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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迁吏部尚书,建九班之制,欲令百官居职希迁,考课能否,明其赏罚。贾、郭用权,仕者欲速,事竟不行。
刘颂升任吏部尚书,建立了将官员分九个等级考核的制度,计划使朝廷大小官员在职位上都企求升迁,考核官员胜任与否,明确对官员的奖惩制度。但是贾氏、郭氏专擅朝廷大权,想当官的人都想迅速升迁,这样刘颂的计划没有能够实行。
裴荐平阳韦忠于张华,华辟之,忠辞疾不起。人问其故,忠曰:张茂先华而不实,裴逸民欲而无厌,弃典礼而附贼后,此岂大丈夫之所为哉!逸民每有心托我,我常恐其溺于深渊而余波及我,况可褰裳而就之哉!”
裴向张华推荐平阳人韦忠。张华起用韦忠,韦忠称病推辞。有人问他原因,韦忠说:“张华华而不实,裴贪得无厌,他们抛弃朝廷的制度礼仪而依附于作乱的皇后,这难道是大丈夫所作的事吗!裴几次都有心推举我,但我常常担心他沉溺于深渊,余波会牵连我,难道能撩起衣服而跟随他吗?”
关内侯敦煌索靖,知天下将乱,指洛阳宫门铜驼叹曰:“会见汝在荆棘中耳!”
关内侯敦煌人索靖,预知天下将要大乱,指着洛阳皇宫门前的铜塑骆驼感叹说:“大概以后会在荆棘中看到你吧!”
'6'冬,十一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6'冬季,十一月,甲子朔(初一),发生日食。
'7'初,广城君郭槐,以贾后无子,常劝后使慈爱太子。贾谧骄纵,数无礼于太子,广城君恒切责之。广城君欲以韩寿女为太子妃,太子亦欲婚韩氏以自固;寿妻贾午及后皆不听,而为太子聘王衍少女。太子闻衍长女美,而后为贾谧聘之,心不能平,颇以为言。及广城君病,临终,执后手,令尽心于太子,言甚切至。又曰:“赵粲、贾午,必乱汝家事;我死后,勿复听入。深记吾言!”后不从,更与粲、午谋害太子。
'7'当初,广城君郭槐,因为皇后贾氏没有孩子, 经常劝皇后,让她慈爱太子。贾谧骄横放肆,多次对太子无礼,广城君经常严厉地叱责他。广城君打算让韩寿的女儿去作太子妃,太子也想与韩氏联姻以稳固自己的地位。韩寿的妻子贾午及皇后都不同意,却为太子聘定王衍的小女儿。太子听说王衍的大女儿长得漂亮,而皇后却为贾谧聘定了她,太子心里愤愤不平,有一些不满的话。等到广城君病危,临终时拉住贾皇后的手,叫她对太子尽心,言辞非常恳切中肯。又说:“赵粲、贾午,一定会把你家的事搅乱,我死后,不要再听任他们随便进宫,请用心记住我的话!”皇后没有听从广城君的告诫,又与赵粲、贾午图谋陷害太子。
太子幼有令名,及长,不好学,惟与左右嬉戏,贾后复使黄门辈诱之为奢靡威虐。由是名誉浸灭,骄慢益彰,或废朝侍而纵游逸,于宫中为市,使人屠酤,手揣斤两,轻重不差。其母,本屠家女也,故太子好之。东宫月俸钱五十万,太子常探取二月,用之犹不足。又令西园卖葵菜、蓝子、鸡、面等物而收其利。又好阴阳小数,多所拘忌。洗马江统上书陈五事:“一曰虽有微苦,宜力疾朝侍。二曰宜勤见保傅,咨询善道。三曰画室之功,可宜减省,后园刻镂杂作,一皆罢遣。四曰西园卖葵、蓝之属,亏败国体,贬损令闻。五日缮墙正瓦,不必拘挛小忌。”太子皆不从。中舍人杜锡,恐太子不得安其位,每尽忠谏,劝太子修德业,保令名,言辞恳切。太子患之,置针著锡常所坐毡中,刺之流血。锡,预之子也。
太子年幼时有好的名声,长大后却不喜欢学习,只知道与周围的人嬉笑玩耍,贾皇后又让宦官之类人引诱他,使他变得奢侈挥霍又骄横暴虐。因此太子的声誉与日俱下,而骄横傲慢却日益突出,有时沉溺于游乐之中,竟不顾每日清晨问候侍奉皇帝的规定。还在宫中作买卖让手下人买卖酒肉,太子亲手拈量分量,斤两竟不差分毫。太子的母亲,原来就是屠夫家的女儿,所以太子也爱好卖肉。太子每月有五十万钱的俸禄,却经常预支两个月,还不够花销。又让西园出售蔬菜,蓝草籽、鸡、面粉等物品,以此赚钱。太子还爱好阴阳家的小把戏,平常有很多禁戒忌讳。任太子洗马职的江统给他上书,陈述五件事:“一、即使稍微有些小病痛,也应勉力支撑遵守每日清晨问侯、侍奉皇帝的规定。二、应当经常面见师傅,向他们请教为善的道理。三、雕画宫室的事,应当减少或免去,在后园雕刻之类的劳作,也同时都取消。四、西园卖菜之类的行为,损害国家的形象,也贬低自己的声誉。五、对修缮墙壁房屋之类,没有必要拘泥于琐细的忌讳。”太子都没有接受。中舍人杜锡,担心太子的地位不稳定,经常尽心尽意地劝谏,规劝太子修习有关德行品性的功业,维护好的名声,言辞恳切。太子反倒怨恨杜锡,把针放在杜锡经常坐 的毡子中,杜锡被针扎得流血。杜锡是杜预的儿子。
太子性刚,知贾谧恃中宫骄贵,不能假借之。谧时为侍中,至东宫,或舍之,于后庭游戏。詹事裴权谏曰:“谧,后所亲昵,一旦交构,则事危矣。”不从。谧谮太子于后曰:“太子多畜私财以结小人者,为贾氏故也。若宫车晏驾,彼居大位,依杨氏故事,诛臣等,废后于金墉,如反手耳。不如早图之,更立慈顺者,可以自安。”后纳其言,乃宣扬太子之短,布于远近。又诈为有娠,内藁物、产具,取妹夫韩寿子慰祖养之,欲以代太子。
太子性格刚愎,知道贾谧倚仗皇后的势力而傲慢高贵,不能容忍和敷衍贾谧。贾谧当时担任侍中,到太子住处时,太子有时就把他撇在一边,自己到后边庭园游玩。太子的官员詹事裴权劝谏太子说:“贾谧是皇后所亲近溺爱的人,一旦他进谗言,那情况就危险了。”太子不接受。果然贾谧向皇后进谗言陷害太子说:“太子储备很多私财用来结交小人,就是因为图谋您的缘故。如果皇帝驾崩,他登上皇位,一定会按照您过去对杨骏、太后的做法来对待您,对他来说,诛杀我们,把您废黜并囚禁在金墉城,易如反掌。还不如早作打算,重新立一个心慈而顺从的人为太子,这样您就能够安全了。”皇后采纳了贾谧的计策,就宣杨太子的短处,并广为传播。还假称自己已怀孕,在宫内准备了禾草之类的物品等接生的工具,接来妹夫韩寿的儿子韩祖慰来抚养,计划让韩祖慰来取代太子。
于时期野咸知贾后有害太子之意,中护军赵俊请太子废后,太子不听。左卫率东平刘卞,以贾后之谋问张华,华曰:“不闻。”卞曰:”卞自须昌小吏,受公成拔以至今日。士感知已,是以尽言;而公更有疑于卞邪!”华曰:“假令有此,君欲如何?”卞曰:“东宫俊如林,四率精兵万人;公居阿衡之任,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入录尚书事,废贾后于金墉城,两黄门力耳。”华曰:“今天子当阳,太子,人子也,吾又不受阿衡之命,忽相与行此,是无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况权戚满朝,威柄不一,成可必乎!”贾后常使亲党微服听察于外,颇闻卞言,乃迁卞为雍州刺史。卞知言泄,饮药而死。
这时朝廷内外都知道贾皇后有谋害太子的想法,中护军赵俊请太子废掉皇后,太子没有听从。左卫率东平人刘卞,向张华询问贾皇后的图谋,张华说:“不知道。”刘卞说:“我本来是须昌的小官吏,受您的成全提拔才有今天。为士的感念知遇之恩,所以言无不尽;可您却对我有重重疑虑!”张华说:“如果贾皇后有这种图谋,您打算怎么办?”刘卞说:“太子身边聚集着很多有才能的俊杰,护卫太子的左卫率、右卫率、前卫率、后卫率统辖着一万精兵。您身居辅导国君、主持国政的要职。如果能够得到您的命令,皇太子便入朝总领录尚书事,这样把贾皇后废黜在金墉城,只需两个小宦官的力量而已。”张华说:“现在天子治理国家,太子是他的儿子,我又没有接受主持国政的使命,匆匆与太子干这样的事,这是无视君主、无视父亲而把自己的不孝向天下展示的举动。何况有权势的外戚充满朝廷,威权不出于一处,能有一定成功的把握吗?”当时,贾皇后常常派亲近党羽隐蔽身分在朝廷外探听察看,听到了一些有关刘卞要协助太子废黜皇后的言论,于是就将刘卞调任为雍州刺史。刘卞知道自己的话已泄露出去,就服毒自杀。
十二月,太子长子病,太子为求王爵,不许。疾笃,太子为之祷祀求福。贾后闻之,乃诈称帝不豫,召太子入朝,既至,后不见,置于别室,遣婢陈舞以帝命赐太子酒三升,使尽饮之。太子辞以不能饮三升,舞逼之曰:“不孝邪!”天赐汝酒而不饮,酒中有恶物邪!”太子不得已,强饮至尽,遂大醉。后使黄门侍郎潘岳作书草,令小婢承福,以纸笔及草,因太子醉,称诏使书之,文曰:“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并与谢妃共要,刻期两发,勿疑犹豫,以致后患。茹毛饮血于三辰之下,皇天许当扫除患害,立道文为王,蒋氏为内主。愿成,当以三牲祠北君。”太子醉迷不觉,遂依而写之。其字半不成,后补成之,以呈帝。
十二月,太子的大儿子司马生病,太子为他谋求亲王爵位,没有批准。司马病重,太子为他祈祷祭神求平安。贾皇后听说后,就假称惠帝身体不适,宣召太子入朝。太子进宫后,皇后不见他,把他安排在另外的房间,派婢女陈舞假称惠帝的命令赐给太子三升酒,让他全部喝掉。太子推辞说喝不了三升,陈舞胁迫说:“不孝呀!天子赐酒而你不喝,难道酒中有脏物吗?”太子迫不得已,勉强喝完,于是大醉。贾皇后让黄门侍郎潘岳书写了一封信的草稿,又让小婢女承福,拿着纸、笔和草稿,趁太子喝醉,诈称惠帝下诏命令他抄写,文中说:“陛下应当自己了断,不自己了断,我就要进宫替您了断。皇后也应该尽快自己了断,如不自己了断,我当亲手来了断,同时与谢妃约定,到时皇宫内外一起举事,请不要迟疑犹豫,以遭致后患。我在日、月、星三辰之下设盟饮血,皇天允许我担当扫除祸患,立道文为王,立蒋氏为王后。愿望实现,我将用猪、牛、羊三牲供奉北君星斗。”太子醉得昏昏沉沉,于是就照着写了。字有一半看不清,皇后描补成字,便以此呈交惠帝。
壬戌:帝幸式乾殿,召公卿入,使黄门令董猛以太子书及青纸诏示之曰:“书如此,今赐死。”遍示诸公王,莫有言者。张华曰:“此国之大祸,自古以来,常因废黜正嫡以致丧乱。且国家有天下日浅,愿陛下详之!”裴以为宜先检校传书者;又请比较太子手书,不然,恐有诈妄。贾后乃出太子启事十余纸,众人比视,亦无敢言非者。贾后使董猛矫以长广公主辞白帝曰:“事宜速决,而群臣各不同,其不从诏者,宜以军法从事。”议至日西,不决。后见华等意坚,惧事变,乃表免太子为庶人,诏许之。于是使尚书和郁等持节诣东宫,废太子为庶人。太子改服出,拜受诏,步出承华门,乘粗犊车,东武公澹以兵杖送太子及妃王氏、三子、臧、尚同幽于金墉城。王衍自表离婚,许之,妃恸哭而归。杀太子母谢淑媛及母保林蒋俊。
壬戌(三十日),惠帝到式乾殿,召公、卿入宫,让黄门令董猛出示太子的信以及青纸写的诏书,惠帝说:“司马的信这样大逆不道,现在赐死。”把太子信及青纸诏书给王公大臣们传看,大家都不作声。张华说:“这是国家的大祸患,自古以来,常常因为废黜原定的太子而导致丧亡祸乱。再说我朝拥有天下的时间尚短,希望陛下仔细考虑!”裴认为应当先检验检查传递这信的人,再比较核对一下太子平日的手书笔迹,不然,恐怕其中有虚假失实的地方。贾皇后就拿出太子写的十几张启事,众官员对照着看,也没有敢说不一样的 。贾皇后又让董猛假托长广公主的言辞对惠帝说:“这件事应当尽快决断,而大臣们意见还不相同,对那些不同意这个诏令的,应当按照军法处理。”大臣们商议到太阳偏西,还没有议定。皇后见张华等大臣态度坚决,害怕事情发生变化,就建议把太子贬黜为平民,惠帝批准了这个建议。于是派遣尚书和郁等拿着符节到东宫,废黜太子为平民。太子更换了衣服出去,拜接了诏书,走出承华门,乘坐粗陋的牛车,东武公司马澹带领一队兵士押送太子及妃子王氏,还有司马、司马臧、司马尚三个儿子到金墉城关押起来。王衍上表请求让女儿与太子离婚,得到同意,妃子王氏恸哭着回到娘家。惠帝处死了太子的母亲谢淑媛以及具有保林身分的司马之母蒋俊。
永康元年(庚申、300)
永康元年(庚申,公元300年)
'1'春,正月,癸亥朔,赦天下,改元。
'1'春季,正月,癸亥朔(初一),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永康。
'2'西戎校尉司马阎缵舆棺诣阙上书,以为:“汉戾太子称兵拒命,言者犹曰罪当笞耳。今受罪之日,不敢失道,犹为轻于戾太子。宜重选师傅,先加严诲,若不悛改,弃之未晚也。”书奏,不省。缵,圃之孙也。
'2'西戎校尉司马阎缵带着棺材到皇宫前上书,认为:“汉朝戾太子拥兵抗拒武帝的命令,大家都不过说太子的罪过应当受笞刑而已。现在司马接受惩罚时,仍不敢违背道统,他的罪过比起戾太子还要轻得多,应该重新为太子选择师傅,先加以严厉的教诲,如果还不悔改,再抛弃他也不晚。”书奏呈递上后,惠帝没有看。阎缵是阎圃的孙子。
贾后使黄门自首,欲与太子为逆。诏以黄门首辞班示公卿,遣东武公澹以千兵防卫太子,幽于许昌宫,令持书御史刘振持节守之,诏宫臣不得辞送。洗 马江统、潘滔、舍人王敦、杜蕤、鲁瑶等冒禁至伊水,拜辞涕泣。司隶校尉满奋收缚统等送狱。其系河南狱者,乐广悉解遣之;系洛阳县狱者,犹未释。都官从事孙琰说贾谧曰:“所以废徒太子,以其为恶故耳。今宫臣冒罪拜辞,而加以重辟;流闻四方,乃更彰太子之德也,不如释之。”谧乃语洛阳令曹摅使释之;广亦不坐。敦,览之孙;摅,肇之孙也。太子至许,遗王妃书,自陈诬枉,妃父衍不敢以闻。
贾皇后又安排了一个宦官自首,谎说是打算参与太子的叛乱。惠帝下诏令,让把这份自首文字在公卿大臣间公布,并派遣东武公司马澹率一千兵卒看押太子,将他幽禁于许昌宫,命令持书御史张振携带符节看守。还下诏令说,太子周围的臣僚不能与太子辞别送行。洗马江统、潘滔,舍人王敦、杜蕤、鲁瑶等人冒犯禁令到伊水,流着眼泪向太子辞别。司隶校尉满奋将江统等人逮捕送到牢狱。其中被押送到河南牢狱的人。河南尹乐广把他们全部释放送走。被押送到洛阳县牢狱的人,都还没有释放。都官从事孙琰对贾谧说:“所以把太子废黜遣送,是因为他作恶多端。现在太子东宫的臣僚冒着犯罪的危险与太子告别,而对他们严厉处罚,这事广为流传,反而宣扬了太子的美德,不如释放他们。”于是贾谧就告诉洛阳县令曹摅把他们释放。乐广也没有因擅自放人而受处罚。王敦是王览的孙子,曹摅是曹肇的孙子。太子到了许昌,给妃子王氏去信,陈述自己被诬陷冤枉的经过,而妃子的父亲王衍不敢把信上报惠帝。
'3'丙子,皇孙卒。
'3'丙子(十四),皇孙司马死去。
'4'三月,尉氏雨血,妖星见南方,太白昼见,中台星拆。张华少子韪劝华逊位,华不从,曰:“天道幽远,不如静以待之。”
'4'三月,尉氏县降下血雨,不知名的妖星出现在南方,太白星在白天出现,中台的两颗星分开。张华的小儿子张韪劝张华辞去职位避祸,张华不接受,说:“上天之道幽深远长而不可测度,不如静观其变。”
'5'太子既废,众情愤怒。右卫督司马雅、常从督许超,皆尝给事东宫,与殿中中郎士猗等谋废贾后,复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