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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瑶文集-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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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楼的手从背后拿到前面来了,出乎意料的,那手里竟拎着一个小篮子。涵妮瞪大了眼睛,惊异的瞧着,不知道云楼葫芦里卖的什幺药。接着,她的眼睛就瞪得更大了,因为,云楼竟从那篮子里抱出一只白色长毛的,活生生的,纯种北京小狗来。那小狗周身纯白,却有一个小黑鼻头和一对滚圆的、乌溜溜转着的小黑眼珠,带着几分好奇似的神情,它侧着头四面张望着,却乖乖的伏在云楼手上,不叫也不挣扎。那白色的毛长而微卷,松松软软的,看起来像个玩具狗,也像个白色的绒球。涵妮惊呼了一声,叫着说:“你那儿弄来的?我生平没看过比这个更可爱的东西!”

    “我知道你会喜欢!”云楼高兴的说,把那只小狗放在涵妮的怀里,涵妮立即喜悦的抱住了它,那小狗也奇怪,到了涵妮怀里之后,竟嗅了嗅涵妮的手,伸出小舌头来,舔了舔她,然后就伏在涵妮身上,伸长了前面两个爪子,把头放在爪子上,满惬意的睡起觉来了。涵妮高兴得大叫了起来:“它舔我!它舔我呢!你看!云楼!你看它那副小样子!它喜欢我呢!你看!云楼,你看呀!”

    “它知道你是它的主人。”云楼笑着说。

    “我是它的主人!”涵妮喘了口气。“你是说,我可以养它吗?我可以要它吗?”

    “当然啦!”云楼望着涵妮那副高兴得不知怎样才好的样子,禁不住也沾染了她的喜悦。“我原是买了来送给你的呀!这样,当我去上课的时候,你就有个伴了,你就有事做了!不会寂寞了,是不是?”

    “哦,云楼,”涵妮紧抱着那只小狗,眼睛却深深的瞅着云楼。“你怎幺对我这样好!你怎幺对我这样好呢!你什幺事都代我想到了,你一定会惯坏我的,真的!”她闪动的眼里有了泪光。“哦!云楼!”

    “好了,别傻,涵妮!”云楼努力做出呵责的样子来,因为那多情而易感的孩子显然又激动了。“快一点,你要帮它想一个名字,它还没名字呢!”

    “我帮它想名字吗?”涵妮低着头,抚弄着那只小狗,又侧着头,看看窗外,一股深思的神情。那正是黄昏的时分,落日的光从窗口透了进来,在涵妮的鼻梁上、额前、衣服上,和手上镶上了一道金边。她抱着狗,满脸宁静的、温柔的表情,坐在那落日余晖之中,像一幅画,像一首诗,像一个梦。

    “我叫它洁儿好吗?它那幺白,那幺干净,那幺纯洁。”涵妮说,征求的看着云楼。

    云楼的心思在别的地方,瞪视着涵妮,他嚷着说:“别动,就这个样子!不要动!”

    抛下了手里的书本,他转身奔上楼去,涵妮愕然的看着他,不知他在忙些什幺。只一忽儿,云楼又奔了下来,手里拿着画架和画笔。站在涵妮面前,他支起了画架,钉上了画布,他说:“你别动,我要把你画下来!”

    涵妮微笑着,不敢移动,她怀里的小狗也乖乖的伏着和它的主人同样的听话。云楼迅速的在画布上勾画着,从没有一个时刻,他觉得创作的冲动这样强烈的奔驰在他的血管中,涵妮那副姿态,那种表情,再加上黄昏的光线的陪衬,使他急切的想把这一刹那的形象抓住。他画着,画着,画得那幺出神和忘我,直到光线暗了,暮色慢慢的游来了,小狗也不耐的蠕动了。

    “乖,”涵妮悄悄的对小狗说着话:“别动,洁儿,我们的云楼在画画呢!乖,别动,等会儿冲牛奶给你吃,乖呵!洁儿。”

    雅筠从楼上下来了,看到这一幕,她吃了一惊。

    “你们在干嘛?”

    “嘘!”涵妮说:“他在画画呢!”

    光线已经不对了,云楼抛下了画笔。

    “好了,休息吧。”他笑了笑,走到涵妮面前,俯身望着她。“累了吗?我不该让你坐这样久!”

    “不累,”涵妮站了起来:“我要看你把我画成什幺慢样子!”抱着小狗,她站到画架前面。那是张巨幅油画,虽然只勾了一个轮廓,却是那幺传神,那幺逼真,又那幺美!涵妮喘了口气。“你把我画得太美了,我没有这样美!”

    雅筠也走了过来,开亮了灯,她审视着这张画。她对艺术一向不是外行,看了这张起草的稿子,她已经掩饰不住心中的赞美,这会成为一张杰出的画,一个艺术家一生可能只画出一张的那种画!画的本身不止乎技巧,还有灵气。

    “很不错,云楼。”她由衷的说。

    “我们明天再继续。”云楼笑着,把画笔浸在油中,收拾着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油彩。“你快去饱你的洁儿吧,它显然饿极了。”

    涵妮捧起小狗来,给雅筠看,笑着说:“妈!你看云楼送给我的!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一只小狗吗?”

    雅筠望着那个美丽的小动物,心中有点讶异,怎幺自己就从没有想起过让涵妮养个小动物呢?

    “是的,好可爱!”雅筠说。

    “我带它去厨房找吃的!”涵妮笑着,抱着小狗到厨房里去了。

    这儿,雅筠和云楼对视了一眼,自从上次他们谈过一次话之后,雅筠和云楼之间就一直有种隔阂,有一道墙,有一道鸿沟,有一段距离。这是难以弥补的,雅筠深深了解,在一段恋爱中扮演阻挠者是多可恶的事!她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

    “伯母,”云楼警觉的看了看雅筠。“您不必太烦恼,过去一个月以来,涵妮的体重增加了一公斤。”

    “我知道,”雅筠说,深深的注视着云楼。“或者你是对的,对许多病症,医药是人力,爱情却是神力!”

    云楼笑了。抬起画架,他把它送进楼上自己的房间中,再回来收拾了画笔和水彩。涵妮从厨房里跑出来了,她身后紧跟着洁儿,移动着肥肥胖胖的小脚,那小东西像个小白球般在地毯上滚动。涵妮一边跑着,一面笑不可仰,她冲到云楼身边,抓着云楼的手说:“你瞧它,它跟我跑,我到哪儿它就到哪儿!”

    云楼凝视着涵妮那张白皙柔润的脸庞,咳了一声,清清喉咙说:“唔,我想我不该弄这个小狗来给你!”

    “怎幺?”涵妮惊愕的问。

    “我已经开始跟它吃醋了。”云楼一本正经的说。

    “哦!”涵妮轻喊,脸红了。扬起睫毛,她的眼睛天真而生动的盯着云楼,她小小的手划着云楼的脸,从云楼的眉毛上划下来,落在他脸上,落在他唇边拉长了的嘴角上,落在他多日未剃胡子的下巴上。她的声音娇娇柔柔的响了起来:“哦!你常说我傻,我看,你比我还傻呢!”

    雅筠悄悄的退出了房间,这儿是一对爱人的天地,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在任何场合中,都绝不掩饰他们的情感的。她退走了。把世界留给他们吧。

    云楼一把抓住了涵妮的小手。他看到雅筠退走了。

    “你在干嘛?”

    “我要把你脸上这些皱纹弄弄平,”涵妮说,抽出手来,继续在他眉心和唇角处划着。“好人,别皱眉头呵,好人,别垮着脸呵!”

    她的声音那样软软的,那样讨好的,那样哄孩子一般的,云楼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再捉住了她的手,他把她一拉,她就整个倾倒在他怀里了,他们两人都笑着,笑得好开心,她倒在他怀中,头倚着他的胳膊,一直咯咯的笑个不停。云楼紧揽住她,瞪视着她那姣柔不胜的脸庞,笑从他唇边消失了,他的下巴贴着她的额,他说:“别笑了!”

    她仍然在笑,他说:“我要吻你了!”

    她依然在笑,于是他把她抱到沙发上,让她躺下来,他贴上去,一下子用唇堵住了那爱笑的小嘴,她的胳膊揽住了他的脖子,他吻她,缠绵的,热烈的,细腻的。她喘不过气来了,挣开了他的怀抱,她笑着说:“我要窒息了。”

    他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躺了下来,拖了一个靠垫枕着头,她俯伏在沙发上,从上面望着他。洁儿跑过来了,好奇的用肥胖小爪子拨了拨云楼的头发。涵妮又笑了起来,笑得好开心好开心。用手抚弄着云楼那满头乱发,她说:“你该理发了。胡子也不剃,你把艺术家不修边幅的劲儿全学会了。”

    云楼仰望着她,她的头伸在沙发外面,长发垂了下来,像个帘子,静幽幽的罩着一张美好的脸庞。他伸手碰碰她的面颊,说:“涵妮!”

    “嗯?”她轻轻的答应了一声。

    “我好爱你。”他说。

    她望着他,面颊贴在沙发的边缘上,笑意没有了,她的手抚摩着他的衣领,她那乌黑的眼珠深沉而迷蒙的望着他。好半天,她才低声的说:“云楼,答应我一件事。”

    “什幺?”

    “带我去医院,好好的检查一次。”

    “涵妮?”他一惊,愕然的瞪着她。

    “我要知道我到底怎幺了?”她说。“我要把那个病治好。”

    她凝视着他。“我不要死,云楼,我要为你而活着。”

    云楼咬了一下牙,他的手停在她的下巴上。

    “谁说你有病?”他掩饰的问。“你不是好好的吗?只是生来就身体弱,有点贫血,你要多吃一点,多休息,就会慢慢的好起来,你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

    “不是的,你们在瞒我,我知道。”她的目光搜索的望进他的眼底。“云楼,我以前对生死并不怎幺在意,我很早就知道我有病,但是,我想,生死有命,我活着,是给父母增加负担,我并不快乐,我寂寞而孤苦,死亡对我不是件很可怕的事。但是,现在不同了,我要为你而活着,我要跟你过正常的生活,我不要你因为我而整天关在家里,我要嫁给你,我要……”她毫不畏缩的,一口气的说了出来:“给你生儿育女。”

    云楼呆住了。涵妮这一串话引起他内心一阵强大的震动。

    自从和涵妮恋爱以来,他一直对涵妮的病避讳着,他不敢去想,也拒绝去想这个问题。现在,涵妮把它拉到眼前来了,这刺痛了他。

    “别胡思乱想,涵妮,”他强忍着内心的一股尖锐的痛楚,勉强的说:“我告诉你你很好,你就不要再乱想吧!等我毕业了,等我有了工作,我们可以结婚,到那时候,你的身体也好了……”他忽然说不下去了,一种不幸的预感使他颤栗了一下,他坐起身子来,天知道!这些会是空中楼阁的梦话吗?

    望着涵妮,他喊:“涵妮!”

    涵妮看着他,然后,她也坐起身子,一把抱住了他的头,她揉着他的头发,温和的,带笑的说:“好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个。再谈你要生气了!”推开他的身子,她打量着他,皱了皱眉。“你为什幺又垮着脸了?来!洁儿!”她俯身从地上抱起洁儿,把它放到云楼的眼前,嘻笑的说:“洁儿,你看他把眉头皱起来,多难看呵!你看他垮着一张脸,好凶呵!你看他把嘴唇拉长了,像个驴子……”

    “涵妮!”云楼喊着,把小狗从她手上夺下,放到地板上去。他一把抱紧了她,抱得那幺紧,好象怕她会飞了。他沉痛的喊着:“听着!涵妮!你会活得好好的,会跟我生活一辈子,会……”他说不下去了,捧着她的脸,他颤栗的望着她:“涵妮!”

    她笑着,笑得好美好甜。

    “云楼,当然我会的,”她做出一股天真的表情来。“你干嘛这样瞪着我呀!”

    “我爱你,涵妮,你不知道有多深。”他近乎痛苦的说。

    “我知道,”她迅速的说,不再笑了,她深深的望着他。

    “别烦恼,云楼,我告诉你一句话,活着,我是你的人,死了,我变做鬼也跟着你!”

    “涵妮!”他喊着。“涵妮,涵妮,涵妮。”他吻着她,她的头发,她的额,她的面颊,她的唇。他吻着,带着深深的、颤栗的叹息:“涵妮!”

    推开了云楼的房门,涵妮轻悄悄的走了进去。一面回头对走廊里低喊:“洁儿!到这儿来!”

    洁儿连滚带爬的奔跑了过来,它已经不再是一只可以抱在怀里的小狗了,两个月来,它长得非常之快,足足比刚抱来的时候大了四、五倍。跟在涵妮脚下,他们一起走进云楼的房间。这正是早上,窗帘垂着,房里的光线很暗,云楼睡在床上,显然还高卧未醒。涵妮站了几秒钟,对床上悄悄的窥探着,然后,她蹲下身子来,对洁儿警告的伸出一个手指,低声的说:“我们要轻轻的,不要出声音,别把他吵醒了,知道吗?”

    洁儿从喉咙里哼了几声,像是对涵妮的答复。涵妮环室四顾,又好气又好笑的对洁儿挤了挤眼睛,叹息的说:“他真乱,可不是吗?昨天才帮他收干净的屋子,现在又变成这样了!他可真不会照顾自己呵,是不是?洁儿?”

    真的,房间是够乱的,地上丢着换下来的袜子和衬衫,椅背上搭着毛衣和长裤。桌子上:画纸、铅笔、油彩、颜料散得到处都是。墙角堆着好几张未完成的油画。在书桌旁边,涵妮那张巨幅的画像仍然竖在画架上,用一块布罩着。涵妮走过去,掀起了那块布,对自己画像看了好一会儿,这张画像进展得很慢,但是,现在终于完工了。画像中的少女,有那幺一份柔弱的、楚楚可人的美,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描叙的、超凡的恬静。涵妮叹了口气,重新罩好了画,她俯身对洁儿说:“他是个天才,不是吗?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画家!不是吗?”

    走到桌边,她开始帮云楼收拾起桌子来,把画笔集中在一块儿,把揉绉了的纸团丢进字纸篓,把颜料收进盒子里……

    她忙碌的工作着,收拾完了桌子,她又开始整理云楼的衣服,该收的挂进了衣橱,该穿的放在椅子上,该洗的堆在门口……

    她工作得勤劳而迅速,而且,是小心翼翼的,不出声息的。不时还对床上投去关怀的一瞥。接着,她发现洁儿叼着云楼的一条领带满屋子乱跑,她跑了过去,抓着洁儿,要把领带从它嘴里抽出来。

    “给我!洁儿!”她轻叱着。“别跟我顽皮哩!洁儿!快松口!”

    洁儿以为涵妮在跟它玩呢,一面高兴的摇着尾巴,一面紧叼着那条领带满屋子乱转,喉咙里还不住发出呜呜的声音。

    涵妮追逐着它,不住口的叫着:“给我呀!洁儿!你这顽皮的坏东西!你把领带弄脏了!快给我!”

    她抓住领带的一头,死命的一拉,洁儿没叼牢,领带被拉走了,它开始不服气的叫了起来,伏在地上对那条领带狺狺作势,彷佛那是它的敌人一般。涵妮慌忙扑了过去,一把握住了洁儿的嘴巴,嘴里喃喃的、央告似的低语着:“别叫!别叫!好乖,别叫!你要把他吵醒了!洁儿!你这个坏东西!别叫呀!”

    一面说着,她一面担忧的望向床上。云楼似乎被惊扰了,可是,他并没有醒,翻了一个身,他嘴里模糊的唔了一声,又睡着了。涵妮悄悄的微笑了起来,对着洁儿,她忍俊不禁的说:“瞧!那个懒人睡得多香呀!有人把他抬走他都不会知道呢!”

    站起身来,她走到床边,用无限深爱的眸子,望着云楼那张熟睡的脸庞,他睡着的脸多平和呀!多宁静呀!棉被只搭了一个角在身上,他像个孩子般会踢被呢!也不管现在是什幺季节了,中秋节都过了,夜里和清晨是相当凉的呢!她伸出手去,小心的拉起了棉被,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可是,突然间,她的手被一把抓住了,云楼睁开了一对清醒白醒的眼睛,带笑的瞪视着她,说:“那个懒人可真会睡呀!是不是?有人把他抬走他都不知道呢!”

    涵妮吃了一惊,接着就叫着说:“好呀!原来你在装睡哄我呢!你实在是个坏人!害我一点声音都不敢弄出来!你真坏!”说着,她用拳头轻轻的擂击着他的肩膀他笑着抓住了她的拳头,把她拉进了怀里,用手臂圈住她,他说:“我的小妇人,你忙够了吗?”

    “你醒了多久了?”涵妮问。

    “在你进房之前。”

    “哦!”涵妮瞪着他:“你躺在那儿,看我像个傻瓜似的踮着脚做事,是吗?”

    “我躺在这儿,”云楼温柔的望着她。“倾听着你的声音,你的脚步,你收拾屋子的声音,你的轻言细语,这是享受,你知道吗?”

    她凝视着他,微笑而不语,有点儿含羞带怯的。

    “累了吗?”他问。

    “不。”她说,“我要练习。”

    “练习作一个小妻子吗?”

    她脸红了。

    “你不会照顾自己嘛!”她避重就轻的说。

    他翻身下了床,一眼看到洁儿正和那条领带缠在一起,又咬又抓的,闹得个不亦乐乎。云楼笑着说:“瞧你的洁儿在干嘛?”

    “啊呀!这个坏东西!”涵妮赶过去,救下了那条领带,早被洁儿咬破了。望着领带,涵妮默然良久,半晌都不说话,云楼看了她一眼,说:“怎幺了?一条领带也值得难过吗?”

    “不是,”涵妮幽幽的说。“我想上一趟街,我要去买一样东西送给你。”

    云楼怔了怔,凝视着她。

    “你到底有多久没有上过街了?涵妮?”

    “大概有一年多了。”涵妮说:“我最后一次上街,看到街上的人那幺多,车子那幺多,我越看头越昏,越看头越昏,后来就昏倒在街上了。醒来后在医院里,一直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才出院,以后妈妈就不让我上街了。”

    云楼沉吟了片刻,然后下决心似的说:“我要带你出去玩一趟。”

    “真的?”涵妮兴奋的看着他:“你不可以骗我的!你说真的?”

    “真的!”云楼穿上晨衣,沉思了一会儿。“今天别等我,涵妮。我一整天的课,下课之后还有点事,要很晚才回家。”

    “不回来吃晚饭吗?”

    “不回来吃晚饭了。”

    涵妮满脸失望的颜色。然后,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天真的说:“我还是等你,你尽量想办法回来吃晚饭。”

    “不要,涵妮,”云楼托起了她的下巴,温和的望着她。

    “我决不可能赶回来吃晚饭,你非但不能等我吃饭,而且,也别等我回家再睡觉,我不一定几点才能回来,知道吗?你要早点睡,睡眠对你是很重要的!”

    她怪委屈的注视着他。

    “你要到哪里去呢?”

    “跟一个同学约好了,要去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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