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86读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霸王別姬-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定在那年,他已被娘一刀剁死。如今长大的只是一只鬼。他是一只老了的小鬼。或者,其实他只不过是那血娃娃。性别错乱了。

他找不回自己。

回首,望向胡同口,隔着黄包车的帘子,隔着一个避难的车夫,他见到满城都是日本的士兵!

个人爱恨还来不及整理,国家危情已逼近眉睫。做人太难了。

还得收拾心情去做人。

蝶衣抱着剑走进来,名旦有名旦的气派,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最凄厉也不容有失。缓缓走进来。

但见杯盘狼藉,刚才那桌面,定曾摆个满满当当,正是酒阑人未散。

班里的人在划拳行令,有的醉倒,有的尚精神奕奕,不肯走。一塌胡涂。哪有人闹新房闹成这样的?蝶衣一皱眉。

小楼一见,马上上前,新郎官怨道:

“你怎么现在才来?”

“师弟,快请坐!”

他见到菊仙

在临时布置的彩灯红烛下,喜气掩映中,她特别的魅艳,她穿了一袭他此生都穿不了的红衣,盛装,鬓上插了新娘子专利的红花。像朵红萼牡丹。她并肩挨膀地上来,与小楼同一鼻孔出气。——他们两个串通好,摒弃他!

锣鼓吹呐也许响过了,戏班子里多的是喜乐,多的是起哄的人,都来贺他俩,宾主尽欢。她还在笑:

“小楼昨儿晚上叫人寻了你一夜,非要等你来,婚礼延了又延。”

她也知道他重要么?

“今儿得给你补上一席,敬上三杯了。

小楼又道:

“你说该罚不该罚?师哥大喜的日子也迟到。”

菊仙忙张罗:

“酒来——”

蝶衣不理她,转面,把怀中宝剑递予小楼。

“师哥,就是它!没错!”

小楼和菊仙愕然。

小楼接剑,抽开,精光四射,左右正反端详:

“呀!让你给找到了!太好了!”

大伙也围上来看宝贝。

小楼嚷嚷:

“菊仙,快看,是我儿时做的一个梦!”

菊仙依他,代为欢喜。

蝶衣咬牙切齿一笑:

“师哥,你得好好看待它!”

说毕,不问情由,旁若无人,走到段家供奉的祖师爷神像牌位前,虔诚肃穆地,上了一注香。

他闭目、俯首。一点香火,数盏红灯,映照他邪异莫名的举止。

小楼不虞有他,很高兴:

“好,就当是咱结婚的大礼吧。礼大,我不言谢了。”

蝶衣回过头来,是一张淡然的脸:

“你结婚了,往后我也得唱唱独脚戏了。”

小楼一时不明所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玲挑剔透、见尽世情的姑娘儿,开始有点明白了。菊仙心里边暗暗地拨拉开算盘珠儿,算计一下各人关系。嘴里不便多言。小楼笑着递上一盅。

蝶衣取过酒,仰面干了。这是今儿第二次醉,醉了当然更好。

忽闻屋子外头有人声吆喝。

听不懂。

是日本话:

“挂旗!挂旗!大日本大东亚共荣!”

马上有人代作翻译,也是吆喝:

“挂旗!挂旗!大日本大东亚共荣!”

门外来了一个人。是蝶衣那贴身的侍儿小四,他仓皇地跌撞而至。

小四惊魂未定:

“满城——日本兵,正通知——各门各户,挂太阳旗呢!”

一众目瞪口呆。

胡同里,未睡的人,惊醒的人,都探首外望。有人握拳透爪,有人默默地,拎出入侵者的旗帜。孩子哭起来,突然变作闷声,一定是有双父母慈爱的大手,给捂住,不想招惹是非。

无端的如急景凋年,日子必得过下去。

一家一家一家,不情不愿,悄无声息,挂上太阳旗。

只有蝶衣,无限孤清。外面发生什么事,都抵不过他的“失”。

后来他想通了。

多少个黑夜,在后台。一片静穆,没有家的小子,才睡在台毯下衣箱侧。没成名的龙套,才膜拜这虚幻的美景。他俯视着酣睡了的人生。乱世浮生,如梦。他才岁,青春的丰盛的生命,他一定可以更红的。即使那么孤独,但坚定。他昂然地踏进另一境地。

啤睨梨园。

有满堂喝彩声相伴,说到底,又怎会寂寞呢?

那夜之后,他更红了,戏本来就唱得好,加上有人捧,上座要多热闹有多热闹。抗战的人去抗战,听戏的人自听戏,娱乐事业畸型发展。找个借口沉迷下去,不愿自拔。——谁愿面对血肉模糊的人生?

“程老板,”班主来连媚,“下一台换新戏码,我预备替您挂大红金字招牌,围了电灯泡,悬一张戏装大照片,您看用哪张好?”

蝶衣一看,有《拾玉镯》、《宇宙锋》、《洛神》、《贵妃醉酒》……——他换了戏码,对,独脚戏,全以旦角为主。

“就这吧。”他随手指指一张。

“是是。还有您程老板的名字放到最大,是头牌!”

花围翠绕,美不胜收。

小楼呢?蝶衣刻意地不在乎,因为事实上他在乎。

袁四爷又差人送来更讲究的首饰匣子了,头面有点翠、双光水钻石、银钗、凤托子、珍珠耳坠子、绚漫炫人的顶花。四季花朵,分别以缎、绫、绢、丝绒精心扎结。花花世界。他给他置戏箱,行头更添无数。还将金条熔化,做成金丝线绣入戏衣,裙袄上缀满电光片。蝶衣嗔道:

“好重,怕有五六斤。”

班主爱带笑恭维着他的行头:

“唷,瞧这头面,原来是猫眼玉!好利害!”

背地呢,自有人小声议论:

“又一个‘像姑’……”

但,谁敢瞧不起?

首天夜场上《拾玉镯》。蝶衣演风情万种的孙玉姣。见玉镯,心潮起伏,四方窥探,越趄着:拾?还是不抬?诈作丢了手绢,手绢覆在玉镯上,然后急急团起,暗中取出,爱不释手。

男伶担演旦角,媚气反是女子所不及。或许女子平素媚意十足,却上不了台,这说不出来的劲儿,乾旦毫无顾忌,融入角色,人戏分不清了。就像程老板蝶衣,只有男人才明白男人吃哪一套。

暗暗拾了玉镯,试着套进腕里,顾盼端详,好生爱恋。一见玉镯主人,那小生傅朋趋至,心慌意乱,当下脱了镯子,装作退还状。

他不是小楼。

他只是同台一个扇子小生。——是蝶衣的陪衬。台上的玉姣把镯子推来让去:

“你拿去,我不要!”

往上方递,往下方递:

“你拿去,我不要!”

硬是还不完。是,你拿去吧,他算什么?我不要!一声比一声娇娆,无限娇娆。谁知他心事?

过两天上的《贵妃醉酒》,仍是旦角的戏,没小楼的份儿。

蝶衣存心的。他观鱼、嗅花、衔杯、醉酒……一记车身卧鱼,满堂掌声。

他好似嫦娥下九重。

连水面的金鲤,天边的雁儿,都来朝拜。只有在那一刻,他是高贵的、独立的。他忘记了小楼。艳光四射。

谁知台上失宠的杨贵妃,却忘不了久久不来的圣驾。以为他来了?原来不过高力士诓驾。他沉醉在自欺的绮梦中:

“呀——呀——啐!”

开腔“四平调”:

“这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忽然一把传单,写着“抗日、救国、爱我中华”的,如雪花般,在台前某一角落,向观众洒过去。场面有点乱。有人捡拾,有人不理,只投入听戏。蝶衣的水拍一拂,传单扬起。

但一下子,停电了。

又停电了。

每当日本人要截查国民党或共产党的地下电台广播,便分区停电。头一遭,蝶衣也有点失措,但久而久之,他已不管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心中有戏,目中无人。

他不肯欺场,非要把未唱完的,如常地唱完。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娘娘拉着腔:

“色不迷人——人自迷。”

“好!好!”

大家都满意了。”

回到后台,还是同一个班子上,他无处可逃躲。

宪兵队因那洒传单的事故,要搜查抗日分子。戏园子被逼停演。又说不定哪个晚上可以演,得在等

菊仙倒像没事人。跟了小楼,从此心无旁骛。只洗净铅华,干些良家妇女才干的事儿。蝶衣仍旧细意洗刷打点他心爱的头面,自眼角瞥去,见菊仙把毛线绕在小楼双手,小楼耗着按掌,像起霸,怡然自得。

夫妻二人正说着体己笑话呢。

“赶紧织好毛衣,让你穿上,热热血,对我好点。”

“你还嫌我血不热?”

“血热的人,容易生男孩。”

“笑话!冲我?吃冰碴子也生男的!”

小楼一抖肩,毛线球滚落地上,滚到蝶衣脚下。无意地缠了他的脚。他暗暗使劲,把它解开踢掉。一下子,就是这样的纠缠,却又分明不相干了。

“菊仙小姐,”蝶衣含笑对菊仙道,“你给师哥打毛衣,打好了他也不穿。这真是石头上种葱,白费劲。”

小楼嚷嚷:

“怎么不穿?我都穿了睡的。”

“睡了还穿什么?”菊仙啐道。

小楼扯毛线,把菊仙扯回来拉着手,在她耳畔不知说了句什么话。

菊仙骂:

“二十一天不出鸡——坏蛋!”

小楼只涎着脸:

“咦?你不就是要我使坏?

听得那么懒散、荒唐的对答,蝶衣不高兴了。难怪他退步了。

他把边凤刷了又刷,心一气,狠了,指头被它指爪刺得出血。

菊仙还打了小楼一记。

蝶衣忍无可忍,仍带着微笑:

“停演也三天了,就放着正经事儿不管,功夫都丢生啦。”

小楼道:

“才几张传单纸!到处都洒传单纸。宪兵队那帮,倒乘机找茬儿。”

想想又气:

“妈的!停演就停演,不唱了!”

蝶衣忙道:

“不唱?谁来养活咱?”

小楼大气地,非常豪迈:

“别担心!大不了搬抬干活,有我一口饭,就有你吃的!”

蝶衣摹地为了此话很感动。

“一家人一样。”

瞅着蝶衣满意地一笑,菊仙也亲热地过来,先自分清楚:

“小楼你看你这话!蝶衣他自己也会有‘家’嘛!”

这人怎的来得不识好歹不是时候?蝶衣脸色一沉。她犹兀自热心地道:

“我有个好妹妹,长的水灵不说,里外操持也是把好手。”菊仙冲蝶衣一笑,“我和小楼给你说说去。”

蝶衣听不下去。他起来,待要走了:

“这天也白过了。还是回去早点歇着吧。”

才走没几步,地上那毛线球硬是再缠上了,绕了两下没绕开,乘人不觉,索性踢断了。

“说是乱世,市面乱,人心乱,连这后台也乱的没样子了。”

他转过脸来,气定神闲,摇头嗔道。

忽闻得外面有喧闹声。

班上有些个跑腿来了,小四也央蝶衣。

“程老板慢走,经理请您多耽搁一下。”

“外头什么事?那么吵?”

“是个女学生——”

听得戏园子门外有女子在吵闹啼哭:

“我不是他戏迷,我是他许嫁妻子。妻子来找丈夫,有何不可?”

还有掌掴声。

“什么事?”蝶衣疑惑地问。

然后是警察的喝止,然后人杂沓去远了。

经理来,先哈腰道歉,才解释:

“来了个姓方的女学生,说为您‘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程老板恋爱痴迷。死活要见一面。她来过好多趟了,都给回绝。这趟非要闯进来,还打了看门的一记耳光,狠着呢。”

蝶衣只无奈一笑。

这样的戏迷多着呢,最勇敢的要数她。不过,被拘送警察署,多半由双亲赎回,免她痴迷伤痛,乱作誓盟,不正当,总是把她速嫁他方,好收拾心情。

崇拜他倾慕他的人,都是错爱。他是谁?——男人把他当作女人,女人把他当作男人。他是谁?

房间里布置得细致而清懒。清人精绘彩墨摹本,画的是同治、光绪以来十三位名噪一时的伶人画像,唤作“同光十三绝”。、生是男人,旦也是男人,人过去了,戏传下来。他们一众牵牵嘴角,向瘫坐贵妃椅上的蝶衣,虎视眈眈。——儿时科班居高临下也是他们。

隔了双面蝶绣,只见蝶衣四肢伸张,姿态维持良久未变。

他头发养长了些,直,全拢向后,柔顺垂落,因头往椅子背靠后仰,益显无力承担。

似醉非关酒,闻香不是花。

是大烟的芳菲。抽过两筒,镶了银嘴的烟枪率先躺好睡去。烟霞犹在飘渺,秦香不散。像炼着的丹药,叫人长寿、多福。但生亦何欢?

蝶衣暗胜了双眼,他心里头的扰攘暂时结束了。他的性别含糊了。

房中四壁,挂上四大美人的镜屏,可当镜子用,但照了又照,只见美人抢了视线。似个浮泛欲出的前朝丽影。除了她们,还有大大小小的相框,嵌好一帧帧戏装照片、便装照片,少不了科班时代,那少年合照——长条型,一个一个秃着头,骷髅一样。

墙上的照片都钉死了。封得严严,谁也别想逃出生天。

包括在万盛影楼,段小楼和程蝶衣那衣履也风流的合照。

一刹那的留影,伴着他。

除此,还有一头猫。

他养了一头猫。黑毛,绿眼睛。蝶衣抽大烟时,它也迷迷糊糊。待他喷它一口、两口,猫嗅到鸦片的香味,方眨眨眼,抖擞起来。

人和猫都携手上了瘾。

蝶衣以他羞人答答,柔若无骨的手,那从没做过粗重功夫,没种过地,没扛过枪,没拨过算盘珠子,没挂过药丸,没打过架的,洁白细腻,经过一.刀“闭割”的手,爱抚着猫——像爱抚着人一样。

小四长得益发俊俏。跟了他几年了,又伶俐又听话。因为这依稀的眉目,蝶衣在他身上,找到自己失去的岁月。

小四捧着两件新造好的戏衣进来,道:

“程老板,今儿个早上您出去时间长了点,来福就瞄着眼睛没神没气的,现在等您喷它两口烟,才又欢腾过来呢。”

蝶衣爱怜地:

“敢情是,你看它也真是神仙一样。”

小四倾慕地讨好主子:

“您也是洛水神仙呀!”

蝶衣叹唱一声:

“小四,只有你才日夜哄我。”

稍顿,又道:

“不枉我疼你一场。”

小四听了,骨头也酥了。特别忠心。把戏衣仔细搁下,好让蝶衣有工夫时试穿。忽想得一事:

“刚才朱先生来探问,晚上的戏码是否跟段老板再搭档?好多戏迷都写信来,或请托人打听。都央请您俩合演。宪兵队的也来。”

“也罢。分久必合。倒是好一阵不曾‘别姬’了。”他笑,“就凑到一块再‘别’吧。”

“不过——”

“干嘛吞吞吐吐的?”

“朱先生说的,他找段老板,找不到。多半是喝酒玩蛐蛐去。”

一九四三年。大伙仍在日本人手底下苟活着。活一天是一天。

一群酒肉朋友簇拥着,在陈先生家里大吃大喝。还各捧个名贵细瓷盅儿,展览着名贵的蛐蛐。

小楼在桌边吆道:

“喝!我这铜甲将军,昨儿晚上给喂过蚂蚁卵,打得凶!谁不服气,再战一局!”

又朝菊仙得意地笑:

“菊仙,你给我收钱吧。”

他又赢了,钱堆在桌面。

友人帮腔恭维:

“真是霸王,养的蛐蛐也浑身霸气!”

“暧不是好货色还不敢在真霸王跟前亮相呐!”

小楼大笑,卖弄一下唱腔:

“酒来——”

声如裂帛,鹤晚九霄,众附和地喊:

“好!好!”

有人趁机:

“段老板,趁您今天高兴,借两花花?”

小楼豪气干云。桌面上摸了点给他:

“拿去也罢!”

看两个人去了,菊仙才道:

“哗!人家加你一倍包银,你有本事花去三倍!”

小楼在场面上,不搭理,只道;

“你先回去。晚上给我弄红烧肉。”

菊仙恨恨地走了。

“再来再来!”小楼嚷,“女人就是浅。”

此时,蝶衣由小四及催场先生引领了来,见小楼无心上场,极为可惜,蝶衣不多话,只道:“开脸吧。”

小楼不动:

“你没见我忙着呐!”

催场的又在念他的独门对白了。

“我的大老板,快上场吧,宪兵队爷们许要来听戏,得顺着点,得罪不起呀。”

“光开脸没用。”

小楼回头一看蛐蛐的盅儿。蝶衣气了,一急,把它一扫,盅儿拨拉到地上去,碎裂。恨他吊儿郎当。

催场的忍气吞声,做好做歹:

“两位老板,您是明白人。我先找人垫场,请马上来,我先走一步,咱等着您俩呐!”

蝶衣赶紧去扯小楼衣袖子,又哄他:

“你这是干嘛。’

“找人赎行头吧,进了当铺了。”

“哎!”蝶衣跺足,唤小四,给他钱,附耳吩咐几句。小四唯唯。

蝶衣气了:“段小楼,你这是好架势。难怪当铺钱老板乐得多出点供你大爷花花,就是看准你不会当死,明天又有人给赎回来了!”

“谁管明天是什么日子?如果日本人亡掉我们,谁有明天?”

“你没有明天,我可有……’

“是,你有!你天天抽‘这个’,不仅嗓子糟蹋了,扮相也没光彩。你就有明天?”

“你花钱像倒水一样,倒光了,谁照应你?往后我俩真拆伙了,谁给你赎行头?”

“你不爱惜自己,还能够唱多久?到那个时候,你不拆伙,我也不要合演!”

蝶衣抖索着。血气上涌,思前想后,千愁万恨。他只想起当年河边,小石头维护着小豆子,不让大伙上前,他说:“你们别欺负他!你们别欺负他!”

蝶衣万念俱灰:“我们拆伙吧!”小楼也怔住,不能自持,张口结舌地望着他。孰令致此?——小四把行头赎回来了。小楼爽步上前:“待会多上一点粉,盖住脸上灰气,虞姬还是虞姬。我呢,那么一起霸,就是彩。上了台,一对拔尖角儿,我们肯唱二轴,谁都不敢跟在后面哩!戏,还是要唱下去的。”

终于回到后台去。

戏园子的后台,这一阵子也有设了赌场,给人散戏后推牌九耍乐;也有设了烟局,让抽两口解忧;老客还可带了妓女上来小房间休息。一塌胡涂。

今非昔比。到底是兄弟情谊,戏,还是要唱下去的。

小楼一壁开脸,忘记了适才的过节。他是为他好,按捺不住又道:

“看来今儿晚上都是来择你虞姬场的人。”

“台上是台上,台下是台下。”

“谁说不是。有的爷们捧角,不过贪图你台上风光,害了你都不知道,别晕头转向。”

小楼知道得多,只觉自己不给他说,又有谁来教训他?就是蹩不住,自己是师哥。

“还有,这话我不能不说,”他正色,“师弟你还是……别抽‘这个’了。一下子抽少了,又打呵欠,又没精神。抽多了,嗓子成了‘云遮月’。——我是为你好!”

蝶衣觉得他是关怀的,遂望定他:

“我——”

还没说,小楼又接上去:

“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