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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它。”伯基说,“你们把它拿走吧,或者可以换一下送货地点。”
“噢,佛雷德,可以拿的,让他为这个家做点他可以做的事吧。”“这把椅子还可以使。”弗雷德这从卖主手中拿过椅子边带有种冷冷的幽默说。
他的动作很漂亮,但还是带有种丧气、躲闪的感觉。
“这把为作母亲的而准备的舒适的椅子,”他说,“需要个坐垫。”然后他把椅子放在市场的石头路上。
“你不认为它很漂亮吗?”欧秀拉笑着问。
“是的,我是这样觉得。”年青女人说道。
“在椅子上坐一下,你就想要它了。”男人讲。
欧秀拉马上坐在了市场中间的椅子上。
“舒服极了,只是稍微有点硬——你试试!”她让那个男人试试坐一下。但他很粗陋、尴尬地转向一边,很机敏的眼睛往上瞥了她一眼,神情奇怪,意味深长,像是一条十分灵活机敏很有生机的猫。
“别抬举他。”年轻女人说,“他从不习惯坐带扶手的椅子。”那个男人扭过身子咧着嘴说,“只要有腿就可以了。”两对年轻人分了手,年轻女人向他们道谢。“谢谢你们的椅子——我们将一直使用它,直到坏了为止。”“我们会把它作为一种装饰品。”年轻男子说。
“再见——再见!”欧秀拉和伯基分别说。
“祝你们好运气!”男人说,他看了伯基一眼,但又转过脸去回避伯基的眼光。
两对人各走各的路。欧秀拉挽着伯基的胳膊,走了一阵子,他们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年轻男子在比较丰满的女人身边走着,他的裤子拖到了脚跟,样子躲躲闪闪。他正拿着那把十分单薄的旧椅子,却显出一副他被某种很奇怪的扭怩压垮了的形象。他用胳膊挎着椅子背,那只四方形的慢慢细下来的椅腿很危险地在人行道的花岗岩石路上来回晃『荡』,但是他的身上却体现着一种不屈服的意味,好像一只机敏的富于生气的老鼠。他有种奇怪而内在的美,同时也是让人讨厌的美。
“他们真够奇怪的。”欧秀拉说。
“人类的孩子们,”他说,“他们让我想起了耶稣的话,‘谦卑者将继承地球’。”
“但他们并不谦卑。”欧秀拉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他们是这样。”
他们在等电车。欧秀拉坐在车的顶层向外望着小城。黄昏已经到来,十分拥挤的房屋的轮廓开始模糊起来。
“他们将会继承地球吗?”她说。
“是的——他们。”
“那,我们准备怎么办呢?”她问,“我们不像他们——是吗?——我们不是谦卑者吧?”
“不是,我们得生活在他们留下的缝隙中。”
“多可怕啊!”欧秀拉嚷道,“我可不希望生活在缝隙中。”“别担心,他们是人的孩子,他们喜欢市场和街头,这样就会留给我们许多缝隙。”
“整个世界。”她说。
“哦,不——是些空间。”
电车慢慢地爬上了山坡,在冬天的昏暗中,一排排简陋的房子竖在那儿,很有一种残酷的、有棱角的地狱的样子。他们在那儿坐着,远处的天边被染成了一种愤怒的火红『色』,整个天空十分阴冷,显得有些渺小、拥挤,就像是到了世界末日。“我不在乎,到了那个时候。”欧秀拉看着周围让人厌恶的一切说道。
“不要紧。”他用手握住了她的手,“一个人不需要别的什么,自己走自己的路,在我的世界里阳光灿烂,到处都是广阔的天地。”“是吗?我亲爱的。”她大叫道。在电车上紧紧地靠着他。所有的乘客都看着他们两个人。
“我们将要在这个地球上漫游,要在远于这个世界的地方观看这个世界。”
接着是一阵沉默。他的脸如金子般在闪闪发光,而她却在一边思考。
“我不想继承地球,”她说,“我不想继承任何东西。”他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也不想继承它。”
她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指。
“我们不在乎任何事情。”她说。
他静静坐在那儿笑。
“我们要是结婚了,一切就都办妥了。”她补充道。他又笑了。
“这是摆脱一切的一种办法。”她说。
他补充说,“也是一种接受整个世界的办法。”
“这是另外一个完整的世界。”她开心地说。
“可能还有吉拉尔德——和古德兰——”他说。
“可能有——有——”她说,“你知道,这不用我们担心。我们的确也不能改变他们,对吗?”
“是的。”他说,“一个人没有权力这么做——即使是世界上最好的意图也不能。”
“你试着想强迫他们吗?”她问。
“有可能,”他说,“如果这事与他无关,我又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得到自由呢?”
停了一会儿,她说,“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能让他快乐,他需要自己去获得。”
“我知道,”他说,“但我们想让别人和我们在一起,对吗?”“为什么我们要这样?”她问。
“我不知道。”他有些不自在地说,“一个人有对更加深一层的友谊的追求。”
“但是,为什么?”她坚持道,“你为什么要追求别人,为什么你需要他们?”
这正好击中了他的要害,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难道只有我们两个会一起生活?”他有些紧张地问。“是的——你还想要什么?如果任何其他人想和我们一道,那就随他们好了,但为什么你偏要去追他们呢?”
他的面部表情十分紧张和不满意。
“你想,”他说,“我经常想象着和别的一些人生活在一起,我们快乐生活——和别人自由自在交往。”
她思索了片刻。
“是的,人需要这么做,但是肯定会有人和我们在一起的,你不可以按照你的意愿来做事,你总认为你可以强迫鲜花盛开,只要人们想爱我们就可以爱上我们——你不可能让他们这样。”“我知道,”他说,“难道我们就一点措施也不采取吗?难道一个人必须像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那样地生活着——成为世界上唯一的生物吗?”
“你已经得到了我。”她说,“为什么你还需要其他人呢?我为什么偏要让人们和你意见一致呢?你为什么就不能是单独的你,如你平时所讲的呢?——你要试着威胁吉拉尔德——就像你要吓唬赫米奥恩一样——你应该学会自己一人独处——你这人太可怕了,你已经有了我,但是你还要别人也来同样爱你,你确实想威胁别人来爱你——而且你甚至并不需要他们的爱。
他脸上充满了『迷』『惑』。
“我是这样吗?”他说,“这是我自己所不能解决的难题,我知道我要和你有一种完善无缺的关系,我们几乎已经得到了——我们确实已有了这种关系——但除此以外,我是不是还想和吉拉尔德建立一种真正的友谊关系呢?我是不是想和他有一种最终差不多是脱俗的关系呢?——一种我和他之间的终极关系呢?——我到底是想不想呢?”
她用一种奇异的闪亮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好久。但她什么也没说。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搬迁
当天晚上,欧秀拉回到家里,十分兴奋,情绪很高,这却让全家人都很烦。在吃晚饭的时候,父亲回到家里。上了一天的课,加上回家时又累了一路,搞得他精疲力尽的。古德兰在看书,母亲坐在那儿没说话。
欧秀拉忽然兴高采烈地跟大家讲,“我和鲁伯特准备明天结婚。”
父亲十分冷淡地转过头来。
“你要干什么?”他问。
“明天结婚。”古德兰重复了一遍。
“是真的吗?”母亲也加了一句。
欧秀拉只是微微一笑,没做什么回答。
“‘明天结婚!’你在说些什么?”父亲十分严厉地嚷道。“是的”,欧秀拉说,“这怎么不行了?”她的这句口语总会引起他的暴怒。“一切都已准备好了,就差到结婚登记处去登记了……”
欧秀拉好象是既漫不经心又很含糊地说。
屋子里紧接着是一阵沉默。
“欧秀拉,这件事是真的吗?”古德兰问。
“是不是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你一直对这件事保密?”母亲用一种十分超然的语气说。
“没有,这事你们全都知道。”欧秀拉说。
“谁知道?”父亲严厉地问道,“谁知道这事,你的‘你们全知道’指的是谁知道?”他又莫名其妙地发起火来。立刻,欧秀拉又和他顶起嘴来,冷冷地说,“你们当然知道,我们是打算结婚的。”又是一阵很可怕的寂静。“我们知道你们马上结婚,是不是,那完全是以前的事情!可是现在谁不清楚你啊,你这个不怎么样的女人!”
“爸爸!”古德兰脸『色』很白地大声反对。又过了一会儿,她仿佛是要提醒姐姐讲话要讲究方式,有些冷漠却又带点温柔地问道,“欧秀拉,做出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唐突?”
“不,这并不唐突。”欧秀拉还带着她那种惹人烦的好心情说。“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都在求我答应他——他早都已经准备好了结婚证明和其它一切——只是我——那时候我还不能决定下来。现在,我已想好了——还有什么不同意?”
“当然没有,”古德兰冷漠地责备道,“你当然有这么做的自由。”
“‘我已经想好了’——就只有你自己,是不是这样?‘我那时还决定不下’!”父亲十分生气地学着她的口吻说,“你心中只有自己才了不起,是吗?”
她突然挺直身体,把头抬起,眼中迸出了愤怒。
“我自己可以管自己,”她有些委屈、伤心地说,“我不用你们管。你们只是想欺负我——从来不关心我的幸福。”父亲的身体往前靠了一下,眼睛注视着她,脸绷得很紧,好象是绷紧了的弓。
“欧秀拉,你看看你都讲了些什么?还不快住口。”母亲说。欧秀拉眼中充满怒火地回过身说,“不,我偏要讲。”她嚷了起来,“我决不会默默地等别人来欺侮我,我哪天结婚又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除了我自己以外这关谁的事!”父亲怒容满面,憋着一股劲,像只猫见了老鼠,准备要一下子扑过去一样。
“不关谁的事?”他边吼边向她挪近,她躲了开去。“是的,这事怎么可能和别人有关?”她一边后退,一边嘴硬。“你所做的一切——你将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他的声音很奇怪,好象是在哭诉。
母亲和古德兰愣了一下,后退了一步。
“是的。”欧秀拉有些犹豫地说。父亲十分靠近她,“你只不过是想要——”
她明白再讲下去很危险就停了口。父亲浑身上下都鼓足了劲。“要干什么?”他紧跟着问。
“想要欺负我!”她嘟哝了一句。可是还没等她说完,一个巴掌已经打到她的脸上,一下子把她打到了门口。
“爸爸,”古德兰大声喊着,“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他站着没有动弹。欧秀拉也刚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一只手抓着门的把手,慢慢地把身子挺直。她好象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就是这样的。”她眼中含着泪,不服气地抬起头,果断地讲,“你的爱是指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欺负加上拒绝——只有这么些——”
他再次握紧了拳头向她靠近,脚步非常紧张,一脸愤怒的样子。她忽地跑出了屋子,上了楼。
他对着门口站了一会儿,接着,好似一下败下阵来的公鸡转过身回到壁炉旁边的座位上。
古德兰脸『色』苍白。最终,母亲打破了让人难堪的沉默,冷漠而愤然地说:
“唉,你啊,就别管那么多了!”
接着跟下来的又是沉默,各人心中想着不同的心事。忽然之间,门开了,欧秀拉穿着一袭大衣,头上戴着帽子,手中拎着一个小皮箱,出现在门口。
“再见,”她说,但口气中还带着让人生气的欢乐和一丝喜悦,“我走了。”
接着门被关上了,她打开外屋门的声音和她很快穿过院子的脚步声跟着传了进来。然后,大门哐地一声关上了,她那轻快的脚步声也消失了。屋子里则只剩下一片沉寂。
欧秀拉飞快地走着,什么也不顾地奔向车站。火车已经开走了。她应该到前面的中心站。她在黑夜之中边走边哭,哭得十分伤心,一种说不出的孩子般的痛楚充满她的心里。她走了一路,哭了一路,到了火车上以后还不停地哭。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她不知道她在哪儿,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味地哭着。她完全陷入了绝望的悲痛之中,怎么也无法减轻那可怕的孩子般的绝望的悲哀。
但是,当她和伯基的女房东在门口打招呼的时候,声音里又带有平时的欢乐,掩饰了自己的悲哀。
“晚上好!伯基先生在家吗?我可以见他吗?”
“是的,他在,他在书房里。”
欧秀拉很快地从女房东身边走了过去。他的门已经开了,刚才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好吗?”他有些惊奇地打着招呼,因为他看到她手中拎着一个皮箱,脸上还有泪痕。她平时哭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任何痕迹,并不像小孩一样。
“我是不是有些丢人。”她有些哆嗦地说。
“不,——到底是为什么?快进来。”他从她手中接过皮箱走进了书房。
一到屋里——马上,她的嘴唇开始抖动,像一个小孩子想起了自己的委屈,泪水一下子又涌上来了。
“出什么事了?”他把她搂在怀中问道。她在他的怀中不停地抽搐。他紧紧地搂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出什么事?”等她稍微有所平静,他又问,但她只是很痛苦地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像一个孩子一样地说不出话来。“到底怎么回事?”他又问了一遍。
她突然放开他,定了定神,把眼泪擦干,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父亲他打我。”她说道,泪眼中闪着光,弯着腰坐在那儿,好象一只小鸟把羽『毛』竖了起来。
“为什么?”他说。
她看着别的地方,不愿回答。她那细小的鼻孔和抖动着的嘴唇之间有一点微微的红『色』,很让人心疼。
“为什么?”他用他那奇怪,却和蔼得让人心动的声音说。她扭过头去看他,却很倔强。“因为我对他们说我明天就结婚,他就欺负我。”
“他为什么要欺负你?”
她的嘴巴又开始动了动。她又想起刚才的情景来,眼泪随之涌出。
“因为我说他们根本不关心我——他的确什么也不管,这把他给刺痛了,特别是对他那专横的心——”她边说边哭,嘴巴也因此往两边咧,一副孩子的样子。这几乎要把他给逗笑了。但是这并不是孩子气,这是个致命的冲突,一个很深的创伤。“这也不完全正确。”他说,“即使是这样,你也不应该那样讲。”“这是真的——是真的。”她抽泣着,“我不要让他借口说爱我而来欺负我——这不叫爱——他根本不关心我,他怎么能——不,他不能。”
他沉默地坐着,他被她弄糊涂了。
“如果你没让他生气,他就不可能这样对你。”伯基回答说。“可是我曾爱过他,曾爱过他。”她哭着,“我一直都爱着他,可是,他却一直这样对我,他——”
“那就是完全相反的爱。”他说,“别介意——一切都会好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她哭着说,“这件事很严重很严重。”
“为什么?”
“我以后再也不见他了——”
“这只是暂时的——不要哭,你迟早都要和他分开的,这是必然的——别哭了。”
他走过去吻着她那娇好柔软的长发,轻轻地抚『摸』着那满含泪水的脸。
“不要哭了。”他重复说,“别再哭了。”
他把她的头紧紧地抱在怀里,静静地紧紧地抱着。
最后她平静下来了,然后她抬起头,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带有一些恐惧。
“你不想要我了吗?”她问。
“要你?”他的眼神黑暗而呆滞,让她十分『迷』『惑』。“你不希望我来这里吗?”她问道。现在又开始为没地方留她担心焦急起来。
“不,”他说,“我只是不希望发生这一场冲突——这可够不好的——但也可能是不可避免的。”
她默默地看着他,他看起来好似很麻木。
“那我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她觉得有些丢人地问。他想了一下,说:
“就和我住在一起,我 们今天结婚和明天结婚没有什么不同。”“可以的。”
“我会告诉瓦莉夫人的。”他说,“别担心。”
他坐在那儿看着她。她可以感觉到他那暗淡呆滞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这让她有点不安。她下意识地把额头前的头发往后撩了撩。
“我看起来很难看吧?”她说。
接着她又擤了一下鼻子。
他的眼中『露』出了一阵笑意。
“不”,他说,“感谢上帝。”
接着他走向她,把她搂在怀里,像抱着什么心爱的东西,她显得那么柔弱,让他都不忍心再去看她,只是紧紧地把她藏在怀里。现在,她已被泪水洗得十分洁净、新鲜、娇嫩,就像一朵刚刚绽放的花朵,这花朵在心灵的光芒照『射』下,显得十分完美。他真的不忍心去看她,只能闭上眼睛藏她入怀。她身上有一种十分完美的坦诚,那是上帝赐给她的透明、纯洁,宛如一颗星星,一朵鲜艳的花朵正在开放,青春的神圣与纯洁,她是那么新鲜、纯洁,光彩照人,而他却那么陈旧,忧心重重。她的心灵也是那么清新,一尘不染,闪耀着灵『性』。而他的心则是黑暗郁闷的,只有一丝生命的希望,好象一粒种子。但是这仅有的一粒生命的种子正适合种在那完美的青春的世界之中。
“我爱你。”他边吻她边低语道,因为有美好的希望而有些微微的颤抖。她好象是一个重新获得生命的人,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