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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并不遥远-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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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莉莉把脸盆放好,脱下外衣裤,身上只剩下裤衩和内衣。她像一个即将参加比赛的运动员似的,弯腰,踢腿,摆肩,扭脚,尽管动作不规范,可在这里根本不怕被人瞧见,不会闹笑话。这里是这么的隐蔽,即使在换衣服时脱得光溜溜的也没关系,能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真是天大的造化呢。
自从女知青们勇敢地下江游泳,村里还真沸沸扬扬地说了一阵子。可说归说,女知青们依然我行我素,不予理睬,照游不误。闲话说久了,反倒没有味,也就不说了。况且,她们一下水里,那些男人们再也不敢光着屁股下江洗澡了,而村里的女人们也渐渐地敢在傍晚时到江边洗衣服什么的,这反倒受到女人们的赞许。这里不再只是男人的世界女人的禁区了。
劣俗是被冲破了,可村边的河段人多眼杂,换衣服诸多不便;穿着水淋淋的衣服回去,又有几分羞愧难当。后来,偶然发现了这地方,实实的天然更衣所。女知青们换衣服,只要有个人在外面望风,里面的人也就无后顾之忧了。而且,只要女知青们一下水里,男人们反倒不敢到这里来,生怕落个偷看女人换衣服的罪名,万一给定个流氓罪,那可说不清。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男人的领地转瞬成了女人的专用。
王莉莉活动了一下身体,便一下冲进水里,无忧无虑地游起来。整个的江面只有她一个人,其它的人都还在田里忙着呢。她游一阵,累了,静静地泡一阵,再游,再泡,直到看着天色开始暗下来,才抹上肥皂,洗净身子,走进那天然更衣所。
一天的暑热被这一阵的浸泡冲刷得无影无踪,王莉莉感到心情舒畅,一身轻松。
她脱下裤衩内衣,拿起毛巾细细地擦起身子。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小鹅卵石被踢起又落下的碰撞声传来,她不由大吃一惊:自己怎么如此大意,一个人在这里,怎么没注意一下周围的动静,就冒冒失失的把衣服脱光呢?她懊悔万分。那来人转瞬就会到这里,而这里,躲也没处躲,藏也无处藏,要穿上衣服也来不及了。
她本能地往下一蹲,头埋得低低的,只用毛巾在前面稍稍的挡着,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脚步声停往了,近在咫尺。她感到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原来是你在这。”
王莉莉感到一个声音如雷贯耳,头脑里嗡嗡的回响不断。可细一品味,觉得这声音好熟悉,只不过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是谁在说。她偷偷地抬眼看了看,一看是白晓梅站在面前,浑身的紧张顿时松驰下来。“吓了我一跳。”她心有余悸地说。
王莉莉站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你也来游泳?收工了?”
“嗯……是……不,随便……”白晓梅支吾着。
王莉莉见白晓梅空着手,以为白晓梅刚收工,便说:“你没带衣服吧,这些你先穿上。”说着,把湿衣服从地上拿起来,递给白晓梅。
“别……别……我不用。”白晓梅推辞着,“我随便擦一下就行了。”
王莉莉见白晓梅不接衣服,便把衣服放进脸盆,趟下水里,在一块大石头上洗起衣服。
白晓梅也趟下水里,拿起毛巾把身子擦了擦。她看着王莉莉认认真真地洗着衣服,心里不由涌起一股同情与悲哀:已经饱受风霜的人,为什么老是摆脱不掉恶运的纠缠呢?她想帮王莉莉做点什么,哪怕一点点,心里也许会好受些。“我帮你洗吧。”她靠近王莉莉,想把衣服拿过来。
“不用不用,没两件,我自己就行。”王莉莉一点也没查觉出白晓梅的心思,只是加快了洗衣服的速度。
白晓梅不再说什么了。她静静地等王莉莉把衣服洗完,一起走回去。
凉好衣服,走进房间,王莉莉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小碟煎蛋,一小碗咸菜,还有一锅饭。显然,这些都是侯成宝摆弄的。因为,原先合伙吃的四个人,吴莲英去了学校,马聪明农忙未到就回家,到现在还不来。这样,吃饭的时候就只剩下王莉莉和侯成宝两个人了。本来,他们晚饭的时候是很少再烧菜的,凑合着把中午吃剩的菜将就吃完就行了。即使要烧菜,也多是王莉莉掌勺,因为孩子们放学的时间总比收工早。怎么侯成宝今天提前回来煎蛋呢?想归想,可那煎蛋刺激她的食欲,况且,游泳一阵,那胃口更是大开着。她想等侯成宝回来一起吃,可还是抑制不住地端起碗盛起饭来。“你也在这里吃吧。”她对一同进来的白晓梅说。
“不用,我等会回去吃。”白晓梅回答说。虽说吃的饭是队里煮的,可每人一份,她的份额都是与父亲和弟弟一起拿回家去的,要吃必得回家吃。
王莉莉也不再相让了,自顾自地吃起来,直到连连打了几个饱嗝才住嘴。这时,侯成宝走了进来。
“你到哪里?我都吃饱了。你快吃吧。”王莉莉又打了一个饱嗝。
侯成宝看了看锅里的饭,果然去了一大半。他趁王莉莉不注意,偷偷地向白晓梅丢了个眼色,意思是问白哓梅,有没有把事情告诉王莉莉?他见白晓梅摇了摇头,才稍稍放下心来,便说:“你也去吃吧。这里我就行。”
白晓梅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肯定很糟,再呆下去,迟早会露馅。既然侯成宝来了,她就可以出去换换气,否则,真会把她憋死了。她会意地站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地走出去。侯成宝突然感到屋里的空气紧张起来,似乎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一场爆炸似的。他小心翼翼地吃着饭,时不时瞟了一下王莉莉,又埋下头糊乱地把饭往嘴里塞,以至饭吃完了,可菜与蛋却不见得少。
王莉莉分明感到侯成宝在偷偷地看她,虽然侯成宝斜对着她,彼此看不见对方的眼睛,可她还是从侯成宝那稍转一点又马上低下的头影中感觉到了。她的心里不由升起一股甜甜的蜜意:“你吃饭老是看我干什么?”她故作娇慎地说。
“没有呀。我吃饭看你干什么?”侯成宝故意装出一副糊涂相。
“没有?”王莉莉走过去,把桌上的碟子往侯成宝面前挪了挪,“这是什么?”
“煎蛋嘛。”侯成宝信口说。
“那你怎么不吃?”王莉莉又问。
“留给你吃嘛。”侯成宝眨了眨眼说。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王莉莉噗哧一笑,“我已经吃饱了,你留给谁?你看我就不用吃菜,那以后吃饭我就让你看,省得烧菜。”
侯成宝愣住了。他咧了咧嘴,以掩饰内心的波动,自我解嘲地说:“古人云,‘秀色可餐’嘛。”
“那你真的把我当成菜吃了?”王莉莉不由大笑起来。她把那些蛋倒进侯成宝的碗里,痛爱地说:“快吃吧。看你瘦瘦的。”
“我就是把你吃了也长不胖。你也再吃点。”侯成宝夹起一块蛋,伸到王莉莉的嘴边。王莉莉张开口,把蛋咬进嘴里。她觉得,今晚的蛋特别的香。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没几下就把蛋吃完了。
王莉莉动手收拾起碗筷。侯成宝抢过来:“你坐着,我来洗。”说着,把碗盆放进铝锅里,拿起抹布把桌子擦了擦。然后,端起铝锅走出去。
王莉莉肚子饱饱胀胀,既然侯成宝要洗碗,她反落个清闲。她见屋里已经很暗了,便点燃煤油灯,然后,舒舒服服地靠着棉被歇息着。
突然,张瑞祥走了进来,眼睛看着王莉莉,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却没开口。王莉莉觉得有点奇怪,忙起身请张瑞祥坐下。好一会,张瑞祥才开口问:“吃过了?”
“吃过了。”王莉莉满腹狐疑地说。
“刚才我和金发商量了一下,娃娃班暂时让晓梅代替。你回去住几天,事情办完了再来。这里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张瑞祥终于把话说完了。
王莉莉只觉得头脑发胀。让白晓梅代替教娃娃班,那不是等于把她撤了吗?难道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她茫茫如坠入五里雾中,以至张瑞祥后面的话一句也没听清。她眼睛发直,茫然而绝望地看着张瑞祥。
张瑞祥避开王莉莉的眼光,劝慰说:“既然事情发生了,你也不用太伤心。人总有一死,只不过早晚罢了。”
死!谁死了?王莉莉不由感到一阵恐怖:“你说什么?”她走进一步,眼睛直盯着张瑞祥。
“你还不知道?你母亲……”张瑞祥话刚出口,便猛然停住了。因为他看到王莉莉的身子正慢慢地向一边歪,似乎马上就会倒下。他冲上前,一把拉住王莉莉。
正在这时,侯成宝端着洗净的碗盆进来,一见这样,忙把王莉莉摆在竹床上,让她斜靠着。
侯成宝把张瑞祥拉到一边,小声地问:“你跟她说什么?”
“我以为你们已经对她说了。想劝劝她,谁知……”张瑞祥懊悔不及地说。
“唉。”侯成宝一拳打在自己的手掌上,“你怎么能现在对她说呢?”他责备地看着张瑞祥。
白晓梅吃过饭马上又回来。她一看屋里的情况,马上明白了,事情肯定弄糟了。
她走到竹床边,在王莉莉身边坐下,拉着王莉莉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
王莉莉挣扎着坐起来,伏在白晓梅的肩头,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你们怎么不早说呢?为什么不早说呢?”她泪流满面。听到她的哭声,其它房间的人纷纷走进来,问明情况后,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王莉莉突然停止哭声,站起来,向门外走去。白晓梅急忙赶过去,拉住王莉莉问:“你要去哪?”
“你别管。我要回去。”王莉莉挣脱白晓梅的手,走到门外,把披在竹杆上的衣服扯下来,走回屋里。
“现在什么时候?怎么回去?”白晓梅紧紧跟着,她把王莉莉按坐在竹床上,“要回去也得明天。”她的声音哽塞着,泪水直流。
“我现在就走回去。”王莉莉再次挣脱白晓梅的手,哆哆嗦嗦地从棉被下摸出手电筒,就要站起来。
屋里顿时像炸开了锅,大家一拥而上,拉的拉,按的按,劝的劝,白晓梅更是紧紧抱着王莉莉,一点也不敢松手。
“你们别挡我,让我回去。我要见妈妈。”王莉莉号啕大哭起来,拼命地挣扎着。
侯成宝也抽泣着。他站在王莉莉面前,按住她的肩膀,说:“你冷静一点,冷静一些好不好?你也不想想,现在什么时候,你这样能回去吗?恐怕没到家你就倒下去了。”
“就是倒在路上我也要回去。”王莉莉一点也听不直任何人的劝说,执意要起来。屋子里马上又乱成一团。看来,再这样下去,今晚根本不得安宁。
“这样吧,我送你回去。你别哭了好不好?”侯成宝松开按在王莉莉肩上的手,转过头对张瑞祥说:“你去借辆自行车,我现在载她回去。”
大家怔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只是天这么黑,路又这么远,实在令人担心。但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呢?“也好。”张瑞祥说着,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张瑞祥推着一辆自行车来了。大家不由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白晓梅也把一个灌满开水的水壶挂在车架上。
王莉莉已经不再哭了,她接过石兰递过来的一杯开水,喝了几口,又递给侯成宝。侯成宝接过杯子,一仰脖子,一口气喝个精光,然后,推起自行车,和王莉莉一起向路口走去。
“路上小心。”“别骑得太快。”叮嘱声一直没有停。大家一直跟着,送到路口。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侯成宝在路口当中站稳,握紧车把,让王莉莉坐上后车架。然后他一下骑上车,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天气异乎寻常的闷热,连一丝风也没有。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一张张被炎热折磨得疲惫不堪而且汗淋淋的脸,甚至连那些躲在树下的鸡呀鸭呀也一只只张大着嘴,那些狗儿们更是“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把那红红又长长的舌头吐出来。
远远的出脊上突然冒出一团云来,缓慢地向周围扩张,并渐渐地浓厚起来。不一会儿,那些尖尖的山峰就被包裹起来,看上去灰蒙蒙的一片。云层在迅速地堆积,加厚,在天空中翻滚着,并向前推进,很快就占据了近半个天空,连午后的太阳也被遮住了。但是,依然有大半个天空深邃而蔚蓝,阳光从云层上方射向远处的田野,山峰,与另一边被乌云覆盖下的地方相对照,显得格外的明亮与清晰。大地在瞬间被分割为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染上不同颜色。
乌云很快压到头顶。一阵疾风刮来,卷起地面的尘土、草屑,又直冲天上。树枝在激烈地摇摆,一些盖着稻草的小棚子倾刻间被掀起翻倒在地,吓得那些鸡鸭猪狗四处逃窜,惊恐万状。紧接着,大滴大滴的雨点从天上落下来,地面顿时溅起一层蒙蒙的雾气。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紧,浓密的云迅速地布满整个天空,大地顿时暗了下来。一道闪电撕裂浓云,扑向大地,一个响雷,震得山川树木一阵颤抖。
又是几声雷响,天空像是塌下来似的,暴雨夹着冰雹铺天盖地地倾泄下来,打得屋顶“噼啪”作响,草木凋零,叶落遍地。地面顿时积满了浑浊的水,四处横溢,平时缓缓而流的小渠小溪,此时竟也“哗哗”地奔腾起来了。雷声隆隆,狂风呼啸,雨雹倾盆,大地仿佛就要被淹没了。
渐渐地,冰雹没有了,雨也小了,大片的浓云随风向前飘去,偶尔从天边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雷声,也因距离太远而显得有气无力。云更薄了,雨也停了,天似乎又高了起来,斜阳也从云隙间露了出来,放射着万道金光。而在东边,一道彩虹凌空出现,横跨南北,映衬着被雨水冲洗得更加苍翠的群山,显得壮丽无比。好一幅天上人间的优美画卷!
王莉莉终于等得雨停了。刚才的那一阵暴风雨,打得她有点心焦,可现在,雨过天晴,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一个崭新的世界在向她招手。她像一个刚从地窖里走出来的人一样,贪婪地呼吸着那带有潮湿味道的空气,顿时觉得心旷神怡。
王莉莉小心翼翼地把已经盖了章的体检表折好,用手帕包着,装进口袋里。这一刻,她的心顿时感到踏实无比。那表格上一项项检查项目的后面,医生们已经一个个在上面填上正常、正常的字样,令她感到无比欣慰。因为这意味着她已经有资格跨入工人阶级的行列,成为领导一切的先锋队伍中的一员。至于领导什么?怎么领导?她根本连想也没有想。只要能穿上工作服,站在机器旁,那就够了。
公社卫生院里只有几个前来体检的知青,已经没有一个病人了,也许是刚才的那阵雨使得病人不能前来就诊。这就使得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医生护士早早地做着回家的准备,尽管离下班的时间还早着呢。也亏了那雨,使得王莉莉可以不用等待地走进一个个科室,完成一项项检查。当暴风雨最猛烈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了从知青到工人的跨越。
不过,在检查过程中,王莉莉也有过一点小小的伤感。那是在磅体重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已比原来轻了十多斤,这是因为母亲的去世给她留下的悲哀,而她也突然明了,为什么自已最近总是感到身子有点轻飘飘。但是,伤感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巨大的喜悦已经充填进了那缺损的心。她怀着一种终于成功了的心情,走出公社卫生院。
自从王莉莉的母亲去世后,巨大的悲痛几乎把她打垮了。母亲的去世,使她的家庭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经济来源。而且,她的妹妹初中已经毕业,按政策规定,很快也要上山下乡,到农村插队落户。这一来,两个姐妹都将在农村,家里只剩下父亲和小弟弟。一家四口,单靠父亲那点工资,今后日子的艰难,立马可见。作为长女,不但不能为家里分忧,反而是增加家里的负担,这使她终日陷在痛苦的海洋中。
也是时来运转,正当王莉莉还沉浸在一片悲哀与惶惶之中的时候,一个令她无比激动的喜讯突然从天而降,并将把她从苦海中解脱出来。这喜讯使她感到自己竟是那么的幸运,眼前的世界顿时明亮起来。
原来,由于“文化大革命”已经开展多年,这几年中,尽管报纸电台每每谈起社会主义的成就,总是千篇一律地使用“一年更比一年好”的腔调,但实际上,经济的发展几乎停滞,有些方面甚至严重倒退。这就使得就业机会极其稀少,而人口的增长又使得就业难的现象日趋严重。当然,有权力有门路的人还是轻易地取得了子女就业的机会。尽管反对“走后门”的声势造得很大,可大多数平民百姓却依然感到要就业比登天还难,普通百姓对此怨声载道。为了缓解这一日趋尖锐的社会矛盾,中央决定:近期内职工办理退休手续的、因公因病死亡的,其子女可以顶替岗位,招工进入父母原有单位,名曰“补员”。这一政策的下达实施,使得那些没有权势却有此条件的知青欣喜若狂。王莉莉碰巧也赶上了,真可谓因祸得福。为此,她还激动得好几天睡不着觉昵。
王莉莉走到供销社门口,拐了进去。她想买点什么,带回队里,让大家尝尝,分享她内心的喜悦。可柜台里,几乎没有什么可以令人感到新奇的东西,能吃的就只有些劣质酱油、劣质烧洒、腌萝卜,以及硬得像石头的饼,还有一些能吃出砂子的糖果。她不由感到有点遗憾,踌躇一阵,还是买下一瓶洒,几个饼和一大包糖。
因为,她还想到了娃娃班的那些孩子们,每人给他几个糖果,也算是一点心意了。
王莉莉把东西装进带来的挎包里,装得满满胀胀的。她总还觉得缺点什么,想了一下,对了,还应再买两包烟。她又掏出钱来,买了两包“红霞”牌香烟。尽管她不会抽烟,但她也知道这种二角二分一包的香烟不好抽,可是侯成宝有时也抽这种烟。男知青都会抽烟,既然没有更好的,只好将就了。她走回卫生院门口,把挎包捆在骑来的自行车上,然后,骑上自行车,一身轻松地向生产队驰去。
太阳就要落山了,柔和的阳光照在王莉莉那变得尖削而有点苍白的脸上,泛出淡淡的红晕;傍晚的风吹在她的身上,浑身爽畅。她看到路边的田野里,刚遭受暴风雨冰雹摧残的庄稼,东倒西歪,叶落枝折,满目疮痍,不由感到深深的痛惜。不过,她聊以自慰的是,这一切终究已成过去,她的明天已经充满希望。
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生产队里的人正在忙碌着,把灾害所造成的损失尽量挽回来。又近了,王莉莉看到,宿舍前的一棚瓜架已经塌倒在地,侯成宝与几个人正站在那里,不知在说什么。她不由感到一阵心跳。这瓜架,可是他们作为生活的点缀而搭的,那种下的瓜并不仅仅为了当菜吃。如今,委地成泥,怎不令她感到一股幽幽的哀怨?她用力踏了几下,自行车猛地冲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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