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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作品集-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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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确实是丑了,一个奇艳无比的人怎么就突然丑起来了呢?他说:“你怎么了?”
  女人说:“我快要死了。”
  “要死了?”白朗说,“你是唬我吗?黑老七现在并没有了强大的对手.陆星火死了,刘松林投降了,地坑堡正好红火,你压寨的夫人要死了?”
  女人说:“我知道你一直在对我有着防心,我也一直没对你说过,现在告诉你吧:一个压寨的夫人为什么专来为你送酒送饭如一个丫环,是因为这个夫人害了麻疯病的。你不要插话,你让我说吧。害了这种病是不能救的,要救就只能与男人同床把病传给那人才能好的,而病在最严重的时候却能使病者的容颜十分艳丽,也是最容易招惹男人的。黑老七他得知我的病后,他当然是不会同我有房事的,却也舍不得我的容貌而让我死去,便要求我传给他的一个喽罗然后把那喽罗杀掉。可我看不上那些喽罗,黑老七抢了我来我已受了屈辱,再若去与那些我不钟爱的人干那种事,我不如死了的好。你被解来,黑老七原本要让赛虎岭的众王瞧瞧他的威风后就立即杀掉你,可在你一到地坑堡我就看中了你。黑老七他是同意了,说:‘只许一次,一次成功了就告知我,我不允许动过我的女人的人多活一个时辰!’这就是我给你送酒送饭的原因,也就是我之所以美衣鲜服地取悦
  你的原因,你现在该是知道我的狠毒和邪恶吧?但是,在与你的接触中,你是一位真真正正的英雄,你不但有比一般人英俊的容貌和身架,你更有一般人没有的英雄气概,你并不是贪色之人,你不以你的英俊自持,不以你是一个王中之王的人物把送上门的女人收拾了,便宜了。正因了这一点,我更加爱上了你,且后来也认出了你就是当年救我的恩人,我哪里再会去害了你呢?可我毕竟是个女人,心里又是那么爱着你,我真盼望我能得到你的爱,让你抱了我,抚摸我,让我使你在快乐中忘掉囚关的苦楚也让我幸福地死于你的怀中,但一想到如果那样了你就会染病死去,只好在那一时又拒绝了你。你知道吗,每一送酒饭回去,黑老七都要查问,我瞒着说机会不成熟,他不相信你是个不吃腥的猫,又怀疑我是真心好了你。我的心情矛盾极了,彻夜彻夜不能安睡,所以这数天我没有来。谁知越是这样,病情就越加重,鼻子便开始红炎起来。我知道鼻子一烂,接着头发就要脱落殆尽,身上也会烂得一块块掉皮。我到了那时就丑得不堪人目,更不愿意我爱着的人看见我的样子。但我又是快要死去的人了,我怎能不来见见你呢?我无论如何要来最后看看你了!黑老七见我病到这步田地,知道你没有起作用,就叫嚣着要杀掉你。但他现在是病了,病得也不轻,终日惊恐着会有人要杀他,也就另眼待我,已将我扔到一间空房中让自个死去。我偷偷地跑来,一是要提醒你,黑老七明日会来杀你,或许就在今日,你万不可睡着,要防着他,二是我要求求你,让我就死在你的手里吧!”
  女人不歇气地说着,她不让白朗有一句插话,似乎她要一停止下来就再也说不完了。现在她跪在了自朗的面前,眼巴巴地看着,向他企求了。泪水不知何时起已经满面了的白朗,双耳轰鸣,喉咙哽噎,他为面前的女人颤栗了!天呀,原来是这样.事情原来竟是这样!他忘却了刘松林带给他的烦恼,满心地同情着这个可怜的女人了,更感动着这女人对他的一片挚心了!世界上的英烈并不是男人家才有,柔弱的女人竞也有石破天惊之豪举,他白朗一世来并不看重女人,谁能料到拯救他的不是月下结拜的武功超群的狼牙山寨的二大王刘松林而是这一个不胜风寒的女人啊!他把女人一揽手抱起来,抱得是那样地紧.说:“你是不会死的,你是不会死的,等我哪一日出去了,我会请世上最好的郎中治好你的病的!”
  女人在双臂之中颤晃着,如风中细柳,几欲要痉挛了,大颗大颗的泪就坠下来,说:“啊,有你这样的话我真高兴,可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 
  悲哀到了极点的白朗一下子冰山似地崩溃了,他瘫坐在条凳上,抓过了酒罐来饮,却在酒罐里发现了一柄短刀。他极快地把刀拿在手里,回过头来,女人却已衣着整齐地平平地仰睡在他的床上了,在惨惨地笑:“大王,你来杀了我吧!”
  白朗握着刀走过来,他的手在抖动着,他杀过了不计其数的人从没有这样抖动过。“我怎么能杀了你呢?我怎么能杀了你呢?”
  “你杀了我,我会死得幸福的!我求求你了,我的大王j',
  白朗看着女人微笑着闭合了双眼,脑子里浮现出一刀下去切断了她的喉管或是一刀扎在她的左胸,血喷泉一样地溅上屋顶,溅上四壁,一个美丽善良的女人就再不复存了?!他回头看着窗外,今天的太阳没有照耀,不知何时布满了阴云,有雨在下落了。他终于说:“好吧,我满足你。”俯下身去,在她的额上,鼻尖上,嘴唇上亲吻了。“你把左手搭在床沿吧,我划破血管,血就会流干的。”
  女人顺从地伸过右手在床沿了,她并不看,仍那么安详地闭了双目,白朗却拿刀背在她的手腕处划了一下,就坐在一边头软得再也抬不起了。
  楼室里是那样安静,窗外的雨在淅淅下着,这雨声在女人的知觉里是血管里的血在往外流淌,她没有痛苦,她觉得生不能与英雄的白朗作妇作妻也不能与他纵情为乐,但经他手死去才使她这般自在幸福呢!现在,她要死了,血一流完她就死了,但愿在另一世里他们再相会吧。
  白朗抬起头来,发现女人的胸部慢慢平熄了起伏。他走过去,女人早已经死了!她在一种意识中死得果然安详,脸上还在微笑着,没有血,没有伤,真如睡熟了一般的一尊菩萨。白朗就这么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将她神圣起来而不敢再去碰她,摸她,直到天黑,天黑又到黎明。
  黎明里,白朗抱起了酒罐大口大口往嘴里倒酒,已经喝得大醉了还在摇动酒罐。没了酒的空罐里有了一种金属的声音,掉下来的竟是一把钥匙。白朗立即醒悟了,拿钥匙去开镣铐上的锁。锁打开了,他的眼泪刷地又流了下来了。是呀,这女人在死前把什么都预备好了,她为他带来了钥匙,也为他带来了自卫的短刀!白朗跪倒在女人的尸体前,叫着“夫人!夫人!”泪水涌流却嘿嘿地大笑了。
  这时候,楼下传来了杂乱的呐喊声,听得见有嘶哑的吼叫:“一定要守住,守住!今日谁杀了那头领,我大王就将夺寨夫人赏他了!”白朗听出这是黑老七了,黑老七接着又喊着夫人,大骂着“跑到哪儿去了?”一小卒在答:“夫人昨日上楼没有下来。”黑老七就又骂道:“娘的×,谁还让她到楼上去的?!”白朗隔窗一看,堡门外的土场上果然狼头旗帜数面,无数的狼牙山寨的旧部在那里攻打,他要探身窗外嘲笑那一个黑老七了,楼梯口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白朗立即复坐床上,将镣铐缠在手脚,那一柄短刀就顺手压在凉席下。
  门被一脚踢开,黑老七和四个提了柳叶刀的喽罗走进来。
  “和尚白狼!”黑老七恶狠狠地说,“你不是总要见我吗?我黑老七来见你了,怎么样,地坑堡待你不薄吧,关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个娘儿陪你?”突然一变脸吼叫:“小的们,把那臭娘儿一刀砍了!”
  白朗说:“慢着,她在我这儿睡着了!”
  四个喽罗皆一时满脸尴尬,觉得压寨夫人竟是睡在囚徒的床上,便拿眼看起自己的山主了。黑老七哈哈笑道:“和尚白狼,你以为你沾了我的便宜吗?我告诉我,这臭娘儿们害了麻疯病,是我特意让她来找你的,我不用杀你,你也死到临头了!”
  白朗傲慢地坐那里,冷眼看着黑老七,说:“是吗?那你怎么还到楼上来?!是来请我出去吧,外边的我的兄弟越来越多,你是让我去领他们进来吗?”
  黑老七说:“是的,和尚,外边是打得厉害,自把你关在这里,我地坑堡再没安宁过。”
  白朗说:“这我当然知道,你是瘦多了,气色是坏多了,日日夜夜听风声就是雨,见草木也错认了兵,再要下去你不是吓死也得吓疯的吧?”
  黑老七说:“说得一点不错,我就为此来向你借一件东西的。”
  白朗说:“什么东西?”
  黑老七说:“要一颗人头!外边的人见了你的头,心就死了,就不会再来寻我的麻烦了!”
  白朗笑了:“是吗,你来取吧!” 
  黑老七叫着了一声,四个喽罗还未动手,白朗忽地从床上凌空跃来,那手在起跃时早从席下抽出了短刀,一下子扑到黑老七的身边,一手扼住了他的胳膊,一手将刀贴逼在他的脖子,大声说:“实在对不起了,黑老七!你给你的部下说,让他们乖乖放下刀先行开路吧!”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四个喽罗,黑老七也是面如土色,他只好命令着喽罗放下刀前边走,白朗就将黑老七押着一步一步走下楼来。地坑堡的喽罗小卒见山主被押下来,蠢蠢欲抢,那刀就在黑老七的脖子上划出血了,黑老七叫道:“谁也不要动,谁也不要动……”。这一幕恰被堡门外搏杀的人瞧见,抵抗的兵卒稍一迟疑,狼牙山寨的旧部早一刀捅死一个,就蜂拥下来使劲砸撞堡门。白朗又逼着黑老七下令把堡门打开了。
  地坑堡所有的喽罗兵卒被赤手集中在一块空地上,白朗说:“黑老七,你说怎样处治你呢?”黑老七一脸哭相了:“以牙还牙,你也押了我一路去狼牙山寨吧!”白朗从他的腰间拔过了曾经是 自己的短枪,丢开了黑老七,低头将短枪的机头打开,又对着枪管吹了吹气,却将短枪插在自己腰里,仰天哈哈大笑了:“黑老七,你算是什么角色,还用得着我押了一路去狼牙山寨?我杀了你也嫌损我的英名!”遂叫道:“谁来砍了他?”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穿着狼头标志的服装,提着一面偌大的镲刀。白朗似乎不认识他。
  “你是谁?”白朗说。
  “大王不认识我,我是新入伙的。”那人说。
  “你能砍了他吗?”白朗问道。
  “我是盐池北边的人,黑老七暗袭了大王,官府就把盐池又夺走了,还杀了许多抢过盐的百姓,我爹我娘都被杀了,我岂能不砍了这条祸根?!”
  阳光下,他一镲刀砍去,竟将黑老七一分两截。那上截的黑老七倒地还活着,说了句“我不该做那王中之王啊!”睁目绝气。




                第六章

  白朗收拾着残部回到了狼牙山寨,白朗又是一代枭雄,赛虎岭的王中之王了。到处在扬颂着一个英雄难而不死灭而不亡的传奇,已经衍义得神乎其神,说白朗在醉酒中被黑老七囚押在地坑堡的诵经楼上,如何是白日里的英俊潇洒的玉面和尚,夜里就显身一只白狼,望月嗥叫,引动着满山遍野的狼群了。诵经楼是那个翰林的老母居住过的,久年未修破败不堪了,但白朗去后,每个黎明里楼檐风铃叮响,悠悠似有诵经之声,只有在盐池上空才能见到的白鹤天鹅,却见天要飞来七只楱在楼顶引颈长鸣。这样的传奇先是在山民百姓中,至后赛虎岭的众山的喽罗小匪,县城的工商作坊里的掌柜相公,.连官府军营中的兵勇士卒全都如此谈说。就有人刻印了他两种画像,一是狼头人身作护身镇邪的法品在市面出售,一是美如妇人的脸谱,称作是和尚菩萨的,高价买来不叫买叫请的,请供于高墙神龛上日夜焚香磕拜乞福求贵。
  赛虎岭上没有了黑老七,十二个山头便剩下了十一个,那十个山主在白朗遭擒之时着实是晴天里听到了一个霹雳而震撼了,他们遗憾着白朗雄鹰折翅,骏马失蹄,受到了平生的奇耻大辱。但每一个山主之心中却也包藏了一份幸灾乐祸的暗喜;有白朗在,赛虎岭当然是安全的,官府收的税自己收,官府纳的粮自己纳,有大碗的酒大块的肉大福大乐享受;但有白朗在,赛虎岭的头把交椅永远也就是白朗的,所以,黑老七灭了狼牙寨,
  他们异口皆日黑老七心毒胆大,却没有一个提出来剿灭地坑堡,黑老七在他们眼里原不算什么角色,只要提高警惕防备着些,愈加经营自己山头,谋图着某一日这赛虎岭真要成了自己的天下。但是,现在的白朗奇迹般地又回坐了狼牙山寨,自不量力的黑老七落了个寨毁人亡,便都一齐称颂起白朗的英雄盖世了。
  狼牙山寨的印着白色狼头的旗帜又在已经开裂如刀剑的天元寺塔上飘扬,它就象征着这数百里方圆的赛虎岭上,依旧是大王们的天下,远在县城的千总老爷果然重新调整了各地的巡检司,城之东西南北四门的吊桥严加把守,天一黄昏便高高吊起,而正欲清剿赛虎岭的计划悄悄撤消,集中起来的小校兵卒以及成批的乡勇民团终于只固守在了盐池。赛虎岭,十一个山头若十一个部落,各自在其势力范围内经营各自营生,山头上,路口上,喽罗巡哨,见巨贾豪富的钱车粮担就扣,遇官府的游兵暗探便杀,山与山狼烟联络,寨与寨号角呼应。但是,谁也不能侵犯了谁的势力,唯狼牙山寨的人,只要是衣上有狼头标志的或是持一块刻有狼头的木牌的,却可以自由往来于各个山头的区域。这当然没有明文协定,但一时间却成了例行的规矩,于是,常常三更半夜有人影绰约,询问什么人,回答狼牙山的,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更有这个山头与那个山头为一个动心的女人或一担财物发生了冲突,几乎开始都在吆喝:要眼睛出气吗,老子是狼牙山的!结果是假狼牙山的占了便宜去,真狼牙山的又被错为冒充,出现了不少的流血事件。白朗就要传话给十个山头,邀请十个山主前去聚一聚,亲议一些事宜了。
  众山主得到邀请,莫不筹备了丰盛的礼品,他们知道如今的白朗自比往昔更一层威风,所谓邀请去狼牙山寨也就是让他们前去恭贺他的复出,也就是要暗暗警告狼牙山寨的名号是谁也不允许冒充的,皆在这一日纷沓来到天元寺塔下。
  众山主的猜想一点不错,年轻的大王白朗虽然腰斩了黑老七,一把火飞灰烟灭地烧毁了地坑堡,但被一个最不起眼的山主护颈铁枷锁了,四条绳索绑了,行走数十日地解押到一座楼室里,这羞辱是太大了。他成心借此机会让众山之主们瞧瞧他一个王中之王是可以被人欺负的和欺负得了的吗?为了办好这次集会,他重新修整了寨堡的颓墙败栅,粉刷了所有楼亭舍院,到处收拢散落的旧部,招募新兵。但是,令白朗多少有些失望的是数天的时间里虽然张贴了布告喧腾了锣鼓传播了口信,上山来的人马仍是寥寥无几,更多的则是那些在地坑堡投降的喽罗,是山上百姓和从盐池偷跑来的盐工。这些新人伙的穿上了印有狼头标志的服装,包裹了黄的巾帻,操练刀棒,一见他就全伏地呼大王不已,他不认得这些陌生面孔,总觉得与他们没有以往旧部兄弟们的那份熟腻和亲切了。他派了一个当初功在陆星火之下的山寨头目,也就是在他杀死黑老七的那天攻打地坑堡的领头人,交待了再次下山,无论如何要寻到所有的旧部兵卒重新归来,甚至动了情道:狼牙山寨遭难,我白朗没能保护好大伙,今日天不灭我,狼牙山寨的兄弟就要有福共享啊!
  当众山主到齐了狼牙山寨的山门,那马就不能再骑,因为缘一面突出山嘴随势砌筑了二千级石阶,他们气喘吁吁往上爬,且道道围墙,层层栅栏,头扎草黄包巾腰佩雪光铁刀的迎兵吆喝打开,又吆喝关闭,甚是一派森严。上得山嘴,并未到得正寨,又是一峰崖,开元寺塔就在上头,而崖的两侧有飞瀑直下望之若练,路曲之绕过瀑后,走过了珠玉喷跳之处石皆成穴之处,仰视着崖上苍苔匝生如羊胛状,酷夏之中人也莫不心身寒气所逼了。白朗自然立于崖头路口拱拳喝迎了,自然又是往昔的一身素白一颗光洁头颅的和尚了,他声声呐喊,立即应者雷轰,早有数十个将鬓发挽紧是一个角儿的小徒们安顿了八八六十四张生漆染就的八仙大桌,众山主和所有山寨的大小新旧兄弟一齐入座了。众山主们走到了桌前,却没有落身下坐,而是环目望见了那旧制的三楹大门楼三楹仪门五楹正堂东西各三楹厢房,那后堂的侧门,那兵库房,三楹花厅,大门外东西分别的大厅,那十二间的榜廊全都焕然一新,张灯结彩,而新造的二十个窝铺,四个角楼,六个敌楼,连同了那木架哨台、天元寺塔,全插上了新崭崭的狼头旗帜。这阵势便使众山主们少了志气,自惭形秽起来了,他们整衣理帽,尽量使脸上长久笑容,就在山鸣海啸般的乐鼓声中让随从抬上虎皮、熊肉、熏鸡、油鸭,和一坛坛美酒,成匹的丝布,以及火纸,食盐,豆油,木耳,香菇,言称薄礼小品不成敬意,然后弯腰向白朗恭贺,逐一地挑选着天下最美丽的辞句,以悦耳高亢的声调称赞白朗的英勇了。一时间里,狼牙山寨就是赛虎岭的一面旗帜,白朗就是众山之主心悦诚服的领袖,从此赛虎岭将固若金汤,那盐池的恢复指日可待,县城的官兵是一群草芥,这方圆数百里地将永远是一个独立的王国,别一种清平的世界了!听着这么多的赞誉.早晨起来又兀自喝过了过多的烈酒,白朗满面红光,神采奕奕.想起了过去的一切,他也为自己的今日而惊讶了!是呀.天下哪有被囚押欲死之人又突然问报得深仇,重整了旗鼓,而又为此地振臂一呼就能应者云集呢?作了阶下之囚,黑老七仍是见他战战兢兢,这已经是别人不能做到的奇迹,何况在囚室之中又有一个艳丽若仙的女人钟爱于他,岂不又是奇迹中的
  奇迹吗?!这全是自己的英雄气概所征服的呀,赛虎岭上有第二个人吗?或许,这些众山主和众喽罗的称颂未免过份了点,但除了他白朗哪一个人又能如此敢有一点承当啊!
  白朗毕竟是英雄的白朗,在这样的场合中他不会忘记了为他牺牲的人,他要在万众欢呼里追念那些亡灵,他首先想起的是他的结拜过的三兄弟陆星火。他给大家讲述着陆星火的英勇,从一块精致的木匣里取出颗血肉已化的头的骷髅,安放在高台桌上,为其奠酒,三跪六拜,声明他要修坟造碑,年年月月为他的可敬可亲的三兄弟荐祀。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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