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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魅得不辨男女的脸庞后面,是纯粹的黑的夜幕,是一个悬挂在半空,一个正在被吊上去的身影。
“宝玺……”
宁风以手捂额,堂堂太阳神宫这一代站在最顶尖的几个弟子,就这么一个个变成粽子被吊起来吗?
紧接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一般无二的内容,再次传入他的耳中:
“缘何不至……缘何不至……缘何不至……”
“夜空之下,少了你,何其无趣。”
“神宫宁风,七夜在此恭候。”
天穹上,夜幕成袍,自后往前收拢,将魔宗七夜包裹在其中,渐渐隐没,消失,最后一个烙印在宁风眼中的形象是夜公子当空鞠躬,如开门迎客。
“呼~~”
宁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闭门半晌,豁然回头。
在他身后脚边,一只手掌搭上洞口的边缘,不是白潇潇的手,是牛妖的。
紧接着,牛妖背负着白潇潇,气喘吁吁地爬了出来。
“哥~”
白潇潇一脸没事人地说道:“你还在就好了,我们走吧。”
宁风无语地看了他半晌,缓缓地点头,吐出一个字:“走!”
这一回,两人的脚步,一如夜公子的进度,越来越快了。
宁风也就罢了,白潇潇紧赶慢赶,气喘如牛,又忌惮宁风铁青的脸,愣是没敢喊慢点或是休息一下。
突然,“噗通”一声,一个落水的声音,忽然传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金井
“你还来……”
宁风“噌”地一下,火冒三丈。
能从他身边传来落水声音的,除了白潇潇那厮,还能有谁?
果不其然,他扭头一看,这回更了得,除了白潇潇之外,连牛妖都不见了。
在宁风脚边也不远的地方,就两三丈处,桥梁处出现一个豁口,正好是比一人大一点,正好让牛妖跟白潇潇通过。
通过桥梁的豁口处望去,可以看到一条浑浊的河流在奔涌不息,中间一个个浪头涌起,打落,一牛妖,一白潇潇,两只手都高高地举起来,随波逐流而去。
宁风远远地看到,白潇潇在呼救,但不知道是激流汹涌掩盖了声音呢,还是宁风现在听都懒得听了,总之他只看到白潇潇嘴巴在开,愣是一点声音没听到。
只是一两个呼吸时间过去,白潇潇和牛妖就被浪卷向下游远去,看都看不见了。
“罢了……”
宁风懒得去想白潇潇会不会出事了,经过之前种种,他十分有把握,兴许一转眼,在下游的某处,白潇潇就会突然冒出来出现在他身边,可怜巴巴地喊一声“哥”。
站在下面有激流涌动的桥梁上,宁风顿住脚步,眉头皱起,一改之前匆忙赶路的状态,好像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在浑浊的河流上方沉吟不语。
“事情,或许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
“或许,我的方向,一开始就是错的。”
宁风以手托腮。靠在桥梁上。仰望天穹。
时间。一点一点地随着下方浑浊河流流逝,片刻之后,天色再次暗了下来。
这一次?,宁风的反应,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他没有去凝神听魔宗七夜在说什么,亦没有再去看,被吊起来的人又是哪个?是否熟人?
宁风一步步地走下桥梁,一步步地向着前方走去。从河流的上流,走到下流。
他没有抬头看,河面却倒映出天穹上景象,夜幕上数十条高悬的银色丝线上,一个个被绑得成粽子的人。
“一网打尽了吗?”
宁风心情如古井无波,他甚至不去辨认,这里面有没有陈昔微。
“有如何,无又如何?”
“她若尚且无事,我赶去并肩作战;她若有事,我赶去营救便是。”
“当务之急。找到他!”
“夜公子,魔宗。七夜!”
宁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在不住地凝聚,原本与他格格不入的阴阳镇,这个得不到任何力量补充的诡异地方,仿佛正在不断地接纳着他。
导致这一切的,似乎是某一种媒介,在以宁风都注意不到的方式,在起着特殊的作用。
天上景象不知何时消失,宁风脚步不停,脑子的念头亦不停,仿佛是在一片雾气中伸手不见五指地前行,只是在等待着一道闪电,洞穿一切。
片刻后,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哥~哥~,你等等我啊。”
宁风脚步一顿,脸上神色变化与之前不同,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似的,又如怒其不争一般,淡淡地回望一眼。
在不远的地方,距离奔腾浑浊长河最近的地方,一个湿漉漉地身影凭空出现,连牛妖都不见了。
不是白潇潇,又是何人?
“又是灵光旗吗?”
“真是一门好神通啊。”
宁风感慨着,脑子里浮现出白潇潇通过牛妖之力,竭力地在奔涌的浑浊河流中施展这门神通,无数次后终于成功了一次,将母旗掷上岸,通过子旗回归。
白潇潇会有这个表现,宁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一路行来,他总是会以各种方式诡异消失,又会以各种异乎寻常的方式回来,他直接给浑浊河流冲没了,宁风才会觉得诧异。
“哥,你不知道这回有多险,这河里有鬼鱼,就差一点点,我就让它给吞了都。”
白潇潇抚着胸膛,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浑身湿漉漉的,一路走来,一路滴水,第一次白潇潇身上其他的水会超过口水。
换成之前,宁风或许会露出很嫌弃的神情,一脚踹出去表示离我远点之类,但这一次,自从自那道桥梁下走下来后,他的情绪似乎一直沉浸在古井无波当中,只是略略点头,全无表示。
“哥,你怎么了?”
白潇潇诧异地看了宁风一眼,他都做出闪躲姿势了,宁风的脚竟然没有踹过来,这让他无比奇怪。
宁风看着他的目光,更让他觉得毛骨悚然,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附上了他身子一样。
突然,一直沉默,从桥上下来后,就再没有开过口的宁风说话了:
“小白。”
“嗯?”
“阴阳镇很大吗?”
“啊~”
白潇潇一脑门除了水,就剩下问号了,不知道宁风这句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指的又是什么?
“哥,你说什么?”
白潇潇挠着脑袋发问。
宁风摇头,不语,全无征兆地扭头,向着相反方向,向着来时候路走去。
一步一步,健步如飞,远比之前坚定,亦远比之前快速。
白潇潇错愕的那点功夫,宁风已然远去十余丈。
“哥~”
“你等等我啊,哥~~”
白潇潇大喊大叫着,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来时候的路,向着阴阳镇相反的方向,大步流星。
一开始,宁风固然沉默不语,至少还有白潇潇在大呼小叫,到得后来,因为得不到任何回应,白潇潇也沉默下来。郁闷地挠头想着哪里不对。
一路闷行。
宁风除了扭头换方向。除了脚步变快之外。似乎又沉浸入了之前那种古井无波近乎麻木的状态,就那么闷头向前,不闪不避。
过了钟馗庙方向,再往前行,钟馗大尊之前发威留下的余威自然不足以威慑阴阳镇鬼怪,无数的孤魂野鬼,以各种千奇百怪挑战人类想象力的方式不断地出现,阻拦去路。
白潇潇开始重新大喊大叫。牛妖都给再次召唤出来了。
宁风则恍若不见不觉,无论拦路的是什么,都是简简单单地一头撞过去。
“啊~”
当宁风撞入第一头鬼怪体内鬼怪时候,白潇潇惊呼出声,旋即惊呼声戛然而止。
在他眼前,一幕奇景出现了。
在与鬼怪接触的一瞬间,宁风身上有奇怪在迸发出来,这道光既是星光,又有日冕,似乎是将星辰的力量与太阳的力量。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股奇光冒出来时候自然而然,仿佛它原本就该是如此。全无斧凿痕迹,全无勉强。
无论是什么鬼怪,在接触到奇光的瞬间,尽数无声地嚎叫着,烟消云散。
阴阳镇里,宁风正在以最豪迈,最狂放的方式,在横冲直撞,在向着某个方向,飞速地靠近过去。
一路身后,留下的是溃散开来各种鬼怪,还有白潇潇惊异无比的目光。
这一路快步而行,不过小半个时辰,两侧风景各种变换,似是横穿了大片的区域,至少是横穿了无头猛鬼王掌控的阴阳镇区域。
突然,前面一蓬金光,映入宁风的眼帘。
这金光柔和,纯粹,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贯穿和协调感觉,仿佛它贯通了阴阳镇的地面,又是阴阳镇中原本就该有这种光。
沐浴在这种金光下,无论是宁风、白潇潇,还是各种鬼怪们,全无不适,恰似任何一个世界的人,沐浴在星光下一般。
“那是什么地方?”
宁风在闷头转向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白潇潇连忙凑过来,冥思苦想,接着一拍脑袋,道:“哥,那该是金井,传说中阴阳镇中才有的金井。”
“金井吗?”
宁风若有所思,这个说法,他是听说过的 。
事实上,凡间帝王将相的阴宅,多数都有金井这一个说法,其根源就跟阴阳镇有关。
相传,阴阳镇中有很多这样的井,它们通体金光,踏入其中,就有机会从阴阳镇,进入阳间。
凡人将墓葬打造成那个模样,本就是寄托了从阴阳返回,再活一生的美好愿望,听到有这样一个神物,再是牵强附会,也想要在阴宅当中建那么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宁风在看到金光,在听到金井两个字时候,心中就是咯噔一下,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揪着他的心。
只是一转念功夫,他便下定决心,探手入怀,同时闭上了眼睛。
“就是那里!”
稍顷,宁风豁然抬头,将手从怀中举了起来。
白潇潇不明所以,向着他手方向望去。
只见得,在宁风打开的手掌上,一小撮尘土般的东西飘散开来,还有淡淡的花香。
“这是什么?”白潇潇脱口而出。
宁风淡淡回答:“花瓣,最后的花瓣。”
“啥子?”白潇潇有听没有懂,一激动家乡话都开始往外面冒。
宁风自然不会有心情去跟他解释这得自垃圾婆婆的东西有多神妙,这是两个人共同记忆的媒介。
通过对这最后花瓣的消耗,宁风在陈昔微的记忆里面,看到了一口冒着金光的井。
这,就是宁风能得到的最后线索。
“昔微一定是在那里。”
宁风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个判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在给自己信心呢,还是真的如此坚信。
他快步地向着金光冒起的地方去。
只是片刻功夫,一片荒凉宅院的后面,金光源头处,宁风看到了一口井……(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子非鱼,鱼却是子
“这就是金井?”
宁风隔着十余丈的距离,仔细地观察着面前这一口大名鼎鼎的井。
金井本身,并不是金色的。
它只是一口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石井。井沿是斑驳的青石,上面布满了青苔,有无法言述的痕迹布在石体上,仿佛岁月在留下流淌过的足印。
一切金光,尽是从井口中涌动出来的,如液体一般在喷涌出来。
十余丈的距离外,宁风周身上下,亦被染成了璀璨的金色。
“昔微他们就在井下吗?”
宁风心中一动,自认易位而处,突然被弄进这阴阳镇中,弄清楚情况后,自然而然地也会将这口金井当成救命稻草。
金井的另外一端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终究是一个脱离阴阳镇的可能与途径。
人同此心。
宁风会如此想,相信处在那个环境下的陈昔微等人,亦有很大的可能做此想。
怀着这个念头,宁风移步上前,绕着金井几个圈子。
突然——
宁风的脚步猛地一顿,瞳孔骤缩,目光聚于一处。
那是在金井下,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地面靠近井沿处一块青石上,有一个痕迹。
金井因为亘古存在之故,没有人知道它究竟经过了多少岁月洗礼,周遭各种痕迹多如牛麻,引起宁风注意的痕迹置身其间,全不起眼。
就是这个毫不起眼的痕迹,仿佛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打在了宁风的身上。触电一般的感觉。
青石上。有一个环形的烙印,清晰得如同烙印在豆腐上一般,甚至在环形印痕里面,还有一些细小的花纹存在。
“七夕环!”
宁风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好像有一只小手在里面,把心脏攥得紧紧的。
“呼~~”
他狠狠地呼出一口气,对自己说道:“冷静,冷静下来。”
宁风稍稍平心静气。脑子方才继续飞快地转动了起来:“青石坚硬,若非有意,不至于留下如此清晰的痕迹。”
“这么说,这个印痕,当是昔微有意留下的。”
“留下,给我的吗?”
宁风心砰然而动,想到面对金井,做出不知未来如何决定时候的陈昔微,脑子里想的是他,想到的是给后续追来的他留下线索。不由得就是暖洋洋地一片。
什么风花雪月,都及不上在危难时候想到的是他。更加的浪漫与亲近。
“只能是留给我的。”
“他们身处危难,不太可能分散而行了。换句话说,唯一会在后面赶来的,就是我了。”
“昔微啊昔微,你就这么肯定,我会一路追到阴阳镇里,追着来救你吗?”
宁风脸上浮现出笑容,拳头握紧再放松,最后握得紧过之前一切。
“好,你猜对了!”
“等我,就来。”
“等我解决了这个……”
宁风的神情微变,目光变得深邃无比。
毫无征兆地,他忽然侧移向左,动作之快,在原本位置都留下了一个残像。
一边侧移,宁风一般转身,扭头,回望。
当他落位后,在身侧留下了出一大窜的残影,恰好定格下了他每一个转身的角度与动作。
当所有残影散去,宁风已经转过身来,面色凝重,面对身后。
他的身后有什么?
自入阴阳镇后,除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在宁风身后的一直是青茅山,白潇潇。
宁风与白潇潇相处到现在,第一次用异样无比,如临大敌的态度,默然凝望。
在他的对面,白潇潇从低头,到抬头,整个动作仿佛被分解成了无数个节,显得缓慢,且诡异。
白潇潇身后,牛妖仰天无声嚎叫,化作青烟消散。
同一时间,两人四面相对。
“果然……”
宁风心中咯噔一下,继而摇头,苦笑。
白潇潇也在笑,这个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与之前无数次截然不同,显得好看了无数,有一笑百媚生一般的感觉。
“你怕我偷袭你吗?躲得那么快。”
白潇潇缓缓开口,很自然地,开头那声韵味奇特的“哥”就没了。
甚至,在他淡然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讥诮的味道。
“那倒不是。”
宁风笑了,摇头,道:“一路行来,我的后背一直曝露在你眼前,会偷袭的话,你早就偷袭了。”
紧接着,他意犹未尽一般,又补充了一句:“在我发现不对之前,就已经动手了。”
白潇潇也在笑,这回讥诮的味道没有了,反倒有了几分知己一样感觉。
他的气息,随着百媚生的笑容在绽放,亦在不断地变化。
从青草般的干净简单,到妖异而邪魅,并且在不断地膨胀,从孱弱小绵羊,变成了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的老虎。
在白潇潇身后的天幕上,云气运转,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降临下来,笼罩长空。
类似的一幕,已经出现了多次,宁风从最开始的惊异,到后面的麻木,至此刻的视而不见。
“夜公子,好久不见。”
宁风看都不看长空上气象变化,一出口便是识破天惊。
一直在他身旁,状况不断,抽科打诨的白潇潇,花名小白的便是,竟然是堂堂魔宗七夜,夜公子?
这反差,未免太大了吧?
“我不是七夜。”
白潇潇理所当然地摇头,原本寻常的脸在神态衬托下,显得邪魅俊俏,好像在放着光一般。
宁风眉头一皱,道:“我早该怀疑你。”
“每一次七夜施展魔道法术映照身影于长空时候,都是你出各种状况时候。”
“钟馗庙内外,路上跌入洞穴,摔入河中,无不是如此。”
“世上哪里有如此巧合事情,事出寻常必有妖。”
宁风一桩桩,一件件地道来,语气肯定,丝毫不为白潇潇的反驳而动摇。
“哦,那你说,我为什么会露出这个破绽呢?”
白潇潇笑着问道,言谈举止间,多出了几分洒然自若的翩翩公子味道,与和无头猛鬼王共坐听曲欢饮的夜公子愈发地重合。
“为什么?”
宁风先是反问一句,继而道:“在宁某人想来,不是你想露出这个破绽,而是你必须从我的身边离开,方才能够出手对付宁某同门。”
“惟一不解的就是,你既然一直在我身边,又是如何能准确地把握住每一个对我同门下手的机会?”
“这一点,不知公子有何教我?”
宁风看着白潇潇的眼睛,等着他回答。
白潇潇微微一笑,负手于后,先是重复了之前那句话:“我不是七夜。”
紧接着,不等宁风变了脸色,他又接着道:“七夜是我。”
前面倒也罢了,后面四个字一出,宁风神色瞬间就变了。
从疑惑不解,到震惊无比,惊讶地望向白潇潇,不,应该是魔宗,七夜。
宁风自不是浅薄之辈,会认为对方在出言戏耍,排除了这个可能后,唯一的可能即便是再不可能,也还是从宁风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竟然是……这样……”
宁风情不自禁地喃喃出声,这个答案,着实是太过震惊。
“宁兄不愧是神宫首席,只是小小提示,你竟然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白潇潇”抚掌而笑,状极欢愉,全无被看破看穿的失落或愤怒,反而是满满的欣慰之态,好像宁风只有如此表现,方才满足他的某种期待一般。
“白潇潇不是七夜,七夜却是白潇潇,宁某要鲁钝如何,才会猜不到二者原是一体,眼前的白潇潇,只是魔宗七夜的一部分。”
“一个跟在我的身侧,一个伺机于宁某同门之旁,一有机会,二者合一,出手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