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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第5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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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黑旗一方进行商业往来的态度,待抵达成都周围的武朝地界,大小城镇皆是一片人心惶惶,不少民众在冬日到来的情况下冒雪逃离。

    在众人的口耳相传间,黑旗军出山的缘由乃是因为梓州官府曾抓了宁魔头的小舅子,黑旗军为复仇而来,誓要将武朝踏为平地。如今梓州危殆,被攻陷的成都早已成了一片死城,有逃出来的人说得绘声绘色,道成都每日里都在屠杀劫掠,城市被烧起来,先前的烟柱远隔十余里都能看得到,未曾逃离的人们,大抵都是死在城里了。

    宋永平早已不是愣头青,看着这言论的规模,宣传的口径,知道必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无论底层还是高层,这些言论总是能给华夏军些许的压力。儒人虽也有擅长煽动之人,但这些年来,能够这样通过宣传引导趋势者,倒是十余年前的宁毅更为擅长。想来朝堂中的人这些年来也都在苦学着那人的手法和作风。

    他一路进到成都地界,与守卫的华夏军人报了性命与来意之后,便未曾受到太多刁难。一路进了成都城,才发现这里的氛围与武朝的那头完全是两片天地。外间虽然多能见到华夏军士兵,但城市的秩序已经渐渐稳定下来。

    被外界传得无比激烈的“攻防战”、“大屠杀”此时看不到太多的痕迹,官府每日审理城中积案,杀了几个不曾逃离的贪腐吏员、城中恶霸,看来还引起了城中居民的叫好。部分违反军纪的华夏军人甚至也被处理和公示,而在衙门外头,还有可以状告违纪军人的木信箱与接待点。城中的商贸暂时未曾恢复繁荣,但市集之上,已经能够看到货物的流通,至少关系民生米粮油盐这些东西,就连价格也没有出现太大的波动。

    这样的军队和战后的城池,宋永平在先前,却是听也没有听过的。

    他回想对那位“姐夫”的印象——双方的接触和往来,终究是太少了——在为官被波及、乃至于这几年再为县令的时间里,他心中更多的是对这大逆不道之人的憎恨与不认同,当然,憎恨反而是少的,因为没有意义。对方生已五鼎食,死亦能五鼎烹,宋永平理智尚在,知道双方之间的差距,懒得效腐儒乱吠。

    然而此时再仔细想想,这位姐夫的想法,与旁人不同,却又总有他的道理。竹记的发展、后来的赈灾,他对阵女真时的顽强与弑君的决然,从来与旁人都是不同的。战场之上,如今火炮已经发展起来,这是他带的头,此外还有因格物而起的许多东西,只是纸的产量与工艺,比之十年前,增长了几倍甚至十数倍,那位李频在京城做出“新闻纸”来,如今在各个城市也开始出现旁人的效仿。

    宋永平治县城,用的乃是堂堂的儒家之法,经济固然要有发展,但更加在乎的,是城中氛围的和谐,断案的清明,对人民的教化,使鳏寡孤独有所养,幼儿有所学的大同之体。他天资聪颖,人也努力,又经过了官场颠簸、世情打磨,所以有了自己成熟的体系,这体系的圆融基于儒学的教导,这些成就,成舟海看了便明白过来。但他在那小小的地方埋头经营,对于外界的变化,看得终于也有些少了,有些事情虽然能够听说,终不如亲眼所见,这时候看见成都一地的状况,才渐渐咀嚼出许多新的、未曾见过的感受来。

    这感觉并不像儒家治世那般恩威兼行,施恩时使人温暖,施威时又是横扫一切的冰凉。成都给人的感觉更加清明,相对而言有些冷。军队攻了城,但宁毅严格不许他们扰民,在许多的军队当中,这甚至会令整个队伍的军心都崩溃掉。

    法制也与军队完全地切割开,审案的步骤相对于自己为县令时更加死板一些,主要在断案的衡量上,更加的严格。例如宋永平为县令时的断案更重对民众的教化,一些在道德上显得恶劣的案子,宋永平更倾向于严判重罚,能够宽容的,宋永平也愿意去和稀泥。

    而在成都这边,对案子的判决自然也有人情味的因素在,但已经大大的减少,这可能取决于“律法人员”断案的方式,往往不能由主官一言而决,而是由三到五名官员陈述、议论、表决,到后来更多的求其精确,而并不全然倾向于教化的效果。

    ……这是要打乱情理法的顺序……要天下大乱……

    在思考之中,宋永平的脑海中闪过成舟海跟他说过的这个概念——据说这是宁毅曾经与李频、左端佑都说过的话——一时间悚然而惊。

    无论如何,他这一路的看看想想,终究是为了组织见到宁毅时的言辞而用的。说客这种东西,从来不是蛮横无畏就能把事情办好的,想要说服对方,首先总要找到对方认同的话题,双方的共同点,以此才能论证自己的观点。待到发现宁毅的观点竟全然离经叛道,对于自己此行的说法,宋永平便也变得混乱起来。斥责“道理”的世界永远不能达到?斥责那样的世界一片冰冷,毫无人情味?又或者是人人都为自己最终会让整个世道走不下去、分崩离析?

    若是这么简单就能令对方恍然大悟,恐怕左端佑、李频、成舟海等人早已说服宁毅幡然悔悟了。

    挂在口上的话可以作伪,已然贯彻到整个军队、乃至于政权体系里的痕迹,却无论如何都是真的。而如果宁毅真的反对情理法,自己这个所谓“亲人”的分量又能有多少?自己死不足惜,但若是见面就被杀了,那也实在有些可笑了。

    他在这样的想法中迷惘了两日,随后有人过来接了他,一路出城而去。马车飞驰过成都平原气色压抑的天空,宋永平终于定下心来。他闭上眼睛,回想着这三十年来的一生,意气昂扬的少年时,本以为会一帆风顺的仕途,忽然的、迎头而来的打击与颠簸,在后来的挣扎与失落中的感悟,还有这几年为官时的心境。

    终究那意气昂扬并非真正的人生,所谓人生,是会在一片波澜壮阔中载沉载浮的五味杂陈。

    无论如何,瞎想已是无用,士为知己者死,自己将这条性命搭上去,若能从夹缝中夺下一些东西,固然是好,即便真的死了,那也没什么可惜的,总之也是为自己这一生正名。他这样做了决定,这天傍晚,马车抵达一处河湾边的小营地。

    时隔十余年,他再度见到了宁毅的身影。对方穿着随意一身青袍,像是在散步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他,笑着向他走过来,那目光……

    宋永平忽然记了起来。十余年前,这位“姐夫”的眼神便是如眼前一般的沉稳温和,只是他当时过于年轻,还不太看得懂人们眼神中藏着的气蕴,否则他在当时对这位姐夫会有完全不同的一个看法。

    “小四,好久不见了。”

    “谭陵知县宋永平,拜会宁先生。”宋永平露出一个笑容,拱了拱手。他也是而立的年纪了,为官数载,有自己的风度与威严,宁毅偏着头看了看,摆了摆右手。

    “好了知道了,不会拜会回去吧。”他笑笑:“跟我来。”

    宋永平跟了上去,宁毅在前头走得不快,待到宋永平走上来,开口时却是开门见山,态度随意。

    “这段时间,那边很多人过来,口诛笔伐的、私下里说情的,我目前见的,也就只有你一个。知道你的来意,对了,你上头的是谁啊?”

    “……成放,成舟海。”

    “那就是公主府了……他们也不容易,战场上打不过,私下里只能想尽各种办法,也算有些长进……”宁毅说了一句,随后伸手拍拍宋永平的肩,“不过,你能过来,我还是很高兴的。这些年辗转颠簸,亲人渐少,檀儿见到你,肯定很高兴。文方他们各有事情,我也通知了他们,尽量赶来,你们几个可以叙叙旧情。你这些年的情况,我也很想听一听,还有宋茂叔,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第八〇四章 凛冬(六)() 
“……还有宋茂叔,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天色已经暗下来,远处的河湾边燃烧着篝火,偶尔传来孩子的笑声与女人的声音。宋永平在宁毅的带领下,缓步前行,听他问起父亲状况,宋永平看了他一眼。

    “家父的身体,倒还硬朗。去官之后,少了许多俗务,这两年倒是更显富态了。”

    “宋茂叔是在我杀周喆之后去的官吧?”

    “……嗯。”

    两人说着这对旁人而言惊心动魄的事情,话语之中却显得淡然,宁毅道:“当年事起仓促,宋家那边也就顾不上了,想来也不好邀你们同去。后来周雍称帝,有周佩这对姐弟在上头,倒也不至于对你们刁难太多,我才放下了心。这几年来,檀儿、文方他们偶尔会谈起你,姻亲之中,以你的学问为最好,怕是耽误了你的仕途,不过我想,人在年轻之时,是该走弯路的年纪,三十岁前经历的越多,恐怕往后的路会更好走。”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当然,让你和宋茂叔丢官的是我,这话我说就有点变味。你要说我得了便宜卖乖,那也是没法反驳。”

    听宁毅说起这个话题,宋永平也笑起来,目光显得平静:“其实倒也没错,年轻之时一帆风顺,总觉得自己乃天下大才,后来才明白自身之局限。丢了官的那些时日,家中人来来往往,方知世间百味杂陈,我当年的眼界也实在太小……”

    他笑着摇了摇头:“幼时随家中长辈读黄老、读孔孟,将古书经卷倒背如流,道德文章也能洋洋洒洒一大篇,最近两年想起来,感触最深的却是易经的开卷两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三十年时光,才渐渐的懂了一些。”

    十余年前初见时,二十出头的宋小四一脸意气飞扬,如今却也已经是三十岁的年纪了,当了官、蓄了须,经历了坎坎坷坷,如果说先前平静的几段对话还是他以涵养在维持平静,眼下的这段便是发自肺腑了。

    宁毅点了点头,宋永平停顿了片刻:“这些事情,要说对表姐、表姐夫没有些埋怨,那是假的,不过纵然埋怨,想来也没什么意思。叱咤天下的宁先生,难道会因为谁的埋怨就不做事了?”

    宁毅“哈哈”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宋永平的肩,示意他一道前行:“世间道理有很多,我却只有一个,当年女真南下,看着几十万人被杀得一败涂地,秦相等人力挽狂澜,最后家破人亡。不杀皇帝,这些人死得没有价值,杀了之后的后果当然也想过,但人在这世界上,容不得一双两好,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杀人之前固然知道你们的处境,但已经衡量好了,就得去做。县令也是这样当,有些人你心中同情,但也只能给他三十大板,为什么呢,这样好一点点。”

    “但姐夫这些年,便真的……没有迷惘?”

    “时时都有,而且很多,不过……对比一下,还是这条路好一点点。”宁毅道,“我知道你过来的想法,找个破绽也许可以说服我,撤兵或者服软,给武朝一个好台阶下。没有关系,其实天下局势明朗得很,你是聪明人,多看看就明白了,我也不会瞒你。不过,先带你见见孩子。”

    说话之间,篝火那边已然近了,宁毅领着宋永平过去,给宁曦等人介绍这位远房舅舅,不一会儿,檀儿也过来与宋永平见了面,双方说起宋茂、说起已然过世的苏愈,倒也是极为普通的亲人重聚的情景。

    苏檀儿与宋永平说话的时间里,宁毅领着一帮孩子到火边烤鱼,宁忌与杜杀、方书常等人家的孩子吃过了晚饭又休息片刻,摆开了小擂台轮流比试。都是名家之后,比武的情景颇为激烈,雯雯、宁珂等小女孩或在擂台边给兄长加油,或者跑到这边来缠宁毅。过了一阵,烤焦了鱼挺没面子的宁毅走到擂台那边写下一副奖励给优胜者的对联,上联是“拳打广州鸡蛋”,下联“脚踢菠萝面包”,写完后让宋永平过来点评斧正,之后又让宋永平也写一副字做添头。

    小河边的一番打打闹闹令宋永平的心中也多少有些感慨,不过他毕竟是来当说客的——传奇小说中某某谋士一番话便说服诸侯改变心意的故事,在这些年月里,其实也算不得是夸大。封建的世道,知识普及度不高,即便一方诸侯,也未必有开阔的眼界,春秋战国时期,纵横家们一番夸张的哈哈大笑,抛出某个观点,诸侯纳头便拜并不出奇。李显农能够在凉山山中说动蛮王,走的或许也是这样的路子。但在这个姐夫这里,无论危言耸听,还是视死如归的慷慨陈词,都不可能扭转对方的决定,如果没有一番最为缜密的分析,其余的都只能是闲聊和玩笑。

    与宁毅碰面后,他心中已经愈发的明白了这一点。回想出发之时成舟海的态度——对于这件事情,对方恐怕也是非常明白的。如此想了许久,待到宁毅走去一旁休息,宋永平也跟了过去,决定先将问题抛回去。

    “姐夫,西南之事,没有能好好解决的办法吗?”

    “对武朝来说,应该很难。”

    宁毅拿着一根树枝,坐在河滩边的石头上休息,随口回答了一句。

    “女真就要来了,天下沦亡,有什么好处?”

    “武朝是天下,女真是天下,华夏军也是天下,谁的天下沦亡?”他看了宋永平一眼,树枝敲敲一旁的石头,“坐。”

    “湿气重,不合养生。”宋永平说着,便也坐下。

    “你有几个孩子了?”

    “三个,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作为很有学问的舅舅,觉得宁曦他们怎么样?”

    “好。曦儿教得很好。”宋永平道,“宁忌的武艺,比之一般人,似乎也强得太多。”

    “生下来之后都看得死死的,接下来去成都,走走看看,不过很难像普通孩子那样,挤在人群里,凑各种热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上意外,争天下——我们把它叫做救天下——这是代价之一,遇上意外,死了就好,生不如死也是有可能的。”

    前方是流淌的小河,宁毅的表情隐匿在黑暗中,话语虽平静,意思却毫不平静。宋永平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黄河以北已经打起来了,太原附近,几百万人挡完颜宗翰的几十万军队,现在那边一片大雪,战场上死人,雪地上冻死更多。大名府王山月领着不到五万人守城,现在已经打了快两个月,完颜宗辅、完颜宗弼率领主力打了近一个月,然后渡黄河,城里的守军不知道还有多少……”

    宁毅在黑暗中说道:“……如今完颜昌领着三万女真精锐是二十多万的汉军围城,汉军前面还是被赶着往前走的百姓,他们每天把尸体用投石器抛进城里去,好在是冬天,瘟疫暂时还起不来……祝彪领了一万多华夏军,想要打开完颜昌的防线,打不开啊。”

    “……再南面几百万的饿鬼不知道死了多少了,我派了八千人去徐州,挡住完颜宗辅南下的路,这些饿鬼的主力,现在也都围往了徐州,宗辅大军跟饿鬼碰上,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再南边就是太子布下的方向,百万大军,是输是赢都在这一战。再然后才是这里……也已经死了几万人啦。永平,你为武朝而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如果你是我,是愿意给他们留一条生路,还是不给?”

    “或许有更好一点的路……”宋永平道。

    “或许有吧,或许……天下总有这样的人,他既能放过武朝,让武朝的人过得好好的,又能强健自身,救下整个天下。永平,不是开玩笑,如果你有这个想法,很值得努力一下。”

    “……”

    “不过我做不到啊。距离第一次女真南下,十多年的时间了,武朝有一点点长进,大概……这么多吧。”他把手举起来,比划了大概米粒大小的距离,“我们知道武朝的麻烦很多,问题很复杂,能够有一点点的长进,很不容易了。看见他们不容易,想让他们得到更好的奖励,譬如活得更久一点,我们甚至可以写一篇文章,把这种进取当成难得的人性光芒。不过,这样就够了吗?你喜欢武朝,所以他该活下来,如果活不下来,你希望……我可以高抬贵手?”

    宁毅摇了摇头。

    “……挡不住就什么都没有了,那篇檄文,我要逼武朝跟我谈判,谈判之后,我华夏军跟武朝就是对等的势力。如果武朝要联手跟我抵御女真,也可以,武朝因此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喘息了,中间要玩花样,出工不出力,也可以,大家下棋嘛,都是这样玩……不过啊,慷慨激昂是自己的,胜负是天地决定的,这么一个天下,大家都在强健自己的爪牙,战场上没有人有一丝的侥幸。武朝的问题、儒家的问题,不是一次两次的改良,一个两个的英雄就能扶起来,如果女真人迅速地腐化了,倒是有点可能,但因为华夏军的存在,他们腐化的速度,其实也没那么快,他们还能打……”

    宁毅将树枝在地上点了三下:“女真、华夏、武朝,不说眼前,最终,其中的两方会被淘汰。永平,我今天就算说点什么让武朝’好过‘的办法,那也是在为了淘汰武朝铺路。要华夏军停下脚步,办法很简单,只要武朝人万众一心,朝堂上下,各个大家族的势力,都摆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为瓦全的气魄,来打击我华夏军,我立刻住手道歉……可是武朝做不到啊。如今武朝觉得很艰难,其实就算失去西南,他们应该也不会跟我谈判,哑巴亏大家吃,谈判的锅没人敢背,那就被我吃掉西南吧。没有实力,武朝会觉得丢了面子很屈辱?其实不止,接下来他们还得跪下,没有实力,将来被逼得吃屎的那天,也一定是有的。”

    “西南打完了,他们派你过来——当然,其实不是昏招,人在那种大局里,什么办法不得用呢,当年的秦嗣源,也是这样,修修补补裱裱糊糊,结党营私请客送礼,该跪下的时候,老人家也很愿意跪下——或许有的人会被亲情打动,松一松口,但是永平啊,这个口我是不敢松的,仗打赢了,接下来就是实力的增长,能多一分就多一分,没有因为私心高抬贵手可言,就算高抬了,那也是因为不得不抬。因为我一点侥幸都不敢有……”

    平静的声音,在黑暗中与淙淙的水声混在一起,宁毅抬了抬树枝,指向河滩那头的火光,孩子们玩耍的地方。

    “北方田虎尽起百万大军跟宗翰对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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