面是吴克勤在叱咤风云年代得到的奖状。一张严重变形的本色课桌上,堆放着很多红色塑料封皮的《毛泽东选集》,这是他出席各种会议得到的纪念品。在那些《毛泽东选集》当中,错落有致地站立着很多毛主席立身塑像,有的是胸像,有的是全身像,伸出手臂指引全国人民前进的那一种,这些塑像是他结婚的时候收到的礼物。靠窗的土炕占去了三分之二面积,窑洞最里边,当地人称之为窑掌的地方,有一个摆放坛坛罐罐的条案,一个用木架支撑的杜梨木案板,靠墙竖立着镢头、板锄等农具——只有这些东西才唤起人一种现实的气息,表明这个窑洞的主人在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当时,人民公社制度还没有被废止,村民仍然在进行集体化生产,吴克勤的婆姨秀梅带着三岁的儿子虎生到山上劳动去了,马家崾岘大队党支部书记吴克勤是专门推开队里的事情,准备在家里款待我的。很显然,吴克勤已经为迎接我的到来做了准备:窑洞被精心收拾过了,一面窗户甚至换了几根窗棂,和旧窗棂相比白得晃眼;窗户纸是新糊上去的,窗台上留着清晰的被抹布涂抹过的痕迹;洛北地区的锅灶都是和土炕连接在一起的,一般前面的浅锅用来做饭,后面的深锅用来烧水,现在,烧水的那只锅吱吱地响着,水已经被烧开了;土炕的炕席上摆放着一个荆条编制的小筐,里面放着亮晶晶的大枣、花生和核桃。崤阳县黄河岸边的“河畔枣”和沙地花生远近驰名,但是核桃却不是这里的特产,不知道吴克勤是从那里淘换来的。 
  吴克勤按照他的接待计划,用木勺把开水盛在巨大的粗瓷碗里(碗里事先放好了洛北或者内蒙古牧民经常喝的砖茶),小心翼翼用双手捧给我。我已经坐到了炕沿上,砖茶散发出特有的带有焦糊味道的香气,马上唤起了我插队时候的记忆,那时候逢年过节当地老乡就用这样的茶水招待我们。那是很隆重的事情,老乡一定要用双手把茶水捧给你,一定要看着你把第一口喝下去,一定要看到你的满足和赞赏。现在,我就这样喝下了第一口茶水,按照当年的标准,像吴克勤表达了我的满足和对他的茶叶的赞赏:“这是我离开队上以后这么多年来喝的最有味道的茶!” 
  就像洛北地区所有的土炕一样,炕沿很高,我的双脚离地面足有一尺,所以我不能够跳下来向他表示客气,只能坐着说。但是我相信我的肢体语言让吴克勤感觉到了我的真诚赞叹不是出自虚套。 
  吴克勤跳上炕来,盘腿坐在我的对面——这表示我们将要用这种方式消磨很长很长时间,就像插队的时候在老乡家过春节那样。我们一边喝着苦涩的茶水,一边吃着香甜清脆的大枣,聊了起来。我们从容不迫,好像谁也不在意时间的流逝。我们用将近一个小时时间回忆各自的插队生活,回忆那些目前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的同学。我向吴克勤介绍我知道的几个人现在的行踪和下落,他们的生活状况。 
  我说到和我们同班的某某一年前到香港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目前是一家大公司老板,和大陆做生意。吴克勤惊讶得张开了嘴巴,问道:“这不就是过去说的资本家嘛?!” 
  “也可以这样说。” 
  我还说到另外一个和我们在同一个年级的人,现在成了某国家机关的厅长,他也很感意外但是并不惊讶,因为他耳闻目睹过许多这样的事情,这已经构成了他的人生经验——“这不奇怪,他爸爸就是高干嘛!” 
  当然,我也说到了几个活得不好的人,比如和我同在谷庄驿公社插队的丁四,转回北京以后当清洁工人,干了不到一年,就让一辆小轿车撞死在马路上了,最后经过鉴定,竟然是要由死者丁四负全责,什么原因呢?因为他不是在当班的时间扫马路去了,不属于因工死亡,没得到肇事者和丁四所在单位一分钱的赔偿。 
  吴克勤就唏嘘感叹:“没办法,人命就跟风中的蜡烛一样,不知道啥时候就灭了。”他的口音已经和当地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又说了几个当地人意外死亡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在农村很多,比如窑洞突然坍塌下来把全家人砸死,壮年汉子砍柴的时候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死,娃娃吃东西的时候被食物卡死,因为打架生气,心路狭窄的婆姨喝农药或者跳黄河寻死……等等。 
  这种状况即使到了我写这部小说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改变:我的家乡离北京市不过两个小时车程,经常能够听到从那里传来的死亡信息。前些日子我回老家过中秋节,又听到村上的一个小伙子在半夜用农用汽车往天津送柿子的时候出 
  车祸死了。这种农用车是一种三个轮胎的运输工具,污染严重,安全性能极差,我曾经极为惊讶有关环保部门和质量监测机构为什么竟然容许这样的杀人武器出厂,并且如此大规模地在乡村公路上奔驰,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个东西送了命。很多时候农村人对于这类事情已经不再惊讶。 
  但是,在我和吴克勤聊天的那个时候,死人的事情还是能够引起人慨叹的,吴克勤尤其说到一个女娃娃的死亡——这个女娃娃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一个地主家庭出身的后生,家里的父母兄弟姐妹、大队党支部书记会计生产队长,甚至公社书记文书武装干事做饭的炊事员都强烈地反对这个婚事,为什么?为了女娃娃的幸福!这些人确实都是好意。要知道,一个地主家庭的后代是没有任何出路的,只能在村子里作为“另类”像某种生物那样活着,就连工分都比同等劳动力少两分,精神上的压力更是无以复加。但是女娃娃完全不在乎这些东西,真正像洛北民歌中唱的那样:“若要咱俩姻缘断,除非黄河水流干!砍断脚跟筋还在,哪怕阎王来阻拦。”但是,当整个世界都联合起来阻挠这对恋人结合的时候,他们最后的结局只能是“一搭里死来一搭里埋,一搭里走向望乡台。”两个人用麻绳捆缚在一起,跳了黄河。 
  吴克勤长吁一口气,感叹说:“她还没有开始活人哩,就这样走了。”是啊!人生无常,谁知道谁会遇到什么事情?这类话题通常会使谈论这些事情的人产生一种满足感,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已经是一种幸福,你不能再奢求其他的事情。我们就带着这种满足感把话题转到吴克勤的身上。 
  “为什么不转回北京去?我听说现在北京市政府有一项政策,凡是目前仍然在农村插队的北京知识青年,即使是结了婚、对象是洛北地区的人,都可以一起转回到北京去。你为什么不转回去呢?” 
  吴克勤从残缺的眼镜片后面认真地看着我,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又述说了很多转回北京的好处。 
  “苏北,”吴克勤轻声打断我,“你尔格是咱们同学当中文化最高的人了,你给咱说说,这事情……就这样了?” 
  “什么事情?” 
  “运动呀!”吴克勤好像很吃惊我的无知,“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呀!……这么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说过去就过去了?” 
  我的心情突然暗淡了下来——我好像找到了他为什么至今仍然在这里坚守的原因。但是我能说什么呢?你能用简单几句话说服一个人改变在长达十年时间里形成的强固意识吗?你能用简单几句话说明一个时代铸造的圣洁的 
  神话目前正在消融成为无数涓流,每一股涓流都在寻找着自己的途径回到它本来应当呆或者期望呆的地方吗?我决定改变计划,延长我的行期,在马家崾岘住了下来。我觉得至少应当把我感觉到的东西传达给吴克勤,不管能不能够改变他。吴克勤毕竟是我的同学,一起长大的玩伴,我不能眼看着他在已经不时兴堂·吉诃德了的时候还像堂·吉诃德那样活着,他应当有一条更现实的路。如果他仍然不改变自己,我真的难以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想我总能够做一些对他有益的事情。 
  结果我什么事情也没有做成——吴克勤远比我想象得顽固。他完全排斥我的谬论,用当年在知识青年代表大会上的豪迈语气对我说:“我不认为当初和现在的选择是错误的。历史将会最后证明,我走的是一条正确的路。苏北,你会看得到我选择的是一条正确的路。” 
  如果我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简直可以理解为他在指责我所有的劝说。我没有生气。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唯物主义教导我们说,人都是环境创造的,“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但是被环境创造的人绝不仅仅是表面上的那种样子,他必定比表面上能够被看到的复杂得多也深刻得多。这个一直站在时代前沿的人无法相信,社会正在像一列火车一样转过一个不为人察觉的弯道,驶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全部的问题都在于,这个被宣传舆论热烈表彰过的时代的先锋和楷模,从来没有得到任何明确的启示,仍旧处在错觉之中。 
  让我感到难过的是,他掩饰了同学之间本来应当有的真诚,用已经不时兴了的豪言壮语把感情淡漠在了我们的关系之外,我的任何劝慰在他看来都是因为缺乏远大理想,就好像我在走一条很不光彩的道路。在这种情况下,交流和沟通也就失去了自身的魅力,成为地地道道的负担。我只好什么都不说。说实在的,我真的很难过。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当时的那种感觉。 
  吴克勤看出了我的困惑,提议到外面去转一转。 
  我们站在马家崾岘村北地势最高的宽坪,听马家崾岘大队党支部书记吴克勤讲述农业学大寨运动怎样改变了这里的面貌。 
  宽坪四周的面貌的确被很好地改变了,原来到处都是荒草林莽的地方现在都是梯田了,长着绿油油的庄稼,绿油油的庄稼中间矗立着巨大的标语牌:“与天奋斗,其乐无穷!”八个红漆大字煞是惹眼。吴克勤告诉我,前几天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来人照了这块梯田。他这句话对于我愉快的心境又是一次打击——我不知道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照了这块梯田和他的生活有多大的关系?我也不知道一块块梯田和洛北人民的生活状况到底有没有关系,有多大的关系?因为我已经从资料上了解到,洛北地区七十年代末的粮食总产量还不如四十年代,而这时候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口数量已经是四十年代的两到三倍。我想象,三十多年前毛主席他老人家率领长征部队从被开辟为红色根据地的洛泉经过的时候,洛泉街头不一定会有要饭的,但是你现在看一看,洛泉北部几个贫困县的人民,有的村子几乎跑光了,全部南下到平原地区要饭去了。我插队的谷庄驿公社樱桃园大队经常就会看到从靖州北部诸县下来的乞丐,经常老少三代锲而不舍地在知青点门前拉着二胡唱“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不给两个馍馍他们就不会离开。但是,我不能跟吴克勤说这些话,这会引起不愉快。 
  人总是下意识地说一些你的谈话对象喜欢听的话,我赞叹这里的人民,更赞叹吴克勤为改变这里的面貌所做的巨大努力。吴克勤就像终于找到知音那样兴奋得脸上放光,有好几次握着我的手,表达着和我同样的看法。我们的谈话几乎可以不做任何修改直接发表到当时的报纸杂志上去。 
  插队的时候,曾经有很多知识青年步行到崤阳县去看黄河,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从来没有去过。这次正好可以了却我的这个心愿,我请求吴克勤带我去看黄河。或许因为我遭受到了太多彼此对立的信息冲击的缘故,去看望黄河这件在我心里很神圣的事情,也减弱了色彩,我在说出这种请求的时候,语调平静,没有传达出这是我多年的渴望;吴克勤也没有在意这件事情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随口答应了一声,我们就离开宽坪,沿着一条小路往东走。 
  我们转过一个山峁,在我完全没有任何精神准备的情况下,黄河蓦然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终于第一次直接面对黄河了! 
  我完全没有想到它竟然那样巨大——它用蠕动的身躯劈开黄土高原,凭空里豁出一条巨大的沟壑,从遥远的地方逶迤而来,它就在那里翻滚和奔腾,隆隆地向下游奔走。它像一个惬意的巨人,淋漓畅快地洗濯着身上的征尘,我感觉到脚下土地的震动,就像某种巨大的物体被整体拉动了一样,发出持续不断的震响,你的灵魂只能够颤栗着聆听! 
  你把目光放高远一些,看一看黄土高原的沉静之态,看一看高悬在空中的孤伶伶的太阳,看一看缓慢流动着的白云,你会感觉到世间万物都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慑服了,它们存在着,但是它们的意志又不得不屈从于那条蜿蜒着的巨龙,谛听着它,感觉着它……毫无疑问,我当年在洛泉大学山坡上的那种感觉是对的:黄河是有生命的东西,她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感觉……她庞大而深邃,她不可能在通常的意义上和我们沟通。 
  我跟“博士”吴克勤说了我的上述感觉。吴克勤已经不能够用文学的方式思考和谈话,他用奇异的目光看着我,就像我说出了什么不得体的话一样。两分钟以后,他才确认我的话很正常,简单回答说:“是。”   
  6。真实还是虚构?(1)   
  回到家里,我看到了吴克勤的婆姨秀梅。这个因为和吴克勤结婚而出名的农家女子,当时的报纸上也曾经登载过照片,我印象里她很年轻很漂亮。但是现在,尽管从年龄上说她并不大,却不显得年轻,也更不漂亮了。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婆姨,和你在偏僻山村见到的任何一个婆姨没有任何区别。秀梅没等收工就从地里赶回来了,要倾其所有为我做一顿晚餐,我根本阻挡不住。 
  “让她做吧!心意。”吴克勤简短地对我说。 
  虎生酷似爸爸吴克勤,让我觉得好奇的是,这个三岁多一点儿的娃娃眼神中有一种探询的意味,好像对眼前发生的任何事情、出现的任何人都很感兴趣。但是他坚决拒绝我的亲近,手里拿着一个啃了半截的胡萝卜,像长在妈妈的腿上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不时用胆怯的目光迅疾地溜我一眼。 
  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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