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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由《太上感應篇》一茫喑卸鴣淼摹T诘谒幕刂校瑪⑹稣咭隽恕短细袘烽_頭的一大段話,這一段由於訴諸超自然的力量,一向為現代批評家譏為純粹的迷信:
'I'今日單講《感應》前四句說:「天地有司過之神,依人所犯輕重,以奪人算。算減則貧耗,多逢憂患,人皆惡之,刑禍隨之,算盡則死。又有二台北斗神君在人頭上,錄人罪惡,奪人紀算。又有三尸神在人身中,逢庚申日上郑觳埽匀俗飷海怂偎馈T禄拗眨钌褚嗳弧!梗/I'
對現代的讀者來說,這其中的迷信成分是不必說的了。然而,在我看來,這段話中的關鍵卻是對「算」這個字的強眨S缮舷挛目梢悦黠@看出,這裡的「算」指的是人的壽命長短與福祿多少,然而,它仍然耄Ш赣嬎恪沟囊馕丁H绱艘粊恚干棺兂煽梢杂脭底謥砹私猓庵割^數數兒的枺鳌_@當然是對人生粗湹慕忉尫绞剑欢挥挟斏罩@種計算方式進行時,丁耀亢的因果故事才能說得圓通而精確。事實上,作為因果故事的作者,丁氏正扮演著審查人間罪惡的神祇角色:他眈眈計算著故事中的罪惡,並分配懲罰。
丁耀亢之扮演「計算」神祇的角色,最明顯的例子便是書中月娘的金子與珠寶的故事。這一段情節由第二回延伸到第九回,其間在各回中斷續出現。故事敘述吳月娘為了逃金兵之難而打點了金飾細軟,但是她的僕人來安卻夥同友人將之打劫而去。這起劫案告進官府後,反而引起更多人的貪念,做下一連串昧良心的事,而最後每個犯錯的人都得到了應得的報應。這段插曲雖然大可以解釋為同時批判人性之惡及司法之腐敗,但是丁耀亢卻似乎另有一番見解:他之所以敘述這段故事,其實只是為了示範天命的「計算」過程是如何咦鞯摹R虼耍撟C道,天理是不可能允許月娘保有這筆財產的,因為它是西門慶以不法的手段得來的(16…17);強盜既然作了不容於天理的事,就一定會被處決(74);而貪心的法官自然也要得到應有的懲罰(107)。在故事發展的過程中,每當有犯罪的人得到了懲罰,丁氏就會提醒讀者,天理的「計算」又獲得了一次實邸
像這樣對「計算性」的強眨m然散見於書中,卻共有一個特點——金錢與貨物總是用來當作計算的象徵基礎。最彰著的例子大概是沈花子胎裡帶來的金磚了。沈花子是西門慶在《續金瓶梅》中的後身,閻王送給他一塊金磚,讓他轉世投胎(56)。投胎的後身沈花子卻淪落為乞丐,並且短命夭亡;因為金磚是唯一的寶貝,所以他終生帶著閻王的金磚,從不離身。當沈花子十九歲棄世而去時,書上說他「金磚用盡」(473)。沈花子這輩子所享有的福命便是以金磚來象徵的,而這也顯示丁耀亢的因果觀的大致方向。在《續金瓶梅》中,類此的因果象徵比比皆是,前述月娘的財寶就是一例。書中另外一個貫串全書的因果象徵是一串珍珠,據稱乃是由李瓶兒由前夫花子虛處帶入西門家的。這串珍珠象徵瓶兒與西門慶欠花子虛的「債」,它被用來串聯書中的各個環節,直到最後債務算清,才珠還大海(617…619)。
除了這些主要情節之外,書中也有次要的有關因果的插曲,也是以金錢為象徵。例如,第五回中西門慶之魂在地獄中過河時,為常時節所救。敘述者解釋道,因為西門慶生前曾贈與常時節五十兩銀子跟一具棺木,所以常時節才會在此時出現,施以援手(44)。第十二回,劉姓的鄉塾教師自願傾力幫助窮愁潦倒的月娘,只因為他還欠著西門家一點子錢。而此義舉最後自然也得到回報。第十六回,沈花子的父親沈三由於長期放高利貸,傷了陰德,淪為乞丐——貧窮正是他濫用錢財的精確報應。還有一個例子則跟著名的歷史人物蔡京有關。第十七回詳述他如何奢侈摚Щ簦速M錢財及糧食。在他被處決之後,老天限定他的母親連一口和尚施捨的飯都吃不到——雖然這些飯都是和尚多年來從蔡家丟棄的飯菜中所拾取曬乾的。丁耀亢對此也有一套理論。他認為每一個人,上自帝王,下至百姓,生來都有命定的福祿。如果一個人過分浪費,就不免「超支」,而災難也就隨之而降了(118)。
看過《續金瓶梅》中這許多因果報應的例子後,可知它們全指向同一個主睿蚬麍髴木_性。在這套理論下,世間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可以理性解釋之,而人類絕無伲商斓刂写氲酿N地。丁耀亢由此所呈現出來的因果觀與民間的觀念,如《太上感應篇》者,多有相呼應之處。這種「精確理論」也適用於丁氏為書中主角所安排的命呱稀F┤缙績旱尼嵘磴y瓶、金蓮的後身金桂,與春梅的後身梅玉。在《續金瓶梅》中,銀瓶由名妓李師師撫養成人,與某蕩子私期偷情,被遺棄後自殺。而金桂與梅玉是密友,兩人都生長在貧家。梅玉為大婦所虐,最後出家為尼。金桂天性喜淫樂,卻在一場怪病之後成了不能人道的「石女」,並且最後也出家為尼。敘述者為了重申因果報應的精確性,俾使讀者可以得到「正確」的閱讀,便急急提出以下的論證:
'I'看官到此或說,前集金蓮、春梅淫惡太大,未曾填還原債,便已逃入空門,較之瓶兒似於淫獄從輕,瓶兒亡身反為太重。不知前世造惡與今生享用,原是平算因果的。瓶兒當日氣死本夫,盜財貼嫁,與金蓮、春梅淫惡一樣,後來托生在袁指摚Ъ遥瑸楦皇抑<暗嚼顜煄熂遥瑡绅B成人,真是珠翠叢中長大,綺羅隊裡生成,又得了浪子鄭玉卿偷寒送暖,暮雨朝雲,吹的彈的,吃的穿的,受盡三生富貴。
這金蓮、春梅,生在窮武職家,孤寡流離,窮了半世,卻又不得遇個丈夫,半路裡受盡折磨,橫遭惡疾,守了空寡,將他惡報已還其大半。因他悔心出家,佛法因果,原有增減,因此引他懺罪消災,再修他本來面目。後來瓶兒雖死,即化男身,這金、梅二女,雖已成尼,三世女身,才得成男,以分別淫根的輕重,在後案三世輪迴上。(466)'/I'
如此,便消解了讀者可能有的疑懀В瑘远艘蚬_的信念。不過,敘述者需要說明,就表示讀者對因果循環的觀念永遠都可能有所懷疑。作者必須以「正確的寫作」來確保讀者有「正確的閱讀」,於是他便要不斷地論證與解釋,而在他論證解說的同時,作品本身卻自己不斷產生新的懷疑與伲鼏枴_@個情形,在作者試圖將因果理論推演到國家大事上時,尤其明顯。
丁耀亢對前朝覆亡的省思其實建立在一個字上——貪,而這又是一個與錢財、貨物相關的觀念。敘述者告訴讀者,貪欲腐化人心,從而使前朝朽壞。敘述者把一切天災人禍解釋為:「因上帝恨這人人暴殄,就地獄輪迴也洠庍@些人,以此釀成個劫撸侗⑺稹⒈I佟⒎贌堰@些人一掃而盡,才完了個大報應。這些眾生遇此大劫,說是天撸恢饺兆鳂I太重,大家湊將來的。……總是奢靡浮華,上下偷安,以致滅亡,豈止天撸 梗?19…123)同樣的計算觀念在此再次出現;對丁耀亢來說,前朝的衰亡正是數學加法的總和結果(罪惡的累積)。
但是,正如個人命呖梢员毁|疑,丁耀亢同樣也必須面對有關他的覆亡理論所產生的疑義。第六十二回是強行插入的一段(與情節幾乎洠в嘘P聯),完全用來處理因果。敘述者講述一個少年儒士受天帝召任閻王百日的故事。此處丁耀亢顯然借用了《活閻羅斷》一書(該書赫然名列他書中附的〈續金瓶梅借用書目〉中)。不過,他借用的目的,只是為了用來提出他自己對岳飛與秦檜善惡無報的命叩慕忉尅R驗榧热凰陨茞旱睦鄯e來解釋朝代的興衰,那麼他現在就必須解釋,為什麼以岳飛之忠,秦檜之奸,其報應看起來卻完全摺刺炖硌h的精確性。這一回一開頭,敘述者就自動指出,岳飛秦檜的命呖芍^善惡無報,人們因此而伲缮踔镣品蚬h的觀念,以致於人心不平至今(624…625)。其後,敘述者照抄一段「活閻羅」的故事,最後才安排活閻羅重審岳飛冤死與宋朝亡國的案子。活閻羅檢視「因果冊」之後,讀者才恍然大悟,原來宋金兩國的國撸有岳飛、秦檜、金兀朮等人物的命撸鋵嵍际怯汕按臍v史事件而早已注定了。換句話說,雖然岳飛與秦檜的命呖此撇还剑瑓s仍是天定的,而且也仍然照著天理循環的因果原則而行(633…634)。因果的精確性是決不會有差錯的。
所以,丁耀亢達成「正確寫作」與「正確閱讀」的策略是倚靠著因果之精確性的。只要讀者不斷被因果循環的森嚴精確所提醒,他就會注意書中的道德教訓,而不至過分沈溺在閱讀的愉悅之中。但是另一方面,雖然作者基本上承繼了民間的因果觀,他自己卻非常清楚理性思考可能提出的伲伞榱吮Wo讀者不受危險的理性伲芍Γ髡弑阕詣犹岢隹赡艿馁|疑,並且試圖將之融入他的精確理論。不過,如此一來,為了堅持善惡有報的昭昭因果,他不免把潛藏的罪惡簡化為行為上的過犯,有著清楚的動機與公平的懲罰,而他也就無法考懀诵灾異旱纳顚右饬x了。對他來說,分別善惡再容易不過了,在他的書中他也只容許善惡有著明確的分野。丁耀亢表現因果觀的方式是訴諸「理性」(精確計算),而「理性」總是樂觀的。因此,即使書中充斥著社會政治人心腐敗的陰鬱描寫,《續金瓶梅》仍然給讀者未來社會的光明遠景,而這正是丁耀亢願意讀者得到的「正確的閱讀」。
《續金瓶梅》的另一個強眨c是丁耀亢對性慾描寫的「寫作技巧」。淫欲既是直接由原作承繼而來的主睿∈献匀患颖队眯摹H缜八觯∈掀鋵崒ψ约哼@方面的寫作技巧十分滿意,認為定可成功地使讀者遠離作品所提供的愉悅的引誘。有關性,在此有兩方面值得探討——逾越(transgression)及生育(reproduction)。(Bataille 96)不妨先從丁耀亢對性行為的描寫開始。《續金瓶梅》中,各回都列在一個標睿拢鴰缀跛猩婕靶詰j的篇章都放在「撸蚱贰怪拢灶A告讀者須不可「認假作真」。全書中,定義為「撸蚱贰沟目偣灿惺兀ǎ
1﹒第五回:關於人死後仍然不滅的性慾,以及性慾與死亡之間的互動關係
2﹒第二十回:鄭玉卿、李銀瓶、李師師三人之間的性撸3﹒第二十三回:翟員外、李銀瓶、鄭玉卿之間的婚姻與外遇關係
4﹒第三十二回:關於兩名中年婦女與其老年姘夫之間的性關係,暗示性與死亡之間的糾葛;金桂與梅玉之間的同性戀關係
5﹒第三十九回:描寫儀式慶典式的集體性狂歡6﹒第四十回:關於性的可欲性與不可欲性
7﹒第四十一回:關於女同性戀
8﹒第四十五回:關於金錢與性的可欲性
9﹒第四十七回:關於受阻的性慾
10﹒第五十三回:關於如何訓練、選擇、檢查可欲的女人注意前四個「撸蚱贰沟钠拢虚g都隔著相當的距離,與丁耀亢的「一熱一冷」寫作理論符合。可是,從第五個「撸蚱贰蛊麻_始,我們發現「撸蚱贰沟恼鹿澖永m不斷了。作者是否給讀者太多愉悅了呢?他是否摺戳俗约骸敢粺嵋焕洹沟牟呗粤四兀侩y道他不再在意「正確的寫作」與「正確的閱讀」了嗎?
如果我們仔細讀《續金瓶梅》,會發現其實第一段有關性行為的描寫其實早在第三回就出現了。在這一回中,月娘與其婢小玉在逃難時留宿於尼庵,與三名女尼同住。在短暫的停留期間,小玉目睹了女尼與游方僧的歡愛情事(26…28)。這一段性行為的描述完全與《金瓶梅》及其他色情小說的風格類同,安排目擊者於窗外小解時,偷窺到作愛的情景,還有一段駢文描寫性交,用盡武器、戰爭及致命摧毀等傳統性交意象。而對男方最後射精的高潮,更是不忘強眨4硕慰芍^性交景象的「經典」描寫。而更重要的是,它既不與書中任何一個主要角色相關,也不曾掛上「撸蚱贰沟臉祟}。那麼,我們如何了解號稱「撸蚱贰沟氖嘏c這一段特例描寫之間的差距呢?
讓我們重新考懀鞘亍高'戲品」。雖然這十回都與性有關,但是其中只有第二十回與第四十一回兩回對性行為有直接、長篇幅的描寫。第二十回講述蕩子鄭玉卿先接近名妓李師師,再勾引其假女李銀瓶,並與二人分別發生性關係。作者同樣也以駢文描寫銀瓶與玉卿的初夜(190),不過其描寫的激烈程度遠遜於第三回小玉之所見。而第四十一回描述金桂、梅玉之間的同性戀。有趣的是,此處所使用的語言,卻比第二十回描寫異性關係時,要具體得多,也誘人得多。《金瓶梅》中的炙香花招,也被兩女有樣學樣起來。換句話說,若考懀ч喿x的效果,則對「不正常」的同性戀性交的描寫,比起異性戀的描寫,所給予讀者的歡悅要更多。這個比較或許有助於了解作者確保「正確閱讀」的寫作策略。
中國色情小說一向傾向描寫逾越性的性行為,早已經學者指出。婚姻關係下的「周公之禮」與合法的性交易都不太適合作為色情小說的處理對象。通常總是姦情、同性戀、或雜交才能在色情小說中出類拔萃。這個原則在《續金瓶梅》中也適用。與《金瓶梅》原作不同的是,《續金瓶梅》中的逾越性性關係有著不同的方向。可以說,如果我們考懀越恢猩膯栴},則續書中的性比原作還要更具顛覆性與毀壞性。根據色情文學的修辭,性最終不免導向死亡。這個死亡有兩種可能形式:第一種是衰竭式的死亡,因為性代表個人原神(personal substance)純然的耗損;另一種是對生育作出貢獻的死亡,在這種情況下,性就代表個人一種形式的滋長(Bataille 96)。在傳統的性想像中,只有大功告成的異性性行為才有生育的可能(reproductive)。《金瓶梅》中,西門慶雖然死於男精的過度耗竭,卻也曾經與他心愛的瓶兒及其正妻月娘分別達成成功的性行為,並且完成生育的使命。雖然瓶兒之子夭折,月娘之子孝哥卻存活下來,並且(根據書中所述)承續了西門慶的生命。至於小說中其他的色情描寫,我們也發現,直到小說的後半,性的致命耗竭的主睿砰_始顯現出來。而相反的,《續金瓶梅》從頭到尾從來不曾提到生育。如果檢查書中所有的色情場景,就會發現它們不是半途而廢、大功未成,就是非異性戀的假鳳虛凰。
我們不妨將《續金瓶梅》中的色情場面分為兩組來檢視——「扭曲的性」(distorted sexuality)與「否定的性」(denied sexuality)。第一組所指的是性虐待之類的場面。例如,第七回講述西門慶、瓶兒、金蓮、春梅及陳經濟死後的魂臁诘鬲z受苦的情形。陳經濟、金蓮與春梅受油鍋苦刑的描寫,一方面嚇人,一方面卻也極度刺激感官。敘述者將「雪嫩的皮膚」跟「粉團般的屁股」與「三堆白骨」、「倒像個賣油炸果子的,扭成股兒」跟「想是炸的酥麻了,也不知是什麼滋味」這樣的句子並列(61)。第三十六回也有虐待場面,這一次的主角是京城名花第一的李師師。同樣的,當敘述者描述李師師被金人將軍鞭打時,他所用的語言絕對是煽動感官的。李師師的臀部被形容為「白光光、滑溜溜、香噴噴、緊揪揪」,又是「行雲送雨的情根」。挨打的時候,她「紅雨斜噴,雪皮亂捲」,叫得「比那枕上風情,被窩中的恩愛還叫得親熱」(345)。以上的兩個例子都是帶有強烈性暗示的色情描寫,作者在行文時甚至透露出性虐待式的歡愉。不過,無論如何,這樣的場景究竟是扭曲的,作者並不期待讀者能與受虐的主角認同,因此,讀者也就自然與性虐待場景所提供的感官歡愉產生一定的距離了。
第二組在《續金瓶梅》中的例子就屢見不鮮了。前面提過,蕩子鄭玉卿與銀瓶之間的偷情是書中少數給予具體細節描寫的異性性行為的例子。不過,雖則具體,這一段描寫卻缺乏使人陷入的力量。第二十六回,在短暫的歡愛之後,銀瓶與鄭玉卿私奔,乘船遠游。隔船有人勸誘玉卿以銀瓶易換另一名美貌的歌妓。此時銀瓶的處境,令人想起著名的杜十娘故事,雖然她與玉卿之間的情愛,比起杜十娘那一對來,打從開頭在層次上就低了一級。最後,銀瓶也不曾享有像杜十娘那樣高貴動人的自絕方式,她的死悲哀而沈默,寂寂然消失於煙塵(249)。整段故事的處理方式完全剝奪了讀者可能有的性的歡悅與滿足。類此的「否定的性」在全書中屢屢出現。我們不妨看看更多的例子。
閱讀《續金瓶梅》,讀者面對的色情場景總是在弔他們的胃口。如第五回描述金蓮與春梅在地獄中巧遇陳經濟,三人重敘舊緣,可形體已消,再也不能狂蜂浪蝶了。第三十二回處理一個性無能的老頭子,竭力取悅兩個如狼如虎的中年婦人。不用說,他是力不從心的,還賠上了一條老命。第三十三回講的是金桂色誘隔鄰的書生,然而她的一片苦心,守身自持的書生卻一點兒也不領情。第四十二回描述金桂為鬼所迷,夜夜與之交歡。雖然看似恣縱,其實卻全是虛的。第四十七回講金桂與鬼相交之後,生了藥石罔效的怪症,竟成了石女,從此與男歡女愛絕緣。值得一書的是,書中的金桂終其一生,都仍是個室女,因為不論是她與梅玉的同性戀關係,或是她與鬼魂空虛的交歡,都不足以使她在傳統的生理觀念上失去室女的身份。上述所有這些色情的情節都有一個特點——缺乏實伲╱nsubstantiality)。無論作者使用的語言有多「撸颉埂⒍嗾T人,這些色情場景仍然不是「真」的。有關金桂的幾個插曲尤其具有象徵性。作為潘金蓮的後身,讀者難免期待金桂扮演淫欲場面的主角,而她與梅玉的同性戀關係及她與鬼魂的交歡也的確獲得作者用心良苦的注意力。有關金桂的「性經驗」的描寫總是細節而「活現」(丁耀亢如此形容自己的寫作策略)。然而,我們發現,她的逾越性的淫欲所可能產生的興奮,卻全部被消解為虛空。正是因為金桂被荒蕪的虛空(unproductive emptin