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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努古大学里的一次会议。会议主题是艾滋病病毒。当 时艾滋病在尼日利亚尚未形成声势。估计今后会蔓延扩展,是不无理由的。艾 滋病病例已经『露』头,阿南市拉州当地就有。与会的一位医生告诉沃尔说,本地 医院就收容了两名艾滋病患者。那位医生说,要是沃尔有意,不妨去看看。
两个病人,一个男的,是伊克基医生(drikeji),还有一个女的,是阿 南巴医生(dranamba)。两人都发着高烧,病情严重,既出血又休克。那位医生 告诉沃尔说,两位患者同在一个医院工作,都是外科医生。沃尔学的是兽医, 但还是仔细查看了两位垂死的外科医生。得出了自己的诊断结论。
“我毫无办法,”他说道。“他们是死定了。可是我一眼就发现了问题。他 们不是得了艾滋病。艾滋病不是这样的。我看,像是拉沙热。”他就去找医 院人员对他们说,他们诊断有误,还告诉他们必须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保证自 己不受任何感染。接着他从两个病人身上抽取血样,带着它们开车直奔拉各斯。
“我把血样放在车底板上。我不想发生意外,譬如从车座椅上滚下去,摔 破了。这就是我放在底板上的原因。一共是满满的两小瓶。一路上我不住地察 看它们,怕它们滚来滚去碰碎了。”我们化验了这些血样。每毫升里分离出 10 亿个拉沙热病毒粒子。这些血样病毒浓度之高是我们历来见过的人血之最。
沃尔现在给我们实话实说,埃努古盼着我们去。不仅仅是去,那里地方当 局还自作主张给我们安排了一次大型会议。那就对头了,我想,我现在总算明 白了飞机场那两个人的真正目的。
我们决定先去埃努古,设法从那儿开始对拉沙热患者的感染根源跟踪追索。 而后还可以返回埃克波马,那座城市离阿兹基韦老家的村子最近。
于是我们来到埃努古医院,沃尔见到的两名外科医生已经死去。努科洛教 授(prof。nwokolo)接待我们。在死者入院之前,他作为私人诊所的医生, 一直为他们治疗。现在他十分担心。其实,医院里又有哪个医生不担心呢?准 都以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突然倒下,因拉沙热而丧命。同努科洛教授 刚谈上不多几句话,我心中豁然一亮,正是此人同当权派有交情,正是此人帮 我们解决了入境邀请书的问题,也正是此人派出两名礼宾特使去飞机场拦截我 们,缠着我们给他们雷巴抗病毒素。
他原来是为自己要的。
我们尽量同每个人都谈了话,仔细记录前后经过,或者已得病的病史,当 然也采集了血样。接着就迫不及待地给每个人做思想工作,解释说,拉沙热病 的潜伏期早已过去,谁要是真的感染上了病毒,该发病的早就躺下了。我们能 这样作出结论说:埃努克医院里不会再出现拉沙热病例了。
大家都如释重负。谁知不久又传来了第三位外科医生死亡的消息。
他是哪里人?有人说是南方,是伊莫州(imostate)的伊博(ibo)地 区。两位先死的外科医生也是同一个州的人,不过不是同一地区。搞到了他的 血样了没有?没有。但是有人知道他和另外两个外科医生工作的医院。事情曲 折了些,得多费工夫。我们既然想多弄到些情况和信息,那怕多跑上一趟。就 往南去伊莫看看。
伊莫州的首府是奥韦里(owerri)。我们在那儿拜访了州的卫生厅长。在 非洲不能随便进入『政府』办公楼,随便问问题。先得来上一大套迎近问候寒暄致 意等等,还得事事按规定,处处守礼节。像我们这种卫生部和“疾病控制中心” 的高规格联合代表团,拜访节目中必有盛大仪式。
在伊博地区,凡有盛大仪式必有可乐果。可乐果含大量咖啡因,在过去年 代里,驿站信使和远途旅客正因为可乐果提神有力,有益于他们长途跋涉,消 除舟马劳顿,为此特加青睐。今天,可乐果尤为重要的一方面是人们通过它来 表达友谊、交流情感。伊博地区老百姓敬重可乐果,是重大仪式上为表示双方 友好关系而奉献的贵重物品。既然敬重,因而有了对着可乐果说心里话的习惯。 但凡有关可乐果的规定和礼仪,都属男『性』特权,『妇』女既无享用它的资格,也不 允许同它对话,这对我说来,根本无所谓。
因此,只有等男人们对着可乐果致词欣赏赞美吹食享用以后,我们才能向 厅长先生请问是否听说有过拉沙热病例。
不错,他说道,他听说过有个名叫埃兹立克(ezirike)的医生病故于埃努 古。他老家在奥韦里附近地区,地名为阿博姆巴依斯(abohmbaise)。这第三 位医生的死因,疑团重重,传说纷坛。有人说,他如果不是死于邻近医院同行 相好的谋杀,就是死于妖巫的巫法。
据说他的确有个在一英里外也开了一所医院的对手,同他抢生意。我们不 管人家怎么解释,还是想亲自前去查看打探一番。苦于出租车司机一听去处后, 全部拒载。他们把脚始终踩住油门,连一下都不放松地把车驶出医院所在村落 后才敢放慢下来。我们后来开了自己的车去。原来医院已经废弃,人去楼空。 医院是新建的。不,条件也差。两间阴暗的屋子算是病房,总共摆了 12 张 床位。说是手术室,只是一间混凝土房间,什么也没有,谈不到设备。想象它 在两三星期以前该会是怎样一幅光景。比方说,不多几个病人躺在铁床上。有 少数几个姑娘,算是护士,器械、『药』物有那么一点儿,少得可怜。良好医务 常识和安全护理,没那回事。外科手术全在最简陋的条件下进行。一片死静中, 能动而且在动的就是苍蝇、蚊子和墙上爬着追逐它们的壁虎了。 我们在医院外墙廊檐下的长椅上坐下。埃兹立克的的遗孀从近处一幢房子 里走出来。搭拉着脸,一副生气的模样。她拒绝开口。总算死者的老父亲『露』面 了,接着又来了个弟弟。这两人还算健谈。可是谈来谈去全是些阴谋、暗算, 耍法术、弄鬼把戏的事,更多的是说起“朱朱”巫师。他们一口咬定说他们一家 子是被恶毒之极的邪气给罩住了。 我们开始分工,乔和纳西迪勘察村子周围,找找有没有病毒爆发的证据。 那伯是一例拉沙热也好。我同沃尔重返医院,检查医生的办公室,也找找有没 有有用的内容,室外已经是又闷又『潮』。屋里更其糟糕。只能开窗透气。只见蚊 子成群,所以是虐疾滋生的最佳环境。我一忙起来,一切都顾不得了,甘心 为蚊虫作奉献吧。我们想找病人登记册,查查记录在案的名单,没找到。门诊 记录,没有;住院记录,没有;手术记录,也没有。每个病人却都有一套单据, 那是用『药』记录。我们开始从头翻起,确是病人何年何月何日用什么『药』的详细清 单。 等我们仔仔细细全部查完,这才恍然大悟。这些单据所以得以妥为保存, 而别的方面,全无记录的原因,是这些收款凭证。『药』单开得越多,医院可以向 病人收取的费用也越大。
不管怎么说,这些总还是一种记录。其中自有可供收集的信息。我们决定 以它们为根据,为每个病人重新编组出一套门诊医案来。出入院的日期全有, 死亡的日期也有。从记录上看,埃兹立克备『药』品种不全,抗生素总共才四五种。 很清楚,他有一套对付病人的所谓搭配治疗法。一个发烧病人先服用一组『药』物, 如果发烧不退,换用第二组抗生素『药』物,或者,在偶然染上虐疾的时候,添加 氯奎宁。病人呕吐,给止吐『药』;疼痛,给止痛『药』。他手上存『药』虽不多,但处 方量却大得惊人,搭配也多。一次多到 6 种针剂,6 种内服『药』,包括维生素及 各种可有可无,起不了实际作用的『药』物。可以说是赚钱的好办法。 我们还发现处方中有补铁质的『药』物,也有输血项目。这就是说病人从一开 始就出血。这就值得我们琢磨了。『药』物中还有用于解痉挛和抗惊厥的种类,这 是拉沙热晚期选用的对症『药』,因为那时病人定会出现这类现象。在以上种种『药』 物都不管用的情况下,埃兹立克会用类固醇最后一搏,企图使休克和挣扎在死 亡线上的病人血压回升。 我们这些估计并非虚妄,从他在处方中注明的病情看,他处理的就是拉沙 热病毒,如“直肠出血”之类,或者干脆只“抽搐”一词。 我们边查边觉得自己在进行一种翻译罗塞塔·斯通(rosettastone)的 文学工作,想通过破译这种古代文学,达到弄清另外一些难解之谜的目的。 这些病情注脚后来逐渐就没了。而帐单却是越积越厚。基本情况如此。
另外有些纸边记录是表明帐目未清。显然,病人本人已故,欠帐由家属偿 还。
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我们一坐就是两天,脚都叫蚊虫叮肿了。我们一心 扑在查这些单据上。等全部翻过一遍,这家小医院的庐山真面目已是一览无遗 了。
死于休克、痉挛、出血等急『性』症状的病人一共 17 名。好多病人都有严重 喉痛症状。对从这一个病人传染给另一个病人的线索,尚能理出头绪。大概 在阿兹基韦在芝加哥临终前后的那个 2 月份中,有一次疾病发作得特别历害, 几小时内会出现好几个病人相继死亡的惨状。就是在这时候,这些清单上的笔 迹像是换了别人。决非一直负责管『药』的那个护士的笔迹,埃兹立克拿起笔来自 己动手了。按我们根据所发生的情况推想,埃兹立克想必是慌『乱』了,急于挽回 颓势,无奈实在回天无力。从『药』单上看,他把剩下的那点『药』全部拿出来了胡『乱』 搭配一起,好似买彩券、撞大运,祈求能出现一个奇迹!
当然不会有奇迹,也不像会出现什么奇迹。他一个病人也没救活。最后, 甚至连他自己也未能保全。
我们循着线索往上推,推到 1 月份。埃兹立克一个在埃努古大学里上学的 本家侄子回老家呆过几天。小伙于大约 19 岁。不知怎的得了镰状细胞贫血症。 此症在西非十分普遍。他的老家也就是埃兹立克死亡的地方,也就是我们正在 查访的城镇。 镰状细胞贫血症得名于患者红血球的外形。红血球在显微镜下的常态形状 是一顶顶红边小圆帽似的,一旦得了病,却变成镰刀或者新月模样。就近求医, 孩子住进了叔叔的医院。 跟每个其他病人一样,叔叔给侄子打了好多针。跟大多数别的病人不同, 孩子很快痊愈出了院。 然而出院刚一周,又病倒了,发烧,嗓子痛。只能再次住进医院,这次注 『射』的针剂还要多,而且多得多。其他的病友,不管是不是得的一样的病,也同 样是拼命打针。从这里的所有具体情况看,像针筒,甚至可能还有点滴用的针 头,都是给大家共用。毕竟这些都是价格很昂贵的。
小伙子这一次可没有上一次走运了,情况越来越糟。在他的帐单上写着, 干巴巴的,硬绷绷的,别的啥也没有,一大堆一大堆全是各种抗生素的『药』名。 剂量越多,欠的『药』款也越多,让死人在坟墓里也不得安宁。从这些单子里可以 看出痛苦越来越大的程度和所作的一切徒然努力的程度。为了阻止这一种病毒 的进展,已经竭尽所能,也到了走投无路的程度。一种『药』物用之无效,埃兹立 克再试另外一种,之后又是一种,又是一种。病毒从未停止攻击。 小伙子先是开始呕吐,后是出血,然后是休克。后来又是一次一次地痉挛。 最后,死亡。
大约过了一周,同那个送了命的小伙子同时住院的另一个病人,在全愈出 院以后,也是因为发烧,再次住了进来。同样的发病过程就这样一遍一遍地重 复着。究竟是怎么会事,虽然说不好,想必埃兹立克总以为自有力量控制事 态。也许是骄做,也许是害怕,更可能是无知。他就是不明白,这一股邪恶凶 猛的力量现在正在他这小小的医院里爆发出来。不管他是出于哪种动机,他犹 豫不决,拖延了三个星期,没有向外界求援。17 个病人在他这种做法下,必然 死亡。而他本人终于也感染上了致命的病毒,在他自己助长的、控制不了的危 机之中倒下了。 查阅了所有这些资料之后,我们有了结论。这个倒霉的侄子本来得的不是 致命的拉沙热,拉沙热是在后来住院期间感染上的。感染的渠道可能是注『射』, 也可能是点滴。这些在他第一次注院期间都有过。至于第一病例究竟是谁,我 们永远说不清了。手头的材料不足,参与其事的每个人都害怕得不能把整个病 情完整地记清楚。
在这所倒运的医院之外,别的地方也可能存在同样的感染,为了进一步 弄清这个问题,我们转遍了附近的医疗和保健单位,同所有的医生护士谈了话, 查看了病案、表格、记录和处方等等,还想进一步查出同样病例的证据来。我 们打听最近去世的病人,翻阅了他们的病历,想明确肯定他们最后的死因。我 们对医务人员进行了抽血检验,就是为了查明他们是否受到了感染。
然而,这所小医院里的病毒在杀害了大部分的患者并吓跑了其余可能的染 患者惭之后,竟然自己也灭绝了。
线索断了,改弦更张,我们决定到奥韦里地区中其他一些地方的医院里继 续调查。我们去过一家规模不大、管理良好的私人诊所。医生就是老板。他曾 在美国中西部行医多年。听说我们的来意后,立刻坐直了身子。“好啊,”他 说道,“我想我知道你们要找什么。跟我来吧。你们应该看看我楼上的一个病 人。”我们沿着狭窄的楼梯上去。医生领我们走进独间病房,房里床上躺着一个 年近 40 岁模样的男子。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看来十分虚弱,据说还没出血。他 的咽喉十分疼痛。我们在检查中发现扁桃体已经化脓。全是拉沙热的症状。他 还埋怨说肚腹部和背部疼得非常厉害。 这又和拉沙热的症状吻合。病人自述他是跑运输的,来往于各地,也许因 此而受到感染。我们给他抽了血。离开之前,还给医务人员讲述了安全护理方 法,以免自己受了感染。他的血样经我们带回亚特兰大放入培植营养基后才得 出这人确实是感染了拉沙热的结论。幸运的是,此人平安康复,护理他的人也 没有一个因此而得病。 我们在奥韦里总医院还发现过另外一例病情。一位年轻『妇』女刚流产了一个 死胎。怀孕『妇』女染上了拉沙热,病情尤其严重,通常保不住孩子。未出生就成 死胎。孕『妇』本人如果怀孕不足 6 个月,或者流产胎儿,尚有存活的机会。如果 是孕期最后三个月,胎儿尚在腹中,母体的死亡率就会猛增。
我们探视的那位『妇』女病得很重,显得十分孤独、恐惧,不愿同我们讲话。
护士们知道我们的来意后,顿时一片慌『乱』。现在他们明白过来了,少『妇』可 能得的是什么病,准也不愿意继续护理她,甚至连走近她都感到害怕。病人家 属想必已经抛弃了她,跑得连一个人影都不见。她在这个世界上成了孤独的弃 儿。她就在地板上的床垫上躺着。我们建议把她移入大病房,以便得到较好的 护理,谁也不想动手。我和乔自告奋勇把她送了过去。
但是想找护士照顾她,就是找不到。
我们费尽力气说服护士们,只要他们注意采取保护措施,十分简单易行, 譬如说不要直接接触病人的血『液』等等,就可以确保安全,决不会有任何危险。 他们仔细听了,总算表示说听明白了。但是我仍然怀疑他们是否真心诚意、心 悦诚服地愿意继续承担任务,恐怕我们刚一走,他们又撒手不管,把少『妇』孤零 零地扔在那儿,听之任之。
我们也采集了血样,也把它送往亚特兰大,放入营养基试验。
我们正忙着进行这些工作的时候,好事情来了。我们在拉各斯时『政府』曾经 答应拨给的汽车真个在我们面前出现了。我们有点得寸进尺,还想问问答应给 我们的活动经费是不是也同时拨下来了。钱却是没有的。
钱在哪儿呢?谁也不知道。
开车的司机发誓说没听说过。
沃尔一再追问,『逼』他也无用。只得让他回拉各斯去。
下一步我们把注意力转到两位丧了命的外科医生身上,伊克基和阿南巴医 生。要弄清楚他们是怎样受了感染的。他们都来自本州南部一个繁忙的集散 地城市,阿巴(aba)。我们驱车前往阿巴,找到了当地卫生部门的领导。他一 看见我们,显得特别高兴,但是听说我们要去医院的来意之后,马上表示说, 那不行。据他说,我们还得首先找他的上级。虽说我们并没兴趣去见那上级, 也只好同意了。我们被引见给那位上级时,他同他的医务官员热烈讨论着怎样 欢迎我们,决定这个中午一定要大大宴请我们一顿。我们推辞再三,强烈表示 我们决不吃这一顿午饭,只想直接就去医院。为此,双方又热烈地邀请和辞谢 了一番。我们终于推却了。我们实在辜负了这位医『药』官员的好意。他对我们此 行任务的唯一兴趣,似乎尽在这一顿用不着他自己花钱的盛宴上。
验
我们坐车在阿巴四面转了转。开始,就是没法打通关节,找到能让我们访 问两位外科医生生前所在医院的门路。为了不耽搁时间,我们分头进行。纳西 迪自去进行没完没了的协商讨论,我们则去找我们所需要去的医院和诊所。我 们转遍了全城,同护士和医生们逐个谈话,采集他们的血样,搜寻拉沙热的迹 象。我们理应发现的拉沙热可疑病例并没有发现,而原以为不可能发现的雷巴 抗病毒素倒叫我们发现了。这一点说明老百姓已经对拉沙热有了警觉意识。
我们问拿着雷巴抗病毒素的一位外科医生,这『药』是从哪里弄来的。
“当然是市场上买的,”他不经意他说道。“还能是别的地方?”我们把包 装盒翻过来看看,上面写着中国制造。
阿巴的市场真热闹得可以,熙往攘来。买的卖的好像都热衷于讨价还价。 你想要买什么,这里应有尽有,只要肯出钱。像塑料锅盆、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