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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各地如果出现了瘟疫,那么太医院是要派人去的,它还要负责组织各地医生来抗瘟疫。
而且,全国各地的医官、部队里的医生,也都要太医院来进行考核,这活儿各位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相当于现在的卫生部的工作。
除此之外,两京地区的惠民药局,也是太医院管的,遇到瘟疫的时候,免费施药就是这里的工作。
这么说各位可能就清楚了,薛立斋来到这里,等着他的还真不是一个清闲的工作,那么多的活儿等着干呢。
可是,这个时候还真的动不了,因为宁王正虎视眈眈地要进攻南京了。
第163节
其实我估计薛立斋当时也特紧张,心想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把我派来了?可是,就在大家担心的时候,一个人物的出现改变了这种局面,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王阳明。
这位王阳明老兄实在是太强了,自个儿在十里八乡组织组织,就弄出了一个政府军(不是皇上派给他的),然后就凭着自己的无比高的智商和宁王开战了,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宁王很不争气(实在是智商比不过王明阳啊),被王明阳老兄打得连滚带爬,最后被捆成了大闸蟹,连盘端到了正在南巡的朱厚照的面前。
在公元1520年的时候,朱厚照来到了南京,战争已经结束,本来想痛打一仗的朱厚照此时很不爽,于是就搞了个仪式,在一个空地上把宁王放了,然后再由他重新抓了一次,算是过了把瘾。
这的确是一个很搞笑的皇帝,思路和一般人很不一样。
在南京,朱厚照又见到了薛立斋,勉励了一下,然后就启程继续一路玩耍,北上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见到朱厚照的最后一面了,在北上的路上,朱厚照在一个水塘里钓鱼,结果落入水中,被捞上来以后,朱厚照就一病不起,很快就死了。
朱厚照是在正德十五年(公元1520年)九月落水,到了第二年三月死的。
历史上很多人对朱厚照的死亡有所猜测,说是有人谋害的,其实我分析未必,应该是这位皇上酒色太过,身体虚得厉害,朱厚照的一生对女色的追求太厉害,在他刚到达宣府的时候,由于没有把豹房的妇女带来,他就在晚上让亲兵砸开老百姓家的门,然后他进去强奸人家的女子,后来他干脆把豹房的妇女给带到了宣府。
像这样一个人,身体虚空的程度是可以想象的,一路疲惫,又在阴历九月掉到水里,病死是很有可能的。
当薛立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定是向着北方不停地叹气,在这场与美女的拔河比赛中,自己终于败下阵来,可叹啊!
在后来治病的过程中,薛立斋就十分重视让患者控制色欲,静心调养,这在他的很多医案里都有记载。
色即是空
薛立斋都是怎么治疗这些色欲伤身的人呢?让我们把以后的故事放到这里来聊聊吧。
话说在通安桥那里住着一个大户人家,老爷姓顾,这位顾老爷七十九岁了,到这个年龄本来应该颐养天年了,练练书法,打打太极,没事儿时抱抱小孙子也就可以了,但是这位顾老爷子显然是另有追求,到了这年刚要出冬天的时候,这位顾老爷子又新娶了一个女孩子做小妾,小妾娶到家来以后,直把这位老爷子高兴的,直流口水,心里就跟那挠痒痒了似的,于是晚上很早就入了洞房,这一夜我们就按下不表,话说等到第二天早晨起来,再看这位七十九岁的顾老爷子,可就不是原来那模样了,整个蔫了,只见他“头痛发热,眩晕喘急,痰涎壅盛,小便频数,口干引饮”,脸和眼睛都是红的,烦躁,不能睡觉,还经常感觉喉咙中有像烟火一样的东西向上冲,如果赶快喝点凉茶才稍微好过一些。
得,这洞房的第二天算是甭指望了,现在看这架势,估计应该没多大的活头了(已濒于死)。
怎么办啊?于是就托人把薛立斋给请来了(各位,这个医案是薛立斋退休以后的医案了,那时他已经给老百姓看病,我为了连贯,给放到了这里)。
薛立斋来了一看,只见这位的舌头上满是芒刺(芒刺,舌体蕈状乳头在干燥的情况下形成的像刺一样的状态,表示体内有热),整个舌头干缩得像个荔枝一样,下嘴唇黑裂,再诊脉,发现脉搏洪大无伦,而且有力,再用手抚摸患者的皮肤,感觉像火一样地烫手。
各位,这个患者所有的症状就叙述到这里,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那么这位老爷子到底患得是什么病呢?
是在晚上运动的时候不慎患了感冒吗?是热证还是寒证?
从患者头痛发热来看,很像是感冒,从其他表现来看,很像是热证。
我们的薛立斋院长那时是真有经验,他立刻判断,这不是外感,顾老爷子一点也没有感冒,这是一个虚证,而且是个里寒证。
您该问了,这不明明是满身的热证吗?怎么是寒证呢?
原来,这是里虚寒,外虚热之证。
中医认为,人体的肾脏里是一个水火平衡的世界,阴和阳在这里是平衡的,而且阴和阳在这里是相互抱在一起,共同生长的。
如果你采用什么方法把阴精给突然消耗了,那阳气无所依托,就会向外飞扬,这样阳气就跑到了体表来,就会造成体表非常的热,可是肾经此时空虚了,阳气已经走了,就会很寒冷。
这样的患者很奇怪,我见到过晚上脚热得要贴在冷墙上才能睡觉的,可再摸肚子,是凉的,最后是补肾,阴阳双补才痊愈的,有的患者满脸通红,我刚开始接诊的时候以为是气色好,摸摸膝盖是冰冷的,这才知道是肾虚。
薛立斋做了判断以后,刻不容缓,立刻开了十全大补汤,再加上山茱萸、泽泻、丹皮、山药、麦门冬、五味子、附子。
各位要知道,这个薛院长开方子那是非常讲究的,不像后世说的那样只会使用那么几个方子,人家的变化都在这里面呢,为什么上来就开个十全大补汤呢?我们前面说过,十全大补汤里面包括了补气的四君子汤,其中一味主要的药就是人参,这个时候,如果你还先补肾,薛立斋是怕来不及了,所以立刻用人参把人的元气给固摄住,不至于虚脱,然后十全大补汤里还有补血的四物汤,这里面最主要的药是熟地,这是一味补肾的药,我可以想象,薛立斋在此时开的熟地的量一定是比平时大一些的,因为要想补足肾精(肾中之阴),非熟地不可,除了这八味药,十全大补汤里还有黄芪和肉桂,黄芪也是补气的,而肉桂在这里可就重要了,各位,这个肉桂有个特殊的作用,就是引火归原,这是中医的术语,就是当肾虚,浮游之火跑到身体的表面的时候,这个肉桂可以把这些浮游之火给 收回到肾经,这叫引火归原,各位看到这种方子里面都会有肉桂,比如金匮肾气丸,就是这个作用(以后各位可以到药房拿个金匮肾气丸的说明书参观一下)。
方子里加上山茱萸、泽泻、丹皮、山药,这是取金匮肾气丸的意思,补中有泻,我在六味地黄丸的保健作用里谈过了,而薛立斋还加了麦门冬、五味子,这是考虑到患者有了燥像,这是用这两味药一个生津液,一个收敛津液,因为五味子是酸的,可以收敛津液,然后,薛立斋加上了附子,来补肾经之阳气(这个是最重要的)。
第164节
表面上看这么热的证,实际上还必须使用热药,把里面的给暖过来,外面的热才会收敛,能否正确处理这种情况,是衡量中医师水平高低的尺子。
结果,在服用了一付药以后,这位顾老爷子就熟睡了很久,等醒来以后,症状就减轻了三四层。
然后,薛立斋开了桂附地黄丸(当年的金匮肾气丸)给患者,随着服用药物,顾老爷子的身体慢慢地就恢复了。
各位可以看到了,薛立斋在这里使用十全大补汤只用了一次,是救急用的,然后就马上换了补肾的金匮肾气丸,可见其应用的灵活。
当然,估计薛立斋也一定是劝了劝这位老爷子,我猜想这位老爷子以后一定是一看到这位小妾,就会一边连忙绕开,一边口中连连念叨:“淡定,淡定!”
这里还有一位,在下堡那里,住着一位姓顾的同志,有六十一岁了,这位的爱好跟前面的顾老爷子几乎相同,这天,这位顾同志患的痢疾刚刚痊愈,就急着去办男女之事(痢后入房),结果是出现了“精滑自遗”的症状,“两日方止”,像那懂得养生的,您倒是休息两天啊,这位好,遗精刚止住,就马上又去办了男女之事,这回可好像是凉着了点,又不知道怎么着生了点气,结果就开始感觉身上忽冷忽热,右侧胁下疼痛,连着心口,肚子里痞满,自汗盗汗,跟下雨似的,四肢都是冷的。
最要命的,是睡不好觉,在睡觉的时候,或者突然觉得自己在下坠,或者觉得自己是漂浮了起来,这滋味的确很是难受。
于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医生,给开了两付补药,结果更重了。
这回看来不找厉害的医生是不行了,这才请来了我们的薛立斋院长,薛院长一诊脉,这脉浮大洪数,再仔细往下按,则又微细(各位注意了,这就是虚证的表现)。
于是薛立斋判断,这也是个“无火虚证”啊,
于是同样开了十全大补汤,加上山药、山茱萸、丹皮、附子,这里因为患者没有燥热之象,所以没有加上麦门冬、五味子什么的。
结果,服用了一付药所有的症状就都消失了。
薛立斋也感慨,说这是患者自己身体禀赋还好的原因啊。
然后,薛立斋特逗,他在这两则医案的最后面,特别加上了一句话“二顾是父子也”,就是说这两位姓顾的是父子啊。若干年前我在看到这段的时候就想苦笑,现在也是,觉得别看薛立斋那么的严肃,但是还是挺有幽默感的,我想他当时一定是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写上了这句话。
还有一位举人,叫陈履贤,这位也是“色欲过度”,能够让薛立斋把名字记下来,然后说病因是这样的,估计这位老兄在这方面一定很是出名,尽人皆知了,否则隐匿特深一人,估计薛立斋这么写一定会挨板砖的。这位该年冬天患了病,什么症状呢?是感觉身体总是发热,然后不停地喝水,下面是“遗精不止”,小便也尿得不畅快。
有的医生觉得既然是发热,那就用养阴清热的凉药吧,于是就用了四物汤养血,加上黄芩、黄连等凉药,结果病反而重了,还增加了痰涎上涌,口舌生疮等症状。
这医生一看傻了,见有痰,又给开了二陈汤化痰,加上黄柏、知母,我们前面说过,这两味药都是清热的,这下好,这位陈举人又增添了“胸膈不利,饮食少思”的毛病,于是医生就又给添上了理气的药物:枳壳、香附。
结果患者又变成肚子胀,大便不实了。
这医生简直没法儿说了,这么给人家添病哪儿成啊?于是治好撤退。
各位,很多人问我,这中医是不是特难学啊?其实,中医也就那么几味药,那么几个方子,您看我写了这么多,是不是都是来回重复的那些方子啊,可中医最关键的是这个诊断辨证,上面那个医生用的方子人家薛立斋也都用过,可以人家用的地方对,病就好了,这位一个没用对地方,患者就没好,同样一个温阳的方法,在有的人手里就不知道在哪儿用,结果处处犯错误,在人家好的医生的手里,就能救人。
我当年报考博士的时候为什么要报考中医诊断系呢?就是在临证的时候由衷地感觉到,中医的方子谁都会,就看你能不能正确识别患者的症状,这是中医有无疗效的关键。
让我们再来看看人家薛立斋是怎么诊断的吧,人家一诊脉,脉是浮大的,通常认为这位有热在体表的表现,然后人家薛立斋还往下按了按,发现稍微一按,这脉就细微欲绝了,这是无根的脉象啊,是里虚,所以我们薛院长就知道了,这是个里虚寒证,是肾气亏乏,虚阳外越了。
于是薛立斋就开了方子,让患者早晨服用四君子汤补气,调理脾胃,配合了点熟地、当归;晚上服用金匮肾气丸,然后用温阳的药物附子沾上唾沫擦脚底的涌泉穴(这是肾经的起始的穴位)。
这就是薛立斋的秘诀,在患者同时要补气、补肾的情况下,薛立斋经常让患者在早晨补气,比如早晨服用补中益气丸、四君子汤等,其中的原因我现在讲给各位,因为中医认为,人体的气血是按照经络流动的,上午的时候,流注到脾胃经(具体时间是7时至9时是胃经,9时至11时是脾经),这个时候补脾胃最能够借助阳气生发的时机起作用;而晚上(17时至19时)是气血流注到肾经的时间,这个时间补肾作用最大,所以六味地黄丸和金匮肾气丸薛立斋经常是让患者在这个时间服用。
这种规律历史上不止薛立斋一个人注意到了,傅青主的学生陈士铎也注意过,有个患者是气阴两虚,一个医生把补气的补中益气汤和补阴的六味地黄丸给混在一起开了个方子(现在的医生也经常这么混着开),结果患者服用很病没有改善,还很难受,遇到了陈士铎,陈士铎告诉他,说这两个混在一起,一个药性要往上走,一个要往下走,两个混在一起,谁都走不了,所以,你早晨服一个,晚上服用一个,看看结果如何,结果没几天,这个患者就好了,同样的药物,服用的方法不同,结果疗效也不同。
这就是中医的特点,连服药都要结合人体一天不同的状态来考虑。
再说回这位陈举人,服药以后,基本就好了,后来虽然稍有反复,但还是服用的这些药物,就痊愈了。
痊愈后,薛立斋曾经劝过他,说“当慎起居”,一定要注意养生之类的,别再总想着追女孩子了,过了那个年龄了,承认吧,自个儿老了。
但是显然这位老兄自认为还是玉树临风的,薛立斋说他“彼以余言为迂”,依然我行我素。(难道薛立斋当年给人的感觉是“迂”?很有趣)
结果在十年以后,这位的病复发了,然后不知道哪位又给开的是四物汤加上知母、黄柏清热,结果这位老兄就这么的挂了。
很可惜,考上个举人容易吗。
第165节
日期:2008…9…20 20:24:39
舌诊的秘密
朱厚照挂了以后,各位都知道了,下面的皇上是一个更不靠谱的老兄——嘉靖皇帝,这位特喜欢修道,整天想成仙,不上朝,都是这位干的,皇上这么个当法儿,简直没法儿说了。不过这都不干我们薛立斋什么事,他还远在南京,一边考虑怎么管理医政,一边忙着给人看病呢。
但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薛立斋的工作里又多了一项,那就是要把自己的经验写下来,于是他就开始着手写《外科发挥》、《内科摘要》两本书。
一般来讲,中医这么浩大的领域,我们普通人能擅长其中的一部分就算是不错了,您擅长用药的,不一定擅长针灸,您擅长外科的,不一定通内科,可这中医偏偏是把人体看作是一个整体的,是互相联系着的,所以真正的高手,应该是内外妇幼等都兼通的,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特难,而我们的薛立斋就是一个这样的医生,他是内科、外科、妇科、儿科所有的领域都擅长,这各位还别不服,您翻翻古代医家的著作,在这几个领域同时留下著作的还真不多。
不仅仅是这些,人家对中医诊断学的贡献也特大,这事儿让我从头来聊起吧。
薛立斋他自己说过,早在正德戊辰岁,各位,这正德戊辰岁是什么时候呢?就是正德三年,公元1508年,也就是薛立斋刚刚进入太医院当医士的那年,当时薛立斋才二十二岁,这一年,薛立斋见到了一个疗效特好的医生,这位医生看病特神,就是主要是看舌头,然后开了方子,用了药,嘿!还真就见效。当时薛立斋好奇极了,心想,这是什么法儿啊?如果能学会这个,我一边诊脉,一边看舌头,这疗效不久提高了吗?
于是薛立斋就虚心请教(因扣之),就问了,您这是什么方法啊,跟哪儿学的啊?
结果这位可倒好,这么回答:“我这个是……今天天气可真好啊!”,不说实话(彼终不言),这让薛立斋没有办法,于是只好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您瞧这位医生的境界,眼光太短了,您能瞒得了多久呢?现在天下人都知道看病要用舌诊了。
但要说这舌诊的普及,这要归功于人家薛立斋。
话说薛立斋记着这件事儿呢,但一直没有找到答案,他的心里一直在想:这位老兄看的都是什么书呢?
直到他来到了南京当太医院的院长,有一天,他偶然来到了南雍,这南雍是什么地方呢?就是南京的国子监,叫南雍,北京的国子监叫北雍。薛立斋来到这里翻看旧书,这里有很多当年朱元璋那个时候收上来的书,他看到了一本叫《敖氏伤寒金镜录》的书,一看,大吃一惊,原来,秘密都在这里边啊!
各位,这里我要给您介绍一下了,现在您去看中医,那都是要查舌诊脉的,可这脉诊出现得早,打有中医那会儿就有了,而且似乎远古时候的比现在的成熟,方法还多,张仲景时候诊病就要查全身上下好多个地方的脉动,现在就剩下手腕那儿了,因为后来封建了,让医生浑身乱摸觉得特不体面,结果到我们这就剩下这点儿了。
可这舌诊却不同,虽然《黄帝内经》也提过,特简单,几个地方,张仲景后来也提过,如“舌上胎”的,但也是就那么一提,没成为必要的诊断指征,到后来中医里面的舌诊几乎就没有,凡是提舌的,差不多都是什么舌头生疮、舌头肿之类的,直到金元时期,人们才开始注意到,这舌头似乎和疾病的关系挺密切的嘛,于是记载就开始多了起来,就在元朝,有位医生姓熬(这位敖氏医生姓熬,但并不一定是少数民族,因为熬姓是汉族最古老的姓氏之一了),这位熬医生的名字已经无法知道了,非常可惜,他写了一本书,叫《敖氏伤寒金镜录》,他把外感病的舌头的状态给总结了,还画了图,虽然这书说是治疗伤寒的,其实里面用了好多刘河间等寒凉派的凉药,对热证的记述很多,这是后来温病学家特别喜欢舌诊的原因,因为舌头对辨别寒热特别的灵敏。
熬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