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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扁金的生活必将改变,现在他生活中不仅仅只有那些鸭子了,鸭子对扁金的影响终于无法与女孩小碗匹敌。有一天扁金发现他晾在河滩上的棉帽棉鞋落满了鸭屎,扁金就追赶着鸭子大发雷霆,你们就会拉屎,你们就会嘎嘎乱叫,扁金在河滩挥舞着拳头吼道,你们怎么没让子弹打死?你们一百只鸭子也顶不上小碗一个人!
腊月二十八那天,村外的官道上开始出现了疏散归来的车马人群。人们急于归来是因为春节临近,虽然平原上的战争未见偃旗息鼓的迹象,有万人的军队从西南向东北方狂流般地挺进,战车马蹄腾起的黄尘狼烟在十里以外仍然清晰可辨。但是你想想吧,雀庄有多少人会愿意在异乡他壤燃放除夕的爆竹呢?所以村长娄祥带着七八户思家心切的村民先回来了。
离了很远扁金就看见了那几辆马车,他欢呼了一声,他扔下手里的一只棉鞋朝乡亲们跑去,但跑了几步就站住了,扁金看见村长的身影就想起自己做错的事,他想起自己曾睡过村长母亲的大棺材,村长是个出名的孝子,为了这件事他肯定能拧下自己的耳朵,而他的鸭子也惹了祸,鸭子们把村长家洁净整齐的院子弄得满地污秽,村长的女人最不能容忍牲畜在她家拉屎,村长又怕他女人,为这件事村长也绝不会轻饶了他。扁金撒腿就往村里跑,他要赶在村长回家之前把他留下的痕迹抹掉。
扁金冲进村长娄祥家,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全部围绕着那口棺材展开,他想在棺村里放回十几个红薯,但这么着急上哪儿去找红薯呢?扁金一时没有主意,就匆匆地到灶旁抓了几块木拌子扔进棺材里,木拌子与红薯看上去很不一样,扁金情急之中就拖过一捆干草盖在上面,他知道他无法让棺村里的东西恢复原状了,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就只好拉上了棺盖。扁金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如何把村长的灯油桶灌满,这似乎容易一些,他很快地解开裤带对着灯油桶撤了一泡尿,然后把桶放回到村长的大床底下。剩下的那些鸭屎其实是最好办的,扁金抓过一把破笤帚扫地,他用的力气太大了,那些干结的鸭屎甚至飞过院墙,落到了外面的村巷里。
扁金跑出村长家时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爬到一棵树上观望着远处的乡亲,那几辆马车刚到村口,扁金坐在树上,他想不如就在树上迎接乡亲们。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是坐在娄守义家的老桑树上,他眼前的大瓦房就是娄守义家的大瓦房。扁金的心倏地往树下坠去,他的身子也一起坠到了树下,现在他意识到那大瓦房顶上的窟窿才是他惹下的大祸,他想爬到那房顶上去,但他知道自己连茅草屋顶都不会苫补,怎么会苫补大瓦房的房顶呢,扁金急得大汗淋漓,他想起娄守义有五个力大如牛的儿子,还有三个凶神恶煞的女儿,他们肯定饶不了他,他们每人踢他一脚就能要了他的命,扁金蹲在老桑树下茫然失措,一种巨大的恐惧压得他直不起腰来,后来扁金就捂着脸蹲在那里,他听见体内的那些子弹又乒乒乓乓的爆响了,他的全身上下甚至骨头都开始疼了。
材长娄祥发现扁金的时候欣喜若狂,娄祥跳下牛车,张开双臂扑过来,像鹰捕小鸡一样抓住了扁金。
娄祥说,你个傻子,你还活着嘛,都说子弹不长眼睛,谁说子弹不长眼睛,它就是不打傻子嘛。
扁金说,我不是傻子。
娄祥说,谁说你傻子?傻子能从枪炮下活过来?谁说你傻子他自己就是傻子。
扁金说,子弹打到我了,就是拔不出来,我身上到处都疼,疼死我了。
娄祥伸过手在扁金身上捏了几下,哪儿挨子弹了?你这身皮比牛皮还结实呢,娄祥抓着扁金的耳朵说,你个傻子,又跟我胡说八道了。
别拧我耳朵。扁金满脸惊惶地瞟了眼村长的大手,我没去你家。扁金突然叫起来,我的鸭子也没去你家拉屎。
你去我家干什么?你的鸭子跑我家拉屎?怕我拧不下你的耳朵?
别拧我耳朵。扁金仍然叫喊着,他的脑袋始终躲避着娄祥的大手,他说,我没拿过你家的灯油,小碗也没拿,你家的灯油桶还在床底下放着呢。
娄祥突然不说话了,他的光头凑到扁金面前,他的犀利的目光刺得扁金双颊通红,好你个傻子,娄祥冷笑道,我就猜到你干了坏事,给我说实话,你到底干了什么坏事?
扁金垂下头,他用两只手紧紧地护注了两只耳朵。他说,我没睡过你家的棺材,棺材是给死人睡的,我没睡过。棺材里的红薯有油漆味,我也没吃过棺材里的红薯。
娄祥的嘴里吐出了脏话,他的大手终于掰开扁金的十指,他的两只大手同时揪住了扁金的两只耳朵,同时狠狠地拧了几下,然后娄祥就急如火星地奔回家了。
扁金捂着耳朵站了起来,他觉得耳朵快掉下来了,但他还是忍着疼痛朝村长的背影喊了一声,村长,我告诉你,娄守义家的房顶让子弹打了个窟窿!
许多村里人朝扁金围过来,他们七嘴八舌地向扁金打听雀庄战役的各种细节,扁金一句也听不进去,扁金粗鲁地推开人群往外走,你们像老鼠一样逃走了,你们的房子却没起火,我在这儿守着我的鸭子,可我的鸭棚让他们毁啦。扁金说,你们知道吗,我在祠堂里睡了好几天啦。有个孩子拉住扁金的衣角问,扁金,你怎么没让子弹打着呢?扁金甩掉了孩子的手,他突然哽咽了一下,想哭而又忍住了,扁金哽咽着说,你们知道什么?子弹都藏在我的肉里,我都快疼死了!
在雀庄人看来扁金说话从来都是语无伦次傻里傻气的,他对雀庄战役的描述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引起了一阵嬉笑声。他们疑惑不解的是扁金最后的呐喊,你们不是好人,扁金扯着嗓子在村口呐喊,你们一百个人也顶不上小碗一个人!
他们当时不知道那是扁金在雀庄留下的第一次呐喊,也是最后一次呐喊。
九
养鸭人扁金在腊月二十八的夜里离开了雀庄,也许是腊月二十九的凌晨,这已经无关紧要,村长娄祥那天气冲冲地步遍雀庄附近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看见扁金和他的鸭子的影子。王寡妇的儿子在椒河边捉螃蟹,他告诉娄样扁金赶着鸭子顺河滩走了,他说扁金一边走一边还在哭呢。
村长娄祥以为扁金在天黑以前会回家,但扁金再也没回家。说起来扁金在雀庄也没有什么家,他带走那群鸭子就把家也带走了。后来是娄福娄守义他们回家了。他们不会不回来,雀庄人谁也不愿意在外面过年嘛。扁金离村那天,娄祥在他家的柴堆上发现了一只棉帽和一双棉鞋,他是个闯过码头见过世面的人,一眼就认出那是军用品,而且他很快猜到它们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娄祥咒骂着扔掉了棉帽和棉鞋,刚扔掉又捡了回来,他是个识货的人,这么暖和实用的棉帽,这么结实耐穿的胶底棉鞋,娄祥实在舍不得扔掉它们,他知道那是扁金赎罪的一份礼物。
收到棉帽和棉鞋的还有娄守义一家。娄守义起初喜出望外,但后来弄清了那些棉鞋棉帽和房顶上大窟窿的联系,娄守义的脸便气白了,几只烂鞋烂帽来换我家的房顶?娄守义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傻子,这个傻子怎么会没挨子弹?他就是被子弹打成个蜂窝,也解不了我心头的恨!
不管是村长娄祥还是娄守义,他们都舍不得扔掉扁金的礼物。大年初一的早晨,娄守义去娄祥家拜年,看见娄祥头上戴着和自己一样的棉帽,脚上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棉鞋,他们两个盯着对方愣了一会儿,突然一齐会意地笑起来。
娄守义说,这帽子很好,有两个护耳,冬天不冻耳朵。
村长娄祥说,棉鞋也很好,又结实又暖和,我还没穿过这么好的棉鞋呢。
过年那几天村长娄祥常常想起扁金,他不知道扁全为什么像个老鼠一样逃离雀庄。过年了,别人都回家了,他却像个老鼠一样地逃啦。娄祥想起扁金以前也做过不少让人痛恨的事,有一次他差点把人家的猪拖迸椒河呢,以前他从来不害怕,从来没跑过,这次为什么怕成这样?娄祥后来很自然地联想到雀庄战役的枪林弹雨,他猜扁金大概是让子弹和炮火吓破了胆。
直到这年秋天,雀庄的乡亲们没有谁再见过养鸭人扁金。秋天的时候娄福跟着一条稻米船去椒河下游贩米,船过桃县地界的时候,娄福看见了养鸭人扁金,扁金赶着一群鸭子在椒河岸边走。娄福说他认出了扁金,扁金却不认识他了。娄福问他去哪儿,扁金说他不去哪儿,他要找一条打鱼船。娄福问他要找什么样的打鱼船,扁金说是一条有三盏灯的打鱼船。娄福说从来没见过有三盏灯的打鱼船,他问扁金找那条船干什么,扁金就不说话了,扁金像个哑已一样赶着鸭子走,后来扁金就埋下头,像个哑巴一样赶着鸭子在椒河边走。
什么打鱼船?什么三盏灯?娄福回村后说起这件事就咯咯地笑,他对乡亲们说,我早就说过扁金是傻子,你们偏不信,现在你们该相信了吧?
现在我们该相信了,扁金和他的鸭群仍然在椒河边走,他们大概会一直步到椒河下游,走到椒河水与其他河流交汇的丘陵地区。这其实是一条异常险恶的行走路线,我们知道平原上的战争是一只巨大的火球,它可以朝四面八方波动,秋天的时候,战争的火球恰恰正在向丘陵地区滚来。
到桑园去要路过一座石拱桥,我们那个城市有许多古老或者并不古老的石拱桥,傻乎乎 地趴在内河上,但是,桑园却只有一个。
我十五岁的时候,发现自己长大了,男孩子长大的第一件事是独立去澡塘洗澡,这样每 星期六的傍晚,我腋下夹着毛巾、肥皂和裤头走过那座桥,澡塘在桑园的东边。我记得第一 次看见桑园里那些黑漆漆的房子和榆树、桂花树时,我在那站了几秒钟,不知怎么我觉得这 地方有那么点神秘感。好像在那些黑房子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大事情。
第一次,我是在桥头上碰到肖弟毛头他们的,整个夏天他们都站在那里,我走过他们面 前的时候使劲抽了下鼻子,这并非因为感冒,我好像是怕自己刚洗干净的脸蛋无缘无故挨肖 弟一巴掌,因为我知道肖弟是条好汉子,他会突然对别人恨得要死,然后轻轻溜到你身边, 给你一个大嘴巴。但肖弟那天只是堵住了我,他朝毛头他们怪叫了一声说:“喏,丹玉的弟 弟,看他的眼睛也是凹下去的!”
我那时候不认识丹玉。我姐姐也不叫丹玉。我使劲抽着鼻子往后退。他们朝我围过来 了,认真盯着我的眼睛看,没准他们都认为我是那女人的弟弟了。我当时后悔起来,怎么想 起来一个人出门洗澡的?我注意着肖弟,要是他抬手,我就像滚铁筒一样从桥上浪下去。这 样受伤没什么,反正我情愿摔伤也不挨肖弟的巴掌。这时我的毛巾掉在地上了。可肖弟很奇 怪地拽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去拾。是毛头弯下腰替我拾的毛巾,而且他还说了一句很伟大的 话:“扯他妈的蛋,丹玉没有弟弟,她是独生女儿。”
毛头这小伙不错。我列他的印象就是从那时留下的。我想他们这就放我走了,但肖弟从 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条让我送给丹玉。他告诉我丹玉家庄在桑园最大的门洞里,就是长着一 棵桂花树的那个门洞。
拐到街角的时候我好奇地打开那张折成鹤形的纸条,看见上面用红墨水歪歪扭扭写着一 排字:“丹玉今天夜里到桥顶不来明天踏鸟窝。”
我觉得给别人写这种字条挺有趣,但我看完后再也不会把它叠成鹤形了。跑到桑园的时 候,我心里嘀咕,要是丹玉告诉肖弟我偷看了纸条会怎么样呢?
我不认识丹玉。但我总听到在早晨或夜晚的大街上,有人在喊这个名字。我开始把丹玉 当成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她喜欢紧挨着别人家的墙壁走路,有时候用手莫名其妙地摸摸墙。 我记得她走过我们家门前的时候,我的两个姊姊曾经争论过她的走路姿势,一个说很好看, 一个说丑死了。
肖弟想跟丹玉干点什么。我明白这意思,当时我已把男女约会看得很简单了。街东的石 老头养了一条狼狗,老头天天牵着它在铁路线两侧打让火车惊飞的呆鸟,但是有那么几个下 午我路过石码头时,发现狼狗和另外一。条又脏又丑的母狗撸在一起,我在那里琢磨了老半 天。凡事我不喜欢问别人,因为我相信自己都能弄明白,直到现在我还认为,以我当时的年 纪,能把那两类画面相对比相联系,真是太伟大了。
我敲开丹玉的窗户,把纸条扔进去。这全是照着肖弟的吩咐干的。这时我看见丹玉了, 其实是看见一双乌黑深陷的眼睛了。我不知道她一个人把窗户大门关紧了待在屋里干什么, 我姐姐把她的房门插上时,我总要狠狠踹几脚的。
桑园里已经有一棵桂花树开花了。我走出桑园的时候想,丹玉的眼睛跟我真差不多,从 此我便意识到我的脸蛋上长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那一段时期我没去澡塘,有一天我哥哥闻到我头上的气味,把我推下了床,他是个喜欢 假装干净的家伙。于是我又卷起那套家什去澡塘。我知道我会在桥顶上碰到肖弟他们的,那 时我有点明白他们为什么天天喜欢站到桥上去了。
“你那事办得不坏。”肖弟给了我一支烟,然后很友好地拍我的肩膀。那是平生第一次 有人给我递烟,我感动极了,当时我脑子里飞快闪出一个念头,要是爹妈都去哈尔滨出差, 我就可以从他们留下的伙食费里扣下钱,买一包牡丹,请肖弟、毛头他们抽。没准就是由于 这根烟,第二天我又到石桥上去了,他们没有撵我的意思,他们同意我这个高中主跟着他们 了。后来,整整一个秋天,我也老是在桥顶上站着。
几个小伙子站在一起肯定要拿过路人开心,尤其是趾高气扬的小伙子和挺胸凸肚的大姑 娘。开他们的玩笑需要非凡的想像力,这一点我们谁也不缺乏。现在我能编一些像模像样的 小说,就得益于那时想像力的培养。肖弟差点,他老是反复地问走过桥顶的姑娘:“你吃饱 啦?”姑娘们一愣,自认为纯洁无邪的姑娘碰到这时都要气愤地嘟囔几句,但她们听不懂这 话,我记得曾有一个高个子穿花格子短裙的姑娘听懂了,她回头朝肖弟白一眼,“痒啦?痒 了到电线杆上去擦擦。”其实这样的回答很让人高兴,至少让人哈哈笑了一阵,很有意思。 我就是这样学坏的,一个男孩要是整天骨碌碌转着眼睛去注意女人浅色衣服里露出来的乳 罩,那他就有点变坏了。肖弟老带着我摸到桑园去敲丹玉的窗户,当涂过桐油的窗子悄没声 打开,肖弟弓着身子钻进去后,我真是寂寞得要死,但是我愿意站在桑园里黑黝黝的树影 里,想一些很让人神往的事情,我知道桑园里有六棵桂花树,长在丹王家院里的是棵迟桂 花,就是开花最晚的那棵树。
以后世界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这要说到一个邻居女孩辛辛。辛辛家住石码头隔 壁,她家沿河的石阶和我家后门正对着。我小时候培养了朝河里撒尿的习惯,好几次在撤尿 时回头看见辛辛蹲在石阶上洗衣服,要命的是她一点不害臊,还是把小嘴撅得像个喇叭筒, 拼命揉搓着她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她老要作出一副很勤快很懂事的样子。有一个傍晚我看 见辛辛站在她家门口看着河水发呆,那样子显得优美自然。我朝她打了个口哨,做了个鬼 脸,没想她竟回应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我马上就意识到我应该跟辛辛发生点什么事情啦,于 是我向她招起手,让她上我家来,她向我摇着头,我又招手,她溜进院子里去了。我离开河 边回屋,正琢磨辛辛是怎么回事呢,木板门“吱呀”响了一下,辛辛缩着肩膀站在我面前, 她一只手扶着摇晃的门,好像怕门又合上。我把她领到小房间去。我先让她欣赏一下屋里漂 亮的陈设,可辛辛的心思不在这儿,她急急忙忙地把她的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女孩子一长 大就懂这一套了。我觉得这么做并不说明什么,就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转身过去关门。但 就在这时我听见辛辛尖厉的喊声:“别关门!”这声音听来很恐怖,辛辛的两只樱挑一样的 圆眼睛直直地瞪着那扇摇摇晃晃的木板门。我很失望,原来她紧张万分地跑来就为了把脑袋 靠在我肩膀上,而且只靠两秒钟。后来我又让她坐在屋角的藤椅上,她还是不愿意,那个角 落在她看来充满危险。辛辛几乎是僵立着站在屋子中央,后来我哥哥放在床头柜上的小闹钟 “叮铃铃”响起来了,把我和辛辛都吓了一跳。本来小闹钟应该在早晨五点钟响的,可它竟 在下午五点钟响了。小闹钟也和我哥哥一样老发“神经”,我死也忘不了这个过错。辛辛逃 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很让人泄气的话,“你们家里人要来了,”
隔天我和肖弟、毛头他们站在桥头,我老想着昨天那事,憋了半天才忍住没跟他们提。 毛头严肃他说,他喜欢一个女人的话一定要在她脸上咬一口,让她留着他的牙齿印。我觉得 有点道理,但我发现辛辛的眉心那儿最可爱,有点青黛色的,微微隆起,要让我干首先得在 眉心那亲一亲。不过我不会去咬辛辛那张红扑扑的脸蛋的。
那一阵我以为跟辛辛搞上了,但辛辛睡了一觉后好像把什么都忘了,她不再一个人到石 阶上去了,我没法跟她联络。她爷爷武功挺棒,不知听得什么风声,开始保护他的孙女儿 了。我想要是夏天我可以游过河去敲她的窗子,但那时天渐渐凉了,人们都开始套上流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