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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宋书记,您是在比喻我呀!〃 石牛子如大梦初醒,苦笑了两声说,〃 对了,我还忘了,垦荒队今天全部用马拉犁,可这匹马还在这儿哪!则真是要了命啦!〃
宋武一愣:〃 不是有拖拉机吗?为啥全部用马拉犁?〃
〃 反正队长卢华是这么布置的,我这个大头兵,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真的?〃 宋武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了。
〃 您……这是……怎么了?石牛子觉着奇怪,刚才县委书记的脸上,还是个大晴天,忽然一下就爬满了乌云。他好像很生气,连那一根根胡子茬都翘了起来。
〃 上马。快——〃 宋武跃上马背,伸手把石牛子也拉上马背,他用脚踢了踢马肚子,一溜烟似的朝青年屯奔驰而去。
倒了青年屯,他把马往槽头一挂,吩咐石牛子帮小春妮蒸鱼做饭,就急如星火地奔向了拖拉机。俞秋兰围着一块杏黄色头巾,正给〃 斯大林八十〃 加油,宋武满脸火气地出现在地面前;〃 小俞子,你们怎么还没出车?〃
俞秋兰吃了一惊:〃 宋书记,队里今天不让用拖拉机,我是自作主张留下来开车的,您……〃
〃 上车。〃 宋武粗暴地一挥手,〃 卢华白当了几年兵,坦克不用用刺刀,简直是个混蛋。〃
俞秋兰想对宋武解释事情经过,叫县委书记知道这并非卢华的过失。但她看着他那暴怒的脸,把话又咽了回去。
〃 斯大林八十〃 的马达响了,立在它庞大身躯前边的排气筒,冒出股股淡蓝色的青烟——拖拉机带着闪亮的巨齿铧犁,驶向了处女地。
北国草四午饭前后,是迟大冰来荒地后的最懊恼的时辰了。
垦荒队员们一边吃着窝头,一边品尝鱼香的时候,迟大冰却如鱼刺便鲠在喉,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男兵女兵们围住石牛子,听他讲这〃 傻大姐' 的事儿,笑得前仰后合。迟大冰。躲得远远的。饭后把碗一推,躺在拖拉机翻起的黑土上。他下意识地摸了模自己脸颊脸上还带着汗水没冲净的烟灰;他感着手,手掌上残留着虎口破裂时留下的斑斑血起。他仰面望着蓝天,沉郁地叹了一口气。
蓝天上没有一丝白云,显得那么宁静悠远。一只老鹰在天空中自旋,一会儿东,工会儿西。一会地扎了下来,〃 一会儿又展翅飞了上去。迟大冰的心情,就象那只着鹰忽上忽下飘飘悠悠……
中午,宋武在饭前主持了一个简短的地头会:他表扬了俞秋兰敢于独立思考的实事求是精神,把队长卢华狠狠地□了一顿。他双手插腰。,激动地说:〃 ……到北大荒干什么来了?不是镀金,不是要别人给我们拍巴掌,不是为了把照片登在报纸上;我们是为开拓' 北大仓' 来的,是为增产粮食来的。北大荒这个鬼地方,头场大雪说来就来,要是开不出荒来,明春怎么一下种?我们怎么向全国青年交代?!我们要讲实效。马拉犁么,用上很好,我们没那么多机器,就该艰苦点。马俊友以人力代替马力,肩膀磨掉了一块皮,血都粘在拉套的夹板上也不吭声,这种干劲我宋武都要学习;可是卢华你是怎么指挥开荒的?虎口流着血,拖拉机却睡大觉,宁用鸟枪,也不用大炮,有这样组织攻坚战的吗?你当过坦克兵,又是一队之长,马上。把那台拖拉机开上来,让' 重炮' 和' 轻机枪' 一块上阵。〃
北京来的男娃娃和女娃娃,都有点懵了。他们没有想到满脸黑胡子的宋武,对卢华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卢华黝黑的脸膛,一会儿红,一会儿紫,他没有向宋武解释这是迟大冰的决定,他把责往往肩膀上一担,没顾上吃中午饭,骑着马回屯开那台拖拉机去了。
卢户华走后,;贺志彪和马俊友估摸着迟大冰会站起来,主动承担点责任。可是迟大冰只是低着头,用一根树枝在黑土上划着圈圈。马俊友有点耐不住性子,两次想站起来,向全队里荒队员说明真相;可是他两次都被贺志彪揪住了衣襟。
〃 大个子,你……〃
贺志彪轻声地对马俊友耳语说,〃 牛蹄子——分八瓣,垦荒队不就乱了套了〃
马俊友眼里容不得一星沙土,第三次从地上站了起来。他首先检查自己,有追求浮名的虚荣心,在外委会上没有坚持真理。然后。他把昨天晚上开会的经过,都摆在了垦荒队员面前。还没容他提出迟大冰的名字,迟大冰就甩掉手上的半截树枝,先人为主地说:〃 用不着马俊发同志介绍了。这马拉犁的方案是我提出来的,可这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垦荒队的集体荣誉。〃 他说到这儿,伸出两只被震裂虎口的手掌,〃 同志们可以看看,这上边的血,能证明我没有私心。在北京的时候,几个党员同志选我当支部书记,我要考虑垦荒队的政治影响。〃
宋武是个土疙瘩里滚出来的实干家。在县委工作中最忌讳空头政治,他对迟大冰的辩解十分恼火,但他考虑到迟大冰是支部书记,又看见他脸上汗痕掺着烟灰;还不属于〃 瘸子打围——坐着喊〃 的一类青年,便用力拍了迟大冰肩膀一下,离开了开会的地头,两个人沿着被拖拉机翻起的黑土垅沟,向远处走去。走到寂静无人的一个小土丘时宋武的〃 炮弹〃 出膛了。
〃 迟大冰同志,你觉着你刚才那番话,象支部书记该讲的话吗?〃〃我不认为它有什么错误。〃 迟大冰喃喃地低声说。
〃 你原来在哪儿工作?〃
〃 团区委。〃
〃 具体干些啥?〃
〃 在组织部填写报表。〃
〃 那时候你面前堆着的是格格道道,这儿可没格格道道可循,你面前是没边设沿的荒地。在北京,你往表格里填的是团员姓名和出生年月,这儿你要向人民填写小麦产量,你知道你肩膀上的担子吗?〃
迟大冰从第一次遇见这位黑脸干部时起,就对宋武不感兴近。他感到他说话粗声大气,没有北京的负责干部那么文质彬彬。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在他心田里索绕,他不但没有回答宋武的质问,反而把视线冷漠地转向了旷野,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这下,可把宋武激怒了,他绕到迟大冰面前,习惯地把双手往腰间一插,高声吼道:〃 你咋想的?你到荒地来是想出风头来了?还是想生产粮食来了?你考虑集体荣誉是假,钓你的个人名誉是真;说的粗鲁难听一点,你的行为是往粮食里拌糠,往酒里掺水,用糟踏北京垦荒队的名声,贩自个儿的私货〃
迟大冰受不了宋武的尖刻批评,反唇相讥说。〃 我不是买卖人,我是共产党员。〃
〃 嗬?共产党员里就没有借革命营私的?你要是不好好照照自个儿,将来就很难说。没别的,忙过这段之后,老老实实给我交一份检查。〃 宋武迈开两条略带罗圈的短腿,忿忿地走了。他围着小土丘转了一圈,似乎又想起来什么,重新走到迟大冰面前,他在披着的那件棉大衣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两张皱巴巴的〃伤湿止痛膏〃 ,扔给迟大冰说;;〃 这是我那只受过枪伤的手腕上常贴的,剩了两张,拿去贴在你扶犁的腕子上。记住,北京人,小病不及时治,会酿成大病的。你……你明白吗?〃
宋武一走。迟大冰把那两张〃 伤湿止痛膏〃。揉成一个团儿,往远处一扔。此刻,他躺在松软的黑土垅上。他望着天上盘旋的老鹰,回想着吃饭前的地头会,和宋武对他的批评,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刚到北大荒不久,就〃 败走麦城〃。
迟大冰来荒地之前,是有一番雄心大志的。当时,他发觉在人口密集的北京,类似他这样的小干部多如牛毛,要想有所作为,必须具有超人的智慧;而他的天性。又不甘于干些平凡的工作,总想平地而起,出人头地。团市委酝酿成立垦荒队时。他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时机,几乎没经过任何犹豫,就挥笔写了一份垦荒倡议书。他的名字和卢华。贺志彪、马俊友。俞秋兰等一起印在报纸上时,他把他比喻为生活中新的起跑线。跑向哪儿呢?他早在幼年就为自己设计过蓝图。
他的家庭是郊区的一家花农。温室里一年四季百花盛开,他从小时候就听父辈人讲过花的等级;〃 牡丹为花中之王,荔枝为果中之鲜〃 ,他在初中的一篇作文里,借花草抒发过自己萌发的理想:〃 宁做草中的鸡冠子花,不能做花中的狗尾巴草〃 ,这个朦胧的哲理概念,支持着迟大冰的个人奋发。他上初中时——北京刚刚解放就第一批参加了青年团,高中入党,毕业前,他是学生会主席;毕业时。他没有报名考大学,积极要求参加工作。在迟大冰看来。生活竞赛的跑道有许多条,他适合于在政治跑道上起飞。他被分配到团区委后,特别留意上级的举止言行,他看见许多领导,很少嘻嘻哈哈;他也收敛起自己脸上的笑容,力求做到严肃老成。垦荒队开往萝北草原时,他在这些小青年面前,尤其不苟言笑;难怪石牛子根据他的表象。又因为他名字中有个〃 冰〃 字。在火车上绘他起了个〃冰棍书记〃 的绰号。迟大冰对这个带有讥喻意味的雅号,并不反感,。他认为当个领导,脸上就得象块冰——这是迟大冰从一年多工作中,总结出来的又一条哲理。
他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处处碰壁,邹丽梅是来荒地后发展的第一个团员。他提议把她留在家里当后勤的,可是她偏偏不接受照顾,上了开荒第一线,石牛子顶了她的炊事员工作;特别是俞秋兰,有意违抗指示,把拖拉机开到处女地,显示她是个英雄,马俊友居然当着宋武和全体垦荒队员的面,向他提出意见,弄得他挨了一顿宋武的〃 炮轰〃 ……他原以为凭着他的能力和支部书记的身份,驾驭这些小青年是绰绰有余的,生活第一次启示了他:这些男兵女兵各有各的个性,不是篱笆上稚嫩的喇叭花,也不是依附于墙头的爬山虎,而是一朵朵扎手的刺梅……
老鹰的影儿,溶化在蓝天里了,两只雪白的长颈天鹅,缓慢地扇动着翅膀,围着迟大冰身旁的土丘飞来飞去。迟大冰心情烦躁,无意去欣赏天鹅的身姿。可是女兵们却对这两只美神有着极大的兴趣。第一个端着饭碗跑过来的姑娘是俞秋兰,她吆喝女兵们说:
〃 快来看哪!姐妹们——〃
长辫子盘在脑后的邹丽梅,和圆头圆脸的〃 小皮球〃 ,都跑了过来。
看!这对天鹅总在这儿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哪!〃
〃 我想起来了。〃 邹丽梅扭身跑了,过了片刻,她双手捧着几个天鹅蛋,兴冲冲地回来,〃 小俞,这几个天鹅蛋,是烧荒时我在这儿检的,这对天鹅一定是找它们的' 儿女' 来了!〃 说着,她跪在土丘上,把几只天鹅蛋放在那儿,然后跑到远处,和几个女伴静静地看着那两只天鹅。
果然,那两只天鹅越飞越低,还不断伸长脖子嘎嘎地啼叫着,眼看快要飞到土坡上,去和它们未出世的儿女去亲呢了;这时,火头军石牛子和小春妮被天鹅的叫声,吸引了过来。石牛子一看这两只肥囊囊的天鹅,解下送饭时背来的三八步枪。
小春妮从背后拉着他的胳膊:
〃 你要干什么?〃
〃 中午吃鱼,晚上吃天鹅肉,我来掌勺,咱们给垦荒队改善改善生活么,〃
小皮球从前面栏上去,制止地说;〃 我们不吃,只有癞蛤蟆才吃天鹅肉哪!〃
俞秋兰白了他一眼:〃 馋鬼!〃
〃 我馋?你干吗吃我逮的鱼?〃 石牛子看着越飞越低的天鹅,躲开小春妮和小皮球的纠缠,重新举起了〃 三八〃 枪。小皮球急了,拦腰抱住石牛子,小春妮从背后用手蒙上了他的眼睛,石牛子挣扎着喊道:〃 松开我,快点!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小春妮和小皮球死活不放,俞秋兰惜这个机会去抢石牛子手里的枪,石牛子一躲,无意间碰到了步枪的〃 扳机〃 ,〃 砰——〃 的一声巨响,震惊了整个荒地。
天鹅惊恐地飞跑了……
迟大冰从土坡的另一侧,忿忿地站了起来。
石牛子和几个女兵脸色都吓得煞白,她们内疚地瞧着走近他们的迟大冰。迟大冰的满肚子怒火,从枪走火里找到了突破口,他把每个人都盯上几眼。邪火如地下岩浆喷发而出:〃 这还象个垦荒队的样儿吗?要套犁杖时,马没有了。好容易回了屯子,又背出来枪,谁叫你们背枪出来的?〃
小春妮眼泪汪汪地说:〃 我们怕半道上遇见狼,背着它壮胆子。〃
〃 刚才要是打伤人,〃 迟大冰瞪着石牛子,〃 你……你要蹲监狱的,你知道不知道。〃
石牛子惊魂未定,第一次在迟大冰面前服了软:〃 支书……我……我错了,今后,我……〃
迟大冰的目光向女兵们巡视一周,冒火的眼睛停留在俞秋兰脸上。他觉得荒地上的风波,都是俞秋兰开拖拉机引起的。但是这件事得到宋武的支持,没法直说,便含沙射影地说道:〃 刘霞霞、叶春妮都还小,邹丽梅是刚入团的新团员,你俞秋兰在学校是个模范团员,在这儿是团支部书记,就用这样的行动向青年示范?团是党的助手,你知道不?〃〃知道。〃 俞秋兰听出了弦外之音,〃 团是党的助手,它可不是任何个人手里的拐棍。迟大冰同志。这点你清楚吗?〃
迟大冰忙把话题扭了回来。〃 那么说你和石牛子穿枪还是对的罗?〃〃要是不夺他手中的枪呵,支书,〃 小皮球替俞秋兰回答说,〃 那两只天鹅就变成地鹅了,还有那儿个天鹅蛋,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儿了,那有多可怜……〃
〃 小资产阶级意识。〃 迟大冰下着结论。
〃 这一点上我同意支书的意见。〃 石牛子魂儿还阳过来,马上来了劲儿,他用手一指说,〃 这几个长头发的,都是小资产阶级,连我小表妹妮子也不例外,都是林黛玉。我说姐妹们,要搞这小资产阶级的帽子也并不难,没打着天鹅,把天鹅蛋交给我这个火头军吧,我给你们搞这顶帽子。〃 他朝女兵们伸出手掌。
这时候,女兵们才发现少了一个女伴——邹丽梅早已不见了。
〃 邹丽梅——〃 石牛子把手卷成喇叭筒喊着。
没有回声。
〃 你把天鹅蛋拿哪儿去了?〃 石牛子不甘心空手而归,踏上了高上岗,扯着嗓子叫喊。
垦荒队员们东倒西歪地躺在荒地上。他们太疲累了,任凭石牛子喊破嗓子,也没有唤起一点回声。只有不远处,拖拉机〃 嘟嘟嘟〃 地喧闹着——那是卢华把第二台〃 斯大林八十〃 开进了荒野……
北国草五还带着顽皮孩气的石牛子,他根本不能理解邹丽梅的精神世界。在他拼命呼喊她名字时,她就在土丘下一棵老橡树后。她手捧着几个天鹅蛋,既不应声,也不答话。她甚至作了这样的准备,万一石牛子真向她来索取天鹅蛋,她要向他讲理;讲理不通,她会拿出斧头劈落门锁的劲头,用她的全力来保护这几个没出世的小生命。
早晨烧荒时她捡起这几个天鹅蛋后,她把它们放在一个显眼的地方,希望看见天鹅来寻觅它们的子女。她一边劳动,一边仰望天空,弄得她心神很不安宁。现在。她终于发现了它们的父母,便决心把它们送到父母身边。她从老橡树后,向土丘上望望,石牛子和那几个女伴已经走了,便从树影后出来,捧着天鹅蛋向荒野走去。
她要到哪儿去?她要给它们寻找一个能躲避风雨的安乐窝,那怕走向无限远的天际。她没走出多远,那两只思恋儿女心切的天鹅,飞了回来,它们发现邹丽梅子中的儿女时,就尾随着她,在半空发出幽怨的哀鸣。这种凄厉的声音,使她想起了自己苦命的母亲。它们一定象她母亲爱她那样,宠爱自己的儿女。她必须尽快把这些天鹅蛋,转移到垦荒队耕不到的生荒地上去,因而一路小跑起来。'那两只〃 美神〃 ,似乎不理解邹丽梅的心情。她跑得越快,天鹅叫声也越缠绵,并在她头顶上,锲而不舍地盘旋。可气的是,当邹丽梅跑近一米多高的茅草中时,两只天鹅大概发觉她远离了人群,就象飞机俯冲一样,笔直地向她头上扎来,白色的羽翅,几次拍打到她脸颊,使惊慌失措的邹丽梅,差点把手中的天鹅蛋滚落到地上。想不到这善良温顺的天鹅,竟然对她这样凶蛮,她真有点惧怕这两只天鹅了。
不远的草丛里,有个小伙子赤着脊背,抡圆了铁镐,在叮咚叮咚地刨树根,干着给拖拉机和马拉犁清除〃 地雷〃 的活儿。别的垦荒队员都在休息,他干得倒满带劲,一镐下去,脊梁上晶莹的汗珠便跟着掉落下去。邹丽梅不想去求救于这个男伙伴,她只是想从他身后绕过去,借助于他劈树根的〃 咚咚〃 声响,威慑一下天鹅对她的追击。她走到他背后时,不由地收住了脚步——因为她看见了小伙子肩膀上的血斑,她一下分辨出来那是以人力代替马拉犁的马俊友。
他俩从天安门广场见面以来,虽然一块来了荒地还没有单独在一起谈过话。邹丽梅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说什么话好了。马俊友用大手抹去额头汗珠时,突然发现了头顶上的白天鹅,又顺着天鹅的飞绕方向,看见了站在身后的邹丽梅。
他扔下铁镐:〃 是你?!〃
邹丽梅微微笑了笑,她在最激动的时刻,表情也常常是淡漠的。幼年的生活遭遇,使她养成深埋感情的本能。
〃 你……你是来找我的吗?〃 马俊友看看周围静寂无人,作了这样的判断,〃 有什么事?〃
邹丽梅先摇摇头,表示不是来找他的。后又举了举手中的天鹅蛋,用圆圆的下颏,示意了一下头顶上追逐她的天鹅:〃 明白了吗?〃
马俊友思忖着,他觉得自己在邹丽梅面前有点笨拙,竟然没猜透这是什么意思,脸微微红胀了。邹丽梅正要告诉他,马俊友忽然猜到了:〃 你这是去给它们安个家。〃
〃 得离开耕地远点。〃 邹丽梅说,〃 走到这儿,想不到碰到了你。〃
〃 说什么哪?说' 有缘知里来相会' ?〃 马俊友想到这儿,脸部发烫、转口说,〃 是呵!上次在天安门广场也非常巧……。〃
沉默。
邹丽梅心里说:但愿这样的巧事多发生几次。嘴里却说着别的:〃 看你胸脯上的汗,你的手巾哪?〃
马俊友用巴掌胡乱地抹了两把,发现没有擦净,弯腰从地上捡起小褂,揉成布团,擦了擦胸膛,披在肩上。他忘了肩上磨掉一层皮,汗碱板结在一起的小褂,碰到伤口,他一歪肩膀,小褂溜了下来。可是他感到这样赤着胸膛,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