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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衣冠士子,手拿折扇,不紧不慢的进入了一家茶楼里,茶楼里兴许就有一位当朝大臣再等着那位衣冠士子。
小南门的牌坊有很多,各个牌坊都是山头林立。
几乎每一个牌坊,都有一个特定的州郡房,外地来的士子,先要拜码头,码头里面,也不是清一色的达官显贵,但有一个很别致的地方,就是你来自于哪个地方,便去拜哪个码头。
比如说,瀚州来的士子,就去拜瀚州的码头,码头里的人兴许位置不高,可必然也是出自于瀚州,牵线搭桥这种事,还是老乡比较靠谱。
老乡老乡,背后一刀,这种事多发生江湖之上,商场之上。
可庙堂之上,党派林立,所谓党派,也就是一个地方的官员聚集在一起,形成党派。
瀚州便是瀚党,青州便是青党。
科举三年一次,若是在小南门这里拜好了码头,或是得到了某位大人物的赏识,便等于跃过了一半龙门,剩下的那一半,就要看秋后殿试结果如何了,也要看陛下的心意如何。
当今陛下深知小南门这里就是拉帮结派的地方,可也不插手,水至清无鱼只是其次,更主要的缘由,还是因为陛下也无法用武断的手段,解决掉拉帮结派这个隐疾,只能制衡,无法根除。
许多衣冠士子来了之后,拜码头是主要的,剩下的嘛,那就是去青楼里消磨一下。
许多读书人的梦想,便是到达皇城,和青楼里的红牌睡一晚上。
江湖中人,也多有此意。
可皇城的青楼,也不是那么好进去的,光是进门的打赏钱,低于十两银子,就有些吃相难看了。
寒门士子来到皇城之后,一来是住宿的问题,自然是无法居住在客栈里,只能找个可以遮风避雨的桥头或是城墙下,卷着铺盖,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说是来赶考的,还不如说是来要饭的。
小户人家里的士子来到皇城这样的地方,最多也就是一日三餐能吃的和家里一样,至于去青楼,去赌场,去茶坊,想都别想。
在皇城这样的地方,才能切身实地的体会到,什么叫做衣冠士子看寒门士子,如同看狗。
当年陈煜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满怀憧憬,若非元铁山给了他一张葱油饼,估计就饿死街头了。
一家茶坊的包厢里,有三个人,两个年轻人,一个中年人。
一个年轻人是武王府的二殿下,另一个,则是从旧南越而来的,至于这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袭锦衣,体面周到,在元麟的面前,亦是低眉顺眼的。
元麟对廖成说道:“这位叔叔姓张,来自于户部,算是一位正三品大员,是我瀚州的老乡,此番你来了,便和张叔叔认识一下。”
张满清,户部尚书,主管大魏良田赋税,是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在朝堂之上,腰杆儿雄壮的不是一星半点。
虽说只是正三品,可毕竟手握财政大权,气势就跟其余的官员不一样。
元麟很信守承诺,当初廖寒星将子午送给元麟的时候,元麟便答应等到廖成赶考的时候,照顾一把。
这件事,元麟做的极为体面,户部尚书,可是一个大官,对于廖成而言,算是正儿八经的天上人。
严格算起来,廖成背后虽有五绝堂支撑,可终归还是寒门士子,尤其是旧南越,旧西蜀的士子,来到皇城后,通常是不会找到靠山的。
廖成身材一般,相貌一般,唯独一双眼睛,还算是炯炯有神,大概这样的炯炯有神,也是在旧南越那个江湖里历练出来的。
起身,双手作揖,继而给张满清极为细致的倒了一杯茶,茶未倒满,心意已足。
张满清也不客气,微微抿了一口,便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只要张满清喝了廖成的茶,便说明这件事有谱了。
元麟道:“若是廖成在秋后殿试实在是一塌糊涂,叔叔你也不用劳心费力,若是廖成考的也还算是不错,分到了你的户部,到时候就有劳叔叔多多提拔一下,若是廖成恰巧进入前三甲了,叔叔记得给武王府送去书信一封。”
张满清其实不在意廖成是谁,喝了他的茶,也只是忠人之事罢了。
对元麟则是低眉顺眼道:“二殿下放心,若是这个娃娃真的有出息了,我也能跟着沾光,也定然不会辱没王爷的嘱托。”
廖成来自于旧南越,齐冠洲镇守在旧南越。
廖成若是真的可以入朝为官,也算是给齐冠洲的旧南越长脸了,齐冠洲长脸了,武王殿下那里就更不需要多说了。
元麟道:“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些事,可我也有人家的人情,我的子午,便是来自于五绝堂,这柄剑,很顺我的心意,也希望,廖成可以顺你的心意。”
“生活起居方面,叔叔无需担心,廖成来皇城,自然是带着足够的银子,如果我猜测的不错,齐冠洲也给这大业皇城的某些人打了招呼,也给了廖成一笔不菲的消遣银两。”
张满清点头应道:“二殿下尽管放心,殿试之前,我保证这个娃娃不会受到任何衣冠士子的欺负。”
张满清是过来人了,他深知武王府里的人,不喜欢客套话,喜欢简单直接一点,投其所好,也是张满清能够成为户部尚书的法诀之一。
元麟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口点心,索然无味的说道:“我记得每一年,这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寒门士子跨入龙门之中,今年不知晓是谁啊。”
“除却廖成这个意外,叔叔可有在乎过某位寒门士子。”
张满清正色道:“没有,我对这些事,不是那么的感兴趣,有人喜欢榜后捉婿,我就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也有人喜欢提前捉龙,的确有成功的,可概率太小,近年来,陛下虽然不是疑心重重,可性子也有些古怪了。”
“温阁那里,我更是不知深浅。”
“与其凑热闹,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喝茶,在这里和二殿下论道呢。”
元麟心念微动,窗户被柔和的推开,看向小南门的城墙拐角那里,已经有寒门士子扎堆,抱团取暖了。
不同于衣冠士子,哪怕殿试不顺利,日后回到地方上,也能谋取个一官半职。
可寒门士子就不一样了,没有人脉,没有银子,殿试若是不顺利,此生,怕也只是一个穷酸秀才了。
曾有一位志在必得寒门士子,结果不尽如人意之后,又花光了盘缠,最后死在了归家的路上。
虽说每一位寒门士子,都会在地方官府那里领一笔还算是足够用的盘缠,可地方官府那里,也是这里克扣一点那里克扣一点,银子对于寒门士子而言,永远都是不够花的。
今年的小南门很热闹,也不知晓哪位衣冠士子会在青楼里流传出风流韵事,也不知晓,哪一位寒门士子,要饿死街头了。
从头到尾,廖成一口茶没喝,一句话没说,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随时给元麟和张满清端茶倒水,看着品相不错的点心,心里很想吃一口,可始终还是忍住了。
元麟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不是读书人,大哥虽然是读书人,可也不打算科举殿试了。”
“我也不懂你到底有什么真才实学,可既然来到这里了,也不要去赌场,也不要去青楼,我知道你身上的银子足够你在皇城里挥霍三五年的。”
“青楼里面多是非,你若是和某位嚣张跋扈的衣冠士子遇上了,也是麻烦事儿,若是和某位小姑子好上了,传出去了风声,对你以后的仕途,也不是什么好事。”
“赌场里就更不要去了,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那里是赌场。”
“若你真的在等待的时候无事可做,可以四处走走,看看皇城里的城墙到底有多高,看看护城河里的鱼儿有多么欢实,顺带看一下护城河的水有多深。”
“若是恰好遇见了自己的意中人,不管她是官宦之后,还是普通的大户人家,都要隐忍克制,此事关乎你的前途,所有的喜怒哀乐,儿女情长,暂且搁置一边。”
“勿要误了正事。”
廖成没有回答,深深的点了点头。
张满清这会儿觉得廖成看上去有些顺眼了,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客气话,也不曾正眼看过廖成。
年轻人嘛,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这个阶段所经受的敲打,对于廖成以后,还是有着莫大的好处。
张满清问道:“二殿下差不多会在皇城里居住多长时间?我也好带着二殿下四处游玩一下。”
元麟道:“不
知道,看心情,我本来想着去皇宫里看一眼自己的舅舅,和舅舅絮叨絮叨,和那几位表兄演武切磋一下,可想了想算了。”
温阁与陛下的关系,张满清有所耳闻。
秋华王妃与陛下的关系,张满清也是有所耳闻。
可他不关心这些事,因为和自己没有关系。
为官之道,门道颇深,张满清也不懂什么门道,只要将该照顾到的人情世故照顾到就好,该做的事情,最好就行。
至于宫闱之中的党争,张满清更是不关心。
能否让自己的仕途更进一步,张满清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可看到温若松的所作所为之后,张满清像是忽然间开了窍,觉得这辈子,做一个户部尚书,也是极好的,反正衣食无忧,反正屹立于庙堂之上。
茶依然再喝着,该哭的人在哭,该笑的人也在笑,一切如常。
……
皇城外的护城河旁杨柳相依,一位读书人,背负着自己的书箱,靠在了一根壮硕的柳树根旁。
书箱里不仅有书,还有馒头,还有辣椒油。
这个读书人,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岁的样子,皮肤黝黑,目光深沉,身子骨也很壮硕,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武夫,而不是一个读书人。
馒头蘸着辣椒油,吃起来格外香。
若是馒头是新的是热的,则更入味,可惜的是,这馒头有点硬了,大概过了今天晚上,就会发霉了。
昔年小南门发生了一件事令很多寒门士子痛彻心扉的事情。
有一个士子,快要饿死街头的时候,看到了半块狗吭食过的馒头,便捡起来,三下五除二便下了肚,第二天便死在了街头。
那个馒头不是被狗吭食过的,而是被老鼠吭食过的,大概那个老鼠在吃那个馒头之前,已经吃过耗子药了。
这种事说是悲剧吧,有些喜剧,说是喜剧,其实是悲剧。
靠在柳树上的沈越,吃的是从家乡带出来的馒头,吃完了之后,他也不得不去皇城里,购买新的馒头,只是到了那一步,沈越本就单薄的钱袋子,会变得更加单薄。
这会儿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声音:“听说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有些人觉得特别香,而有些人,则觉得不入味,不知兄台你,觉得是香,还是不入味?”
沈越抬头一看,一个锦衣玉带的少年人,肩膀上站着一只金丝雀,身后还有两个貌美如花,我见犹怜的侍女。
微微一愣,有些尴尬的说道:“我觉得挺香的,因为这是我从家乡带过来的,是我的老母亲连夜给我蒸的馒头。”
花椒与茴香背负的剑匣里,几乎是满满当当的了。
因为狱魔和开花,也都在剑匣里。
来到皇城后,衣冠佩剑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得有一个官身,不然的话,最好放在剑匣里。
元正继续问道:“你来皇城,为名还是为利?”
沈越不认识这个公子哥,可也不好意思拒绝回答,本身,寒门士子遇到锦衣玉带的主儿,都要躲的远远的才是。
可这位公子哥口气柔和,也没有看不起他,让沈越对元正多了几分好感。
仔细斟酌了一下说道:“我为名利而来,我从小到大,家里人花光了两辈人的积蓄供我读书写字,只是希望我以后可以做一个体面的人,能当官自然更好,不能当官的话,当一个穷酸秀才,教书先生,也能给自己找一个体面地营生。”
“反正我是这么想的,我有没有真才实学,我自己都不知道,反正都来到了皇城,就去殿试一下,试一下这世间的水深水浅,哪怕落榜而归,也算是对我这些年的寒窗苦读,有了一个明确的交代。”
“当然啦,要是真的能升官发财,我也是不介意的。”
一个读书人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真才实学,起码很诚实,不像大部分读书人,觉得全天下就老子学问最深,老子本事最大。
元正对沈越也有了几分好感。
这一次来到皇城,他也是来看一下宫廷深处的那位,会将自己如何,顺带,在许多人殿试之前,卷走一些读书人回到自己的云端上城里。
衣冠士子那里,元正不指望。
唯一能有让元正浑水摸鱼的地方,怕也只是那些寒门士子扎堆的地方了。
对于沈越,元正还打算再仔细端详一下。
邀请道:“我打算去城中吃午饭,兄台也不要吃馒头了,跟着我,去喝酒吃肉,可好?”
沈越迷惘的看着元正,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很小心的问道:“公子无缘无故的请我喝酒吃肉,我怕是无福消受啊,还是吃自己的馒头硬气。”
元正微笑道:“你都来了,自然要进城看看,靠在柳树这里,也不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来皇城就是来寻花问柳来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想请你吃饭,了解一下寒门士子的行情。”
一听说了解行情这话,沈越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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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风骨()
春福酒楼,在小南门一带,算得上是销金窟了。
酒楼中虽未人满为患,也占据了七八成的位置,多数都是衣冠士子,成群结队而来。
偶尔主位上,有那么一两个在朝为官的主儿,便不是当官的,也是当官的管家。
但凡士子入皇城,便是小南门这一带生意最好的时候。
元正带着花椒与茴香进入客栈里,毫无意外的引来了许多衣冠士子的注目,与其说是注目元正,还不如说是注目花椒与茴香。
很快便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是谁家公子,剑侍好生美丽啊。”
“便是皇城里所有的红牌花魁加在一起,也不即那两位剑侍半分风采啊。”
衣冠士子喜欢去青楼,并非也都是些好色之徒,平日里读书写字,很是消磨人的精气神,在家族中管教颇严,如今来到了皇城,自然是要去青楼里消磨一番,也不是为了云雨之乐,只是想要解解乏,读书疲惫,赶路亦很疲惫。
有美丽的花魁,给自己按摩捶肩红袖添香,在殿试之前,舒缓一二,更能明神静思。
不说年轻的衣冠士子了,就连许多老一辈的人物,甚至某些人,还真的朝堂中的大员,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转瞬即逝。
打心眼里,都在羡慕那位公子哥的福气。
不过当沈越出现在元正身后的时候,许多衣冠士子们,倒也没有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只是觉得有些古怪,一个寒门士子,怎么会跟随在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哥身后。
这耐人寻味。
“那位公子哥,是谁家的公子?”
“没见过,看面相的话,应该不像是本地人,兴许是某位大员的亲戚吧。”
对于这些试探的,不友好的,元正了然于心,也不介意,反正花椒与茴香的美貌,总是容易招蜂引蝶。
还好,元正的皮囊也是上佳,不然的话,不知多少人会心生感慨,两朵鲜花插在了一坨牛粪上。
元正要了一个安静的包厢,能在春福客栈里要包厢的人,自然是不缺银子的人,识趣的店小二又是点头哈腰,又是叫爷的。
最繁华的地方,越是能够尝遍人间的辛酸苦辣。
沈越也不曾想过,来到皇城之后,会有人请自己吃饭,还是春福客栈这寸土寸金的地方。
包厢里,元正要了七个菜,两个汤。
春福客栈的效率很快,不到一刻钟,便将菜肴呈了上来。
花椒与茴香还是没有上桌子,顺从的站在元正的身后,令沈越羡慕不已。
一桌子的菜肴,沈越看的直流口水。
元正见状,柔和笑道:“无妨,你动筷子即可,读书人嘛,都吃好的才行。”
见到沈越如此的拘谨,元正便率先动了筷子,象征性吃了一口八宝鸭,味道还算是不错,可和花椒与茴香的手艺比较起来,相差的就有些多了。
沈越却没有动筷子,而是掰开已经硬了的馒头,给馒头里面夹了两块肉,就着馒头吃了起来。
还有四个馒头,不管怎么样,都要把馒头吃完才行。
元正在一旁不解问道:“我已经叫了一桌子的丰盛佳肴,你又何必吃自己已经发硬的馒头呢,如此一来,这些菜在你的嘴巴里,也有些明珠蒙尘,对不起本身的色香味了。”
沈越很快便解决掉了两个馒头,发硬的馒头,和热腾腾的佳肴比较起来,实在是天差地别。
可沈越不嫌弃,而是很认真的说道:“我自然知晓如此吃饭,有伤风雅。”
“可我也不是那种有雅士风骨的读书人,这馒头是我从家乡带回来的,是我的老母亲连夜给我蒸出来的,我若是因为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辜负了老母亲的心意,那才是真正的罪过。”
“这一桌子的菜,风味固然上佳,可能我一辈子,也不一定有钱能来这里吃饭品酒。”
“可馒头,才是我的主食,才是我和母亲心心念念的美味佳肴。”
元正一时无语,竟然不知如何作答,如此读书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雅士风骨。
也不反驳,直到沈越将自己发硬的馒头吃完以后,沈越才真的动了筷子。
吃相也很讲究,虽不是细嚼慢咽,却也谈不上狼吞虎咽,且只吃自己手边的菜肴,元正那边的菜肴,沈越没有越雷池半步。
纵然是喝汤,也只是小呈了半碗王八汤。
王八汤很多了容易上火,上火了,就想要去青楼,这似乎是一个恶性循环。
可沈越不这么想,味道这种东西,只要品尝到了就好,其余的事情,一切如常,细水长流即可。
他没有家世背景,也不知晓自己肚子里的墨水,能不能将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