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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川又试了一次。头发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奇怪……”明川喃喃自语般低声说道。
“喂，别试了。”高山辉夜冲着明川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试验下去。
“怎么？”明川抬起头，注意力从自己头发上移开。
“它们，好像对你的鬼气有反应。”高山辉夜没有看向明川，而是看着周围的那些越来越逼近的“植物”说道，“刚才，我看到它们同时眨了眨眼。”
“额……”明川想象了一下那场景，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们还是想办法快点走吧。”
刚说完，周围的“植物”同时抖动了一下，就像是突然扬起了一阵风，将它们全部吹动了一样，只是明川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微风，就只是看到那些顶端带着眼睛的“枝干”同时颤动了一下。
“我想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这些玩意儿又靠近了不少。”明川一边说着一边龇着牙小心翼翼的将一根伸到自己面前的“枝干”推到了一边，在推的时候，“枝干”顶端的眼睛略过他的面前，还冲着他眨了两下，就像是在对他抛媚眼。
明川心底一阵恶心，只想快些离开这里，但是他们又不能丢下影澜一个人不管。
就在这时，周围无数的“植物”动了，颤抖着朝他们伸长了枝干，那无数长着人眼的枝干一边抖动一边朝着他们的身上蜿蜒，看上去就像是无数条形态怪异的毒蛇，那一只只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渐渐的充满了血丝，变成血红的一片。
那些鲜红的眼白就像随时都能流淌出血泪，漆黑的瞳孔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明川觉得自己就快被这些眼睛中所饱含的恐惧和绝望淹没，快要被这些血红色的眼泪吞噬。
在一片眨动着的眼睛之下，明川集中精神，调动鬼气，想要唤出净铃阻止这些“植物”。然而无论他如何调动鬼气，手中始终空空如也。
净铃也和他身上的那些符纸一样，消失了。
“高山辉夜！”情急之下，明川喊了一声。
高山辉夜心领神会，立刻在一旁念诵起了咒文。
那些咒文经由驱鬼师念诵本身就会带有力量，平时结合符纸使用，能使两者的力量相融后倍增，同时还能产生一定的效力。这是普通驱鬼师用来驱鬼的基础。
明川的驱鬼方式与普通驱鬼师不同，但是高山辉夜却是从普通驱鬼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对他来说这些基础的东西完全是驾轻就熟。
身为残魂和使魔的高山辉夜，所使用的力量是鬼气，用鬼气之力念诵咒文，咒文本身的力量也会产生微妙的变化，在现世的时候明川一般不会让高山辉夜直接使用这种力量，担心会对现世的平衡造成影响，即便只是一些轻微的影响，但是在蝴蝶效应之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过现在是在鬼界，也就没有了这样的担忧。
高山辉夜的咒文起到了一些作用，那些“植物”的颤抖停止了片刻，接着，齐齐的将眼睛的视线（如果那些眼睛真的有所谓的“视线”的话）转移到了高山辉夜的身上。
同时被这么多只眼睛盯着，高山辉夜并没有怂，继续念诵着咒文朝半空飞起，吸引着那些“植物”的注意力，以便减轻明川的压力。
“植物”们纷纷将枝干高高抬起，朝天空伸展，无数的眼睛对准了高山辉夜，追在了他的脚下。
身上没有了压力之后，明川立刻活动了起来，他也不再管其他，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把小刀，想也不想的调动鬼气附在刀刃上就朝影澜的脚底下挥去。
第952章 壁垒（）
最近一段时间，明川的身上总是会带着一把小刀。这柄小刀没有任何特别，就是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在某宝上购买的军刀，而且还是便宜货，之所以带在身上也是为了方便。
他从未想过用这柄小刀对付鬼怪这些玩意儿，只是情急之下，他也没有多想，顺手拿起小刀就朝影澜的脚底下划拉了过去。
在他挥舞小刀的同时，几乎是下意识的调动了体内的鬼气，将鬼气包裹在刀刃之上。
银色的金属刀刃在鬼气的缠绕下看上去有些发黑，就像是淬了毒，看上去变得有些暗哑，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在划动时不会在半空中留下任何的轨迹。
刀刃无声无息的划过影澜的脚底，原本粘着在影澜脚底，妨碍它行动的那一缕淡淡的黑雾，就像是被刀刃切割的豆腐一般，十分顺滑的断成了两截。
影澜挣脱了束缚。
与此同时，周围的那些“植物”，原本已经被高山辉夜转移了视线的那些“植物”，突然间，将视线再次转移到了影澜和明川的身上。
“你的鬼气！”高山辉夜浮在半空中冲着明川喊道。
明川立刻明白过来，是他的鬼气吸引了这些“植物”的注意。
没等明川下达指令，影澜就行动了起来，身子一扭，原本围在它下身的围布活了一般扭动起来，伸长后在明川的腰间缠绕，牢牢的将明川卷了起来，随后纵身一跃，飞上了半空。
那些“植物”在地面上伸长了枝干，枝干顶端的眼睛跟随着明川的身躯，同时朝着一个方向延伸，摇摆。
明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那些如同被风吹动的麦浪般的“眼睛浪潮”，随着他的移动，一波一波的起伏着。
“这景色可真是难得一见。”明川啧啧了两声说道。
“你现在还有心情说笑？”高山辉夜从后面追上他们，在影澜的后方与明川并排飞在半空中。
“活跃一下气氛吧。”明川喃喃自语般的低声回应道，他的视线始终没有从脚下的那些诡异“植物”身上移开，“这些是什么？鬼界特产么？”
“我可不想带这样的‘特产’回去。”高山辉夜咧了咧嘴说道。
地面上的枝干不断的朝上伸展着它们的“眼睛”，试图追上他们，用它们的“眼睛”触碰他们的脚底。
有些枝干已经成功了。
明川感觉到自己脚底有东西搔弄着，产生一阵阵的麻痒。
“加快点速度。”明川对影澜说道。
影澜依旧没有出声，沉默的执行了命令。
然而当他们的速度变快之后，下方的“植物”们也同样加大了摇摆的幅度，拼命的伸长着枝干追逐着他们。
脚下已经不再是刚开始他们到来时的荒原，早已变成了眼睛和枝干组成的海洋，诡异无比，带着浓郁的腐尸一般的视觉冲击。这样的场面让明川觉得刚才他们一直行走在由骨头和眼睛组成的海洋的底部，在充满着腥臭的潮水中穿梭。
那些枝干扭曲着，像是一节节暴露在皮肤外的骨骼，随着他们的移动挥舞摇摆，用力伸展。
有那么几根从地面伸出，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影澜为了避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枝干在不断的改变着方向。
越来越多的枝干从地面上高高升起，从四面八方拦在他们的面前。
影澜能够飞行穿梭的空隙越来越小。
明川觉得，这些伸长的枝干就像是一条条有生命的栅栏，将他们关在了牢笼之中，一点点的压缩着他们活动的空间。
高山辉夜在后面念诵起了咒文，而明川也没有闲着，手握着那柄短刀，朝伸向自己的枝干挥动。
银色的刀刃刺中了一根枝干顶端的眼睛，顿时鲜血从眼球中喷了出来，受伤的眼睛做出了痛苦的神色，整条枝干朝后方直直的倒了下去，同时砸倒了一片，使得他们前方顿时空出了一大块空地。
几人一边战斗一边艰难的前行着，后面甩掉无数的“植物”，前方却涌现出更多。干掉一片枝干，就会有更多的枝干补充过来。原本荒原就是一望无际，如今变成眼睛与枝干的海洋后，依旧是无边无际。
不知道战斗到几时才能离开这种地方，更不知道应该朝向什么方向前进才是正确的道路，再加上这样永无止尽的涌出的敌人和阻碍，使得他们的精神也变得异常疲惫。
体力流失的很快，明川的胳膊都快要抬不起来。
影澜前进的速度似乎也慢了很多，连高山辉夜的念诵声都变得微弱了。
他们可能永远也走不出这一片诡异的荒原了。
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像滋生的癌细胞，拼命的在意识里蔓延，很快就占据了意识的绝大部分。
他们会死在这里。
灵魂和身体都永远的留在鬼界，变成这些“植物”的肥料。
这种负面的意识逐渐生根，发芽。
“这边！”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声音。
明川心中一怔，刚才笼罩在心头的负面情绪就像是一层阴云，被一阵风吹散，露出原本明净的天空。
没等明川开口，影澜就自动自发的朝着声音的方向飞了过去。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无数从地面蹿起的枝干，密密麻麻几乎连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墙壁，连一丁点的空隙都没有。
在这种阻拦之下，影澜的动作迟疑了下来。
“不要管它们，朝前冲！”那个声音隔着几层的“植物壁垒”传了过来，穿透力很强，直接传至他们的心中。
影澜似乎还有些迟疑，扭头看了一眼明川。
明川冲着它点了点头，打消了它的疑虑，让它继续朝前冲。
得到了明川的指示，影澜抛开了所有的顾虑，朝着面前一道道壁垒冲了过去。
就在他们即将撞上最近的一道壁垒时，突然之间，光芒从周围朝他们席卷而来，就像是巨大的海浪，从四周升起，从头顶压向了他们。
只一瞬间，他们就被耀眼的光芒所笼罩。
那些“植物”顶端的眼睛，在这夺目的光线下显得十分痛苦，眼球流出鲜血，紧紧的闭上眼皮，纷纷退了下去，退缩时的样子比追击他们时更加迫不及待。
第953章 火雨（）
明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这周围耀眼的白光却并不会使他感到难受。
在这刺目的光线下，他几乎连眼睛都不需要眨，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感，柔和的令他感到非常舒适，之前的焦躁和不安就像是被人用温水冲洗干净了一般消失无踪。
就在这样的白光之下，明川听到一个声音，与刚才的声音完全不同，并不是同一个人的声音。
他看了看旁边，从影澜和高山辉夜的反应上他能够判断出他们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他转头四处寻找，想找到声音的来源，不过只是完全的徒劳。
声音并不是从周围传来的，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声音是从他的体内，从他的内部发出的。
并不是他自己的声音，是他体内的另外一个人。
明川没有继续追寻，就只是完全按照声音的指示行动了起来。
光芒显然只将那些“植物”吓退了片刻，没过几秒钟，它们就卷土重来了。
明川抬起手臂，调动了自己体内的鬼气，而他这种行为就好比打开了什么开关，使得那些“植物”变得更加兴奋，张牙舞爪的抽动着枝干朝他们追了过来。
对那些变得兴奋的“植物”明川连看也没有多看一眼，控制着自己的鬼气，将它们聚集在手掌中，流畅的释放了出来，使得它们缠绕在刀刃之上，朝着那些聚集过来的“植物”顶端的“眼睛”刺了上去。
他没有看那些眼睛，没有与它们对视，几乎是凭着一种直觉挥舞着刀刃，但是他的每一刀都准确的刺在了那些“眼睛”上。
鲜血四溅。
他不明白为何植物也有鲜血。不过一般的植物顶端也不会长眼睛。
这可能算是鬼界的特色吧。
明川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继续挥舞刀刃。
每一只“眼睛”被刺伤就有一条枝干委顿蜷缩回地底，就像是受了重伤后逃了回去一样。
只是这一次，不是像之前那样只是退后了几步，而是彻彻底底的缩回到了地底，再也不愿意冒头。
不过仅仅只是这样还不足够，完完全全不够。那些带着眼睛的枝干太多了，而他的动作即使再快，效率再高，一次也无法干掉三位数的枝干。
他们很快就再次被这些枝干和眼睛包围了。
在明川的命令下，影澜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一直朝着刚才那个声音的方向冲。
光芒已经起不到震慑的作用了。
很快，他们就会再一次被这些“眼睛”吞噬。
明川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放松了双臂，将小刀放回了口袋。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刀刃，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色的火焰。
虽然无法召唤出净铃或者鬼剑，虽然找不到带在身上的符纸，他的鬼气却运行正常。
在鬼界这样使用鬼气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情，他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会不会引起这边的动荡——他知道他的担心有些过头，不过在这样一个空气中满满都是鬼气的世界里，他觉得怎样的担心都不算过分。
不过他体内的声音却让他放心大胆的使用。
他遵循了声音的指示。
黑色的鬼焰从他掌心喷发而出，形成一道巨大的火柱，朝着他们头顶上方直射，到达最高的之后，如爆发的火山，朝四面倾泻。
带火的喷泉看上去异常壮观，聚集在他们周围的“植物”一瞬间就化成了灰烬，连一丁点的反应都没能来得及。他们头顶上方的云层在火焰的冲击之下疯狂的翻涌着，看上去就像是煮沸的海水，掀起巨大的浪花。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不安起来。
明川朝四周看去，隔着火焰形成的暴雨，明川看到了狂乱的空气形成的旋涡，在周围肆虐，发出不安的吼叫。
高山辉夜的脸上满是震惊，他不知道高山辉夜是因为什么而感到震惊，是什么令这个家伙露出这种表情。
明川转过头，看向前方的影澜。
影澜看上去有些迷惑，不过却很坚定，既为着一些东西迷惑着，又十分坚定的执行着他的指令。周围的一切对它的行动都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它坚定不移的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他释放出了自己所有的鬼气，火焰形成的喷泉停止了喷涌。然而火焰形成的雨点却没有立刻停下来。
他看到火雨落在了影澜的身上，冒出一缕淡淡的青烟。
他知道自己的鬼气对自己的使魔杀伤力不大，但是这样的伤害还是令他感到一阵愧疚。
雨点似乎越来越密集，没有因为他的收手而缓和下来。
黑色的雨点渐渐的连成一片，将他的眼底完全覆盖，不一会儿功夫，他的视线里就只剩下黑色的幕布，甚至连近在眼前的影澜都无法分辨。
周围完全被黑暗笼罩。
……
当明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在轻声说话。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下软绵绵的，带着温度，就像是躺在温水中，浸泡在澡盆里一样舒适。
他抬起脑袋朝左右看了看，四周依旧是一片荒凉，昏暗的天空笼罩下，看不到任何的明亮的光线。
用力甩了甩脑袋，片刻之后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用手肘撑地，缓慢的坐起身，这样的动作也令他感到一阵气喘。
地面是暗红色的，像是泥土里渗入了鲜血，无尽的鲜血，他就直接躺在地上，他刚才感受到的柔软和温暖都来自这地面，或者说，来自渗入泥土的鲜血。
空气里布满了腥臭，带着一股淡淡的甜，腻人的甜。
这里是鬼界。
明川再次确定了这一点后，站了起来。
“醒了？”高山辉夜飘了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明川很熟悉这种笑容，疏离冰冷，就像他们刚刚相识时那样，笑容的遮掩下有着无尽的心机和算计。
明川用手掌根抵着额头，晃了晃脑袋，疑惑的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回答他的不是高山辉夜，而是另一个声音：“您刚才耗尽了自己的能量，晕了过去，明川大人。”
第954章 足够的筹码（）
明川抬起头，看了一眼从高山辉夜的身后飘出来的人影。
说对方是飘出来的一点也不夸张，准确的说来，对方连一个人影都算不上，就只有一张漂浮在空中的脸，看上去就像是一张精美的人皮面具。
“哟，好久不见。”明川冲着对方抬起手，有气无力的挥了挥，算是打了个招呼。
“在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明川大人。”无常飘到了高山辉夜的身前，与明川面对面说道。
“人生嘛，总是充满了意外。”明川咧着嘴冲它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来到这里。”
明川说完，朝周围环视了一圈，见四周的景色还是那般的荒凉，和他们刚来这里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了那些古怪的“植物”，有些诧异的问道：“鬼界到处都是这样子么？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这里只是鬼界的一角。”无常回答道，“是荒芜偏远的区域，潜藏着危险，平时不会有灵魂体接近这里。”
“难怪啊，走了这么久连一个‘熟人’都没有遇到。”明川说道，“看来我的运气不太好，居然跑到了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
“大人的运气不能说不好。”无常声音平淡的说道，“这里虽然偏远，但是比起其他一些地方，危险性并不算高，而且还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太多的注意？”明川闻言露出古怪的神色，“谁会注意到我？”
他想起之前在现世遭遇的追杀。
“很多。”无常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漠，“您在这里很出名。”
“但愿不是什么坏名声。”明川低声嘟囔了一句。
“在下很想知道，大人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孤身前来鬼界？”无常的声音虽然平淡，语气也毫无波澜，但是不知为何，还是从它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些不满。
“来找人。”明川简单明了的说道。
“这里没有人。”无常冷声说道，“能来到这里的只有灵魂体。”
“咦？我难道不是人？”明川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确定自己的身体还存在，此刻站在这里的并不仅仅只是灵魂体。
“您是个例外。”无常的声音依旧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