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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那神秘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深邃窎远的群山和森林。它虽然装着一副受难的样子,可它的那种冷冷的沉静中,它眼里的地方,那是我们无法到达的。它翕动的吻豁似乎在嗅吸着什么,在揣摩着什么,并且想说出话来——这是个灵异之物啊!但是对于青羊火锅和它的鲜汤的渴望已让齐老和顾不得许多了,对野牲口的怜悯只是一时性的,他从来就没手软过,这次也一样。他将那挠钩挥起来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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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羊身子一偏,钩到了那只瘸蹄子,可钩也钩脱了,青羊一个趔趄跪在水边,又很快爬起来。齐老和又钩。但是从坡上跑来了儿子细满,是从田里回来的,背篓里背了大堆猪草,飞也似的跑着大喊:
“放了它,爸!放了它!”
猪草在散落,儿子的头发在飞扬,石头一样光滑的脸嫩生生的,双手抓着背篓的背绳。
青羊跑了。跑掉了。
齐老和望着细满,他忽然对自己的儿子感到一阵揪心的陌生,好像儿子从没跟他生活过一样,是一个新来到这山上的人,一个别家别地的娃子。他可是个男儿啊!……
“它就是想喝口水……”
“你不想喝水啊!”他大吼,冲着儿子。那样子恨不得朝儿子甩一挠钩,把他剥了皮。
不管怎么,第二天,他还是要守着这月亮窝,守到青羊,要它的命!
月亮窝边没出现青羊,出现了一个人,一个陌生男人。
四
那人见到了水,就像见到了母亲,扑上去就把头埋进水里,贪婪地喝了起来。他咕噜咕噜吸水时,凡是能运动的肌肉都在收缩,提搂,好像要把嘴下的水窝,把整个杉木坪都吸进他的体内。
这个渴得狂乱的人用山上的这窝水泼熄了肚里的火,果真把一窝水吸得一点不剩了,嘴边沾着鲜红的泥巴,打着饱嗝,还吐出不能吞下去的东西——估计是那不明不白的带壳水生物,就跟齐老和打招呼:
“你好!你好呀!”
齐老和见来了生人,既惊喜又警惕,因为听山下说偷牛贼很多,在山上也得小心一点。
“啊!啊!……”齐老和说。他不晓得怎么跟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说话。
“您家姓齐?齐师傅,您儿子是不是叫细满?是他让我来找他的。”
哦,齐老和想到就在前天,儿子去了山下一趟,因为家里没了粮和洗衣粉,还差一些搭盖猪圈的铁丝,就把一个麝香包让他拿下山去卖了换东西。麝香包是去年大雪时捡的一只冻饿而死的香獐,从其身上取下的。他背回这只獐子后,将毛拔下来,套进老母亲的枕头,可以治头风,然后卸下香囊,挖出麝香,用油纸包好。有时,人要提神,就往烟锅里掊点麝香,那香逢了火,异香扑鼻,满口生津,提神醒脑。在漫长的无可奈何的冬天里,几乎麝香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一家人猫在火塘边,眼睛熏得红肿流泪,仿佛死了一万个亲人。除了擂苞谷,炕苞谷,就是吃饭喝酒打瞌睡。春天来了,麝香就得换钱换物。细满这孩子也有十七八岁了,是个腼腆的娃子,胡子眉毛倒还粗,喉结也很凸出,山里啥样的活儿都能做,也能使枪吆狗,但很少去打野物,心地善良,没做过什么坏事,山上没啥坏事可做啊。年轻时在神农溪河里推过船光着屁股拉过纤嫖过娼的齐老和认为,男人不做坏事不能算男人,不做坏事就还没成男人。儿子连个女人的腥味也未舔,所以更不能算个男人。
可是儿子竟然有山下的人来找他了,而不是找老爹齐老和。
那就找他吧。齐老和就喊出儿子。
儿子说可能是向索子给介绍的。向索子是山下卖化肥种子和日用品的老板。一问,果然是向索子叫来的,因为细满给向索子说到化石的事。
来人一进屋就要看化石,可他说他姐不知放哪儿了,要等他姐翠满回来,姐去山上薅草去了。那人又说还有宝的,说你还有铜钱。说你挖了半缸铜钱。
铜钱倒是有几枚,都年代很久了。有一枚还吊在细满裤子上。
“这一枚。”细满说。
“我早就知道了。”
细满把那铜钱取下来,那人就把它抢了过去,看那枚铜钱。
“这个不值钱,还有呢?还有很多啊?”那人说。
“我就是要买的,我不买我上山来干什么?”那人拿出了一个手机,说,“这山上没信号。”
等细满把自己的所有宝贝都拿出来了,那人看了后没什么惊喜,说这些铜钱都是大路货,不值钱,并问是不是在墓里挖的?说山下都在传你挖到了钱缸,说是过去土匪埋在山上的。
细满不太爱说话,只是摇摇头否认。后来翠满就回来了,就把那个三叶虫化石给那人看。那人看后有感觉。齐老和盯着那人的表情,看到了名堂。那人就说卖给他。可细满沉不住气,说你愿出几多钱?这话本应是来人说的,来人问细满,细满才答。细满经验不足。
那人被突然问住了,还没想好开价,但又不得不答,想了想,看了看面前的几个山里人,揣摸他们的见识和底线,就迅速地说了:
“我出……五十……到一百块钱!不就是个石头吗?我以为还是个什么宝石呢。”
“很少有的啊,”齐老和要说话了,“这石头肯定不止这个价。”
“我也不懂,”那人说,“我反正觉得这好玩儿。我也不是专门玩儿石头的,向索子说这儿有宝贝,我就来了,就是块石头,我背回去若一钱不值就丢了,不过也就百八块钱嘛,也算跟你们交个朋友。”
细满看看爹,看看姐姐,就摇头。
这必须漫天要价,人上来了,要东西的,货在我手上。
“那你们究竟想要个什么价?”那人有些着急。
“不想卖,留着自己玩儿的。”齐老和在正欲说话的儿子前头说了,因为他觉得有来头。也许可以慢慢给来人杀价,吊吊他的胃口。驾过船的齐老和知道看风行船,见风使舵。
“可是已经晚了,下不了山了,我得在你们这儿住了。”那人很急躁。那人又说:
“或者你们帮我扎两个火把我连夜赶下山去。”
“我们电筒没电了,你带了电筒吗?”齐老和问。
那人摇摇头,说:“我以为不远的,向索子说十几里,起码三十多里四十里!这哪儿像有人住的地方啊!”
齐老和就挽留他在这儿住一夜。
“好好好。那就吵闹您们家了。”那人无可奈何地说。
晚餐是腊肉炒鸡蛋,腊肉火锅煮洋芋。
“……神农架的洋芋就是好,怎么煮也不火巴(烂),也不煳汤。”那人说。
还喝了两杯,说不能喝,说好了好了,再喝就醉了。
那人就洗漱。自己带了毛巾和牙刷牙膏。晚上还要刷牙。那人在幽暗的窗子下的椅子上拉开自己提包的拉链时,在深处找他要找的物件时,偶然——给他打水的细满看到了那包里一沓很大票子的钱。钱是有特殊气味的。听说城里的小偷有特殊的嗅觉,一嗅,就知道钱在哪里。那气味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呢?钱的确是一个很奇怪的好东西。
钱。
山上的夜十分安静,有娃娃鸡的几声啼叫,像娃儿哭闹,又走散了。鬼瞪哥(猫头鹰)也凄叫一两声。很远的麂子也会应和两声,在山谷里。
细满没有睡着。那人睡在他的脚头。那人把衣裳全脱了,说是怕虱子。细满怕碰男人的光肉,碰了有一股排斥。他一动不动,像一根树筒子睡在被窝里。睡不着,想那人提包里的钱。
钱在眼前闪着鬼火般的光,一张张散开又回拢,像一副自动洗的扑克,展开又回去,还翻动,一张一张。细满突然有了强烈的想法……他突然想到了山上……
五
第二天早晨起来一触到化石细满就说白莲垭一个垭子上全是化石嘛。那山顶上好多过去修庙的台阶都是些化石,他还说,不光有你说的震旦角化石、鹦鹉螺化石,什么草啊虫啊很多,你搬得动?
那人与齐家将那块三叶虫化石的价谈妥了,三百,带他上山去看了之后,一手钱,一手化石。就说要细满带他上山去看看。
睡了一夜,那人脸红红的,早晨吃了些酒,又一个腊肉洋芋火锅。那人问了到山顶要几个小时,说那样可以在天黑前下山去。
那人催促着细满。齐老和说不能去,可细满要去。细满还小声给他爹在灶门口说了,说我捡三叶虫化石的地方不会告诉他。那人要细满把化石带好。
细满的姐姐翠满也附和说可以去看看,谅他也把山搬不走,并要细满把开山刀拿着,机灵点。细满说:他不给钱想走脱?他不是我对手!
就这么,细满背上背篓,就与那商人一起向山顶走了。
到了下午,细满一个人下山来,背篓是空的,脸是白的,没一点血色,白中带青,像见到了鬼一样。好久没说话。他姐就问他那人呢?碰到了啥家伙?细满就说:我把那人……推下去了。
他说推下去了,声音很小,不平静。姐翠满一听就愣了,就去喊她爹,齐老和。齐老和在锯木头,使斧头。
“什么?推下去?下去?下哪儿去?……”
丢下斧头过来的他爹站在那儿,只穿一件秋衣,额上淌着汗。从山上下来的儿子没淌汗。汗已经干了,脖子上和手上有抓痕。
“究竟怎么了?!”做父亲的大喊。孩儿们的妈在灶前揪着被烟熏酸的鼻子也冲出了脑袋。
“究竟咋了?”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天黑了。
一家人闷闷地吃饭,孩子们的奶奶一瘸一瘸地在屋里走,不知道气氛为何如此凝重。她耳背。
家人也没再问细满,事情的经过。没问,好像不敢问,好像那儿是一个疼痛的灌脓的疱,一碰就要让天地惊叫,世界变色。
细满躺在黑暗的帐子里,眼前全是厮打的画面,那儿的声音,山上的风,树,泉水哗哗的流淌声……
……那人说的是“很好很好”,那人看到一个粪池里砌着的一块和尚的石碑,说很好很好。那是一个百年的粪池,里面有石蛙和无名的山顶生物。可我跟他打起来了……我无意间踢了一块石头进粪池,溅到了那人的脸上和头发上,那人很和气的,脸却变了,说,你可得小心一点呀……那人好像骂了一句——他一直爬山都那么骂,也不定是骂哪一个人,嘴里带点渣滓,也就是一个口头语,城里人嘛。……你究竟想不想买呀?他是这么问的,细满是这么问的。——哪个不想买,还黑你一块石头不成,那人说。——妈的山和尚。那人说。哪个是山和尚?哪个当了和尚?欺我找不到老婆?——哪个山和尚?细满问。两个人就不知怎么纠缠到崖边上了。——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三叶虫化石,谁知道你是不是水货,假的。那人非要细满拿出那石头再给他看看。可细满说你把钱给我我才给你看。后来……他的大脑一片糊涂。反正那人就掉下去了,反正,推推搡搡中他出现了血痕,一定是拉扯过的。——你鸡娃子赖鄙!城里来的赖鄙货!不然人家怎么叫“街鄙子,街鄙子”呢?他一定这么骂过,骂过那人。后来那人消失了,无影无踪了。手上的化石也不见了,好像是被那人抢夺走了……
六
又一个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爹已经准备了一大捆绳子。那是爹到崖上采药打金钗(石斛)用的。他爹说:
“翠满也去。”
都去?
还带了条狗。狗呜呜地叫着。是到天坑那儿去的。
到了天坑口,他们望着头顶高高的白莲垭,有些云,被山顶的树给吞走了。他们准备绳子,爹是要下到天坑去的,细满也要下。
天坑像个巨大的黑洞,一个巨大的嘴巴,像是一个巨人踩了一脚,四壁白}的,坚硬得十分无情。那是个无底洞啊,下到那里就是地狱,谁也不知道有多深,里面有些什么。有人说有怪兽,有人说有长毛的巨型癞蛤蟆,它一打哈欠就会生雾。正想着,雾就从底下腾起来了,像一口滚滚的锅。
那怎么下?从来没有人敢下到坑底。坑底离坑口少说百丈高,悬崖陡壁。在半壁上打过金钗,爹做过,把细满也带下去过。爹打金钗的时候不会讲什么,爹口紧,不讲奶奶给细满讲过的二十几个土匪的事,还有他亲眼见过的家里两条猎狗的事。那是在细满还很小的时候,家里有两条威武的猎狗。有一次跟猎,在刺棵子里叼出了一只兔子。兔子东躲西藏,最后给逼到光秃秃的天坑口,没了路,就往天坑里跳。那两条猎狗也就跟着往天坑跳。死了那两条猎狗,爹在天坑口一个人闷闷坐了一天,像块石头一样。
人要顺绳子下去,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似乎只有死路一条。可爹朝都没朝儿子细满看。他只是整理着绳子,让翠满在上头照看点,自己就下去了。
绳子打了十几个结,因为长度总不够。估计还是不够。绳子一点一点地在往下溜去,就像一条无头无尾的长蛇,一点点往下爬去。
“爹!”翠满喊。时不时喊。
可爹没有回应,但绳子有力,往下在溜。
下了很长一会儿,就听见下面传来喊声,要把绳子拉上去。那声音似乎并未到坑底,可那声音悠长、浑沉,整个天坑都有一种爆发似的共鸣声,仿佛一个人在地狱底下的呼号,让人听了有一种凉森森的恐惧感。
把绳子全拉上来了,那就是细满要下了。细满也没想什么,咬着牙齿,捆住自己的腰,就往下蹚去。这是没有可说的行动。他只有往下去。谁逼的?不知道。
他姐很有经验,也有一把力气。绳子在一棵百年老树上缠了三圈,一个人基本可以控制了,姐还把绳子踩在自己脚下。
“过点细啊,细满。”姐姐叮嘱。姐的声音像送别,永久的送别。
这是一条十分新奇的路。就是冒险。打过金钗的细满知道怎么走,看着脚下,找有些平缓的地方下脚,有灌木的地方可以用手抓上一把,减轻绳子的力。
一步一步地走,走扎实;一步一步地下。但爹没有回应。他想爹肯定在下面等他,或者已经找到了那个人。
天坑。天坑啊,天坑。
坑壁上些许的灌木是黄栌,还有响叶杨,有盐肤木,乌桕,还有人血草。为什么靠近坑底的地方有这么多人血草,黄英英的花开得漾漾的,精神抖擞,这是为何呢?掐断了一根,流出鲜红的血来。跟坑外的人血草没有两样。
坑底下,对,就是坑底下,他能望到的地方,胜利在望的地方,一片一片的人血草,一片一片的晕晕的黄!往下看,就像看到四月的菜花地,让人浑身躁躁的,黄得让人要发疯的颜色,就像蹚下去就是去蹈一片火海似的。
后来想想那天有多难呢,一股强大的坠力要把你拽下这万丈深渊。绳子被乱七八糟的树枝阻挡纠缠,石头磨着随时欲断的绳子;看见了蛇、鹰窝、老鼠、飞鼠——就是那常说的催生子,还有青麂。再陡峭的山壁上都有青麂攀爬的影子。也有很罕见的草药,有金钗(一般的金钗兰)、蜈蚣钗,还有小丛红景天、灵芝、一大窝五灵脂(就是飞鼠屎)。有几次坠下去的是石头,可下面爹没有喊话。他可能躲得远远的,在观察着半空中的儿子哩。
后来绳子依然不够,但可以看到爹为他踩出的一条路。那也很险,有的是贴着崖壁走的,滑溜,像是万年没人涉足的,本来就是万年无人下去的天坑啊!
后来呢?后来他就丢开上头连着姐姐的绳子,好像丢开了世界,下到另一个世界去了。爹依然没有吭声。他想象着坑底的情景,那万年无人涉足的下面,毒气四溢,爬动着千万条毒蛇和老鼠——这是他梦中遇到过的险隘世界。那里有冤魂,有鬼魅……已经被树枝和石头划戳得伤痕累累的细满就这样软着双脚下到了踏实的坑底,他小心出脚,寻找着爹的影子。
那天坑底下,跟天坑上头又有什么两样!阳光一样暖热,清风吹拂,人血草灿烂辉煌,灌木丛生,高大的乔木也千姿百态。天坑口圆溜溜的罩在头顶,坚硬的光秃秃的坑壁在阳光的炙烤下现出骨头般的颜色和质地——就是一块块站立的骨头,一扇扇骨头般的墙垣!气势磅礴,高不可攀,让人生出渺小似蚂蚁的感慨来。可也是另一番天地,让细满感到这白莲垭还有如此雄壮的景象,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终于看到了爹。爹正在草丛里寻找着什么,蹲在那儿。细满走近去,他看到了爹的面前是两副兽骨。细满一下子就记了起来,那是两只狗骨,完整的狗骨架。脖子上套着的皮套还没有腐烂。爹把那个皮套拿起来,细细地看着。在不远处,细满看到了一堆散乱的人骨,人的骷髅。那是不是奶奶说的那些土匪呢?还有许多骨头,兽骨,巨大的骨头。大得像是传说中的怪物的骨头。还有许多奇怪的脚印,大的,很大的,细满紧紧跟着他的爹,手拿着开山刀,防备有什么袭击他们。听见了水声,有一个洞,山洞。洞也很大,洞口水淋淋的,长满了厚厚的青苔。他们走进去,看到了洞里也堆着一堆堆骨头,像骨头,也像石头。许多闻所未闻的兽的头埋在泥水里,浮土中。他们出来了,像在地狱里游了一遍。细满吐出一口气看头顶,白莲垭高耸入云。那望断颈子的山顶,无数的水珠子正从上面飞腾下来,像一些鸟或者树叶,声音凄厉,又看到有许多人也坠下来了——水珠子变成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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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听见了人声——人的呻吟声!
毛骨悚然的细满看到毛骨悚然的他爹。他爹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他爹拨开人血草就朝那呻吟的地方跑去。
淌了一地的血,那人静静地躺在一片人血草中,胸腔里发出若断若续的声音,无数大黑蚂蚁趴在他的身上、头上吮吸着他的血。那人一定是爬动了的,身后留下一条血路,压趴了一片片的人血草——他是想找一条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